第16章東道西佛
文/洛可二哥
1春分
今年春旱,神州各地都是蝗災,有了蝗災就有了麻煩,有了麻煩我就有了生意。我是靈台方寸山人,我叫菩提子,我的職業,就是幫人解決麻煩。
他叫金蟬子,我的好朋友。每年春天,他都會拎著一壺好酒找我。他從東邊來,就這樣持續了幾十年。僧人本不飲酒,但他本是個放浪形骸的人,六根不淨,八戒難束,倒極符合我的脾性。
“今年是最後一次來了。”他穿著錦斕袈裟,淡淡地凝視著我。
“你要走?”
“要走。”
“去哪兒?”我慢慢幫他斟滿了酒。
“凡間。”
我嗤笑了一聲,看著他一臉嚴肅,輕輕搖頭:“你下界傳經又不是第一次,這酒我留著,等你回來喝。”
“不必。”他將酒一飲而盡,“眾生難度,此去不回。”
我一怔。我知道他和如來的關係素來不好,想必是出了什麽大事。但是他不說,我也不問。他雖破戒,卻從不打誑語。我看著他將酒一碗一碗地幹掉,終於把一些話爛死在肚子裏。
他有些迷茫地看著我:“眾生皮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你醉了。”我將他攙扶到一邊,他目光渙散,不過我知道他在瞧我。
“你是何人?”
“此乃何處?”
我沒有作聲,走到他的麵前,從我的腰間解下玉佩一枚,輕輕掛在他的袈裟之上。
“何……何物?”
“認識?”
“認識。”這一次,金蟬子笑了,隻是輕笑一聲,便歪過頭沉沉睡去。
半月前,一名妙齡女子來找我,她錦繡羅裳,腰配長劍,在長劍尾端,掛著一枚碧色玉佩。
她說,金蟬子差點兒死在她手裏。
我本是不信。
金蟬子乃大羅金仙,金剛不壞之身,凡塵之劍又怎能傷他分毫?我和她約在一棵胡楊下,故作驚疑地聽著她講述。
“但是我出劍之後,就愛上了他。”
“愛金蟬子的人很多。”我頓了頓,“就像這茫茫大漠中的沙塵。”我話鋒一轉,有些無奈地說道:“可是他是佛。”
“佛不能愛?”
“佛愛眾生。”
“我不是眾生之一?”
我難以回答。重新看著這位女子,她卻沒有瞧我,隻是自顧自地說話。
“那天在客棧,有人冒犯於我,我堂堂女兒國國王,豈容這些髒男人譏笑。我長劍出鞘,又被人推了回去。”
“金蟬子。”我接口道。
她笑了:“一個黃袍僧人,他對我說,我醉了。”然後她笑得特別開心,聲音大過了大漠中的狂風,直至笑出眼淚,前仰後合,方才停止。
“可是我還是出劍了,一劍劃破了他的肚子,鮮血四濺,很美。”
這一次我信了。
金蟬子甘願為了她,變成肉體凡胎。我猛地想起金蟬子去年來時的酒後之語:“有過執著,放下執著。”
我雖不知金蟬子放下沒有,但這個女人顯然仍在執著。
“我該怎麽幫你?”
“要他。”
“不可得。”我搖頭,“他是佛,與天地同壽,你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葉春秋。”我又衝她提議:“不如放下,我這裏認識的奇男子也不少。往昔我隻做殺人的買賣,不過隻要錢到位,我願意為你當一次媒婆。”
我以為我很幽默,但是她沒笑。
“一葉春秋又如何。”她看著我說道,“我願意以十世輪回,在女兒國等他。他說過,總有一天會來看我,佛不打誑語,是嗎?”
“這輩子等不到,那就下輩子繼續等,下輩子也等不到,我還有下下輩子……”她喃喃道。
我看著她帶來的金車、銀車,知道這是一樁極好的買賣。我隻需要和十殿閻王打聲招呼,一點兒也不麻煩。這種生意,我不放過。
聽說我答應,她開心地笑了。她眉飛色舞地準備離去,卻猛地回頭。
“如果你再看見他,告訴他,我在女兒國等他。”她把劍上的玉佩解下,輕輕放到我的手心。我不敢直視她明亮的眼睛,那麽希冀和欣喜。
我不敢看。
如果她晚來半月,我會送她一壺“醉生夢死”。
對於這種酒的功效,我隻在傳說中聽聞。對於傳說,我從來都是半信半疑的。酒,我沒有喝。話,我也沒有說。
我看不出金蟬子是否真的醉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這過夜,他睡得很香,呼嚕聲很響,深夜吵得我難以入眠。我本想叫醒他,卻看見他手上緊緊握著那枚碧玉。
眾生難度,還是佳人難度。
我想不出答案,隻好轉身回房。當我躺在**時,已不聞鼾聲。
2夏至
夏至,蟬鳴聒噪,我心很亂,生意也很少。
有的時候我會望著那壇“醉生夢死”發愣,看見它就看見了遠去的金蟬子,想到了一個花盡十世等待的姑娘。
這天是農曆6月15,非吉日,大事勿取。
大漠赤紅的天邊飄來了幾朵彩雲。我打著傘出門遠眺,知道是來了個不得了的人物。我把桌子搬到室外,斟上涼茶,搖扇等候。隻見一名將軍踏雲而來,見我,也不答話,坐在椅子上,開始大口地喝茶。
他抬眼看我:“聽說你幫人解決麻煩?”
“隻要價格公道。”
他又喝了一碗。
“好說,我想請你殺一個人。”
我知道那是個不得了的人。我沒有搭腔,隻是繼續瞅著這個高大的將軍,他的眼神有一種狠厲,這種狠厲我見得多了。
這種狠厲,隻可能為了女人。
“我想請你殺玉皇大帝。”他嗬嗬一笑,“敢嗎?”
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我想笑,又笑不出來,想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也做不到。於是我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為什麽?”
“因為他搶了我最愛的女人。”
“他是玉皇大帝,他可以擁有任何女人。”
“唯有這個不行。”
“為何不行?”
“因為她是嫦娥。”將軍的眼睛開始發紅,他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因為她是嫦娥。”
我不是一個八卦的人,但是有些消息不用刻意打聽。
“天蓬,做神仙不好嗎?”我給自己倒了一碗,“多好,10萬天兵,威風、霸氣。你可以擁有任何女人,除了嫦娥。”
“你能不能殺?”他不再和我言語。
夏至,大地滾燙,我的後背卻沒來由地發出陣陣涼意。我點點頭。
“能殺。”
天蓬暫時住在我這裏。
他每天晝伏夜出,白天他捧著酒壇不放,晚上就爬到大漠深處看月亮。據說大漠裏的月亮最亮、最圓,他遠遠地望著,直到天微微發白,他再捧著酒壇,步履蹣跚地回來。
他說,他不想回到那片銀河,那裏處處是他和嫦娥的影子。
可我不在乎。
讓他留在這裏,隻是怕他賴賬。那天我問他:“你一無所有,拿什麽和我交易?”
“拿我的神魂。”
“你想清楚了,你隻有一條神魂。給了我,你就再也做不了神。入了輪回,你說不定會做個人,也說不定會做頭豬。”
“做神,有什麽了不得呢?不如做一個人,甚至做一頭豬。”
我不知道他是為愛喪失了理智,還是一無所有之後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看著他高舉酒壇,往大漠深處走去。
“廣寒宮的月冷花要開了。玉帝什麽時候能殺?”
“花開是有季節的,但是玉帝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殺的。”
“我等不了。”天蓬望著炙熱的太陽,“你已經收了我的神魂,請你言而有信。”
“你放心吧,這一帶,我菩提子最講信用。”我拍了拍他的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幾日,我算了一卦,我在等一個人。”
“誰?”
“一個命中注定之人。我沒見過,你也沒見過。不過他會來,我在等他。”
“我信你。”
“信我?”我哼笑了下,“為了讓你放心,我還在天庭裏找了個內應,我跟他說,以摔琉璃盞為號,助你一臂之力。”
他似乎相信了我的說辭,靜靜地回到桌前,添了一碗米飯。隻有我知道,我的卦向來不準,我隻是在等一個不怕死的人,去做這件不怕死的事。丟了命,沒什麽。滾滾大漠中掩藏了太多的屍骨。他要想的是,嫦娥會不會回心轉意,而我隻是在想,買賣劃不劃算。
我看著孤獨的天蓬又吃了一碗飯,喝了一碗酒,沒來由地寂寞了起來。恍然想起,自己已經有百年沒有回方寸山了。
3秋分
我第一次見他,他剛從花果山出來。
“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請你吃飯?”
“不知道。”
他沒有抬頭,瘋狂地扒著眼前的飯。他吃得很香,甚至來不及說話。
“因為我知道你肚子餓。”我頓了一下,看他毫無反應,接著說,“我注意你很久了,我看你蹲在破牆那邊很久了,動也不動。看來不像生病。你叫什麽名字?”
他停了一下:“沒有。”
我笑了一聲:“沒有?一個沒有名字的殺手,不會開出太高的價。”
他終於正眼看我,我也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雷公臉。他的眼睛很大、很亮,毫無雜質。
“我不當殺手。我要拜師。”
“拜師?學什麽?”
“學長生。”
“有多長生?”
“天地同壽。”他回答得很自然。自然到我認為這是一隻瘋猴子。
“此乃非常之道,鬼神難容。諸多劫難,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神魂皆滅。”
他悶悶地說:“我躲得過。”
“你不怕死?”
“不怕。”
我很敬重這些不怕死的人,因為這些不怕死的人,會給我賺很多錢。
但我很討厭猴子。
離開師門那年,師兄特意找到我,他說我這輩子,總會和一隻猢猻產生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和我不一樣,他的卦很準。當初他在靈山修煉,也算準了會來一隻食人的孔雀。
但他收服了孔雀。
我也能收服這隻猴子。
天蓬那天要走,我沒有留,也留不住。他說他要回到廣寒宮,陪嫦娥看最美的月冷花。
花開有季。但是從天蓬邁出大漠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一個完整的神了。
師兄曾經說,萬事皆有因果。他跳不出,眾生跳不出。
我也跳不出。
我終究是做著永賺不賠的買賣。
我突然想起一個人的一句話:什麽時候我賠本了,可能才真正跳出了輪回。
這很難。
天蓬臨走時問我:“殺手有了嗎?”
“有了。”
“是誰?”
我突然想到了猢猻還沒有名字,我知道一個有名字的殺手要比一個無名的殺手貴上許多,也讓人安心了許多。
“他叫悟空。”
猴子在我的屋前跪了3天3夜。
火熱的太陽曬裂了他每一寸毛皮。
那天白天,我拿著戒尺,走到猴子的身邊,用戒尺輕輕敲打了他3下。
這是給他的機會,也是給我的。
自那以後,我教了悟空很多本領。他本事多一分,買賣也就成一分。
自始至終,我沒有告訴他,你的目標是玉皇大帝,你的目標是淩霄寶殿。
但是他不在乎。
甚至有一段時間,我以為這個猴子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無依無靠、無牽無掛。
直到那天她來。
“你怎麽來了?”
“我來找你。”
“你走,回去,回去等我。”
“不,我不回去。”
猴子看著她倔強的臉龐,狠狠地把她揪到一邊。
“我說了,我不是你的什麽意中人,你的紫青寶劍,我也不要。”
我走出門,看著那個身穿粉衣的仙子,莫名地想起了那個紫青寶劍的傳說。那女子就立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著猴子,猴子也不動,卻不看她。
“你愛不愛我?”
“不愛。”
猴子在撒謊。
我心裏一緊。
這可能是唯一能破壞計劃的女子。
我原以為是頑石般的猴子,終於在這個女子麵前,慢慢融化,我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
悟空終於甩手回到屋子裏。
我來到紫霞身邊,她對我並沒有好臉色。
“有何貴幹?”
“每個人都會經過這個階段,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麵是什麽。可能翻過山,你會發現沒什麽特別。回望之下,可能會覺得這一邊更好。”
“你想說什麽?”
“猴子是一座山。”我淡淡地說道,“也許你經曆過才發現,悟空也沒什麽好,隻是一隻猴子。”
“猴子是山,是我翻不過的山。”紫霞淚眼盈盈地說道。
從她流淚開始,我就知道,我說服不了這個女人了。
她的倔強讓我想起了一個不該想起的人。
我轉身回屋,紫霞牽著毛驢,靜靜地坐在破牆的後麵,我知道她會坐很久,從那一刻開始,我開始嫉妒猴子。
4冬至
大漠很少下雪,上一次下雪是在50年前,那天有一個重要的人找到我,讓我解決一個大麻煩。50年後,雪天,也終有一人踏雪而來。
他是個老實人,老實人是最有麻煩的,因為老實就是他最大的麻煩。
他來找我時,猴子還在練72變,我把他請進屋裏,他憂心忡忡。我和他認識多年,這是我第一次求他辦事,他拒絕不了。製服老實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拿住他們的把柄,就像抓住鬆鼠的尾巴,動彈不得。
我請他喝酒。
“放寬心,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摔一個杯子,以後咱們兩清。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我不會害你,不僅如此,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卷簾,你信得過我嗎?”
卷簾悶了一會兒,隻是喝酒。許久,他開口:“隻是摔個杯子?”
“你看,你還是信不過我。”我笑了一下,替他把酒斟滿,“就是你眼前這個杯子,在淩霄寶殿裏摔碎,摔壞一個杯子,不會有大麻煩。”
他拿起眼前的杯子,瞧了許久,終於把杯子揣到懷裏。
“我不信你,但是我欠你的。我會摔碎它。”
他的話很少,起身,這就準備離去。
“等等。”我叫住了他。
“什麽事?”
“你看見門口的那個女人了嗎?她叫紫霞仙子,是一名神仙,神仙是很瀟灑的,但是愛上了一個妖精,就不那麽瀟灑了。”
“你要我做什麽?”卷簾警惕地看著我。
“讓她繼續做神仙。”我看著他,“我相信你懂我的意思。”
“可憐的猴子。”他淡淡地說道,“你也很可憐。”
隨後,他沒再看我,他走出去時,外麵的大雪剛停。
悟空跟我辭行那天,跟我要了一口酒。
他點名要那壇“醉生夢死”。
“能多喝一口嗎?”
我本不情願。
酒會誤事,會誤大事。
但我還是滿足了猴子的請求。因為我知道,今後猴子可能再無飲酒之日了。
“決定了,去天庭?你想清楚,天界有10萬天兵,此番前去,有死無生。”
“那就死。”他的聲音平靜似水,不見喜樂。
“你是個矛盾的人。”我說,“當初你找到我,跟我學長生。可你轉眼間就要死了。我不明白。那個女人,真的比長生更加重要?”
“是。”
他又喝了一口,我原以為這酒會讓他越喝越醉,卻沒想到他更清醒了。他跟我說要去龍宮找一件順手的兵器,然後就殺上天庭,救出紫霞。
“我學長生,隻不過是為了多活些時日,多陪她些時日。”猴子喃喃道,“但現在同生是不可能了,同死,倒也不錯。”
我一怔。
我想我知道為什麽紫霞仙子會喜歡這樣一隻猴子了。
或許就是因為他夠簡單。
猴子起身,出門,踏上筋鬥雲。我知道這場巨大的陰謀就要得逞,我叫住他。
“無論誰問你,都不要和別人說,你是我的徒弟。”
他答應了。
那麽,計劃就完美了。
【50年前】
他還是來了。
當初因為他,我跑出靈山,身居大漠。我知道總有一日他會來找我,卻沒想到他會踏雪而至。他現在已不再是傳我業藝的師兄,他已是這三界絕頂的存在。
我討厭他,羨慕他,也懼怕他。
“喝酒嗎?”
“喝。”
“和尚也能喝酒?”
“你不也能喝嗎?”
“我早就不是和尚了。”
他笑了。
“有這顆佛心,就是和尚。”
我講不過他,索性不講。
“我算了一卦。”
“你的卦一向準確,何必與我來說。”
“這一次,我倒是希望它不準。”他苦笑道,“我有一個弟子,聰慧非常,未來有一天,終會接我的衣缽。但他的佛,不是我的佛。”
我笑出聲來,是那種壓抑不住心中喜悅的笑。
“如來呀如來,別人的佛是你,那他的佛是誰?”
如來淡淡地答道:“他的佛是眾生。”
我愣住了。
“他叫什麽名字?”
“金蟬子。”
“你想怎樣?”
“想讓他死。”
天宮刺殺失敗我早已知道。
為了避難,我離開了大漠,回到了方寸山。
猴子大鬧天宮,也沒救出紫霞仙子。紫霞仙子死的時候,他紅了眼,最後被師兄壓製在了五行山下。他是條漢子,總歸沒說出我的姓名。
天蓬失去了神魂,終究墮入輪回,入輪回前,他去月宮看了一次月冷花,他說,那花開得很美。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廣寒宮內根本沒有什麽月冷花,嫦娥也根本不喜歡什麽天蓬元帥。這隻不過是漫天銀河中,一名單相思者的苦苦癡戀。
卷簾大將是個老實人,但老實人總是要壞事的。我給他的杯子,不是什麽普通的琉璃盞,而是擁有巨大神力的法器,隻要他摔碎,淩霄寶殿就將化為灰燼。但老實人總是怕事的,他想了許久,終於隻是摔了一個普通的琉璃盞。
這所有的事,終究沒有把我牽扯進來。
但我的心,惴惴不安。
530年後,我終於明白了我惴惴不安的理由。那天,據說下界有一個和尚修成正果,和尚名叫江流兒,又叫玄奘。
玄奘成佛前,我化作一名老翁去見過他一麵。
我知道,這個人就是金蟬子。
我不知道是因為他喝了“醉生夢死”,已不識得我,還是凡胎肉眼,已辨不清真假。
總之,他不認得我了。
我走到他身邊,看著他身邊的猴子、豬頭,和那個壞事的老實人。
我問他:“你的碧玉呢?”
玄奘雙手合十:“扔了。”
“扔了?”我一驚。
玄奘似乎沒覺得任何不妥:“貧僧不知那碧玉為何物,故棄之於流沙河。”
我心中一涼。
師兄的卦果然準確無誤。
金蟬子果然死了。
回到方寸山,我打開了那壇“醉生夢死”。曾經金蟬子喝過一些,猴子喝過一些,還剩下的,被我封存了幾百年。
這天,普天同慶,唐僧4人,修成正果,仙佛齊聚,好不痛快。
我在三星洞內,飲下那壇“醉生夢死”。
這一次,我清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