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界不是想象的模樣

“什麽?!你居然要跟那幫白癡一樣效仿朝未晞那個非主流?!”餘思芮的心髒果然比較脆弱,給我那句話活生生一雷,瞧她那對死魚眼似的眼珠子都快要撐破眼眶了……

充滿殘酷競爭的社會裏,表麵和善友好的人卻不一定是你的朋友,每天麵對這些虛偽的人,自己也漸漸帶上了偽善的麵具。

你曾經說,你這樣活得好累,可是一旦違背了這種潛規則,便會陷入一種被眾人孤立的萬劫不複的深淵。

現在的你,終於鼓起勇氣撕破這張偽善的麵具。

朝未晞依舊頂著美豔的裝束招搖過市,濃鬱的香水味引得花圃的花兒羞愧低頭,而我竟然也跟著那些無心學習的草癡們一樣,不自覺地循著氣味望向花枝招展的她。看著朝未晞踩著漂亮的公主鞋“噠噠噠”地從我們教室經過,到走廊盡頭的廁所補妝。

我的心裏突然生出了一股濃烈的嫉妒,因為我每天急匆匆地在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地趕路,風塵仆仆的邋遢樣子跟她的精致妝容完全是天壤之別。

顧之森是不是就喜歡她濃妝豔抹的樣子,才對素麵朝天的我不屑一顧?

素顏素顏,終究抵不過黛眉輕描。

我捧著自己的臉在浴室裏看了一萬次,曾自以為很純淨的容貌跟腦海裏飛過的朝未晞的花枝招展相比簡直不堪一擊。

而我這個花季少女竟然連支唇彩都沒有!

我懊惱地蹲在馬桶上扯著眼角,目光在不經意間飄到了媽媽放在壁櫥裏的護膚品,靈光乍現!迅速起身把那些平時嫌麻煩而討厭至極的瓶瓶罐罐攬入懷中,如獲至寶的歡喜卻又忐忑不安——偷用的話,媽媽會不會察覺我突然愛美的變化?心虛的感覺漫上心頭。

管不了那麽多。

仔細研讀著瓶瓶罐罐上的簡單說明,我撩起前額一向規規矩矩的齊劉海,將那些乳啊水啊霜啊什麽的按繁複的順序塗抹在臉上,聞著清新的香氣頓時神清氣爽。鬼知道那些東西塗多了會不會起痘痘?然後我看著鏡子裏洗過臉後白白淨淨的小臉,突然嫌太蒼白的。於是偷偷溜進媽媽的臥室,把她那盒價值不菲的化妝品拿了出來。我知道媽媽一向舍不得用化妝品,可是爸爸卻作為生日禮物送了給她。

手機搜索著那些化妝技巧,可是半個小時的忙活後,發現在我手裏擺弄的道具和脂粉怎麽都不是那麽回事,化出來的妝容怎麽看怎麽嚇人。我哭喪著臉打電話給餘思芮,讓她發動十萬馬力騎她的小“寶馬”趕緊給我過來幫忙化妝。

“OH MY LADY GAGA!李清晨大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唱戲去呢?你那是什麽顏色都亂往臉上抹啊?刷牆呢?”餘思芮一進門就瞧見我這張五彩繽紛的花貓臉,嚇得直撫胸口,整個一副嬌羞模樣。

“不要中傷人家脆弱的小心髒了……趕緊行動起來……對著這麵鏡子給我化妝,然後我看著你怎麽弄的。”我推搡著餘思芮進了浴室,自己跟個奴才似的捧著那盒昂貴的化妝品對著我的餘思芮小姐大獻殷勤。

“可是你怎麽突然想到要學化妝?一個女生學化妝,是不是準備戀愛了?”餘思芮笑著掐我的臉,那眼神跟妲己**紂王似的風情萬種。

“去你的!”我笑眯眯地看著臉上漂亮的妝容,還美美地拿起手機開始自拍。

餘思芮不愧是精致的小女人,連化妝都十分有一套,我都懷疑她是不是上過專業化妝課。

“餘思芮大小姐,最近就拜托你教我化妝了!還有,幫我買套便宜的化妝品吧,我媽的可不敢偷用太多。”我一把摟住餘思芮的脖子做貓咪討好主人狀,不忘塞給她一百塊錢。

“就這點啊?你買支DHC的唇彩就沒了……”餘思芮捏著那張孤獨的毛爺爺,額頭的黑線越來越多。看她那鄙夷的眼神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我,被我一瞪,手往回一縮又拍上她自己的腦袋上去了。

“還有啊,你說朝未晞她買衣服都是去哪裏買的?我突然很想走甜美淑女風格……”我扭扭捏捏地說出這些話,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餘思芮的表情,生怕她一個受不了就把我給一掌拍死。

“什麽?!你居然要跟那幫白癡一樣效仿朝未晞那個非主流?!”餘思芮的心髒果然比較脆弱,給我那句話活生生一雷,瞧她那對死魚眼似的眼珠子都快要撐破眼眶了……

“不效仿她的話也行,你給我當服裝顧問吧!”我忍痛割愛一般拿出了最後私藏的三百塊錢塞給餘思芮,然後對她鞠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的躬,“我鄭重聘請你當我的造型師,我要徹底擺脫‘呆頭鵝’的稱號!”

看著餘思芮抽搐不已的嘴角,我深深覺悟到:她被我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整得很崩潰,而且崩潰得不輕。

“為了顧之森那個混混,你這樣浪費青春值得嗎?”餘思芮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聲音充滿了擔憂。

“思芮,”我的手顫抖了一會兒,咬了咬下唇堅定地說,“你放心,我隻是為了追到顧之森,感受一下做壞女生的感覺。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那你爸媽那邊……”

“就說最近學校排話劇好了。”我笑得眉眼彎彎,為自己的腦瓜子靈光而沾沾自喜,“其實都快二十了,化妝打扮一下沒什麽的。”

不止如此,除了妝容和服裝以外,壞女生最重要的應該還是氣場、氣勢、氣度,比如言行舉止。於是我上網一口氣下載了N+1本文字女巫饒壞壞的青春疼痛小說,沒日沒夜地抱著手機啃電子書,為的就是把裏麵的壞女生的言談舉行模仿得像模像樣。

顧之森,別以為我李清晨說喜歡你隻是隨便說說,一個月的壞女生改造保證讓你見了麵都認不出我——而你,就是我李清晨的完美改造源動力!

經過長達半個月的完美改造之後……

我看著穿衣鏡前的自己,簡直跟以前的李清晨判若兩人。

讓人欣羨不已的天生的直發燙成了溫婉可人的內卷,身上穿著黑色的吊帶、牛仔裙,腳下踩著五公分的精致高跟鞋。臉上化著動人的妝容,連睫毛都刷得濃密卷翹。

我對著鏡子裏的人兒鉤鉤手指,然後摸著自己的下巴,色迷迷地壞笑著,幻想著鏡子裏的人是顧之森而不是我自己的鏡像。

服裝,OK。

妝容,OK。

眼神,OK。

語氣,OK。

GO——

我來到學校時,正是第一節課的下課時間。

“同學,你是本校生嗎?學生證拿出來看一下。”門衛攔住我,疑惑的眼神很是迷茫。跟門衛糾纏純屬浪費時間,於是我拿出學生證讓他登記。

剛從教室走出來的班主任老師看見我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顯得十分驚訝,欲言又止地像要對我說什麽。

“老師,有什麽事情嗎?”我抱著胳膊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班主任蹙禁了眉頭,“跟我來辦公室一下。”

餘光瞥見坐在窗邊的紀初澈蹙眉的樣子,我的心有些揪起來,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了聳肩膀,在一個個從窗口探出頭張望的同學的目光中,一搖一擺地跟在老師後麵進了辦公室。

紀初澈,你對我也是如此漠然而漫不經心,不是嗎?所以就讓我也對你漠然一次吧。

“李清晨,你是怎麽回事?你看看你……衣服穿得這麽暴露?你現在還像個學生的樣子嗎?雖然大學化妝老師不阻止,但是你這妝也太濃了吧?你怎麽開始墮落了?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墮落?我冷笑了一下,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隨手撥開了她正在揮動著指向我的手指,“別指了,你不嫌麻煩我看著還嫌難受呢!有你這樣對你的學生說話的嗎?你說話不嫌難聽我還嫌刺耳呢!”

說實話,盡管內心忐忑,但是做一個壞女生的感覺可比當低眉順眼的好學生感覺爽多了!至少我認為每個人的骨子裏都是驕傲的,如果不是迫於家庭學校公司社會等等的約束,或許發動世界大戰的就不是法西斯了。

因為每個人的心裏都住著一個惡魔,它躲在內心深處陰暗的角落,等著各種天災人禍將它引誘出來,平靜浮現,便是抑鬱症的病源;劇烈橫生,就是社會禍害誕生。

我想,我現在隻是把它釋放了。如今心裏的小惡魔自由了,我也振臂高呼。因為這個惡魔把我素來溫順乖巧的虛偽外表褪去,掩飾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對著眼前這個人盡情泄憤。

她的眉毛不自覺地立起來,聲音也嘶叫著提高了八百度:“李清晨,有你這麽對自己的老師說話的麽?你!記曠課一次!”

看來我之前說的那些話把這個內分泌失調的女人氣得不輕。

我嗤笑了一聲,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把那老女人拋到了腦後。

我對著衛生間裏的鏡子深呼吸,用力洗了一把臉。完美的妝容紛紛脫落,依舊是曾經的素麵朝天,可是這張素顏卻不能讓我得到愉悅,每天枯燥無味的學校生活壓抑得我無法呼吸,如果顧之森的出現注定讓我神魂顛倒,甚至為了他大膽改變,那麽我將心甘情願地墜入這萬劫不複的深淵。於是我從背包裏拿出化妝品,自己仔細描畫著眉眼。

盡管我決定特立獨行下去,但是死黨餘思芮的短信卻讓我有些動容。

——“李清晨,我警告你,離那個混混遠一點,他的人品路人皆知,你這是往火坑裏跳!”

我知道餘思芮這個妞一向雙手雙腳讚同我跟紀初澈在一起,但是她卻從未想過紀初澈是不是也同樣想跟我在一起。如果顧之森和紀初澈都需要本小姐倒貼才能追到,那麽選擇顧之森,無疑給我寡淡如水的生活平添了絢麗的色彩,何樂而不為?

我咬了咬下唇,一字一句地回道:“餘思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必須支持我的愛情革命,顧之森是我李清晨這輩子唯一的男人。”

後來的後來,我也不清楚我當時是用怎樣一種心態打出這句瓊瑤式經典的台詞,但是那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義無反顧,好像讓我渴望轟轟烈烈的青春頓時綻放了大片大片的花朵,妖豔美麗。

我迷戀顧之森身上散發著不同於別的男生的痞子氣息,貪戀他帶給我的臉紅心跳和充滿刺激的體驗,甚至是喜歡這種單相思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跟那些男生曖昧或閃電戀愛是為了跟紀初澈賭氣而玩鬧的,那麽對於顧之森,我恐怕是在玩真的。

又或者是,假戲真做。

放學後我走出校門,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盒520香煙和一個漂亮的打火機。點完煙後又把剩餘的煙和打火機放回了口袋。我一邊吸煙一邊朝“暗夜罌粟”的方向走去。

“天啊,那不是管理係的李清晨嗎?她怎麽吸煙?一副頹廢的模樣。”

“就是李清晨啊!真是不敢相信啊!一個名牌學校的女生竟然光明正大地抽煙,我真鄙視她!”

“就是嘛!看她那個樣,好像不良少女啊!她怎麽成這個樣子了?這樣跟我們完美的紀初澈根本不配!”

不遠有幾個麻雀似的女生唧唧喳喳地議論著,臉上的厭惡表情真叫一個義憤填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中國的小憤青在烈士墓前見了叫囂的日本軍官呢!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聲沒有說什麽。暗想著,抽根煙而已,至於這麽大驚小怪麽?不過我倒是很期待,我親愛的顧之森看見我這個樣子會怎麽想。

[暗夜罌粟]

到了“暗夜罌粟”以後,我走到吧台前麵,坐在高腳凳上看著顧之森,他在台上用有些沙啞的聲線唱歌,認真的樣子十分迷人。此刻的他是光芒萬丈的,魅力四射的,如同一顆散發著耀眼光芒的鑽石一般吸引著人們的目光,讓人離不開視線。

那時我放開你的手

轉過身隻剩了保重

你話都沒說 卻哭了很久很久

我喜歡壞壞的女友

我喜歡刺激的感受

你單純太過 多餘了那些溫柔

你消失在無名大街

從此就沒有再見麵

好長的時間 再沒有你的來電

在後來酒吧的房間

舞池裏跳動著音樂

熟悉的側臉 喂

迷人的笑臉 吸引視線

慵懶地靠在陌生的肩

黑色的眼線 你的指間

有一點輕蔑

在誰的懷中會有感覺

被愛的深夜我在想念

明明是為你才會改變

卻回不到從前

然後我安靜地發現

兩個人已經沒有任何語言

曾經你純真的永遠

讓我不顧一切開始懷念

他唱的是徐良的《壞女孩》,我也很喜歡徐良迷人的嗓音,而網絡歌手的局限大概就是沒有官方MV的畫麵來詮釋歌曲裏所表達的畫麵。而顧之森此刻演繹這首歌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卻不斷浮現著過去規規矩矩的我和現在飛揚跋扈的我的樣子,仿佛是為了我們的故事量身打造,而歌曲裏無奈傷感的結局卻是我萬萬不會接茬的。

這首歌會不會真的是顧之森故意唱給我聽的呢?

因為顧之森的一句話,我可以不管不顧隻為他變成壞女生,而他也知道我恨不得每天都沒臉沒皮地跑來這裏守著他。可是,他多想了,我既然是為了他變壞,就永遠隻會是他的壞女孩。

我一邊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免費續杯的冰水,一邊眯著眼睛看著在台上唱歌的顧之森。任憑我的胃受不了那麽冰的東西,可是這是我唯一能延長呆在這裏的時間的方式。

我知道我二、我傻、我犯賤,可是誰的青春不招搖?

台上的顧之森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灼灼的目光,給了我一個迷人至極的眼神,而我旁邊的那些妖媚的女人竟然以為是顧之森給她們的,高聲尖叫了起來。

我嗤笑著說:“自戀什麽,我家顧之森怎麽可能給你們那麽迷人的眼神,那是給我的!哈哈哈……”

“臭女人,滾一邊去!”那群女人惡狠狠地回我。我知道自己一個人力量薄弱,她們人多勢眾自己很吃虧,所以便不再說話。

哼,反正顧之森是我的,你們這群女人再怎麽尖叫,他也是我的!

“你怎麽又來了?”顧之森唱了許多首之後走下了台,意外的是,他竟然徑直走向我,還奪過了我手裏的杯子,湊近了我的臉。

“我喜歡你就來看你來了。”我掩飾著劇烈的心跳,進一步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曖昧的鼻尖碰鼻尖,讓我的呼吸急促起來。

“真夠直接的啊。”顧之森笑得邪惡,一個輕柔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上麵塗著櫻桃般香氣誘人的唇彩,“不過我喜歡。”

櫻桃氣味是最吸引異性的——我想我做得很好。

“你喜歡我?”我伸手勾住了顧之森的脖子,長發散落在他的肩膀,像貓咪一般慵懶地側著頭,我就這樣微昂著下巴、直勾勾地用描過黑色眼線的誘人眼瞳盯著他,晶瑩的嘴唇微微打開,好像在期待他主動落下一個吻。雖然我的手指依舊不爭氣地顫抖著,卻已經是我突破尺度後做的最大限度了。

“我喜歡你的打扮,雖然不太習慣。”顧之森的手摟著我的腰,我暗自偷笑,想著自己按照《瑞麗》去淘的衣服,即使是山寨的也漂亮。

性感的黑色蕾絲裙和高跟鞋,這些都是我還是乖乖學生時敬而遠之的淑女打扮。

“美女,陪哥哥喝杯酒吧?”顧之森回到舞台後,一個衣衫不整的猥瑣青年拎著酒杯走了過來,伸出一隻肮髒的爪子就往我肩上搭。

我漫不經心地將杯子裏的冰水朝他潑過去,還裝作是不小心的樣子驚恐地站起來連連賠不是:“叔叔,我真是不小心的……”

“你、你叫我叔叔?”這個可悲的男青年抽搐著嘴角,摸著自己風華正茂的臉蛋一臉苦瓜樣,“我有那麽老嗎?”

“是啊,”我衝著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不過您別傷心,充其量也就是三十多歲嘛,難道要叫伯伯?”

“哼,”猥瑣青年頓時明白了我是蓄意嘲諷,他停下了整理被潑濕的衣服和手,坐到了我身邊的高腳凳上,“小美女,年紀輕輕的不好好讀書,跑到這裏來撒野,我看不給你點教訓是不行了,跟我走!”猥瑣青年徹底被我給激怒了,他從高腳凳上跳下來扯著我的衣服就往外拖。

我揮舞著拳頭想給他一拳,卻被他的髒手鉗製住,想死撐著不跟他走,可是我的力量實在是太單薄了,他一把將我扛起來架在肩膀上,欲哭無淚的我盡力掙紮著,心裏害怕得要死。我下意識地將目光轉移到舞台上,想向顧之森求助,可是我的希望徹底落空了,舞台上空無一人,伴奏聲卻還在繼續……

顧之森,你怎麽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消失了呢?

“給我放下她!”就在我心如死灰的一瞬間,顧之森的聲音突然出現,我驚喜地抬起頭,發現他正堵在這個該死的猥瑣青年麵前,態度十分強硬。

“喲,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的人氣挺旺的嘛!”猥瑣青年露出一口黃牙,“難怪她剛剛死活不肯跟我走,原來早就被預定了哦。”

“你少惡心了!”我委屈地咬著下唇,隻希望顧之森不會輕易相信他說的話。

“不好意思,她確實被我預定了,而且是一輩子。”顧之森把我從猥瑣青年的肩膀上抱下來,“因為,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猥瑣青年狐疑地挑了挑眉,“少來,我可不是白混的,你的女朋友是誰我還不清楚?想跟我搶、掃我的興致,還得問問我的兄弟同意不同意!”

話剛落音,幾個凶神惡煞的混混立刻從某個角落站了起來,每個人手裏都拿著空了的啤酒瓶,看樣子一場惡鬥在所難免。

“奉陪到底。”顧之森把我推到身後,快走兩步撞在了猥瑣青年的身上,抓住他的肩膀抬手就是一拳。

“你還真敢動老子!兄弟們,上!”猥瑣青年摔倒在地,顧不得爬起來就開始放狠話,那些狗腿子們也各個跟不要命的流氓似的朝顧之森撲了上去,場麵一時混亂不堪。

我捂著嘴巴躲在角落,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場麵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不一會兒,顧之森就把那些人打得哭爹喊娘,可是他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胳膊上都是被碎玻璃劃破的斑駁血跡。

“警察來了——”不知道是誰在混亂中喊了一聲,那些混混們連滾帶爬地向門口衝去,卻仍被趕到的警察逮個正著。

“哈哈,遭報應了吧!”

“小姐,麻煩跟我們到警察局走一趟。”我正幸災樂禍之際,卻也被一個警察以夥同鬧事的罪名逮捕。

“嗚嗚嗚嗚——”警笛聲呼嘯著穿越了市區。

第一次上警車的感覺真的很不是滋味。

我低頭看著冷冰冰的手銬,一顆顆委屈的眼淚掉在地上。身邊的顧之森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肩膀,輕笑著說:“傻丫頭,別哭啊。”

盡管在調查清楚後,警察將我和顧之森無罪釋放,但是一場筆錄做下來,還是把我的小心髒嚇得不輕。原來警察局不像偶像劇裏那麽溫馨美好,冷冰冰的讓人不想再踏進去一步,但因為有顧之森陪著我,所以這就當是我的人生中一次體驗吧。

警察要求通知家屬,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撒個小謊,把紀初澈的號碼報了出去,說是我哥哥。過了一會兒紀初澈趕到警察局,果然,他看見我時滿臉焦急,可是一旦看見我身邊的顧之森,立馬黑下了臉。

“難怪會進警察局,”紀初澈冷笑著瞥了一眼顧之森,話語裏盡是冷嘲熱諷,“跟這種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可以理解,說不定哪天就蹲進監獄了。也行,等哪天李清晨你吃不慣牢飯,我會親自來送飯的。”

“紀初澈……”我尷尬地扯了扯紀初澈的衣袖,可是他隻是緊閉著嘴,絲毫沒有卸下對顧之森的敵意和冷漠。

“我先走了。”顧之森並沒有回應紀初澈的諷刺,隻是苦笑著拍了拍我的腦袋,然後一個人離開了警察局。

“你怎麽能這樣對我的朋友說話沒禮貌?”我氣呼呼地瞪著紀初澈,“我對你太失望了!你知道不知道,今天要不是顧之森保護我,我早就被那些混混給……那個什麽了。”

“玷汙”二字我實在是說不出口,隻是沒好氣地抱著胳膊,轉過頭不去看他。

紀初澈也許才意識到這次事件的來龍去脈,顧之森並沒有充當一個壞人的角色,於是伸手推了推我,“行了,我口不擇言錯了還不行嗎?不過別說我沒提醒你,這次的打架鬥毆事件畢竟是因你而起,學校那邊已經知道了,紀律處分是免不了的……”

“行了行了!”我捂住耳朵白了一眼紀初澈,“別嘮叨了,我都清楚。”

[翌日]

學校公告欄前麵圍滿了人,出於好奇,我朝熙熙攘攘的人群走了過去。不少圍觀的同學扭頭看見我,也是對我露出極其厭惡的眼神。

我一邊歎氣一邊惆悵,難道我在學校成名人了?那我以後怎麽在學校裏混?大家會不會都膜拜我呢?嘖嘖嘖……我不顧周圍人的目光,大搖大擺地走向了公告欄。

人群竟然自動給我讓了一條路,讓我走到裏麵。

公告欄裏寫的是:

09中文係的李清晨同學,與社會上的無業青年和其他學校學生胡混,在公眾場合參與打架鬥毆,違反校規,情節惡劣,因此學校決定給予李清晨同學警告處分一次,以觀後效。

笑,校長的女兒朝未晞怎麽就沒受罰?她違反過的校規可比我多多了啊。

我看著公告欄裏的通知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向教學樓走去。身後傳來玻璃打破的清脆響聲,然後便是通知的紙張被用力撕下的聲音,我愕然回頭,看見紀初澈站在碎裂了一地的玻璃之外,白皙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將破爛的紙張揉成一團,然後漂亮地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

可是紀初澈沒有望向我這邊,隻是在幹淨利落地解決完那個紙團後,將手揣在口袋裏以漠然的姿態背對著我漸行漸遠,大概是從另一側的入口進教室。

圍觀同學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比我還詫異一向冷漠卻乖乖牌的紀初澈竟然能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

我怔了怔,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朝教學樓一路走過去,那些所謂的“好學生”也是用鄙視的目光看著我,我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然後他們就仿佛受到驚嚇似的,紛紛捂著胸口能跑多遠跑多遠。

我不屑地想,至於嗎,我又不是瘟神、掃把星什麽的,碰我一下還能傳染給你們惡習啊?!

酸楚的感覺脹滿了我的心房,可是那又如何?我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自我暗示著“什麽都是浮雲”……我知道一旦選擇了顧之森,我的人際關係將變得糟糕。也許今後除了餘思芮和紀初澈會對我不離不棄之外,在這個以分數和排名作為唯一交友標準的學校裏,我將難以生存。但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輕易放棄!

快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學校教導主任看見了我。他依然頂著地中海式的光亮腦袋,穿著有板有眼的西裝,他一把揪著我的胳膊就把我帶到了他的辦公室。

“你就是李清晨吧?”他上下打量著我,皺著眉頭怪聲怪氣地問。

我瞟了他一眼,笑而不語。心裏暗暗想,你都知道了你還問我做什麽!你怎麽不問我是不是宇宙的銀河係的太陽係的地球的亞洲的中國的沐光市的李清晨呢?

“你最近的表現可是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啊。”他扶了扶他的酒瓶底眼鏡,苦口婆心地教育著我。

我想,之前你認識我嗎你?不認識能對我有什麽期望啊?一副誨人不倦、救國救民的高尚樣子,真當自己觀世音菩薩呢……

他接著說:“我聽說你之前可是個好學生,怎麽現在變的像不良少女一樣?”

我又不屑地想,聽說管個屁事啊。你還聽說梁山伯和祝英台變成蝴蝶了呢,這還不是瞎編的!

“李清晨啊,我們老師還沒有放棄你,你趁早改了你的那些惡習,好好念書長本事,畢業後才能找個好工作。”教導主任假惺惺地拍了拍我的肩。

我不屑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笑的“啤酒蓋”說:“老師,您忙您的去吧,別對我這個問題學生浪費時間了,我還不夠您生氣的呢。萬一我再把您氣出個腦血栓、高血壓什麽的,我還得給您看病不是?我花錢事小,您受罪事大啊。萬一您住院的期間我們學校的其他學生因為太過懷念您而學不下習去,那我的罪多大啊。”

“你!”教導主任被我氣得說不上話來,翻白眼的樣子貌似下一秒就會抽過去。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悲哀地看了他一眼,笑著轉身。

“你給我回來!回來……”這下他估計在背後渾身顫抖了吧。

鬼才回去呢!我心情大好地仰著笑臉大步走回了教室。

剛走進教室,原本吵鬧的環境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一致用鄙夷的眼光恭迎我。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但很快捏緊了拳頭,裝作習以為常的樣子,慢吞吞地走向座位上,坐了下來。在這麽安靜的環境裏,我簡直想趴在桌子上小睡,可是等我一閉眼,周圍竊竊議論的聲音又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臉皮太厚了!真是我們班的恥辱啊。”

“就是!整天濃妝豔抹,衣服都露成那樣了,還是個學生嗎?!”

“我看她就像一個做援助交際的!”

……

“都給我閉嘴!誰再說別怪我不客氣了!!!”我站起身一腳踹翻了椅子,順帶吼了一聲,大概是我的施暴行為太令人震撼,全班終於安靜下來。

紀初澈卻在此時走進教室,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自然走到了旁邊的座位上,對我卻置若罔聞,仿佛之前打破公告欄玻璃、撕下批評我的通知的人不是他。

我咬著下唇重新坐好,努力不去看他,更不去看那些好事的人擠眉弄眼的表情。但是那些該死的目光已久罩在我身上,讓我很是不舒服。

算了,反正都習慣了。想當年老娘考前幾名,他們也是嫉妒加殺人的目光;現在他們好不容易盼得老娘墮落了,他們的眼光除了鄙夷之外,倒是加了幾分幸災樂禍。

我原以為顧之森不過是我肆意張揚青春的完美借口,而愛他卻讓我看清在這世界黑白分明之間遊走的那抹巨大灰暗。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