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說不出口的再見
以後你的身邊再也不會有我,你可以自由地穿自己喜歡的格子襯衫,你可以自由地與女生們交往,你可以安靜地享受每一個午後,你可以永遠擺脫“孔不離”這個陰影……
莫顏經常忘記帶手機,這個習慣的形成說來全部都是因為其他人。最開始是因為孔不離經常騷擾,讓他煩不勝煩,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孔不離的電話和短信越來越少,反而是別的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女生,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他的電話,經常跟他說些沒有營養和聽不懂的話,再再後來他買了塊表,更加覺得手機無用,於是經常忘記了手機的存在。
在莫顏的印象中,即使是沒有手機,他的世界也從來不會出現不方便的情況。不管他躲在哪裏,那個麻煩總會如影隨形。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像平常一樣忘記帶手機卻讓他有種莫名的擔憂。隻是當他看到站在係樓門口的孔不離時,這種擔憂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莫顏本想對孔不離笑笑,但就是怎麽也扯不出來,倒是孔不離很自然就笑得粲然。剛下課的係樓門口人來人往,大家都好奇地看著莫顏和孔不離,甚至不少人都對一邊的孔不離指指點點。
莫顏眉頭一皺,轉身走開。
孔不離低頭笑笑,她早就知道莫顏不想被別人看見跟她走得太近,最厭惡的就是因為她帶來的腹誹和汙蔑。明明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又笑了兩聲,挺直背脊,孔不離勾起嘴角瞥向四周竊竊私語的人們,炫紅的耳釘一如嗜血的魔咒,令眾人微一愣神,等再看過去的時候,孔不離早就和莫顏消失不見了。
追上莫顏,孔不離沒有像以前一樣與他並肩而行,而是跟在他身後盯著影子亦步亦趨。他的腿很長,步子很大,孔不離邁了幾次都跟不上他的腳步,咬咬牙,狠一跨步,剛好跟上,可是一直大跨步簡直比跑步還累。是啊,好累……
微一猶豫,孔不離停下了腳步,迎麵而來的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好像再往前一步就要融進陽光之中,再也看不見……不自覺地跟了上去,等走到莫顏身邊的時候,才發現他改變了步調,緩慢而小步地配合著。孔不離摸摸耳釘,半晌無語。
孔氏最近出了太多的問題,莫顏每次問莫英和鄭筠,得到的回答都是“小孩子別管那麽多,我們會幫孔氏的”。莫氏財勢與之前輝煌的孔氏也差不了多少,要幫忙的話這些難關還是可以安然度過的,莫顏當下也沒有多想。現在看孔不離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也不是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為了不影響她的心情,莫顏便不打算提這個敏感的話題,於是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什麽話可說了。
正在莫顏搜腸刮肚的時候,文欣悅不知道從哪裏蹦了出來,看到他驚愕的表情,她笑得格外開心,在陽光的包裹下更顯得耀眼,“莫顏,帶我去買上次你說的那本小說吧!”
“呃……”莫顏欲言又止。
文欣悅這才發現莫顏身邊的孔不離。對上她平靜的目光,聯想到自己剛才對莫顏活躍過頭的樣子,文欣悅忍不住紅了臉,心裏卻微微失落起來,“你們有約了啊……”
莫顏剛想說些什麽,孔不離很快地接過話說:“是,我們有約了。”
文欣悅被孔不離的搶白搞得有點不自然,等了半天,見莫顏似乎也默認了,剛剛才紅的臉又不禁發白,“那……那下次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送。”看著文欣悅的臉色因為自己聽不出情緒的回答變得更加難看,孔不離暗暗歎了口氣,我隻有這麽一次機會,你以後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跟他相處……
但不明情況的莫顏卻以為孔不離又開始像以前那樣,排斥自己身邊的女生了。聯想到孔不離欺負那些女生的手段,莫顏的眉頭不自覺地又鎖了起來。
“放心吧,我知道她在你這裏是特別的,不會對她怎麽樣的。”
洞悉了莫顏的想法,孔不離比剛才更聽不出情緒地解釋了一句,但本來是很善解人意的分辨卻讓莫顏心一沉,眉頭鎖得更緊了,連語氣也隱含著不耐,“我要去書店,你要去嗎?”
原來他本來就是要去書店的,剛才肯定是想順路和文欣悅一起去吧,隻是自己不識好歹的中途攪了局……點點頭,孔不離沒再說什麽。
因為是上班時間,地鐵上空得很。莫顏自上了地鐵就戴上耳機開始閉目養神,孔不離也不打擾,靜靜地坐在一邊看著他的側臉。
光潔的額頭,眉心處輕輕地打著一個皺褶,長卷的睫毛時不時抖動一下。雙頰俊美無儔,溫潤含蓄,笑起來的話嘴邊會有兩個若隱若現的小梨渦,可愛又親切,隻是自己太少看見那種笑容,都快忘記那種陡然綻放的光華。
這個人,從自己出生起就一直在身旁不遠處,高興和悲傷都映在他那雙可以將藍天融進去的晶瑩瞳孔裏,隻是……他記得的有多少呢?也許,這麽多年來,自己都是他的負累和麻煩吧。
他們似乎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了,距離拉開之後,想再靠近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
突然想到幼稚園的時候,她第一次親了莫顏。那時班上一個她很討厭的愛哭包跑去說喜歡莫顏,莫顏一挑眉,她就知道他不喜歡愛哭包。看到莫顏為難的樣子,她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的勇氣,一下子就躥了出來,讓愛哭包靠邊站,把她嚇得哇哇大哭,還趁機狠親了莫顏一口。
之後班上的小朋友都笑話莫顏是她的小跟班小老公,把他氣得好多天都沒有理她。
“阿顏,我要是現在親你,你會生氣嗎?”孔不離喃喃自語,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莫顏。
如果說她用光了所有奮不顧身的勇氣,莫顏也會是她最後的一點英勇吧……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小時候每次牽起他的手,卻被他煩悶又無奈地瞪上幾眼時的心情,又歡喜又心酸。
就在快要貼近莫顏的臉頰時,孔不離突然停了下來,嘴唇似乎已經能感覺到他臉頰的熱度,刺刺癢癢的,但她卻不敢再近一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開始害怕了,要是他怪她的話,那一定比小時候要嚴重得多。她馬上要走了,那種壞結果還是不要出現為妙。這麽想著,孔不離垂下眼睛剛想坐正,誰知莫顏的眼睛動了一下,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有著某種感應似的,毫無征兆地就把頭轉了過來。
一陣溫潤的氣息拂過,孔不離睜大眼睛,嘴唇上暖暖軟軟的,還有點熟悉的香香的味道。莫顏迷蒙的眼睛睜開,睫毛狠狠地顫了顫,他竟然和孔不離的嘴唇貼到了一起!熱熱柔柔的,像有電流通過全身一樣。莫顏的呼吸有點燙,孔不離的嘴唇像有某種魔力般,讓他忍不住想淪陷進去!
這是莫顏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孔不離,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清澈透亮,不染塵埃讓人一眼就看到底。可是……他看到的真的是底嗎?他總是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莫顏眨了下眼睛,這才發現已經愣住的孔不離眼中的自己,有點迷惑,有點溫柔,甚至還有點……喜悅!
猛地回神,莫顏迅速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且飛快地撇開了臉。
孔不離原來還有點驚愕和不好意思,但在他撇開臉的瞬間看清了他緊皺的眉頭後,她隨即打消了所有小女生的情懷。
地鐵到站,莫顏二話沒說徑直往外走去。
“阿顏……”
孔不離的聲音有絲小心地在身後響起,但莫顏卻沒回頭。
孔不離頓住腳步,黯然苦笑,他……果然還是生氣了。沒想到最後還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尾,看來她的人生裏真的沒有什麽所謂的“圓滿”。
孔不離又叫了一聲,聲音輕得幾乎被報站的機械女聲蓋了個徹底,但莫顏還是無比清晰地聽到了,可他隻能當做充耳不聞!
剛才在地鐵上,孔不離在他耳邊說那句“我要是現在親你,你會生氣嗎”的時候,他的MP3正好沒了電,將孔不離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沒動,隱隱有些期待,可是等了半天卻隻感覺到臉頰邊呼吸的聲音,然後是輕輕的一聲歎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在聽到那聲輕歎時,莫顏的心突然就揪了一下,然後他轉過了臉……
他知道的!他知道轉過臉去一定會親到孔不離,可是就是克製不住自己!跟想象中的感覺一樣,很柔很熱,讓他差點就吻了下去!不能回應!他現在一定不能回應孔不離,因為隻要一轉身,她一定會看到他麵紅耳赤的害羞樣子!他才不要讓她看到自己窘迫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莫顏也沒等到總是很快就追上他的孔不離,斜眼瞅瞅左邊,又瞄瞄右邊,都是空****的,沒有孔不離的半點影子。
“車門即將關閉,請耐心等候下一輛列車。”
突然像明白了什麽一樣,莫顏猛然轉身。就像電影的慢鏡頭,莫顏慢慢睜大了雙眼,列車的門慢慢地合上,孔不離靜靜地站在門後,微垂著眼睛沒有看他。莫顏看都她的嘴唇翕動了兩下,還沒弄清楚她的意思,車門便完全合上,列車慢慢駛了開去。
莫顏愣了愣,那個在十步以內必會追上他的女孩,這次距離這麽近,卻沒有走過來,一道門,將他們分隔在兩個世界。她輕輕地說了什麽,他卻什麽也聽不見,她沒有看他,低著頭輕輕地勾起嘴角,他卻覺得她笑得那麽寂寞,悲傷得讓他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雖然以前也對孔不離產生過,但卻不似這次來得猛烈。甩甩頭,莫顏決定不再被孔不離莫名其妙的表現牽著情緒走。她時常奇奇怪怪的,也許明天,她就又會歡欣雀躍地跳到他麵前,旁若無人地叫著:“阿顏!”
莫顏萬萬沒有想到,這句“阿顏”一等就是兩年。
孔不離笑著笑著突然就笑不起來了。
以後你的身邊再也不會有我,你可以自由地穿自己喜歡的格子襯衫,你可以自由地與女生們交往,你可以安靜地享受每一個午後,你可以永遠擺脫“孔不離”這個陰影……
媽媽,你說莫顏是好孩子,是值得珍惜的摯友,他也會珍惜我,可是人心是會變的啊!我變得越來越讓阿顏討厭,而他也變得越來越遠離我。
我親了他,他像很多年前一樣生氣了!不!也許比以前更加生氣,因為他現在比以前更討厭我了……
他不在乎我了……
孔不離抓緊身側的口袋,深吸一口氣後又緩緩鬆開。
還好……還好我就要離開了,可以不用再對著他那張臭臉求原諒,哈哈……
這麽想著,笑容又爬回了孔不離的臉上。
“嘖嘖,竟然強吻別人!”
孔不離轉過身,坐在她剛才的座位上,仰著下巴一臉鄙夷的不是龍千秋還會是誰!
孔氏已經不行了,龍在天出於商業角度,也開始考慮跟更有優勢的莫氏合作。孔泰然縱然是商業奇葩,可在商場上太過飛揚跋扈、目中無人,積怨無數,大家都想看他落馬的那天。從這次事件所有人袖手旁觀的樣子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不得人心。這麽想想,眼前麵無表情看著他的孔不離好像也是這樣的人,無禮、驕橫、冷漠、自私……長這麽大,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完全看不到優點的討厭鬼,她這也算是一種境界了!
想到以後再也不用忍讓這種仗勢欺人的家夥,龍千秋全身上下說不出的暢快。聽龍在天說孔氏很可能熬不過去,哼哼,倒了最好,最好讓這個一無是處的家夥失去一切,看她還怎麽興風作浪!
孔不離不用想也知道龍千秋的心思。這人不知道是單純還是白癡,有一點想法就全部顯現在那張嬌豔如花的臉上。看到他那副跟別人一樣幸災樂禍的樣子,孔不離當下懶得理會他的冷嘲熱諷,直直地站在一邊等下車。
可龍千秋之前吃了太多孔不離的虧,見她沒像以前那樣炸了毛地反擊,以為自己戳中了她的痛處,心裏不禁燃起一陣報複的快感,“像你這樣的人,也隻在有點小錢的時候別人才會正眼瞧瞧你,一旦變成窮光蛋,絕對是人人棄之如履。”
孔不離再次看向一邊嘴角斜勾笑得詭異的龍千秋,那豔絕天下的小臉配上這種欠抽表情,饒是淡定如孔不離也忍不住歎息了一句“可惜”。
見孔不離將注意力轉向自己,龍千秋的長腿也禁不住很暴發戶地抖了起來。難得能刺激到她,龍千秋心裏一陣得意,可孔不離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坐立不安,甚至是怒火攻心。
上下瞟了他一眼,孔不離又露出一貫似笑非笑的表情,用輕得近乎耳語的聲音說:“你褲子的拉鏈開了。”
想到自己岔開兩腿抖動的樣子,龍千秋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可為了不在孔不離麵前處於絲毫的下風,龍千秋硬是又羞又惱地強撐著,一時連身體都開始僵硬起來。偏偏孔不離的冷笑漸次擴大,龍千秋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不著痕跡地往後縮了縮身子。正好列車到站,孔不離“嘁”了一聲,施然下車,很快就混入人流消失不見。
僵著的龍千秋左右瞄瞄,發現沒人注意他,趕緊低頭看向褲子。拉鏈嚴嚴實實的,哪有一點走光的跡象!
“噗!”旁邊傳來一聲輕笑,看來是將他和孔不離的對話聽了個透徹。
龍千秋白皙的小臉驀然通紅,“該死的孔不離!”
孔氏倒閉了。
各大媒體和報紙頭條都開始大肆報道,很多媒體的評論員都為自己正確的分析結果沾沾自喜。消息迅速席卷了T城的每個角落,尤其是孔不離就讀的T大簡直炸開了鍋。幾乎每個人都在幸災樂禍地說著“活該”,吃過孔不離虧的人更是恨不得馬上挖出孔不離,狠狠地奚落一番,但大家很快發現,早在孔氏宣布倒閉的前幾天,孔不離就已經人間蒸發了,校方給出的答案是休學。
孔不離休學了。
孔氏破產了,孔不離沒有靠山就夾著尾巴跑了。
這個沒出息的家夥,不能狠狠地教訓她,真是可惜。
隨處可聽見的議論聲,沒有一個聲音是表示關心和同情的。
站在新聞傳播學院門口,莫顏的心裏漸漸升起陣陣寒氣。他剛剛去辦公室找了準備去德國進修的全賢仁,他左耳上炫紅的寶石耳釘讓莫顏覺得十分刺眼,忍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想把它扯下來的衝動。作為整個學校唯一一個欣賞孔不離的老師,全賢仁看到臉色蒼白的莫顏,搖了搖頭,什麽話也沒說,直接遞給他一個盒子。孔不離休學的事件辦得格外機密,不知道她是通過什麽方法,直接跳過他這個班導就辦了休學手續。在孔不離消失的前一天她還來找過他,說了句“莫顏要是來找你,就幫我把這個給他”就走了,連句解釋也沒有。全賢仁看慣了孔不離冷冰冰的樣子,當下對她主動來找他的反常舉動也沒有放在心上,隻以為這小兩口鬧別扭了。
沒想到這家夥連個招呼也沒打就消失了,在他去德國之前還給他這麽大一個“驚喜”,還真是懂得迎合他喜歡意外的癖好!氣死人了,即使到最後這家夥還是這麽不討喜!全賢仁想著竟有種想流淚的衝動。什麽都自己扛著,活該沒有一個人同情她!一捶桌子,全賢仁還真的不管不顧坐在辦公室就哭了起來,身邊的老師嘴角抽搐,十秒之內便退散了個幹淨。
莫顏從接過盒子那刻就完全忽略了全賢仁,此刻對他的號啕大哭更是充耳不聞。打開盒子,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本封麵略顯陳舊的相冊,翻開第一頁,莫顏的眼睛就開始發澀了。
“不離和摯友阿顏”。
相冊裏麵的照片不多,卻記錄了兩人從出生到高中畢業的所有記憶。每一張上麵的孔不離都用盡力量般地粲然笑著,身邊的他卻不是緊蹙著眉頭就是一臉的不耐煩。猛地合上相冊,莫顏在全賢仁驚詫的眼神中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孔不離跟莫顏不是一個係,但去莫顏的金融係必然要經過孔不離所在的新聞傳播學院。看著時常路過的花壇,每次經過這裏一抬頭就可以看到坐在窗邊望天發呆的孔不離,現在那窗邊空空****的,一如莫顏的內心,空得發慌。
想到當日站在地鐵上垂著頭對他說話的孔不離,當時他不知道她說什麽,輕輕地開合嘴唇,單薄的音節很容易就被淹沒在報站的機械女聲之中。
當時自己是怎麽麵對她的呢?
因為別扭所以在她看過來的時候,很不耐煩地皺著眉頭,緊抿著嘴巴好像積攢了許多的怒氣,在她小心翼翼叫他的時候,一直沒回過頭,用隱含著拒絕的背影一直背對著她。
最後一麵的印象竟然是自己仍然那麽嫌棄那麽煩躁地對待她!
莫顏突然就明白了她說的話,又寂寞又悲傷,無法對人訴說的告別。
阿顏,再見。
彎下腰,莫顏的喉嚨突然堵得厲害。
“千秋!千秋!孔氏破產了誒!”袁自強揮舞著報紙,矯捷的身手讓人不禁感歎他作為一個胖子的靈敏度。
“哈哈,就知道惡人有天收!”總是跟龍千秋他們混在一起的汪大寶也湊了過來。
坐在龍千秋身後的吳新剛也跟著拍起手來,“真是活該!聽說她休學了,估計是怕被人報複吧!哼,她要是還敢在學校出現,絕對是自尋死路!”
“怎麽?你想報仇?”
“你個胖子心寬體胖,我可記得她上次甩你的那巴掌呢!”
袁自強臉一紅,下意識地摸摸臉,那次她打得還真用力呢,“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三人嘰嘰喳喳地吵了半天,也不見龍千秋搭腔。對視了幾眼後,三人不約而同地捅了捅趴在桌上發呆的龍千秋,“喂,你怎麽了?”
龍千秋“嘶”地抽了一口冷氣,三人這才發現他胳膊上一條一條的青紫。
汪大寶立刻一驚一乍,“喲!你的胳膊怎麽了?”
經他這麽一叫,其他兩人也聚攏了過來。
龍千秋懶得解釋,揮揮手便往外走,“我沒事。”
一個人走在林蔭大道上,整個世界都在討論著孔氏倒台的事情,卻幾乎全是刺耳的哄笑聲。頓住腳步,龍千秋眯起眼睛看向一邊——上次就是在那裏,因為自己的出言不遜,孔不離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腳。現在想來,肚子還有點隱隱作痛。
其實早在正式爆出官方消息的前一天,他就知道了整件事情,當下他驚愕了一秒,第一反應就像其他的任何人一樣幸災樂禍,可當他吹著口哨回家說孔氏活該的時候,孔在天動作神速地抽出雞毛撣子,抽得他措手不及。
“要不是被最親近的人背叛,你以為憑孔泰然那種商業天才會這麽容易失敗!看看你那沒頭沒腦、雪上加霜地嘲笑別人痛苦的膚淺樣子,我真恨不得抽死你!”
這次榮曼難得地沒有把龍在天的“毆打”當做活潑的遊戲,卻也沒有勸慰龍在天別生氣的意思,平靜地盯著被抽得嗷嗷亂叫的龍千秋,默認著他的膚淺。
龍千秋掏出手機按了兩下,屏幕上立即顯示出一張在地鐵上拍的照片。
孔不離歪著頭看著閉著眼睛聽歌的莫顏,嘴角輕抿,眼神說不出的悲傷,卻又明顯地流露出繾綣眷戀。
龍千秋說不清楚自己當時的心情,隻知道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已經不由自主地將這個莫名憂傷的畫麵拍了下來。當時一陣惡寒,第一反應就是趕快刪掉,可正好莫顏回頭,一下子就和孔不離親到了一起。
龍千秋跟著“啊”了一聲,再看屏幕時,照片已經自動保存了,想了想竟懶得刪掉,隨便就把手機塞進了口袋。
被最親近的人背叛。
她好像有點可憐呢……此念頭一出,龍千秋立即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狠咳了兩聲。旁邊一直盯著他的男生臉突然就垮了下來,帶著一副“這麽漂亮的家夥竟然是個男的”的失魂落魄,淒慘慘地飄過……
龍千秋啐了一口,又胡亂按了幾下手機,可每次對上孔不離莫名憂傷繾綣的側臉,手指不知為何就是按不下那個刪除鍵。翻了個白眼,龍千秋關掉手機,雙手插袋,“就算有那麽一點點可憐,她還是個讓人煩躁的討厭鬼!”
孔氏破產,一夜之間讓她從萬人諂媚的孔家千金變成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卻並沒有改變她一絲一毫的倨傲秉性。
兩年後。
“不離啊,你果然是個商業人才啊,按你說的方法,這一季度的銷售額果然再創新高啊!”店長激動地握住孔不離的手,眼神閃爍得像捧著一個巨大無比的金元寶。
孔不離不著痕跡地抽出手,彎彎嘴角,一如遮住眉眼的頭發,沒什麽情緒的眼睛黑得近乎深沉,即使身著廉價的員工圍裙,全身上下也透露著一股倨傲的氣息。她習慣性地摸摸耳垂,那裏已經沒有了炫紅的寶石耳釘,隻餘一個閉合的耳洞。
“我是店裏的一分子,盡一份力也是應該的。今天店裏不是很忙,家裏有點事,我想提前回家可以麽,店長?”
“好好好!你早點回去休息,這邊有我們,去吧去吧!”
孔不離摘下員工帽子,點頭笑笑便轉身到休息間換衣服。
兩年前孔不離為生活所迫,不得不開始了打工生涯。好在她也是能屈能伸之人,並沒有沉浸在過去的光輝歲月中不能自拔,很冷靜地認清了現實後,便鼓勵著孔泰然重新振作,父女倆開始了平靜而普通的淡然生活。
孔不離是中途休學,而且連一年的學業也沒修完,在外獲得承認的文化水平隻有高中,輾轉了很多次,最終留在了現在的這家蛋糕店工作。兩年前這裏還隻是一個連同老板在內隻有四人打理的小蛋糕店,近兩年來糕點生意蒸蒸日上,加上孔不離時不時給老板提建議,蛋糕店一再擴大經營,當初的小門麵,現在已經換成了二層高的獨立小樓。
似乎是繼承了孔泰然天生的經商才能,冷靜的孔不離總是能從最細微的地方獲得最大的經濟效益。比如進入新一年後,A城蛋糕店如雨後春筍紛紛突起,孔不離所在的蛋糕店在營業額到達一個高度後就遇到了瓶頸,老板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出突圍的方法,最後隻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孔不離。
蛋糕店已裝修成不錯的風格樣式,除此之外並沒有請大師級人物不斷推陳出新的資本,店長也旨在原來的蛋糕品種上精益求精,但推出新品的周期十分不固定。好在原來的蛋糕品種都是那種長盛不衰的大眾口味,細滑之餘不至於讓人膩煩。
這麽看來就隻能從價格上入手了。
孔不離略一沉吟,就讓老板將蛋糕原來的價格都降了一點,調至“×。9元”、“××。9元”等一係列帶“X。9”價格,然後舉辦贈送活動,而滿足此活動的條件則是兩塊半蛋糕的價錢。這是很多商家吸引顧客的一種很簡單的心理戰術,其實6。0和5。9隻差0。1,但因為最前麵的一個是“6”而另一個是“5”,很多人就會在視覺的騙術下,覺得占了很大的便宜。舉辦的贈送活動也是同理,很多人原本隻想買一塊甜甜嘴,可看到贈送活動,心裏不免又開始癢癢。看樣子是買夠兩塊的多一點錢就可以免費多拿一塊,實際上滿足這個條件必須要買三塊。
蛋糕店以薄利多銷的形式順利突破了上一季度的銷售瓶頸,店長一高興就又給孔不離多發了兩百塊的獎金。這讓店裏的其他人十分不平,尤其是比孔不離還要早來的兩個女生。明明比她們晚來店裏那麽多,卻是店長最倚重的那一個。現在蛋糕店逐步穩定了,店長就有了想當甩手掌櫃的想法,曾經多次在店員的麵前旁敲側擊說想提拔孔不離做店長,一番言辭讓兩個原本就眼紅的女生更加發狂的嫉妒。
孔不離剛換好衣服,那兩個女生便抄著手走了進來。
矮胖一點的吳敏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個假笑說:“哎呀店長對你真好,想早退就早退,不扣錢還可以拿獎金,我們就不行啊,整天累得半死,還要被店長訓!”
左右晃了兩步,雙手環胸的CC說:“敏敏啊,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不離可是動了腦子想事情的好吧,雖然就那麽‘靈光一現’,但好歹‘現’到正點上了啊,我們沒那麽好的運氣就隻得累著咯!”
孔不離心如明鏡,聽到她們譏諷的話語,不僅不氣不惱,反而斜睨著她們彎起了嘴角,“有本事你們也去‘靈光一現’啊,‘現’不出來是你們這裏不夠用,再羨慕我也改變不了。”孔不離邊說邊用食指點點腦袋,原本收斂的倨傲毫不掩飾地綻放開來,讓笑容顯得又得意又囂張。
這不是變相在罵說她們笨嗎!吳敏和CC臉色驟變,孔不離視而不見地繼續說,“閑聊什麽的我有的是時間,但你們本來腦袋就不夠用,再不勤快點,被小氣巴拉的店長逮到的話……”
“好哇!你罵店長小氣巴拉!”吳敏雙手叉腰,好不容易逮到孔不離的小辮子,她立刻抬高下巴張大鼻孔,一副“我要告訴店長,你死定了”的樣子。
孔不離冷笑一聲,“這話我不知道當他的麵說多少次了,從你嘴裏聽到‘小氣巴拉’,你覺得店長會像對我一笑置之一樣的對你嗎?”
吳敏語塞。店裏誰都知道店長把擅長商場招數的孔不離當老佛爺一樣供著,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拍拍屁股走人。要不是店員們都不太喜歡這個陰沉沉的家夥,店長恐怕早就把店交給她了。被孔不離的話一激,CC突然想到孔不離將來很有可能成為她們的上司,當下扯了扯吳敏的胳膊,兩人瞪了孔不離幾眼,相繼走出了休息間。
孔不離理理衣領,不以為然地離開了蛋糕店。
沒錯,我們的孔不離還是像兩年前那樣的不討人喜歡。孔氏破產,一夜之間讓她從萬人諂媚的孔家千金變成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卻並沒有改變她一絲一毫的倨傲秉性。她知道這種性格很不討喜,時常會得罪人,但她全然不在意。那些討厭她的人,她何必要曲意逢迎呢?隻要好好對待珍惜自己的人就好。
來A市已經有兩年了,還記得當年連夜離開時漫天銀白的月光,亮得就像某人的淚光一樣,讓整個奢華城市的璀璨霓虹都黯然失色。
兩年來她學會了騎單車,學會了洗衣做飯,學會了做以前從來都不做的粗活,也學會了不去想念……單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迅速將單車拐入一邊的林蔭道,兩邊的香樟樹鬱鬱蔥蔥,閃爍的光斑在孔不離的身後砸碎了一地的夢幻。
孔不離騎得很快,但到停在住的小院門前的時候,皮膚還是被曬得微微發燙。
抹抹額上滲出的汗水,孔不離被小院裏堆得亂七八糟的桌椅和衣物弄得愣了愣,抬眼便看見揮舞著雞毛撣子在其間不斷穿梭的矮小身影,轉身時身上還會發出金燦燦的刺眼光芒,孔不離知道那是她滿身金首飾反射的光。
發現站在院門口的孔不離,金首飾撣撣雞毛撣子便直起了身,蒼老卻咋咋呼呼的聲音開始刺激孔不離的耳膜,“孔丫頭,快點幫我把這些搬進去,聽天氣預報說等下又陣雨!”
顫顫眉毛,孔不離語氣有些不耐,“你讓我提前回來就是幫你搬這些東西?”
“不然還能是什麽?給你金山啊,想得倒美!”
“你個死老太婆,我不用上班啊,不上班怎麽賺錢啊,不賺錢怎麽給你那拖欠的房租啊!”將單車推到一邊,孔不離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
金首飾老太婆也不是善茬,見孔不離發火,聲音頓時提高了一個八度,“既然知道拖欠了我的房租,就給我乖乖地搬東西,小心把你們都趕出去!”
“整天趕這個趕那個,你以為別人很想留在這裏啊,死老太婆!”
“啊呀!你個死丫頭!第一句‘死老太婆’我已經裝作沒聽到了,你還叫!存心咒我是吧!”
“咒了這麽多次,你還不是照樣活蹦亂跳!明明是個穿金戴銀的死暴發戶,偏偏還老是撿這些破爛玩意,摳門的老太婆真討厭!”
“啊啊啊啊!你在說我壞話的時候能不能小點聲啊!還有,說我是‘暴發戶’的時候能不能不要老是加個‘死’字做前綴啊!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你還不是老叫我‘死丫頭’!”
“你不是還年輕嗎,叫叫又不會怎麽樣。我可是一隻腳已經踏進骨灰盒的老太婆啊!”
“你不也還是精神奕奕地禍害我麽!”
“好啦好啦,不跟你吵了,反正回來了,趕緊給我搬東西!”
“死老太婆!”
“你還叫!”
兩年前孔泰然連夜帶孔不離來到了A市,起初不管住到哪裏都會被追債的人堵上門,輾轉了幾次搬到了暴發戶老太太這裏。也不知道是搭錯了哪根筋,老太太從第一眼看到孔不離起就喜歡得不行。當債主再次堵上門來的時候,老太太很豪爽地大筆一揮,幾張支票就讓債主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孔家父女就踏實地在老太太家住了下來。尤其是孔不離,簡直是賣身給了老太太,常常被呼來喚去,完全就是她的私人丫鬟。這不,還沒到下班時間,老太太一個電話,就讓上班中的孔不離回來收拾她曬在外麵的收藏了多年都沒用上的衣物和桌椅。
雖然一老一少經常互相對罵,但孔不離心裏卻比任何人都敬重老太太。她不僅在孔家父女最落魄的時候收留了他們,而且還幫他們還了巨額的債務。剛開始的時候,被親友背叛的孔家父女怎麽也不敢相信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會對他們無私地施恩,幫他們還了那麽大的一筆債務。在現代人的眼裏,隻要跟錢掛上邊,六親都可以不認的……後來想想,他們已經一無所有,別人就算想害他們又圖什麽呢,花這麽大一筆錢也太得不償失了……
隻當是米九在天有靈,讓貴人來相助吧。
這麽想著,孔家父女便安心地住了下來,並都努力工作攢錢還老太太。時間一長,孔家父女都知道了老太太是個暴發戶,而且是超級的那種!她的耳朵、脖子、手指、手腕,隻要是能帶上東西的地方全部都掛上了金首飾。盡管被孔不離毒舌地損了無數遍的“沒品位”,但老太太還是無法抑製自己的戴金熱,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這樣會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孔不離對老太太有求必應經常跑腿,除了報恩,她的人身安全也是很大的原因之一。
傳言老太太的兒子是個大富商,但孔不離從來沒見過這個的富商兒子,隻知道老太太自從前幾年老伴去世後,就一直一個人在此獨居,直到他們的到來。
也許是兩人的秉性太相像,即使吵得再凶,兩人都從未放在心上,這種方式反而更像親近的溝通。事實也如此,除了孔泰然,孔不離又多了一個可以在她麵前自由展露真實的人。
收拾完老太太那一大堆的“破爛玩意”,孔不離熱得像條死狗,毫不客氣地推開渾身金燦燦的老太太,身子一歪便倒在了老太太的美人榻上。
扔給孔不離一條冷水浸過的毛巾,老太太用雞毛撣子戳戳她的腰說:“我熬了雞湯,叫你爸一起下來喝。”
拿毛巾的手一頓,孔不離的眼裏漸漸浮起一層憂色。這個本該上班的時間點,孔泰然卻回到了家……
舒了口氣,孔不離甩開陰鬱的思緒,斜睨著老太太說:“就你這樣子,還會熬雞湯啊!會不會掉了什麽金進去啊?”
“你這死丫頭!”舉起雞毛撣子,老太婆的金戒指和金手鐲又開始閃閃發光。
孔不離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房間裏的孔泰然背對著門坐著,原本筆挺的西服有點皺皺巴巴,瘦了一圈的背影顯得有點蕭索。想到曾經這個背影的意氣風發,孔不離的鼻子有點酸。不像默默無聞的她,孔泰然是商界有名的人物,即使到了距離T市很遠的A市,孔泰然的名字還是響當當的,此次破產讓不少冷然旁觀的人幸災樂禍。或許是平日裏得罪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孔泰然找工作不是四處碰壁,就是像現在這樣上了幾天便被人以各種理由辭退回來,隻為了滿足他們可笑的羞辱心理。
孔不離相信,隻要給孔泰然一個機會,他會再次比任何人都出色地站在最頂端。可是世事弄人,對他們來說,現在一個機會都是太奢侈的事情。
理理情緒,孔不離深吸一口氣,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一下子趴到孔泰然背上,將他的愁緒嚇到了一邊,“爸爸,老太婆燉了雞湯,讓我們下去喝呢!”
“不離,爸爸說了多少遍了,要叫她奶奶,別老這麽沒禮貌地叫什麽老太婆。”揉揉疲憊的眉心,孔泰然被孔不離不以為然翻白眼的表情弄得無可奈何。
孔泰然被孔不離形容的那個“嚎”字徹底逗笑了,怕她擔心,孔泰然理理衣服笑著站了起來。
樓下客廳,老太太早就盛好了雞湯坐在桌邊,見孔泰然一臉倦色,大手一揮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小子,看你這瘦樣!趕緊吃,多吃點!一個男人怎麽能瘦成這樣!跟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似的!”
孔泰然笑著說了聲“謝謝”,便低頭喝起湯來。
老太太單手支頤地瞅著孔泰然,少女一樣眼含春色地咂巴起了嘴,“看你這小臉,怎麽就比我兒子順眼這麽多呢!”
孔泰然嗆到,低頭猛咳。
孔不離第一次聽到老太太提起自己的兒子,當下忍不住好奇道:“怎麽從來沒見他過來呢?”
“看到他那張臉就煩,跟他老爸長一個德行,孫子也是那個鬼樣子,看著就堵心!”
第一次聽到有老太太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和孫子不順眼的,想想好像真的從沒在老太太房裏看到任何男人的照片,孔不離幾乎脫口而出,“他們很醜麽?”
話音剛落,就被孔泰然剜了一眼。
老太太沒在意,舀著湯皺眉說:“何止醜啊,我看了幾十年,隻感覺一個比一個醜,越看越心煩!你說我孫子長那個鬼樣子,怎麽討媳婦啊!”
孔不離沒接話,突然更加好奇老太太口中醜陋無比的爺孫。
靈機一動,老太太放下湯匙猛一拍掌,“孔丫頭啊,我看你嫁給我孫子正好!”
噗的一聲,孔家父女兩人同時嗆到猛咳。
老太太咂巴了兩下嘴巴,有點無趣地攪著雞湯說:“看你們兩父女,一個德行!是啊是啊,我孫子那麽醜,也不能委屈了你。雖然說我幫你們還了巨額的債務,還收留了你們,經常做飯給你們吃,現在你們還喝著我花了一下午的心思燉的雞湯,但也不能就這樣要求孔丫頭是吧,雖然我也沒指望你們報恩……”
“我吃飽了,謝謝了啊老太婆!”怕聽到更多表麵寬宏實則威脅的“雖然”,孔不離一口吞掉雞湯,連嘴也沒擦就奔上了樓。
看孔不離跑掉,老太太又將目光轉向了孔泰然,“泰然啊,我兒子要是有你一半,我也不至於看他這麽不順眼啊……”
“我也飽了!麻煩您了!”孔泰然怕了老太太的“兒子經”,每次都會說她的兒子多麽多麽無能,讓她多麽多麽厭煩多麽多麽不順眼,然後說什麽越看他越順眼,那陶醉的樣子,就像恨不得將他塞進自己肚子裏再生出來一樣,讓他一陣惡寒。同樣顧不得沒擦嘴,孔泰然兩個箭步就衝上了樓。
誰也沒看到老太太越笑越陰惻惻,“讓孔丫頭和我那個醜孫子在一起,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