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走出居水堂,沿著廊橋往池岸上走,唐仁的目光一直停在池邊那個曲線蜿蜒的身影上,悄悄伸出舌頭上下舔著兩片厚嘴唇。

“你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走在旁邊的秦風好心提醒道。

唐仁咂咂嘴,不理秦風略帶著調笑的提醒,在他眼裏,什麽密室什麽鐵案的都消失了,隻有廊橋對麵那個籠罩在夕陽中的娉婷身段才是真的。

來到池邊,三人站定在女人和四位看不到麵目的僧侶麵前,野田昊當先介紹道:“這位是小林杏奈女士,蘇察維先生的高級秘書,也是……”

沒等說完,唐仁一步上前,從野田昊耳朵裏摘下小球狀的同聲傳譯器。

野田昊捂著耳朵,一時沒弄懂唐仁在做什麽。

“你不是懂中文嗎?別浪費,”唐仁手心托著傳譯器,遞到小林杏奈麵前,笑嘻嘻地道,“小林小姐,戴上吧,很好用的,要我幫你戴也是可以的啦。”

小林杏奈應該是沒聽懂唐仁那口廣東味兒的漢語普通話,禮貌地笑笑,接過傳譯器戴在耳上。

“這樣我們就可以溝通無國界啦,”唐仁挺直腰板,道,“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小林杏奈語氣輕柔地道。

“真的嗎?”唐仁興奮起來,“我在日本也這麽出名嗎?”

“大名鼎鼎的唐人街神探,誰不知道呢?”小林杏奈目光閃動,看向站在唐仁身後的秦風。

“沒錯!”唐仁見美女對自己滿懷敬仰,半仰著頭大笑道,“快木馬死排名第二,很快第一!”

秦風傻眼了,唐仁談笑間就把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偵探排名安到自己頭上,這等臉皮厚度,讓秦風對表舅又有了新的認知。

話說到這兒,小林杏奈或許認為與唐仁他們算是完成初次見麵的禮節了,她笑容收斂,踱步走到池水邊,哀傷地道:“今天我是帶了師父來為蘇察維先生超度的,這些年我一直拿他當父親……”

提起密室疑案的被害人,她眼眶又紅了,眼角有淚光閃爍。

唐仁趕緊來到她身旁,努力裝出感同身受的樣子道:“小林小姐不要悲傷,想哭就在我寬闊的胸膛裏盡情哭泣吧。”

四個僧侶走過抬起胸口的唐仁,在池邊向著天空把錢紙高高拋起,一張錢紙飄落下來,正好落在唐仁臉上。

唐仁抹了一把臉,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小林小姐,見她沉湎在悲傷中,完全沒有再多聊聊的意思,不由得急了。

又看到僧侶們拋灑錢紙時那僵硬的動作,唐仁又喜上眉梢,暗道:這不正是我擅長的嗎?

他從掛在身前的包裏翻了翻,在日常算卦的羅盤和剛剛放進去的黃銅花瓶旁邊找到一支小三角旗插在背上,又從地上撿起把掃帚,衝著僧侶們大喝一聲:“旁門左道,班門弄斧!看我來教教你們。”

野田昊和秦風一愣,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唐仁這臨時裝扮的中國道士已經跳到池邊,舞起掃帚,煞有其事地念誦口訣:“頭戴三清,腳踏萬兵,正調北鬥,左調七星,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蘇察維先生一路走好啊……”

弄不懂他這是在驅鬼還是超度亡魂,不過僧侶和小林杏奈的注意力倒是被吸引了過來,有一位個頭不高的小僧見唐仁認真舞掃帚的模樣,沒忍住發出一聲輕笑。

秦風想起野田昊之前說的,這位忽然到來的女子要告訴他們什麽信息。

他不等唐仁跳完掃帚舞,來到小林杏奈身旁,問道:“為了能盡快找到殺害蘇察維的凶手,可以問一下那晚的情況嗎?”

“還用找嗎?”小林杏奈別過眼睛,篤定地道,“就是渡邊勝!”

作為凶案的親曆者,也是第一個進入案發現場的人,她一開口就直接指認渡邊勝,這讓秦風來了興趣。“你這麽肯定的嗎?”他問道。

“那晚屋子裏根本沒有其他人,我是聽到蘇察維先生的叫喊聲後第一個衝進去的。”一進入回憶,小林杏奈眼裏的悲傷更深了。

“能具體說說嗎?”秦風問道,低頭歉意道,“對不起,但你的陳述非常重要。”

“不要緊,”小林杏奈抽抽鼻子,止住眼淚,緩緩道,“我們先聽到打碎玻璃的聲音,然後是蘇察維先生的叫喊,我沒多想,快步向居水堂跑去,但是房門是鎖著的,我拉不開,最後是暴猜用肩膀撞開的,我第一個進入房內,當時蘇察維先生已經倒在血泊中了,另一旁是手拿凶器剛剛清醒的渡邊勝。”

“你親眼見到凶器在渡邊勝手裏?”秦風問。

“是的,他握著一柄全是血的玻璃匕首,但是我第一時間沒想著對凶手做什麽,我隻想趕快救治蘇察維先生,”小林杏奈又繼續道,“暴猜要喊救護車,我想來不及了,必須馬上用我們的車把蘇察維先生送往醫院。”

秦風想起野田昊給他看過的那兩段監控視頻,第二段視頻中停在醫院門口的的確不是救護車,而是一輛黑色的商務轎車。

“暴猜帶人把蘇察維先生抬上車,我坐上後排,他就躺在我懷裏,我能看到他的腹部有一個大窟窿,血不停的流,我雙手捂著傷口,卻根本止不住,”小林杏奈捂住嘴,眼淚又奪眶而出,“去醫院的路上,蘇察維先生恢複了一絲意識,讓我靠近,他在我耳邊說……說……”

“他說什麽?”秦風感到一陣緊張,他身旁,野田昊也湊近過來。

小林杏奈勉強控製住情緒,道:“蘇察維先生斷斷續續地說,‘凶手,渡邊勝,報仇’。”

秦風和野田昊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心裏都清楚,有這段證詞,再加上在居水堂內發現的帶有劃痕的花瓶,如果在蘇察維左側腦袋上找到硬物擊打傷,渡邊勝就完完全全的坐實了殺人真凶的罪名了。

“小林小姐,節哀,太傷心了對皮膚不好。”唐仁收起他的驅鬼掃帚舞,站在小林杏奈身旁關切地道。

“唐桑,”小林杏奈抬眼看向唐仁,用懇求的語氣道,“你是唐人街第一神探,到現在還要為這個敗類脫罪嗎?你知道那晚他還對我做了什麽嗎?”

“啊?難道還有比殺人更喪盡天良的事?”唐仁張大了嘴,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朵鮮花即將被一隻粗魯的手給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