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第二個名字
俗話說“虱多不癢,債多不愁”,梅裏此刻就像一隻被層層迷霧捆綁的纏絲兔,反正逃不脫被丟進缸裏翻攪醃製的過程,索性放空大腦隨遇而安了。否則真要追問起來,她怕自己會被好奇心害死。
反正她現在就像個跨欄運動員,跨過一道謎團立時有新的謎團等著她,她甚至不知道這條跑道究竟會有多長。
隻能悶著頭向前跑。
可是那個熟悉的聲音,還是讓決心麻木不仁的梅裏瑟縮了一下。
半路殺出的自然不是程咬金,是安鬱。
夢中時而溫柔時而狠毒的安鬱。
現實裏一邊保護她一邊威脅要殺死她的安鬱。
梅裏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張。不知是不是先前那杯“昨日重現”帶來的醉意猶存,夢中被安鬱刺透的心口又隱隱作痛起來,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求救一般向裴思渡轉過臉:“我們快走吧。”
不管怎麽說,童話裏,帶翅膀的總比挖人心的更像正麵角色一些。
“梅裏,站住——”眼看裴思渡露出一絲勝利的笑容,牽著梅裏就要離開,安鬱終於開了金口阻止。
“憑你擋得住我麽?”裴思渡挑釁般舉起梅裏的手,“或者,你想說讓她自己選擇?”
“讓她自己選。”安鬱雖然仍是一副撲克臉,梅裏卻覺得這句話是咬著牙迸出來的。
“好啊。”裴思渡抱起雙臂,懶洋洋地點頭。
喂,有沒有搞錯,這個時候假裝什麽民主?梅裏恨得跺腳:“真要我選的話,我選回家去睡覺!”
兩個男人四目相對,卻誰都不鬆口。冷場了半天,梅裏被夜風吹得打了一個噴嚏,於是一左一右,兩隻手同時遞過來兩張紙巾。
這算是兩個導遊在搶生意麽?梅裏哭笑不得地接過兩張紙巾,看看裴思渡又看看安鬱,從兩人互不相讓的氣場,她明白自己根本沒有交白卷的權利。
就像考試的時候,二選一的選擇題實際上比多選題更叫人慌張。
可總不能就這麽傻傻地站一晚上吧?
“你還是快走吧,裴總說不定會報警的……”梅裏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勸導安鬱,“越獄很危險,你還是應該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這句話明顯觸動了某個逃犯的神經,安鬱冷冷地截斷了她:“說起來,你還是相信他,不信我?”
“你們每個人都神神秘秘的,我怎麽知道該信誰?”梅裏滿腔怨念,憋屈得快抓狂了。
“可誰是傷害你的凶手,你總不會忘記。”裴思渡淡淡地提醒。
“你又要耍什麽把戲?”注意到梅裏果真因為這句話變了臉色,安鬱警覺地向裴思渡望去。
“你自己做過的事,還怕承認麽?”裴思渡不冷不熱地回應。
“你對她施了法術?”安鬱見梅裏隻是呆呆地望著自己,眼底卻有一個小小的雕像在變幻著七彩光芒,遽然作色,“你就不怕強行刺激她的記憶,會適得其反?”
“有時候,隻能賭一賭。”裴思渡冷嘲,“你這樣畏首畏尾,難怪連你老子也不肯認你。”
“你這種冷血之人,自然不會懂。”安鬱不再理會裴思渡,伸手搭上梅裏的額頭,想要探究裴思渡究竟對她施了什麽法咒。
然而梅裏警惕地後退了一步,眼神極為清明:“不用試,我很清醒。我隻是想問,你真的殺過我?”
“是。”仿佛被刺中了內心最深重的傷疤,安鬱僵直地舉著手,咬著牙點了點頭,“你的前世,終結在我的手中。”
“那就對了……我記得在那個水池底,你的手很穩,我根本逃不掉……”梅裏抬起眼直視著安鬱,見他到現在還如此平靜,甚至沒有一點後悔道歉的意思,不由來氣,“那一刀可真狠。你知道被挖去心髒有多痛嗎?”
“我知道……”
“不,你根本不知道!”梅裏被這個回答激怒了,“若非親身體驗過,你根本想象不出那是什麽感覺!”
手臂一抖,安鬱的手掌緊緊握住了梅裏的肩骨,“對不起……”
對不起,我那時隻能想出這樣的辦法……
“可你現在依然滿身殺氣,是不是打算一旦我今夜選擇了裴總,你就寧可殺死我?”眼看安鬱一副默認的姿態,梅裏心裏的怨憤之火頓時被澆上了一大勺油,“你已經殺了我一次,憑什麽隻要我愛上裴總,你就要再殺我一次?你這個蠻橫沒邏輯崇尚暴力的混蛋!”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尖銳的指控,安鬱眼睜睜地看著梅裏朝自己走近了一步。忽然,他的身體在瞬間緊繃,越過梅裏的頭頂看見了不遠處裴思渡隱含得意的笑容。
那個人,是早已看透了他內心的隱痛,並且不遺餘力地要將這個弱點充分利用。盡管他就算恢複到十成法力也未必是裴思渡的對手,可花費最小的力氣達到目的,這才符合他們母子一貫的作風。
而眼前的女孩,或許早已不是他所設想的那樣……
心口忽然一陣尖銳的刺痛,安鬱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放下摟住梅裏的手臂。看著女學生驚駭地不住後退,安鬱輕輕地笑了笑:“這下,算是扯平了?”
“你的大冒險任務就是,把手中的安卡插進他的心窩。”想起方才回響在腦海中的命令,梅裏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而剛才那把銀質的生命鑰匙吊墜,此刻已經全部沒入了安鬱的胸膛。
這算是為前世的自己複仇嗎,還是算防衛過當?梅裏緊張地掐住了喉嚨,生怕自己因為驚恐而喊叫出聲。可為什麽安鬱身上沒有一點血跡,甚至在她將生命鑰匙刺入他的胸膛時,那裏空空****的沒有任何阻礙,恍如虛無?
“別害怕,指揮你的是正義女神瑪特的力量。他們父子違背了正義,自然要受到她的懲罰。”裴思渡走過來,和顏悅色地安慰。
梅裏舉起顫抖的右手,努力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不錯,冥冥中是有人操縱了她,她記得自己曾經試圖拔回生命鑰匙,可那個銀飾卻恍如擁有生命一般朝安鬱鑽了過去。
真心話大冒險,這個再普通不過的遊戲,難道真的是和正義女神簽下的無法違抗的契約?
“走吧,他再也不能騷擾你了。”裴思渡顯然對生命鑰匙的威力頗為自信,拉起梅裏往主題公園的大門處走去,
梅裏用力晃了晃腦袋,還是有些恍惚:難道真像她以前開玩笑的那樣,安鬱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否則怎麽可能被插入心髒的銀質十字架、哪怕是作為十字架變體的生命鑰匙降伏呢?
跟著裴思渡走了幾步,梅裏終於擔憂地回頭看了看安鬱,見他雖然沒有倒下,卻隻是呆立在原地,就像被生命鑰匙鎖起來的人形雕像,隻剩下兩隻漆黑的眼眸舍不得閉上。她忽然覺得那眼神如同鬼魅一般一直跟在她身後,就像小時候看過的恐怖片,記不清情節卻擺不脫如影隨形的恐懼,唯一解脫的方法隻能是不顧一切地往前奔跑,跑得越快越好。
她真的跑了起來。
等到裴思渡在廣場正中的方尖碑下追上梅裏時,他發現一向有“呆呆女”之稱的女孩子已是淚流滿麵。
“怎麽了?”裴思渡剛伸手想要搭上梅裏的肩頭,梅裏卻猛地一側身躲了過去,嘟嘟囔囔地不知說了句什麽。
“沒事,你並沒有殺人,隻是封印了一個惡魔而已。”裴思渡軟下聲氣,耐心地安慰。
“我是說,我不要押金了,不要工資了……”梅裏抽抽噎噎地重複,“你讓我回家吧,我不在這裏上班了!”
“說什麽傻話呢。”裴思渡好笑地遞過去一張紙巾,“你最大的願望不就是賺錢吃肉嗎?”
“我寧可一輩子不吃肉,也不要……”梅裏用紙巾擤了擤鼻子,越發大聲,“也不要像個傻瓜一樣被你們當猴耍!”
“你不是傻,隻是沒有恢複記憶。”裴思渡相當有耐心地說服教育著。
“如果記憶就是被人殺掉,我寧可永遠不要恢複!”梅裏抱住雙臂,慢慢靠著方尖碑滑坐在地上,“我不想再猜啞謎,不想從吊箱裏摔下來,不想做奇怪的夢,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沙塵暴襲擊!我受夠了,我要回去睡覺……”
“今晚的襲擊,隻有一半是為了你。”裴思渡蹲下身,親自用紙巾擦去梅裏臉頰的殘淚,“惡魔一方麵想爭奪你,一方麵因為我珍愛你,想通過襲擊你來打擊我。”
“你說的惡魔那夥,也包括安鬱嗎?”梅裏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裏似乎還遺存著刺進安鬱心口的虛空感,“他們抓我有什麽用?”
“因為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量。”裴思渡雙手握住梅裏的右手,捧到自己的胸前,“而你的記憶,會隨著你的力量一起複蘇。你能拯救我們的命運,梅裏。”
“就像希瑞公主一樣嗎?”
“希瑞公主?”裴思渡顯然不太清楚那個揮舞寶劍高喊“賜予我力量吧”的女超人,隻好順著梅裏的話頭敷衍,“你會比她更偉大。”
“可我從來不想左右什麽人的命運,我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梅裏掙紮,“謝謝老板的鼓勵,我就好像從言情小說的女主變成了玄幻小說的女主……可我知道,我隻能做個炮灰……”
“難道我所做的一切,還不能讓你自信起來嗎?”裴思渡抓緊梅裏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親吻,目光中漸漸流露出哀戚,“看看這方尖碑上的銘文:隻要你喝過尼羅河水,你就一定會回到尼羅河。因為尼羅河,一條在人間,一條在天上——所以,你的命運無法抗拒,而我的命運……”他又親了親她的手背,“也等著你的愛來拯救,我的公主。”
“騙人。”梅裏抽回手,偏過頭不看裴思渡幽深如潭水一般的眼睛。然而無可否認,一貫強勢的裴思渡偶爾露出的脆弱和童話般經典的告白仿佛熊熊烈火,讓小資產階級梅裏原本不夠堅硬的心再度軟化。“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抽了抽鼻子,她終於問出心底最恐懼的問題,“或者,你們究竟是不是人?”
“我不願欺騙你,卻也無法在此刻告訴你答案。”裴思渡俯下身,手指輕輕撫摸著梅裏的臉頰,“如果你真的愛我,我究竟是誰又有什麽重要呢?”
“我什麽時候說過愛你了?”梅裏臉紅了,略帶點怯意地看著裴思渡,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身上就會唰唰地長出羽毛來,“而且我可不習慣跨物種戀愛……”
“記得你對‘夢中情人’製定的標準嗎?好象並沒有規定我必須是凡人,不能是天神啊。”似乎害怕梅裏越想越偏門,裴思渡委婉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你還有什麽地方不滿意的,我都可以為你做到。”
麵前真的是活菩薩,有求必應嗎?梅裏感覺自己就像個一下子掉進藏寶窟的窮光蛋,隻知道瞪眼喘氣卻不知該如何下手。要不,先讓他變出幾串烤羊肉串來?
“帝王、多金、妖孽、執著、腹黑,哪一樣你不夠滿足呢?”裴思渡放低了聲音,微熱的呼吸輕輕在梅裏耳邊撩過,“隻要你肯崇拜我愛慕我,我就能讓你擁有一切……”
“是啊,哪一樣不夠滿足呢?”梅裏的心仿佛被裴思渡放上了秋千架,晃晃悠悠地有點辨不清方向。可她仍是不甘心這麽容易就拜倒在裴思渡的西裝褲下,否則顯得自己多淺薄多容易收買啊。掙紮了半天,梅裏冒出一句話:“妖孽!你既然是天神,就不夠妖孽!”
“什麽算是妖孽?”裴思渡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抱著手臂笑得狡黠,“是吸血鬼優雅地咬破你的脖子,還是白發白衣的殺手嘴裏叼著一枝薔薇花?”
梅裏無言可對,盡管方才積蓄了半日的力氣想要鬧出真相,可不管說什麽都被裴思渡輕而易舉地化解開去。說起來,自己的反抗,不過就像魚缸裏的魚,最多甩出幾點水花而已,還不如老老實實繼續啃缸底的水草好了。廢柴的狗尾巴草畢竟裝不成紅豔勁爆的小辣椒。
“最後一個問題。”梅裏知道自己這句話有點煞風景,特別是在一位英俊無匹的天神向自己宣示偉大的使命之時,“安鬱不會死吧?”
“不會,他絕對不會死。”裴思渡壓下自己的不滿,言笑晏晏,“而且當你恢複記憶的時候,我保證你還能見到他,也不會再怕他。對了,還有莫經理,難道你不想為自己的惡作劇跟他道個歉?”
眼看梅裏低下頭放棄了抵抗,裴思渡笑著拉起她,向通往公園內部的地道走去:“振作一點,輪到你發威的時候了。”
穿過地道,他們來到了河邊。雪白的蘆葦依然飄**在藍色的河麵上,梅裏正懷疑裴思渡這副公子哥兒的模樣會不會撐船,卻已在小碼頭邊看見了一艘電動摩托艇。
這可比安鬱平時劃的那個木頭太陽船高級得多了。配備給雅廬集團總裁的裝備就是不一樣啊。
客觀地說,裴思渡駕駛摩托艇的技術很好,既快又穩,很快就到達了前方的湖區,停泊在供奉伊西斯的菲萊神廟外。
可是梅裏忽然有些想念安鬱劃動的木船,欸乃的水聲取代馬達的轟鳴,那才是與這些湖光月色相配的。
或許,以後是再也不能聽到了吧。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我要你的心目中,以後隻有我這一個神。”盡管背對著梅裏,裴思渡還是覺察得到她的分心,薄薄的嘴唇抿出一道堅毅的紋路,暗暗發誓,“無論前世如何,你今後隻能屬於我。”
摩托艇很快到達了目的地。他們穿過柱廊圍繞的廣場,從“碧落黃泉”的高大支架下走過,走進了神廟最盡頭的密室。
密室的神龕前,豎立著一座伊西斯女神懷抱嬰兒的石雕坐像。她的目光沒有望向懷中的孩子,而是平視著從密室門口走進來的人,空洞而寥遠。
“是要猜伊西斯的秘密名字嗎?”梅裏有點慌,“可我忘了帶亡靈書。”
“沒關係,亡靈書上會自動浮現你的回答。”裴思渡微微一笑,“現在說出答案吧,這些名字是打開你記憶殿堂的鑰匙。”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梅裏看著麵前伊西斯的雕像,越發覺得似曾相識,“怪不得我夢見過伊西斯,還認出了她的模樣。”
裴思渡點了點頭,滿懷鼓勵地看著梅裏。
“她是你的母親,尹太太。”梅裏有點忐忑地看著裴思渡,“對嗎?”
“是的,所以你現在應該明白,為什麽安鬱他們今晚一定要挾持你了。”裴思渡輕輕哼了一聲,“他們想利用你猜出秘密名字的力量,對我的母親不利。”
梅裏想起了莫經理因為自己的一句戲言而遭遇的厄運,不得不接受裴思渡的解釋。若非上次安鬱強行介入把自己帶到菲萊神廟,恐怕裴思渡就不會麵臨現在尹太太的命運被自己左右的窘境了吧。
原來,這個主題公園的各個景區,並不是隨機進入的。把哪一個神推到自己麵前,本身就是裴思渡和安鬱兩夥人之間的較量。
“現在,你對伊西斯許個願吧。”裴思渡提醒,“記住你的每一個字,都對我的母親至關重要。”
“尹太太對我很好,我不會讓莫經理的事再次發生。”梅裏麵對著伊西斯的石像,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該說什麽。雖然她明白裴思渡一心希望她能為伊西斯許個好願,但方才遇襲時安鬱黑色的眼眸卻鬼使神差地浮現在她的腦中,讓她一時竟有些後悔。為了所謂前世的夢境去傷人,無論如何不是現代法律所允許的。
梅裏不願得罪裴思渡,卻也不願意再傷害安鬱。他們的爭鬥,自己為什麽要去摻和?
堅定了自己明哲保身的原則,梅裏也不管自己的姿勢對不對,雙掌合什默默地祝禱:“伊西斯女神,不管猜出秘密名字是否就擁有了支配你的力量,我現在都正式宣布放棄這種權力。我不會對你施加任何影響,不會幹涉你原有的命運。”
“不會幹涉你原有的命運。”林城地下宮殿的密室中,黑暗之王從書架上再度抽出一卷古舊的莎草紙卷,得意地笑了起來,“我親愛的侄子,看來你在公主那裏也沒有賺到多少勝場。你大概還不知道,現在的孩子不同以往,可不是那麽容易征服的。”
牆上原本的智慧神神像已經完全抹平了,隻餘下打磨光滑的石板。黑暗之王將莎草紙卷在牆上徐徐展開,慎重的神色就仿佛翻動起命運的卷軸。“地上的尼羅河是天上尼羅河的倒影,即使你是神也無法擺脫。”他帶著期待的笑容喃喃自語,“那麽伊西斯姊姊,既然公主拒絕施予任何力量,就讓我來推動你命運的轉輪吧。”
隨著莎草紙卷的展開,一幕幕圖案依次在密室的石壁上凸顯:
偽裝成牧羊女的伊西斯來到了殺害丈夫篡奪王位的兄弟賽特的住所,伸出雙臂向他哭訴:“人間和神界的王啊,我這個寡婦正領著兒子牧羊,有一個人卻搶走了我們的羊又打傷了我的兒子,求你為我們主持公道!”
“搶走人家的財產還打傷人家的兒子,這個人實在太過分了!”賽特回答。
“眾神你們聽啊,賽特親口承認了他的罪行!”恢複了原貌的伊西斯指著賽特向天上的眾神控訴,“你們應該判決他把王位還給我的兒子荷魯斯!”
可是,記錄神界曆史的莎草紙卷中再無回應。
“伊西斯姊姊,看看你當年多麽天真,拉神他們所謂的正義哪裏有實力可靠?”黑暗之王看著浮雕上女神求助的雙手,浮起一個冷冷的笑,“更何況,是奧西裏斯先對我犯下了罪,你又為什麽隻字不提?”
紙卷繼續翻動,石壁上呈現出一組栩栩如生的浮雕,刻畫的正是梅裏在乘坐“碧落黃泉”時聽到的故事:賽特與荷魯斯叔侄為爭奪王位比賽潛水,伊西斯刺傷賽特後又念在手足之情放走了他。可是梅裏當時由於墜落事故,沒有注意到這個故事如何結束。
此刻,黑暗之王麵前浮現的,正是這個震撼人心的結局:憤怒的荷魯斯質疑母親的居心,衝動之下竟然砍下了伊西斯的頭!看著兒子揚長而去,抱著自己頭顱的伊西斯女神隻好孤獨地離開。而伊西斯存放頭顱的地下火湖,則成為亡靈永生之路的必經之處。
“盡管你可以用法術治好傷口,但這裏就是你最為脆弱的地方。”黑暗之王輕輕觸摸著壁畫上伊西斯的脖子,低語,“姊姊,夾在兄弟和兒子之間,你真的應該休息了。所有的恩怨,還是留給我和荷魯斯兩個男人來解決吧。”
走出密室,黑暗之王伸手輕輕攬住依偎過來的巨大蟒蛇,麵無表情地朝跪伏在地上的屬下開口:“鬼,你竟敢靠近我的密室?”
想是被王者森冷的話音所震懾,鬼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小心翼翼地回稟:“屬下不敢驚擾主人,所以一直等在這裏。”
“什麽事,說吧。”黑暗之王不耐煩地用腳踢了踢鬼**的肩膀。
“少主被荷魯斯的安卡襲擊了,屬下鬥膽將他接回了地宮。”鬼又磕了一個頭,“安卡的威力非同小可,不知主上是否要去探望少主?”
“少主少主,你倒是關心他得很啊。”黑暗之王的冷笑漸漸擴大,眼中的暴戾之氣也越來越盛,猛地一腳將鬼踢開,“滾,我還沒死,你不用趕著給他獻殷勤!”
“主上!”鬼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掙紮著爬回黑暗之王的腳邊,“屬下對主上絕沒有二心。隻是少主他畢竟是您的兒子……”
“我的兒子?”黑暗之王截斷了他的話,暗地裏咬了咬牙,“你不用擔心他。荷魯斯的安卡或許可以讓每個神都歸入沉寂,但是對他卻沒有用。”
“更何況……”黑暗之王輕輕摸了摸懷中赤鱗的頭,滿意地笑了,“我如今,又多了一個得力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