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我致命的罌粟

“啪——”我顫抖著僵在半空中的手,咬著下唇,皺眉看著被我扇了耳光後依然保持偏過頭的姿勢的顧之森,“你怎麽能說出來這樣作踐自己的話!”

從什麽時候開始,你想要體會肆無忌憚的人生,開始執著一段遙不可及的愛情。

愛著、痛著,轟轟烈烈地燃燒了年輕的生命,卻從未想過最後得到些什麽。

你說,這是年少的愛情,最美好、最純粹。

拋棄全世界都值得。

[暗夜罌粟]

“喂,未成年人不能進去!”大概是看見我穿著打扮過於正兒八經,看門的歪斜著嘴巴一把攔住了向往裏麵衝刺的我。他一臉鄙夷的樣子,上下打量著在他眼裏沒見過什麽世麵的我,大概是在琢磨要不要放我進去。

真是狗眼看人低!不過為了顧之森我忍了。

我訕笑著掏出身份證在他麵前一晃,不動聲色地拿開了他髒兮兮的手,快步抱著書包隨人潮擠了進去。

一股濃烈的酒味和尼古丁的味道把我熏得夠嗆,我不由得皺起眉頭,跟火災逃生訓練似的,慌忙用手捂住了口鼻,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下努力睜著眼睛四下張望。

暗夜罌粟,顧名思義,在夜晚悄然綻放的妖嬈的罌粟花朵,無比誘人卻含有劇毒,讓人致命時還沉溺其中。

各色的光束仿佛溫柔的目光在酒吧裏的每個人身上來回遊移,照亮了黑暗角落裏偷偷喝果汁、等待豔遇的懷春少女,也同樣照亮了舞池裏的男男女女們扭動著年輕的身體,曼妙或瘋狂的舞姿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裏舞動,女生們的長發被身邊的男生用手曖昧地撩起,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之下,迷醉的眼神和糾葛的身體,讓時間仿佛定格在親吻的一瞬間。

不同種類的酒氣也充斥著鼻腔,喜歡的人便貪婪地深呼吸,享受著免費的饕餮嗅覺盛宴;而不喜歡酒氣的人,比如我,就隻能用有香味的紙巾捂住鼻子,胃裏不斷翻湧著惡心嘔吐的感覺。

“你說今晚那個小帥哥還來不來了?我可是為了聽他唱歌才來的呢!”

一個娃娃音女生搔首弄姿地從我身邊走過,她身邊的一眾“隨從”更是一邊走一邊補妝,可是無論她們怎麽補妝都很難看。

“哎哎哎,那可是‘暗夜罌粟’的‘招牌’啊,他要是不來還會有那麽多妞來捧場麽?喏,你看,那個不是我們市沐光大學有名的書呆子麽?哈哈……”

“誰不知道她平時裝高傲、裝清純啊,可是她交往過的男生可不少,連沐光市校草人氣排名第一名的紀初澈都被她勾搭了十幾年呢……”

指指點點的嬉笑聲不絕於耳,那些塗滿了紅色指甲油的妖嬈指尖好像是無形的利劍,紛紛朝我飛射而來。

我的臉像被火烤了一樣燙得厲害,換做平時,大概會抓起書包蓋頭狂奔出去,可是今天為了顧之森——我李清晨既然敢來,就不會對那些唧唧喳喳的尖嘴麻雀遮遮掩掩的!

燈光忽然全部暗了下來,我抓緊了背包,生怕是電視劇裏演的警察或者學校來抓人的情況,萬一被爸媽知道我來這種地方,而且是為了找一個不良少年,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啊他要上台了!”一道尖利的女聲消除了我所有的疑惑。

果然,一束白亮的光投在了另一邊的地麵,隱約看見一個頎長清瘦的身影正從後台走上來,深栗色碎發在燈光下如此炫目,他的嘴角上揚著淺淺的弧度,抱著一把半新不舊的吉他帥氣地走上了舞台。

這把吉他好眼熟……

心髒突然“怦怦怦”地跳得劇烈,我的眼睛盯著那束緩緩上移的燈光,看清了歌手的臉,他果然是——顧之森。

顧之森的一顰一笑都帶著十足的痞氣,在這個紙醉金迷的場所顯得那麽邪惡帥氣,他是沾染了惡魔氣息、卻仍然擁有天使麵孔的人兒。

他抱著吉他唱了一首汪蘇瀧的《唯你懂我心》,側著頭挨著立麥唱歌的樣子特別有範兒,無論是台風還是唱功,跟那些開演唱會的大牌明星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開始騎單車 哼唱你愛的歌

我說我會喜歡 你所有的習慣

卡布奇諾與奶茶的溫熱 是你的獨特

在電影院看著 劇情很感人的

結局時你哭了 我悄悄心疼著

安慰著你告訴你 電影演的都是騙人的

你慢慢會習慣 給我一些溫暖

我想和你作伴 牽手散步沙灘

看著夕陽要落山 映紅了海岸

親愛的沒有 什麽會不朽 但我愛很久

你美麗眼眸 沒人能猜透 送你的木偶

它陪著我成熟

別想太多 我要的並不多

每時每分每秒拜托

有沒有人的感覺像我 那麽的沉默

帶一點點的笨拙

就像你的失落 從來不曾給我看過

沒想太多 時間向我訴說

春夏秋冬四個時刻

沒有人像你一樣愛我 你害羞沉默

帶一點點的羞澀

就像我的難過 從來瞞你不過

我在你身後 偷偷牽你手

你不準害羞 跟著我快樂夢遊

輕輕摸你頭 去公園走走

把頭靠在我胸口 聆聽著心動

你每個小小的心願 我都想要去兌現

不管夢有多麽遠 把心願種我心田

我每個小小的誓言 說過的話不會變

不管路有多艱險 我會保護你一切

你每個小小的心願 我都記在心裏麵

時刻給你的體貼 時光烙印了瞬間

給你的小小的愛戀 像罐頭彌漫的甜

不管永遠有多遠 我都保護你一切

《唯你懂我心》本來就是首浪漫十足的小情歌,在他那抹磁性十足的嗓音演繹下,更是讓我不禁陶醉其中。假如誰能夠擁有顧之森,一定會是很幸福的事情。

尤其是他偶爾輕輕上挑的眉還有漂亮的嘴角,讓在場的所有雌性生物都為之尖叫甚至傾倒,包括忽然從天花板上掉到我的杯子裏的蜘蛛——我估計它也是母的,不然它被冰水泡著還保持著優雅十足的姿勢,不是因為陶醉於顧之森的歌聲,又是因為什麽?

而事實證明,那麽誘人犯罪的臉蛋和嗓音也並非都是好事。

比如那兩頭想吃顧之森妖孽豆腐的老母豬——是的,那兩個大嬸臃腫的身材,扮嫩意圖明顯地穿著粉嫩的少女春衫,以及扭秧歌一般的姿態蹣跚金蓮步。

“小森森啊~讓姐姐親一個!”老女人的聲音故作嬌嗔,瞬間讓我的胃極度不舒服。

我看在場的其他人捂嘴巴瞪眼睛的表情,大概也是這個意思。

大嬸們垂涎於顧之森的美色是顯而易見的,她們的惡心至極也是明顯不過的,我差點忍不住扶牆嘔吐起來——可是我不能現在裝嬌弱而扶牆,因為趁我扶牆的間隙,我家顧之森就要被這兩隻母豬調戲了!

“你!一邊去!”我二話沒說一個箭步衝上去,左右開弓給了兩個大嬸一人一記響亮的耳光,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中,像一隻母豬保護小豬仔似的,把顧之森死死地護在身後,還凶神惡煞地衝兩隻臉腫得跟珠穆朗瑪峰似的母豬齜牙咧嘴。雖然事後捶胸頓足地認為形象大毀,當時卻義無反顧得好像全世界隻有我一個人可以變身鹹蛋超人解救我的王子。

“好你個死丫頭!你給老娘記住!”兩個大嬸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裝純情地瞪大了眼睛,捂著上下起伏的胸口嬌喘著。

可是很抱歉,她們的眼睛沒我大,更沒我犀利,所以第二仗依然光榮敗下陣來,於是她們隻好灰溜溜地夾著豬尾巴離開了。

我滿心歡喜地轉過頭,想看顧之森對我表示謝意的表情——畢竟“美女救英雄”在二十一世紀還是挺“fashion”的!

然而生活的真理是“理想永遠是飽滿的,現實永遠是骨感的”——顧之森這個不解風情的家夥果然還是讓我徹徹底底地失望了。

“你知道不知道——這樣隻會弄走了我的客人,壞了我的生意?”顧之森將他那張過分妖嬈的桃花臉湊近了我,蠱惑的聲音在我耳邊撩撥著,灼熱的氣息讓我難以平穩地呼吸,“怎麽辦?她們被你打跑了哦,不然今晚就由你給我小費好了,再免費附送你一枚香吻怎麽樣?”

他嘴角輕輕上挑的樣子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妖孽,隻是他市儈而冷漠的話語,芒刺一般刺痛了我的心——甚至是涼颼颼的猛地直插入心髒的最中央,猶如冰棱刺骨。

“啪——”我顫抖著僵在半空中的手,咬著下唇,皺眉看著被我扇了耳光後依然保持偏過頭的姿勢的顧之森,“你怎麽能說出來這樣作踐自己的話!”

也許是我的力道過猛,他的嘴角竟然淌下了一絲猩紅的血。

“真夠直接的啊,我喜歡。”我下手那麽重,他應該很痛吧,但我卻隱隱看見他嘴角牽扯出薄涼的笑。

“難道顧公子賣身不賣藝麽?我真是看錯了你!”

燈光一直停留在舞台上,把我和顧之森圈在中心,卻上演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暴力戲碼。然而全場的沸騰熱鬧被我連續三記的耳光全部勒令停止,安靜得讓人窒息。

“啊——”

非凡的熱鬧又忽然在某一個時刻再次被一聲尖叫點燃。

“啊她算什麽東西啊,竟然敢打我們家顧之森!”

“保安啊把她扔出去!”

“打死那個死妖精!”

……

我被一群發了瘋的女人推搡出了酒吧,卻固執地將目光鎖定在顧之森身上不肯移開,直到視線裏他的影子被重重疊疊的叫囂身影完全遮擋,我才覺悟自己陷入了怎樣的一種悲劇裏。

看著我深深喜歡的人竟然被我的暴力所傷,我自然心痛得要死,卻更難過他剛剛作踐自己的對白。即使是被雄壯得跟頭熊似的保安硬拖出去的時候,我的心裏想的依然是顧之森的臉究竟還疼不疼。以至於那些跟著湧出來的瘋女人,當她們把我的包包翻得一塌糊塗、把我的衣服扯得破破爛爛,甚至還把我揍得滿眼金星的時候,我腦海裏閃現的還是顧之森偏過頭的受傷姿勢。

我疼得齜牙咧嘴的,掙紮著從酒吧附近陰冷的拐角處爬起來,低著頭,扶著冰冷的牆,一瘸一拐地往燈光明亮的地方走,一個清瘦的身影連同那把熟悉的吉他一同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我的眼淚“啪嗒”一聲就掉了下來,即使逆著光隻能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我知道他是顧之森。

原來我是這樣的對他著迷,如癡如醉。

可是現在的我,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不過倒不隻是因為對那記耳光的愧疚——而是因為我的臉上大概都是淤青了,現在肯定醜得要死。又有哪個女孩子願意讓喜歡的男孩子看見自己落魄狼狽的模樣?

“對不起……”我咧著被那些瘋女人打壞的嘴角給顧之森道歉,可是就連聲音也弱得要命。這樣不堪一擊的李清晨,卻狼狽地暴露在**裸的空氣裏。

“這樣還打算回家?準備讓你爸媽再揍你一頓?”顧之森的手勾住我的脖子,俯下身再次湊近我的鼻尖,他迷人的眼睛對我眨了眨,不到一秒就把我的魂又給勾走了。

“我……”醜態被他一覽無餘,我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顧之森,我永遠缺少免疫力。

“上次你都住過我家一次了,不然再去一次好了,順便連上次的房錢一起付了。”顧之森眯起好看的丹鳳眼,語氣卻是小孩子一般嘟囔著撒嬌的樣子,“還有我的蛋炒飯,被你吃掉了最後一個雞蛋啊,我那天還餓肚子呢。”

“……”我發誓我真是無語了,不光是他吝嗇的態度,還有他跟小孩子一般撒嬌的樣子,徹底萌到我了!我第一次覺得男生小氣也是件無比可愛的事情……

然後我就傻乎乎地爬上他的車後座,再次被他帶回了家裏。

我原以為自己對瓊瑤煽情台詞和狗血劇情什麽的完全無愛且嚴重鄙視,然而事實證明,此推論獨獨對顧之森一個人推翻,我竟然開始期待自己處在狗血劇情裏與他開始產生綿密漫長的交集,竟然開始變本加厲地癡迷顧之森。

我承認我貪婪著對顧之森單戀的感覺,那份美好,猶如呼吸氧氣,教我如何學會收斂?我是如此愛他,哪怕飛蛾撲火。

世界如此現實殘酷,我卻患上偶像劇中毒綜合征,像我曾經無比鄙視的那些隻會“咿咿呀呀”撒嬌耍寶的蠢蛋女主角一樣,不知廉恥地眷戀著顧之森的一切。

[顧之森的出租屋]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來顧之森家,但是青澀懵懂的我還是很拘謹。我呆呆地站在門口不遠處,看著顧之森絲毫不顧忌我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曖昧事實,背對著我利索地脫掉了上衣,踩著人字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準備去衛生間洗澡。

洗澡……

“我有個問題。”我食指對食指的樣子假裝無比純情。

“說。”顧之森頭也不回地進了衛生間,“啪”的一聲關掉了門。

“你打算洗澡?”我低下頭,木訥地問。

“我也有個問題,”顧之森略帶疲憊的聲音幾乎要淹沒在嘩嘩的水聲裏,“你是瞎子還是智障?”

“呃,這個……”我吞了吞口水,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問題十分多餘。可是顧之森啊顧之森,你怎麽知道我其實不是想問這個白癡問題呀,但是我真正想問的問題,讓我怎麽能大大方方地說得出口?

十分鍾後,嘩嘩的水聲停止了。我依舊站在原地,隻是十指纏在一起,掌心裏全是汗,心跳也撲通撲通地跳個沒完——顧之森並沒有帶新的衣服進去,必然會半**出來,當然,不排除他懶到不換衣服的可能。

正在我麵紅心跳想入非非之際,衛生間的門打開了,一隻赤著的腳首先踏了出來,接著是另一隻,然後是一雙修長的腿,再往上是一條極短的褲子,毫不避諱地**著他小麥色肌膚,包括性感的腹肌和結實的胸膛……

他居然真的是半**出來的!

萬惡的**啊!

我幾乎要狂噴鼻血而死。不行不行,沒準這是顧之森故意考驗我的定力呢?我要矜持、淡定。於是我極力克製著想要繼續偷窺的心,閉上眼睛在胸前畫十字,獨自默念著“罪過罪過,阿彌陀佛”……哦不,我應該說:“上帝保佑,阿門!”

“你傻站著門口幹什麽?當門神的話還得貼個長胡子。”顧之森挑了挑眉,意思是讓我到他**坐著。

當然,別誤會,重點是顧之森的房間簡約到隻剩下一張硬床板可以坐。

“噢。”我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淑女碎步走到顧之森的床邊輕輕坐下,手指抓著床單,還羞澀地抿著嘴唇。

然而這個**尺度似乎並沒有達到最大值。

顧之森的目光在房間裏轉來轉去,好像在搜尋什麽。沒多久,他眼裏閃過一絲狡黠,走到我跟前俯下身來……我屏住呼吸,不斷咽著口水。

“你你你……”緊張到結巴的我,臉上火辣辣地燒著。看著顧之森嘴角噙著的那抹若有似無的壞笑,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不斷靠近我,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就好像輕柔的羽毛,惹得我心裏癢癢的。

可是顧之森究竟對我要做什麽……

“你能不能喜歡我?”我看著剛洗完澡半**上身的顧之森,呆呆地說出這句話。

“喜歡你這個掛彩的傻妞?”顧之森拿幹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突然似乎想起了什麽似的,伸手點了點我嘴角的裂口,看著我齜牙咧嘴的樣子輕笑出聲,然後轉身開始在房間裏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沒多久,顧之森就拿著一瓶用掉三分之二的紫藥水重新坐到我身邊,沒等我開口,他已經伸手握住我的肩膀,用力把我整個人扳過去麵向他。

“沒有藥棉。”顧之森低下頭旋開紫藥水的蓋子,將藥水倒了一些在手心裏,另一隻手則伸出修長的手指蘸了藥水,然後抬頭捏住我的下巴,蘸了藥水的手指輕點著我嘴角上的傷口周圍的皮膚,耐心而仔細地給我上藥。

“唔……”我受寵若驚地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顧之森難得溫柔的眼神。我的心跳更加迅速,雙手僵硬地顫抖著,一下子不知道該往那裏擺,摸索半天才決定反撐在**,可是卻笨拙地手滑,差點摔倒。

“別動。”顧之森看著尷尬萬分的我,輕輕地皺了皺眉,然後將紫藥水放在床鋪上。一隻手繼續給我塗藥,空閑的那隻手則曖昧地摟住了我的腰,以防我再次摔下去,“我對你暫時沒興趣,不要一副想入非非的表情。”

“……”我啞口無言,奇怪了,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可是他的話怎麽能那麽打擊我,極度受挫的我想要低頭幽幽歎氣,無奈要配合他的工作。

“額頭?”顧之森處理好我嘴角的傷口,繼而自然地撩開了我的前額劉海,“那些女人的指甲還真是夠尖的。”

顧之森的指尖微涼,應該是剛洗過冷水澡的原因。然而身體卻被冷水衝得通紅,男性荷爾蒙的味道讓我有些窒息。

“顧之森……”我咬著下唇,心裏糾結的不是頭上被抓破了幾道,而是顧之森的答案。

“什麽?”顧之森的動作停了下來,興許是擔心弄疼了我。

“我知道讓你喜歡現在的我很難……”我想到自己之前彪悍又傻逼的樣子,對著正耐心給我掛彩的嘴角上藥的顧之森咽了咽口水,“那你能不能做我男朋友,然後再試試喜歡我?”

“我不喜歡好學生,太‘二’了。”顧之森壞笑地看了眼我。

我仰著純真無辜的臉看著顧之森,不臉紅、不害羞地“推銷”著自己這個全球限量單品,“你看著我現在這個樣子,雖然掛彩了塗藥了,但是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我素顏都比朝未晞濃妝豔抹漂亮吧?所以你必須要我!”

“如果你變成朝未晞那種濃妝豔抹的樣子,而且像她那樣養得起我的話,我會考慮甩掉她的。”顧之森笑眯眯地湊近了我的耳朵,灼熱的氣息仿佛給我下了一個絕對**的蠱,“然後跟你在一起。”

時間仿佛凝固了。

我盯著顧之森漂亮的眼眸,那股與生俱來的“餓狼撲羊”的獸性膨脹著,慫恿我主動給他一個甜蜜而單方麵的吻。而在我幾乎要淪陷在顧之森灼熱氣息,準備發動實際攻擊的時候,口袋裏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起。

我低頭看了看微敞的口袋,屏幕上跳動著紀初澈純淨的睡顏美照,於是我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跟顧之森的近距離,惴惴不安地接了電話。

“你在哪裏?我去接你。”紀初澈不瘟不火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竟然讓我心生溫暖,他始終是在這種時候唯一牽掛我的人,即使他的語氣再淡漠都掩飾不了。

“嗯好。我等下在‘暗夜罌粟’門口等你,你打車過來接我。”我捂著手機小聲回答完,然後若無其事地掛了電話,小心翼翼地轉頭偷窺顧之森。

他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隻是聳聳肩,然後衝門口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送你回酒吧。”

“唔。”我撇了撇嘴,心想,萬一被紀初澈看見顧之森在我身邊的話可怎麽辦?可是我一個人也不敢回“暗夜罌粟”……

想到那些瘋女人的舉動,被揍過的皮膚又火辣辣地疼。

[暗夜罌粟]

顧之森載我到“暗夜罌粟”不過三分鍾的時間,原以為可以在看見紀初澈之前將他目送回去,沒想到這兩個人還是打了個照麵。三個人仿佛各懷鬼胎,沒有一個開口說什麽。而顧之森和紀初澈不約而同地用銳利的眼神盯著對方看,卻又默契地不聲不響,我尷尬地抓了抓頭發,想說的話又跟口水一起咽回肚子裏。

我一個鼻青臉腫的女生夾在兩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中間,就好像是玩弄了他們的劈腿女人似的心虛不已——當然,這個心虛的理由確實是百分之百的純屬虛構,因為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不太可能喜歡我。

想到我在這個悲哀的處境裏,又不由得悲天憫人地歎了一口氣。幸好紀初澈永遠是我貼心的小棉襖,他看見我皺眉的樣子就迅速心領神會,立刻走到我身邊給我化解危機。

“走吧。”紀初澈幾乎沒有正眼看顧之森,徑自牽過我的手將我塞進了出租車裏。

盡管這是紀初澈這個撲克牌王子的一貫作風,卻讓此時的我尷尬不已。

“啊紀初澈……”我拚命想掙脫被他牽起的手,以免讓顧之森誤會我們的關係,可是他卻固執地把我的小手握得更緊了,“疼啊——你放開我啊……”

然而顧之森也隻是斜睨了一眼板著臉的紀初澈,衝我挑了挑眉,徑自戴上頭盔準備驅車離開。

我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唉,果然不會誤會什麽……因為顧之森並不喜歡我,他在意個鬼!

我有些尷尬地衝顧之森揮了揮手表示感謝和再見,卻意外收獲了紀初澈驟然收緊瞳孔的不悅表情。

哎?難不成死人臉紀初澈在吃我的醋?可是我這個邪惡的念頭,不到半會兒就被他冰冷的言語給打破了。

“那個混混是誰?”果然,紀初澈一上車就丟了這個冷冰冰的問題給我,他不緊不慢的溫吞語氣還真不像是在關心我,反而像是一個警官在拷問目擊者。

“就不告訴你——”於是我故意吊他胃口似的賣著關子,還不忘給他一個調皮的鬼臉,卻因此牽動了傷的不輕的嘴角,再次痛得齜牙咧嘴。換做平時,紀初澈大概會立刻伸出溫柔的手給我查看傷勢,可是今天他卻沒有。

“你不要告訴我說——這傷是你‘醜女救英雄’光榮負的,還因此勾搭到了你心儀已久的混混?”紀初澈扭頭望向窗外斑斕的夜景,英俊而漠然的側臉映在車窗玻璃上,也映著我鼻青臉腫的可笑模樣。

“哎……”我擺出一副苦瓜臉,可憐兮兮地揪著紀初澈的衣袖哭嗔道,“怎麽可以這樣嘛!你隻猜錯了一個詞,我是‘美女’而不是‘醜女’!”

“活該。”冷冰冰的字眼從紀初澈漂亮的嘴唇裏脫口而出,然後他便十分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仿佛連我在車窗玻璃上的影子都不願意再看一眼。

紀初澈格外冷漠的態度讓我的心頓時落了空,鼻尖酸楚得幾乎要掉眼淚。

是啊,紀初澈的溫柔從來就不屬於我,我真的難以想象,他某天牽著另一個女孩子的手時無限溫柔的眼神,那對我將會是怎樣一種如同淩遲的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