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天地初開

安鬱的劃船技術果然不錯,僅憑一根細細的木槳就把小船操縱得進退自如,似乎他天生就是幹這一行的。

梅裏哼了幾句**起雙槳就知趣地安靜下來。秋月當空,映照著眼前望不到頭的蘆花,仿佛天地間剛剛飄過一場細雪。此情此景,還是配合欸乃的行船聲更和諧一些。

沿著曲折的河道劃了一陣,安鬱忽然將小船停在一處簡易的碼頭邊。“第一重門到了。”他低低地開口,如同一塊石子打碎了水麵的月影。

一座龐大的建築物佇立在蘆葦叢後,在月光下仿佛一幅朦朧的剪影。梅裏跳下木船,順著石塊鋪成的道路走到建築麵前,這才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楚眼前是一溜寬闊的土牆,入口處樹立著高大的長方體石塊,卻明顯有坍塌和剝蝕的痕跡,殘存的部分倒像是中國古代的山門牌坊。

既然是全新出爐的嶄新公園,這個破破爛爛的模樣一定是故意模仿哪個遺址修建的。可如果隻是仿古建築的話,這種西貝貨有啥看頭啊……梅裏心裏嘀咕著,卻不敢對冰山男說出口。

“你知道埃及的九柱神嗎?”安鬱將木船係在小碼頭的欄杆上,麵無表情地問梅裏。

“不知道。”梅裏理直氣壯地回答。她又不是專業人士,哪會知道這麽偏門的東西啊?

按照梅裏的設想,就算安鬱再不待見自己,但作為雅廬集團派來培訓新人的導遊,給自己介紹景點也是他的份內之責。不料聽了梅裏的回答,安鬱竟然拔腿就走,大有“不知道就算了”的甩手掌櫃風範,讓勤學好問的優秀新員工頗為不滿。

眼看安鬱停留在神廟的外牆前,梅裏湊過去仰起腦袋,一個個數著牆上兩三米高的浮雕神像。那些神像有男有女,有些是人形,有些卻長著動物的腦袋,在燈光的映射下分外神秘。

伸手輕輕摸了摸一個浮雕,安鬱轉過臉,將眼中一閃而過的脆弱掩藏過去。

“拉,太陽神,是九柱神家族的祖先,喏,就是這個頭頂圓圈的鳥頭人。”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帶著一點沾沾自喜的炫耀,“拉神是自為存在的,他用自己的精液創造了一對兒女——風神和雨神,這對兄妹後來結為夫妻……呀,這,這不是**嗎?”

“我以為你什麽都知道。”安鬱淡淡地嘲弄。

“是網頁上說的!”梅裏有點賭氣地繼續對著手機屏幕往下念,“風神和雨神也生了一對兄妹,地神和天神。他們結為夫婦後生育了四個孩子,兩個男孩是奧西裏斯和賽特,兩個女孩是伊西斯和奈芙蒂斯。其中,伊西斯嫁給了奧西裏斯,奈芙蒂斯嫁給了賽特。四代神加起來,正好九位,所以稱為九柱神體係。”

念完,梅裏抬起頭,帶點挑釁地衝安鬱撇了撇嘴。你不就是老員工想藏私麽,也不想想現在可是網絡社會了!

“為了保持血統的高貴,兄妹結婚在古埃及王室很普遍,父女結婚也不稀罕。”安鬱的聲音,低得隻有他自己才能聽見,“隻是現在,更不會為人接受了……”

梅裏偷眼望向安鬱,見他始終隻流連在一個美麗的女神浮雕邊,對照了一下網頁上的圖片,她確認那個女神是九柱神之一的奈芙蒂斯。不過那些大神的名字實在太過拗口,梅裏覺得自己殺死多少腦細胞也沒法記住。

幸虧安鬱並沒有強迫梅裏把這些背景知識都記下來,隻是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奈芙蒂斯的浮雕,難得口氣溫和地對梅裏說了聲:“進去吧。”

一時間,梅裏竟有些受寵若驚——難道是溫室效應太過明顯,以至於冰山男也會融化的麽?

走進神廟,梅裏才發現這個主題公園果然不是騙錢的人造景點,外表看起來古樸典雅的建築物內部竟然頗為現代化——空曠的大殿內鋪設著鋼架軌道,宛如遊蛇般穿行在一根根刻滿神像的石柱之間。而停在最下方的,則是一列小火車。

“室內過山車?”梅裏脫口而出。對於這麽淺顯的問題,惜字如金的安鬱自然不會回答。

小火車的車身上印著四個字“天地初開”,大概就是這個遊樂項目的名字。安鬱一直等到梅裏坐上一節車廂,自己才挑了個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下,這個細節讓梅裏又是一陣不爽。

就好象,她是一條超級蟄人的毛毛蟲一樣。

忽然,神廟內所有的燈光刹那間全部熄滅。這猝不及防的變化讓梅裏哎喲了一聲,然後感覺自己乘坐的小火車慢慢開動起來。

她好奇地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東張西望,很快便發現大殿的頂部鋪設了一塊巨大的幕布,此刻正緩緩映出彩色的圖像——那是一艘木船,兩頭彎曲上翹,和方才自己乘坐的船樣式幾乎一模一樣。木船上站著一排側身而立的神,中間頭上頂個圓圈的鳥頭人正是方才唯一記住的太陽神拉。

隨著舒緩的音樂響起,神殿內安放的喇叭開始廣播解說詞:“按照古埃及宗教神話,太陽神拉每天會乘坐著他的太陽船,從東方升起,劃過天空,再從西邊進入地下冥府。夜晚的時候,拉神的太陽船行駛在冥府的河流中,他會戰勝那些試圖阻撓他行程的敵人,然後完成一個輪回,第二天早上再次從東方升起。”

原來如此。梅裏一邊傻子般默念著“好漂亮好漂亮”,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拉神和他的太陽船劃過整片天幕,最終消失在幕布盡頭。

最後一絲光線再度消失,小火車猛地加速上行,梅裏輕呼了一聲,趕緊抓牢了身前的扶手。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頭頂的天幕上已經綴滿了星星。那些星星如同鑽石一般密密麻麻地挨擠在一起,呈現出梅裏有生以來從未見過的壯闊景象。在星象學知識約等於零的情況下,她甚至分辨出了北鬥星,還有銀河。

梅裏猜測此刻小火車已經停在了軌道最高處,否則她怎麽會感覺那些星星就掛在她的眼前,讓她伸手就可以碰觸——不,她分明就身處在星空之中,不僅她的頭頂,她的身邊,甚至她的腳下,都綴滿了閃爍的星星!

簡直就是最美麗的夢境……梅裏欣喜地張大了眼睛,甚至展開了雙臂。

“天神努特嫁給了地神蓋布,我們現在就處於天神的身體裏。”廣播解說詞再一次響起。

隨著解說,漫天的星辰開始移動起來,漸漸聚集成一個女人曼妙的身軀。

那是一個巨大的女人。她伸展著修長的四肢,身體弓成一個巨大的弧形,完全覆蓋了梅裏目力所及的天幕。而方才太陽神浩浩****的巡遊,也不過是從她的腳尖遊弋到指尖而已。

“天神和地神夫妻感情很好,成親之後更是日夜纏綿,一刻也舍不得分開。”廣播裏的聲音在這奇妙的場景中顯得幽遠神秘,恍如天籟,而隨著講述的進行,天幕上那個俯伏的巨大女人果然慢慢降落下來,就在梅裏擔心她會砸落在自己頭上的時候,四周再次變成了一片漆黑。

“天神和地神不肯分開,天地就黏合在一起,世間一片混沌。沒有光,也沒有生命。”廣播娓娓道來,完全吸引了梅裏的注意,“他們的祖父拉神為此非常生氣,他命令風神去把這對夫妻隔開,於是風托起了天,天與地之間充滿了空氣,萬物才有了生長的空間。”

隨著背景音樂,星光又一點一點地透散出來,仿佛落在他們頭頂的天幕慢慢升上了高空。而小火車,再次在星光中緩緩開動起來。

“天神被強行隔離時,已經懷上了地神的孩子。拉神為了懲罰她,詛咒說一年三百六十天,哪一天都不能讓她的孩子出生……”

“挺可憐的……”梅裏小聲地發表了一下同情。

“這時,就輪到偉大的智慧神透特出場了。”解說詞剛播到這裏,梅裏麵前的黑暗裏忽然出現了一尊高大的神像,和其他埃及神像的造型風格非常相似,可他的人身上,卻長著一隻白鷺的頭。

小火車擦著智慧神的全息神像打了個回旋,調頭返回。

“透特一直愛慕著天神,因此下決心要幫助她。為了她能順利生下孩子,透特分別找其他五位神靈比賽,想法設法戰勝了他們,贏得了寶貴的五天。從此,一年就有了三百六十五天。而這五天裏,天神也生下了她的四個孩子……從此這五天成了古代埃及人的節日。”

一個個虛幻的立體神像從頭頂的天幕裏降落下來,從嬰兒逐漸變成成年男女,然後像水汽一樣消散在半空中。

智慧神真是個好人。梅裏暗地裏讚歎了一聲,對糾纏不清的九柱神體係總算理清了一點點頭緒。

耳聽廣播裏繼續說:“這四個孩子兩男兩女,正好配成了兩對夫妻,卻也引出了一係列的愛恨情仇。關於他們的故事,我們將在其他景區裏加以介紹。”

至此,廣播結束。而小火車也停了下來,四周燈光陸續點亮,一切又恢複了初時的情形。

梅裏走出小火車,心裏還在回味著方才神奇的景象,興奮勁頭一時消散不去。她看了看表,已經清晨六點了,怪不得大殿外已經透出了天光。

還有一個小時,她的第一天工作就結束了。雖然熬夜累人,但這份工作還是蠻有吸引力的。梅裏心中竊喜,祈禱後麵的測試如同這次一樣有趣。

忽然,殿外出現了一個人影,正大步朝神廟方向走來。不知是不是由於身後天光的映襯,梅裏恍惚覺得他的身周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好像是……裴總?”梅裏揉了揉眼睛,轉身向安鬱求證,“是他嗎?”

站在黑影中的安鬱沒有回答,但他的臉色卻在一瞬間蒼白起來。

“真的是裴總!”梅裏盯著那個越來越近的俊美無倫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歡呼了一聲,跑到了神廟門口。

“梅裏你好。”裴思渡風度翩翩地打著招呼,“感覺怎麽樣?”

“啊,還……還不錯。”梅裏本來想投訴一下安鬱的工作態度,卻又努力吞口唾沫把話咽了回去。她回頭想看看安鬱見到老板是什麽態度,不料身後竟然空空如也,安鬱不知什麽時候竟然不見了。

“見不得光的家夥,居然也想和我鬥……”裴思渡嘴角浮起一個冷笑,隨即和藹地安慰梅裏:“沒事,他不喜歡見我。”

他也不喜歡見我……醒悟到這句話有點曖昧,梅裏紅了臉,掩飾般低下頭拍了拍自己的套裙:“裴總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裴思渡氣定神閑地笑了笑,“看來你接下來的任務,要我親自安排了。”

“我盡力而為。”得到老板的器重,新員工梅裏頓時鬥誌昂揚起來。

裴思渡微微躬身,彬彬有禮地攤開右手,紳士般示意梅裏隨他一起走進了神廟:“我們去後麵的密室。”

所謂密室,其實就是埃及神廟裏位於大殿後的窄小房間,隻允許法老和祭司進入。不像大殿,是接待朝拜人群的公共場所。

密室裏沒有窗戶,隻能靠安放在牆角的燈光照明,四周的牆壁上繪滿了彩色壁畫。而正對密室入口的神龕上,則供奉著兩座石像。

其中一座石像梅裏剛才在投影裏見過,是那個長著白鷺頭的智慧之神透特,細長的尖嘴向下彎曲。而另一個石像卻造型古怪,像是一頭頂著月牙的大猩猩,胖乎乎地踞坐在一旁。

看著梅裏好奇的模樣,裴思渡微笑著解釋:“智慧神透特同時也是月神,他有兩種法身,白鷺和狒狒。傳說是他發明了書寫並教給人類。”

原來不是猩猩,是狒狒。梅裏打量著憨態可掬的雕像,心裏卻想不出狒狒到底長啥樣。不過她更惦記著老板說要布置任務什麽的,連忙主動請示:“要我做什麽?”

“別急。”裴思渡又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對梅裏積極的工作態度表示讚賞,“在古埃及人的觀念中,有幾樣東西非常重要:靈魂、心髒和名字。靈魂寄居在心髒裏,是永生的關鍵因素,而名字則是力量的源泉和永恒的象征。”

“名字怎麽會跟這些扯上關係?”梅裏覺得那些古埃及人神神叨叨的,簡直不知從哪裏冒出這些古怪的想法。

“有兩個方麵因素。一是古埃及法術裏,將敵人的名字刻在人偶上,就可以通過咒語控製他們,這和中國古代的‘紮小人’很類似;二是法老熱衷於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建築物上,名字的永生就是他們在人間的永生,消滅政敵的最大措施就是把他的名字從建築物上鑿去。”初升的陽光從外麵的大殿入口射進來,斜斜地從裴思渡身上掠過,越發襯得他儀表非凡,讓梅裏都有點看呆了。

覺察得出梅裏此刻意亂神迷的情緒,裴思渡也不點破,繼續侃侃而談:“根據最有名的神話之一,九柱神中的伊西斯之所以能成為法術高超的女神,就是因為她掌握了太陽神拉的秘密名字,從此獲得了無邊的法力……現在,打開手頭的亡靈書。”

“啊?”眼看裴思渡不再開口,隻是定定地望著自己,梅裏過了足足三秒鍾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安鬱給的的導遊圖,翻開來滿眼都是印刷精美的古埃及壁畫,旁邊配著看不懂的埃及象形文字,“哪,哪一頁?”

“可惡的家夥,打亂了原先的行程安排。”裴思渡接過亡靈書,一直翻到後麵,才終於選定了頁數,還給梅裏。

他說的,應該就是安鬱吧。梅裏暗暗附和,沒錯,安鬱就是個可惡的家夥!天知道這樣的員工在單位裏是怎麽混的?

“亡靈書上印的,就是這幅圖。”裴思渡走到密室側牆邊,伸手點了點一幅碩大的壁畫,“這兩排豎線中間的文字,是智慧神透特的紋章。神的紋章用豎直的平行線表示,象征永恒,而法老和凡人的紋章則圈成橢圓,象征太陽。”

“那麽這個空白的橢圓又是什麽意思?”梅裏指著小冊子插圖旁的圓圈問。

“這是一個空白的紋章,也是今天要留給你的任務。”裴思渡看著梅裏,神色鄭重,“靈魂通往永生的道路中,必須猜出七重門裏七位神的秘密名字。今天你既然來到這裏,那第一位需要猜的神,就是智慧神透特。”

“啊?”梅裏愣了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透特的秘密名字?難道他不叫透特嗎?”說完這句話,梅裏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怎麽能當著老板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來啊!

“每一個神都有他的秘密名字,針對不同的靈魂,答案並不相同。”裴思渡鼓勵著,“我知道憑你的靈性,一定能找出屬於自己的答案來。”

想起“靈性”這個詞正是麵試時裴大老板錄取自己的理由,梅裏摸了摸腦袋,不敢把這唯一的“優點”也主動抹殺,那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可智慧神難道就是自己所知的最有智慧的人?那他究竟是愛因斯坦還是蘇格拉底……

“不著急,我們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裴思渡輕輕拍了拍梅裏的肩,“現在下班了,我送你回家。”

“嗯。”梅裏乖乖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莫經理怎麽樣?”

“他沒事。”裴思渡的眼神瞄向腳下,如同鷹隼一般閃光。

林城地下,黑暗之王的宮殿。

“你看,這就是你不肯服從我的下場。”黑暗之王的眼睛注視著水池中裴思渡和梅裏影像的一舉一動,無情地嘲弄著,“法力無法恢複,結果天一亮你就得逃跑,否則讓她看見你的神相,肯定會嚇死的吧……怎麽,不肯看外麵?那倒是,瞧那小姑娘瞅著美男子的模樣,簡直是恨不得投懷送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你不用激我。”略顯疲憊的兒子冷冷地打斷了父親的冷嘲熱諷,踏入水池驅散了水麵的幻影,任由從雪花石蓮花雕塑中噴湧的泉水衝刷著自己的頭顱和身軀。

“那倒也是。看你今晚表現得那麽冷冰冰的模樣,似乎是巴不得公主越討厭你越好,難道是你果然吸取了前車之鑒?”父親摸了摸下巴,玩味地打量著麵前濕淋淋的身軀,“我想起來了,她的聲音像刀劍般刺耳吧,你的耳朵居然流血了……看來我的咒語還是很有用的,你有沒有提醒她在你麵前閉嘴?”

“我已經幫你把公主引到了智慧神神殿,其他的與你無關。”兒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跨出水池雙手一分,漆黑的地麵頓時裂出一道縫隙,無數台階通向深不可測的下一級宮殿。

“可若不是我將荷魯斯困在賽特神殿,你以為你能有機會和公主相處一夜?說起來,你還該感謝我,我的兒子。”父親輕輕伸手,阻住了即將關閉的地下縫隙,好整以暇地跟上了兒子的腳步,嘴角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那個主題公園雖然是由拉神他們的法力來維持,但他們聽任我們破壞荷魯斯的計劃而不加阻止,看來以後的行動就更沒有掣肘了。”

“你不就是想要神界之王的頭銜麽?但那個頭銜現在不過一塊腐肉而已,虧你還有胃口。”兒子不屑地盯著父親眼中流露出的興奮神色,轉身從另一條岔道離開了。

這一次父親沒有再追上去,而是從另一條通道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赤鱗。”黑暗之王輕輕呼喚了一聲,一條巨大的蟒蛇緩緩沿著宮殿的石柱滑行下來,溫馴地依偎在主人身邊。

“幫我守著密室的門,任何人不許進來。”黑暗之王撫摸了一下蟒蛇的頭頂,下令,“就算是少主也不行。”說完,他伸手一推,大殿角落裏原本雕刻精美的巨大石坐像緩緩移開,露出了牆上隱蔽的暗門。

等到暗門在自己身後再度關上,黑暗之王緩步走到密室牆邊,從書架上堆積如山的莎草紙卷中抽出一卷,小心地展開——寫滿了象形文字的古老紙麵仿佛一碰就會碎裂,白鷺與狒狒兩種法身的智慧神畫像色彩卻依舊鮮豔。

“智慧神透特……”黑暗之王的手指輕輕撫過畫像旁用金粉寫下的紋章,隨即緊緊握成拳頭,“雖然你以前並沒有得罪我,但就憑你這次幫助荷魯斯爭奪公主,我就不會放過你……”

將莎草紙卷在密室牆上一抹,紙上的圖畫和文字頃刻間便深深地刻入石壁,形成神廟內常見的陽刻浮雕。“既然知道猜測秘密名字是一把雙刃劍,為什麽你們還敢冒險?看來真是走投無路了吧……”一絲幽暗的笑意浮現在黑暗之王的眼中,手指忽然惡狠狠地插入麵前的浮雕之中,形成兩個深深的孔洞,“那我就將計就計,利用公主的力量來把你們的名字一一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