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死了都要愛
宋世鈞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礦泉水，眼神有些閃爍的問道：“你知道公關是做什麽的嗎？小師妹，倒不是我有意離間你和你同學的友情，不過在我看來，你跟這個林秀娜，你們並不是一路人。”
沈熠被最後這幾個字刺了一下，她像個刺蝟一樣立即反擊道：“誰說我們不是一樣的人？你根本不知道——我跟秀娜，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既是同學也是親人。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比她更懂我更了解我，所以，我不準你這麽說她!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這是妄下論斷！”
“好吧好吧！我收回剛才的話，看把你給急的。”
宋世鈞很好脾氣的寬容一笑，隨後指著菜單道：“這個牛油果沙拉不錯，你們女孩子挺喜歡的。”
沈熠瞄了一眼那個沒吃過的進口果子，搖頭不敢嚐試：“算了我還是點個意麵吧，對了你今晚本來約了誰？難道是一個人來這裏吃飯？”
話音未落，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沈熠扭頭一看，頓時臉色發青。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天曉得，賀司南跟宋世鈞的飯局，還給自己撞上了？
沈熠最後還是沒走成，因為看見賀司南和霍東方走進來，正在外頭抱著話筒唱得如癡如醉的林秀娜也躋身進來了。
她拉著沈熠附耳低語一句，沈熠當即隻能硬著頭皮朝宋世鈞說道：“師兄，我想跟娜娜一起說說話，外麵太吵了……”
宋世鈞哪會看不穿林秀娜這點小伎倆，不過看在沈熠的麵子上不戳穿罷了。
隨後林秀娜就在沈熠旁邊落了座，沈熠點菜時她就跟對麵的霍東方搭上了話，兩人還掏出手機互相加了微信。
其間賀司南跟宋世鈞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聊周末相約去打球的事宜，眼見林秀娜在霍東方身邊搔首弄姿，風情無限的樣子，而沈熠始終光顧著埋頭看菜單，一邊看還忍不住要核對一下價格，宋世鈞不由搖頭失笑道：“點個菜這麽糾結？要不還是我給你推薦吧！”
沈熠如釋重負，攤開手老老實實的說：“那太好了！謝謝你師兄，我沒什麽忌口的，您隨便點個麵條和青菜給我就行了。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種餐廳呢！”
說著，她眼睛掃到餐桌對麵的音響設備，有些狐疑的問道：“這裏到底是KTV還是餐廳？”
這一句終於惹得一直將她視而不見的賀司南開了口，不過語氣顯見的嘲諷不屑：“土成這樣，還揀了人家不要的一堆名牌穿在身上？”
“司南……”宋世鈞眼見沈熠臉色都變了，連忙出言阻止，可惜已是晚了。
沈熠慢慢的收起臉上的表情，她看了看正在跟霍東方說話的秀娜，又看見宋世鈞略帶歉意的神色，最後垂下眼眸，將視線聚集在自己眼簾下的這個範圍內。
包房內氣氛看似不錯，因為秀娜開始唱歌。她的歌聲挺美，選的歌曲也妖嬈歡快。
沈熠會在秀娜唱歌時給她鼓掌，她第一次發現原來現在的K歌設備還會給演唱者打分。林秀娜嗓音不錯，挑的又是一些抒情的慢歌，因此很容易拿到大滿貫，還附帶結尾時的係統喝彩提示音，現場氣氛自是更熱烈許多。
而坐在她對麵的宋世鈞偶爾也會湊過來跟她說一兩句話，沈熠對他還是敬重的，然後其餘的時間就專注於侍者送上來的菜式。
她吃得很慢，一份黑鬆露意麵從頭到尾吃了大半個小時，根本就沒看過賀司南一眼。
似乎是無意，又顯然帶著刻意。
幸好賀司南後來也沒再針對沈熠，看起來他似乎也並不在意這種完全沒有存在感的小人物。
許是喝了酒的緣故，霍東方開始當眾跟林秀娜摟摟抱抱的。沈熠忍了又忍，最後還是看不下去，背起包包就要告辭。
“哎小熠，你等我一起走吧！”
林秀娜半真半假的出言挽留，卻惹來霍東方一句過火的玩笑。
“哎呀娜娜，你想簽我們公司的這張單也可以啊！讓你同學留下來陪我們喝一杯唄，這事就算這麽定了！”
沈熠尤為討厭這種油膩而放肆的腔調，當即轉過臉對霍東方怒目而視。林秀娜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挽住她的手，正在央求她再坐會兒時，旁邊已經有人端來了高腳酒杯，對著霍東方招呼道：“來來來，剛剛你都沒顧得上跟我們喝酒，現在補上。別廢話趕緊喝了吧你。”
就這樣，霍東方勸酒不成自己先被灌了一大杯。然後接著又是宋世鈞也嚷嚷著鄙視他重色輕友，不由分說的再灌下一杯來……見此情形，沈熠當然明白他們這是內訌的車輪戰了。
可是她不理解的是，宋世鈞出手還算是維護她，賀司南這麽一杯接一杯的往死裏灌人，又是為哪樣？
這一輪灌酒的車輪戰下來，最後的結果就是不到十五分鍾，霍東方就爛醉成了一灘麵泥。
林秀娜有些急躁的推了霍東方幾次，見他人事不省，這才對著沈熠哭訴道：“怎麽辦？他怎麽一下子就醉成這樣了？他剛剛明明答應我的，今晚就簽了我們公司的合作方案的。小熠，這個合同對我很重要！”
對於林秀娜所說的方案沈熠一無所知，不過看她的樣子確實是個要緊的事情。就在她尋思著怎麽給霍東方醒酒時，肇事者賀司南露出了一個勝利的微笑。
沈熠看見他對林秀娜勾了勾手指，然後林秀娜巴巴的跑到他麵前，片刻後回來挽住沈熠的手，就跟看見救星似的哀求道：“小熠！賀總說這個合作他們才是真正的甲方，現在隻要你跟他比賽拚歌，他就點頭做主跟我簽合同！”
“拚歌？拚什麽歌？”沈熠有些發懵的看了看周遭，然後她聽見賀司南有些陰惻惻的朝自己笑了笑。
伴隨著外麵大廳傳來的一聲鬼哭狼嚎，他很應景的回了一句：“死了都要愛。”
沈熠覺得自己這輩子就沒遇到過比賀司南更惡心更討厭的人。
他簡直就是自己命裏的魔星，災星。
可是這會兒，看著林秀娜央求的眼神，她還不得不點頭，咬牙拿起了話筒，心裏惡狠狠的問候他家祖宗十八代，嘴裏不陰不陽的說道：“賀總真是個性情中人，不過說是拚歌咱們也得定個規矩，誰輸了誰扮狗叫，有沒有問題？”
賀司南沒說話，隻是捧著手裏的酒杯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
沈熠最看不得他這樣的笑容，當即不齒的轉過臉。旁邊的宋世鈞有點不忍心，湊過來提醒道：“那個，師妹啊，司南他以前拍過電視劇做過主角的，至於唱歌麽，他是聲樂八級……”
沈熠有些驚詫的瞪著賀司南那張招搖撞騙的臉瞧了瞧，最後確認他眼底的笑意都是滿滿的不懷好意，方才喃喃低語道：“我去，賀司南你大爺的……”
後來這一場拚歌的走向，其實遠遠超越了在場所有人的期待。
事實上賀司南的確是專業科班出身，音準與音色唱技俱是一流，但可惜他碰上的人是沈熠——
就連宋世鈞也是後麵才從林秀娜口中得知，沈熠雖是設計專業畢業，但從小到大，隻要學校有文藝晚會，開幕和壓軸的歌一般都是由她獨唱。
這兩人，懷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用包房簡陋的KTV設備，將一曲《死了都要愛》唱出了 “我是歌手”的最後爭奪賽的現場音感。
一曲終了，兩人各自捧著自己的麥克風對望無言，還清醒著的宋世鈞和林秀娜則聽得連鼓掌都忘了。
等了好一會沒聽到電腦係統評分，沈熠有些不滿的嘟囔去看：“什麽情況？為什麽不給咱們打分？”
沒想到賀司南這會兒也顧不得扮高冷裝逼了，彎下腰來跟她一起趴在那個十幾寸的電腦屏幕上。
兩人都不明白之前的一百分和九十九分現在怎麽成了一串看不懂的符號，沈熠正要招呼宋世鈞過來一起研究時，沒想到一抬頭就碰到了賀司南的腦袋。
“我去！痛死我了！”
“對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
就在兩人又開始新一輪的瞪眼比賽時，電腦係統忽然提示道：“本次演唱者水平太低，係統識別不了，零分！零分！零分！……”
正等得焦躁的兩人不約而同的怒罵了一句：“什麽鬼？”
沙發那頭，觀戰正酣的林秀娜和宋世鈞卻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沈熠本想就此終結，沒想到賀司南卻孩子氣十足的擼起了衣袖，解開了衣領，擺出一副血拚到底的姿態，朝她勾手指道：“不行！這場不算，咱們再來！”
看他那副樣子，沈熠打心裏想嗤笑一聲幼稚。可是說不清為什麽，似乎是先前對唱時他歌聲裏有一些東西觸動她敏感的心思，在那一刻幽暗迷離的燈光下，她分明窺見他眼角有一閃而過的寂寞與惶恐。
那些情緒隨歌聲滲入到沈熠的心裏，以至於讓她無法開口說出拒絕的話來。
最後她便回道：“好啊！來就來，怕你不成？”
正所謂高手過招，招招致命。作為旁觀者的林秀娜和宋世鈞大概怎麽也沒想到好端端一餐飯，竟然成了兩位歌星的華山論劍終極決戰大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