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致yahoo郵箱用戶道歉信》

平安夜那天,林佑到了上海。

他穿了件厚大衣,戴著深色的圍巾,大笑著對我說:“張揚,北京前天下雪了。”

我湊近他仔細地看了看,小半年沒見,他好像瘦了些。

“林佑,是不是我不在,你就茶不思飯不想?”

他特別嚴肅地點頭說:“你說的對,我真是替上海百姓操透了心啊。”

五月天的“新年倒計時”演唱會在上海體育館。

館前有不少攤貶在賣熒光棒和小食,我買了個帶角的頭套戴在頭上,挑了個襪子形狀的帽子蓋在林佑頭上;然後兩人相互對著哈哈大笑。

票是在內場,距離表演台不過10排座位。

一陣尖叫聲之後,舞台上火花四射。

空中騰起流光溢彩的煙花,聚光燈打在台中央,音樂響起,樂隊隊員悉數登場。

於是全場沸騰了,所有的觀眾都站起來歡呼。

前排觀眾一站起來,我就有點被動了。

我的身高四舍五入160cm,極大地拉了我國女性平均身高的後腿,前麵齊唰唰的人頭讓我根本看不到台上在跳什麽。

林佑說:“張揚,你是不是看不到?”

我說:“還可以吧。”

他指著前麵說:“你看阿信今天穿了條裙子。”

我努力地蹦了兩下,說:“不會吧,這麽自毀形象。”

他哈哈地笑:“騙你的。像你這樣身高的,演唱會不坐第一排就等於白來。”

我憤恨地說:“你別瞧不上我的個頭,我露一手給你看看。”

說完我就四肢並用站在椅子上去了,這麽一站,前麵的表演一覽無餘,頓時陽光燦爛。

我聽見旁邊有人說:“哎,你看她,她站起來了。”

扭頭看過去,後排的觀眾紛紛響應號召都站在椅子上,有個別比我矮的,幹脆把兩把椅子疊在一塊。

林佑瞟了我一眼,別開臉說:“張揚,我不認識你。”

臨近午夜12點的時候,氣氛逐漸到了**。

舞台兩側升起絢爛的焰火和氣泡,大屏幕上出現倒計時的沙漏。

觀眾有些**,開始跟著台上的人倒數。

“十,九,八,七……”

阿信說:“數到1的時候,讓我們擁抱身邊的人吧。”

我轉頭看著林佑,他彎了彎眼角,眼睛很亮。

他聳了聳肩,對我說:“聖誕快樂。”

我說:“你看,全場氣氛這麽熱烈,不如……”

話還沒說完,他張開手把我攬在懷裏,低聲說:“不如順應民意吧。”

周圍響起聖誕歌曲,有人擁抱有人親吻,還有人拿著熒光棒搖擺。

整個體育館燈光如晝,林佑的懷抱很溫暖。

演唱會結束之後,我倆打了個車到南京路溜圈。

因為是聖誕假日,很多商店都通宵營業,櫥窗裏擺著精致的高跟鞋和手提包。

外灘一側立著許多歐式建築,黃浦江上有幾艘擺渡輪。

氣氛這麽地好,我開始想到一個民生話題,問林佑:“你今天晚上住哪?”

他說:“現在聖誕節,酒店不太好訂,我在浦東訂了漢庭。”

我說:“浦東那麽遠,你不如住我那吧。”

說完我看見林佑定在原地,略一愣神,別開臉說:“住你那?”

我特別正經地點了點頭說:“對。你擔心什麽,我這麽一大好女青年,良家婦女都不擔心,你為什麽要別開臉?”

林佑說:“你真不擔心?”

“嗯。”

他點點頭說:“原來你臉紅是給江風吹的啊。我說從小到大,也沒見著你主動臉紅過。”

回到住處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兩點。

我從櫃子裏抱了床被子擱沙發上,“不二話,你睡沙發我睡床。你要是不滿意,出門左拐有電梯。”

林佑放下背包,倒在沙發裏,手枕在腦袋後麵,說:“你一人在這個45平米的房子裏住著不會寂寞麽?”

我說:“還可以。”

林佑說:“聽羅依然說,你公司的老板看上你了?”

我說:“咦?”

林佑說:“國慶的時候你倆在北京住一間房,羅依然讓你去她那住你也不肯去?”

他半撐著身子,傳達了一些羅依然關於我和謝君昊的造謠。

在他說到羅依然在我病重的時候跋山涉水前來要求探視,卻被我婉轉地拒絕的時候,我掙紮了一下開始撥羅依然的電話,打算在這個夜深人靜的聖誕佳節問候一下她和她的家人。

羅依然的電話是個陌生的男人接的:“依然她在洗澡,你等她一下。”

接著我就依稀聽到羅依然喊了一聲:“如果是一個聽上去聲音有點欠抽的女的,就說我不在,幫我祝她永遠幸福。”

那男的頓了一下對我說:“依然不在,祝你聖誕快樂。”

我不抱希望地說:“你是哪裏聽出來我聲音欠抽的?”

剛擱下電話,有個陌生的號碼來電,是謝冉。

她說有個很重要的聖誕禮物送給我,聊表一點心意。

我問:什麽?

她說:張揚你在家嗎?開開門。

我剛一開門,門外站了個火星女人,捂得嚴嚴實實隻有兩隻眼珠子,扛著一個大盒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謝冉把那大盒子搬進屋裏,拆了外麵的包裝布,露出來一角看上去像是塊抹布,對,就是一塊鑲了木質框的抹布。

謝冉把臉上的圍脖扯掉,嗬了口氣說:“我和幾個朋友搞藝術搞到半夜,路過你家附近,就想著把這個送給你吧。”

我擺手說:“我這個人不太能欣賞藝術,這種藝術品你可以拿到藝術展上拍賣,把錢折給我,我覺得更合適。”

謝冉把畫布徹底攤開,說:“不要緊不要緊,機會難得,我畫了七、八幅,平常送送朋友什麽的。”

畫布上好像是棵褐色的樹,也好像是團沒和開的泥巴,格調很抽象,比畢加索還畢加索。

我說:“這畫特別有大師風範,你是想反映現在黑暗的社會嗎?我覺得很到位,題目可以叫做《長在泥巴裏的樹》。”

謝冉指著畫很自豪地說:“謝君昊的**畫。你看是不是能看到他眼中的哀傷?”

我揉了揉眼睛,說:“能,哀傷凝重地像一團泥巴,化不開。”

謝冉說:“我就覺得你有點悟性,等哪天我帶你去參觀參觀我的畫展。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謝君昊的**畫嗎?這個你可以掛牆頭。”

我看著謝冉,覺得藝術家活得很豐富,能夠從泥巴裏看出哀思和裸/體,長著一雙發現美的眼睛。

然後藝術家謝冉大叫了一聲:“張揚,你屋裏怎麽有男人?”

她看了一眼林佑,痛徹心扉地說:“你居然背著謝君昊出軌。”

我無力地說:“你可能誤會了。”

她說:“那你解釋一下他為什麽會在你房裏?”

我說:“我是想說你誤會我和謝君昊的關係,我們沒有關係。”

謝冉指著林佑說:“那你和他有關係?”

我艱難地說:“算是吧。”

謝冉憤慨地說:“謝君昊每回找女朋友都讓我憂愁,他要是照著我的榜樣來找,省了多少事啊。不開眼啊不開眼。”她說完,問了林佑一句:“你和張揚是有肉體關係還是情感關係?”

我在猶豫要不要把小區保安叫來,林佑皺著眉回複了一句:“都有。”

我被他噎在原地不得動彈。

謝冉憂愁地說:“啊,我震不住場了,得給謝君昊打個電話。”

這個時候,我家的門鈴又響了,謝君昊穿了件襯衫,外麵搭了件黑色毛衣,顯然是剛從車上下來。

他問:“謝冉給你送畫來了?”

我說:“師兄,那畫充滿了田園風味,你哀傷的小眼神挺不錯。”

謝冉對謝君昊說:“你怎麽來了?”

謝君昊進了屋,看了一眼林佑,提起那畫拉著謝冉往外走:“帶你回去。”他轉過頭來抱歉地說:“她今天晚上有點喝多了。”

謝冉說:“這畫就送給張揚吧,你倆吹了也不和家裏說一聲,讓她留個紀念也行。”

謝君昊一張臉黑了黑:“謝冉,你走不走?”

謝冉被震住,嘴裏咕噥了一句:“我是過來幫你查查崗,沒想到一查就發現張揚精神和肉體同時出軌,你讓我這個做姐姐的情何以堪?”

我在腦內組織了一下語言,很認真地和謝冉解釋說:“謝冉,你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人,更作為一個懂藝術欣賞美的成年人,你肯定學過小學語文、初中幾何、高中政治和大學的馬克思主義哲學。雖然恩格斯說過:形式邏輯本身從亞裏士多德直到今天都是個激烈爭論的場所。但這不妨礙我們用邏輯思維來想一想,你親眼看到過我和謝君昊有什麽關係嗎?你是個藝術家,你怎麽可能不明白我和謝君昊其實沒有關係這個事實呢?如果你真的不明白,是不是有點拖累藝術家的整體智商呢?這也就是為什麽我們中國遲遲不能獲得諾貝爾藝術獎的原因。你知道為什麽了嗎?”

謝冉、謝君昊和林佑聽了我這番話,深深地被我折服。整體冷場三分鍾。

謝冉說:“我好像有點懂了。”

謝君昊領著謝冉臨走前,和林佑握手,進行了一次非正式會晤。二人就各自的身份進行了公開,並且認為在當前的形勢下,謝冉的一些行為已經危害到了我們的幸福生活,謝君昊願意在合作的基本上進一步加強協調,推動謝冉的疾步離開和再不出現。

剛才被謝冉折騰了一番,我覺得精神煥發以至於久久難以入睡,盤腿坐在沙發上,對林佑說:“我們來談談心吧。”

林佑燒開水,溫了一包牛奶,遞給我,問:“為什麽要談心?”

“因為我睡不著。”

林佑側頭看了看我,問道:“真的睡不著?”

我鄭重地點頭。

他問說:“你這有碟麽?找張碟看。”

我被聖誕的浪漫情懷感染,掙紮了很久終於找出來一張愛情動作科幻片《變形金剛》,打算和林佑共享。

剛開始片頭,林佑起身往房間走。

我問:“你去哪?”

他鎮靜地朝我擺了擺手說:“反正你睡不著,那我睡床,你看碟。晚安,張揚。”

我向謝君昊請了兩天假,理由是謝冉的行徑讓我精神衰弱,短期內心靈上的創傷無法恢複,這基本可以算作工傷,要求公司賠償兩日帶薪休假;並進一步表示如果謝君昊不準我的休假,我會把那幅《長在泥巴裏的樹》上傳到天涯論壇供有識之士欣賞,冠名為:天呐,英俊的年輕老板竟然在聖誕節深夜送**自畫像給我。

謝君昊聽完之後說:放你三天假,你把那幅畫銷毀吧。

我和林佑同居了三天,期間他兩次提出讓我兌現自己的承諾,請他在東方明珠頂上吃自助餐;我也認為做人要言而有信,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手段可以委婉,形式可以多元化。於是我就請林佑吃了頓自助餐,再領他在東方明珠底下晃了一圈。

我們坐黃浦江上的擺渡輪去浦東,江風很大,兩岸高樓林立,繁華喧鬧。

我看著林佑的側臉,突然想和他抒發些什麽。

我喜歡他五年,現在他未娶我未嫁,正值大好年華,不表達點心意真是對不起黃浦江上徐徐吹來的晚風。

“林佑,你覺得我這人好麽?”

他頭也沒回,說:“特別好。”

“好在哪?”

林佑想了很久,說:“好在比較愛國。”

我低頭說了一句:“這麽好的人,不如你收了我吧。”

半晌,沒有林佑的答複。

我別開臉,有點尷尬地說:“林佑,其實我喜歡你。要是你覺得有點無奈的話,你就嗯一聲;要是你覺得很無奈的話,你就不要說話。我自己都覺得有點無奈了,你千萬別說得太直接,可能會導致我含恨沉江。”

大約過了半分鍾,林佑摸了摸我的頭,說:“你這外套怎麽有帽子?”

我莫明:“嗯?”

正打算抬頭,他把衣服帽子蓋在我頭上,俯首吻在我唇上。我愣住,抬眼看著林佑,他的眼角彎了彎,漆黑的瞳仁流光溢彩。

我想我會一直記住這天晚上,很多美好的時光一下子湧進腦海裏。我和林佑就靠在渡輪的欄杆邊,講我們小時候的事情,講他穿著球鞋短袖在籃球場上跳躍揮灑汗水。我突然感到十年原來這麽長,我倆一塊經曆了這麽多事,一樁樁拾起來,可以相視一笑。

我正式成為了林佑的女朋友,這種感覺好像是中國男足出線一樣的夢幻。事後我和羅依然就此事進行了討論,羅依然在電話那頭問:“林佑喝多了吧?”

“沒喝酒。”

她說:“那可能是他空虛寂寞了。”

我說:“你怎麽就不能積極陽光點,想想林佑和我其實是郎情妾情?”

她說:“哦,那可能是他覺得你空虛寂寞了。”

臨掛電話前,羅依然交代說:“早知道這麽簡單,也不用我操心了。你喜歡他這麽久,趁現在林佑不太清醒,立馬成親吧。”

我生活了二十三年,終於感受到了戀愛的感覺,人談了戀愛就會不理性,我一個不理性就辦了一張美容美體卡,主要項目是豐胸。

那天走在大街上,有個打扮得像護士的姑娘攔住我說:小姐,今天我們美容院有免費的體驗活動,隻邀請10個人,您特別幸運成為我們邀請的第9位體驗嘉賓。

我對其不予理睬,邁步走過她的身邊。

那姑娘說:小姐,你還沒結婚吧?

我說:你怎麽知道?

她說:結婚之後的女人都會注意保養了,其實您現在這個年紀最適合做美容美體,等到再過兩三年就老得比較快了。

我思考了一下,跟著她進了美容院。整個免費體驗過程包括用清水洗臉、用洗麵奶洗臉、用溫水洗去洗麵奶、再用清水再洗臉,長達三個小時,過程中洗臉小姐表示該美容院豐胸效果立竿見影、安全無副作用,深受消費者青睞。

她花了兩個半小時向我解釋豐胸和婚姻幸福的必然聯係,後半個小時解釋不豐胸和婚姻失敗之間唇齒相依的關係。我認為如果不答應辦張美容卡,臉上的皮可能會被她洗下來一層。

從美容院出來之後,我給林佑打了個電話,他正在圖書館複習期末考。

我說:“我剛做了件好事,造福未來的婚姻生活。”

他笑了兩聲問:“什麽事?”

“花了3000塊辦了張美容美體卡,讓你賞心悅目。”

林佑頓了一頓,笑著說:“張揚,你這算是在逼婚麽?3000塊的嫁妝是不是少了點?”

我握著電話,立在原地,不要臉地說:“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還和我談錢,太傷害我的思想感情了。”

他說:“你就這麽想嫁給我?”

我說:“是啊,不如我們去領證吧。沒個證在手上,我心裏不踏實啊。”

林佑哈哈大笑:“迫不及待了?”

我悶聲說:“你有意見?”

電話那天默了半晌,他笑著說:“有點意見,我現在一個窮學生養不起你。張揚,等我畢業吧。”

我不知道別人搞對象是什麽感受,但我好像很**漾,會經常性地給林佑發郵件表達愛意。事實上我們相隔一千公裏,不用郵件或者電話傳達點什麽,不足以彰顯我有男朋友的科學發展新局麵。

現在謝君昊在會議室裏和總監開電話會議,我喝了口水,想起下禮拜是我生日,隨手給林佑發了封郵件:

吾佑:

吾觀天象方知七日之後乃大吉之日,不知汝可有備賀禮上供?若未有準備,請選擇:你是想自拍呢還是自拍呢還是自拍呢?

三小時沒見他回信,我按捺不住,再追加了一封:佑君尚能E-mail否?

臨下班之前,收到林佑的一封郵件名為《致yahoo郵箱用戶道歉信》。

尊敬的yahoo郵箱用戶您好:

由於yahoo郵件係統下午進行了長達三小時的係統檢修和升級,導致林佑先生給您的郵件沒有按時發出。在接到林佑先生的投訴後,我們向您致以深深的歉意,並將這封郵件專門從係統中調配出來。郵件內容如下:此事已提上議程。

Yahoo為我們的失誤道歉,由於林佑先生整個下午都在進行司法考試,無法向您傳達愛意,我公司的技術組成員一致認為林佑先生是位好男人,您應該在他司法考試結束之後致電予以關懷。

我撥了個電話給林佑:“下禮拜我出差來北京。”

他剛考完試,笑著說:“張揚,你不能矜持點麽?過個生日還要先發封郵件,再千裏迢迢地投懷送抱。”

我說:“我怕你忘了,這樣麵子上實在是掛不住。”

林佑說:“我想忘也忘不了。哪年生日你不是提前一個禮拜就開始召告天下。”

去北京之前,我莊嚴地拿著美容卡去體驗了一次豐胸。

在美容院我再一次偶遇了高欣。

高欣你們還記得嗎?就是那個善用鳥語的不靠譜女士。

她看見我很開心:“Hi,張揚,這麽巧。正好我今天下午很有空,我們可以好好聊一聊。”

和高欣聊天不是一個雙向互動,要麽是她講我聽,要麽是她講我睡,總之是一個單向的被溝通過程。我偶爾會問一問她:“你剛才說的depression是什麽意思?”

高欣說:“Depression啊,就是那個mentally unhappy啊,pessimistic啊。”

我想了想之後,決定再不向她請求英語單詞的釋義。

高欣在田子坊開了間酒吧,常做的事情就是端杯酒靠在吧台邊和客人談天說地。

她的經曆多少有點戲劇色彩。高欣是個高幹子弟,高中開始就在國外讀書。在美國念大學的時候遇上了個一貧二白靠獎學金吃飯的男孩,高欣愛上了他,本科沒畢業就輟學跟著他回國打拚。她爸媽認為這種衝動的行為太傻缺,屢次教育她,未果。

高欣和她男朋友在上海白手起家,剛開始注冊了個互聯網公司做電子商務,開始的兩年虧得血本無歸。實在走投無路,她問家裏借了三十萬,和她爸拍桌子說如果兩年之後不翻一番,她就提包回美國繼續讀大學。

之後他們湊錢在浦東買了第一套房,又在這套房做抵押貸款再買了第二套房,開始炒地,那時候剛碰上房地產熱潮。第一套房賣的價錢翻了一番,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還了六十萬給家裏,轉頭和那男孩結了婚。

老公從此飛黃騰達,她開了間酒吧掙點小錢打發家用。

高欣說:“張揚,人都是要變的。那時候是哪個傻缺每天擠公交車跑業務,回來兩眼放光地告訴我他一定能做出番事業。我都記不起來了。”

我看了看她,驚奇地說:“你居然知道傻缺這個術語。”

和高欣告辭的時候,她說:“Long-distance很容易吹,別說隔這麽遠了,就算是曾經滄海桑田,誰也保證不了就能相愛一輩子,張揚,你能嗎?反正我不能。”

我又驚奇了:“你居然知道滄海桑田這個成語。”

朝她擺了擺手,我聳肩說:“我能。”

我和林佑認識十年,我喜歡他五年。

他不愛我的時候,我愛他,他如果愛我,我也愛他,反正怎麽樣也比不愛他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