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幹什麽?”唐仁嚇了一跳。

“像這樣拿著瓶子,可以做擊打物。”野田昊代替秦風回答了唐仁的問題。

“做擊打物,誰?打誰?”唐仁扭頭看著淩空停在他的太陽穴前五公分處的銅瓶,腦子裏出現一個西瓜被大錘砸碎的畫麵。

秦風放下銅瓶,沒有直接回答唐仁的問題,而是說出另一個推理,“劃痕成塊狀,可以說明握瓶者從拿起瓶子到打中他的目標這一過程中,瓶子始終握在他手上。”

“如果握瓶者把瓶子擲出去,隔空攻擊目標,那麽劃痕就會呈細條狀,因為手指上的環狀物與瓶頸的接觸麵會在瓶子離手的那一瞬間被拉長,”野田昊把秦風的話說完,猛地抬起眼睛,似乎想到了什麽,“你是想說……”

“沒錯,通過我們的推理來看,當握瓶者用瓶子發起攻擊的時候,他的目標就在近前,近到手裏拿著瓶子就能打中,”秦風的手指隔空在房間正中的茶桌和桌旁的兩張榻榻米之間比劃著,把他腦中的動態畫麵陳述出來,“換句話說,如果有兩個人在這兩張榻榻米上隔著茶桌相對而坐,對麵的人會先站起來,來到茶桌這邊坐著的人麵前,然後其中一個拿著瓶子的人出手攻擊。”

“這麽說,是渡邊勝把蘇察維的腦袋開了瓢?”唐仁仔細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對啊!你們記不記得?渡邊勝的手下說他們在屋外聽見蘇察維大喊一聲‘你要幹什麽’,這肯定是渡邊勝拿著瓶子從茶桌對麵走過來,蘇察維見自己要被敲腦袋了,所以發出喊聲。”

“不,恰恰相反,”秦風搖頭道,“如果走過來的是渡邊勝,蘇察維完全有時間站起來反擊,通過照片上他的屍體來看,他的身形與渡邊勝相差不多,所以他沒有理由坐以待斃,而且,現場除了那麵摔碎的屏風和這隻黃銅花瓶,其他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的擺在原處,足以推定蘇察維和渡邊勝之間沒有發生過打鬥,所以我認為,是蘇察維走到了渡邊勝的麵前。”

“他靠近過來做什麽?”唐仁愣住了。

“從瓶頸上的劃痕深度來看,渡邊勝握著瓶子的手是很用力的。”野田昊說,他緊跟著秦風的思路,也想到了什麽。

“進屋前,渡邊勝將匕首留給他的副手以展示誠意,再結合你剛才說的,渡邊勝事先沒有殺蘇察維的動機,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了,”秦風呼出一口氣,緩緩道出最後一個推斷,“兩人落座後,蘇察維從對麵走過來,靠近渡邊勝說了一句令其突然極度震怒的話,渡邊勝這才抄起銅瓶砸向蘇察維。”

野田昊細細琢磨著秦風的話,自語道:“不是預謀殺人,而是臨時起意,越來越有意思了……”

沒人繼續說話,但房間內的所有人都清楚,這是目前唯一能說通的解釋。

秦風的目光仿似看向虛空,他又道:“渡邊勝是右撇子,如果我的推理沒錯的話,蘇察維的左側頭部應該會有擊打傷。”

唐仁忽然想起一件似乎被他們拋之腦後的事,馬上高聲問道:“所以呢?”

“表明渡邊勝在撒謊,當時他確實動了殺心,”秦風的手放在黃銅花瓶旁,道,“如果我們把這個證物交給檢方,不管他是預謀殺人還是臨時起意,都應該會給他定罪。”

野田昊腦袋一歪,頹然道:“他現在的保外就醫是費了很大力氣申請下來的,這個新證據出現也許會重新逮捕他。”

唐仁一步跨過來,拿起小方桌上的黃銅花瓶,裝進包裏,對秦風嚷道:“你倆是不是忘了我們在幫誰查案啦?忘了我們的老板是誰啦?”

“我老板是真相!”秦風正色道。

“十億日元啊大哥!”唐仁緊抱著瓶子不鬆手,“你以為你是馬雲嗎隨隨便便賺十億?”

“給再多錢,凶手也是凶手!”

“凶……”唐仁盯著秦風的目光忽然飄向窗外,那個“手”字再也說不出口了。

“你怎麽了?”秦風拍了拍表舅呆滯的臉。

“好洶……”唐仁看向窗外的眼神發直,像是丟了魂。

窗口對著連接居水堂和池岸的廊橋,此時從廊上走來的是一個曼妙的身影。

遠遠看去,前來的女子有一張微施粉黛的清秀臉龐,披肩黑發烏如濃墨,皮膚白若凝脂,一雙杏眼低垂著,哀傷如水一般從中流淌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是四個身穿烏衣,頭戴竹笠的日本僧侶,更讓她籠罩在一種悲戚的神秘感中,不過這些在唐仁眼裏都不重要,反正他也看不出來,讓他移不開目光的是這女子玲瓏的身材曲線和鎖骨下巍峨的山峰。

唐仁忽然感到股間有一股奇妙的力量正在膨脹,渾身像是著了火,耳朵裏莫名其妙的響起一首很久沒聽人唱過的老歌……

怎麽唱來著?“那一夜,你沒有拒……”

不對,不是這首,“路邊的野花不要采……”對了,就是這個!在曼穀第一次見到阿香,還有在紐約第一次見到英英的時候耳邊好像也有這首歌的調子,錯不了。

忽然,唐仁臉上響起“啪”的一聲脆響,他耳朵裏的歌聲也停了,全身的火隻剩下臉還在燃燒。

唐仁意識終於恢複過來了,他捂著臉,看向拍醒自己美夢的秦風。

“你打我?”他愣愣地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是你交感神經興奮,”秦風淡淡地道,“引發腎上腺素兒茶酚胺類物質增加,進而導致某器官毛細血管網迅速擴張。”

“迅速擴張?某器官?”唐仁的眼睛垂下去,看向小腹以下的位置,正要問“你在哪兒買的透視眼鏡?賣家電話是多少?”

“是皮膚,你臉紅了。”秦風翻了一陣白眼。

野田昊和剛走過來的女子在門邊交談了一陣,秦風丟下躁動的唐仁,來到他們身邊。

女子對他微微頷首,以示禮節,回首朝野田昊點了點頭,走出門去。

“小林杏奈女士在岸上等我們,她剛剛告訴我,事發當晚還有一些細節是我們不知道的。”野田昊說。

不等秦風回話,唐仁小跑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問,“你們剛剛有聽到音樂嗎?一首老歌,那一夜,不是,路邊的野花……”

“有病!”兩個正經的偵探不約而同的鄙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