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回 撕破臉皮

第93回撕破臉皮

上回書正說到,趙俊彥和“浪裏鮫”二人狼狽為奸,擄走張汝霖的愛女張海萍,設下圈套等待張汝霖。

他們倆的奸計究竟是什麽呢?

“我得請您幫個忙!”趙俊彥和“浪裏鮫”對了對眼神,說道,“您得賞給我一碗飯吃!”

“哈哈哈……”聽了這話,張汝霖也笑了,這場麵雖然不常見,但張汝霖這輩子跟隨父親“海張五”,見慣了大陣仗,再凶險的局勢,他都能臨危不亂,這笑聲過後,張汝霖說,“我說趙先生,您特意的謙虛了。您在青凝侯村的營生,我不知道,您的官職,我不甚了解。但至少,現在天津衛裏麵,您的店鋪、買賣字號,可是挺有名氣的!”

“啊,我那幾個小店,難不成您也知道?”趙俊彥聽了這話,頗感意外。

“在街頭地麵,我的能耐雖然不及‘浪裏鮫’兄弟,但怎麽說咱也是生意場上的人,該有的耳聞還是要有的!”張汝霖說道,“我說趙先生,您現在的條件,還說自己沒錢,還說要讓我幫忙賞一碗飯吃,那您就是有些故作謙虛了。”

“嗨!”你有來言我有去語,趙俊彥也是久在生意場上的人,腦子轉得快,話說的漂亮,“我那些買賣,看似興旺,但都是些小生意,賺錢要靠小聰明。我關注了您這些年,您做生意,有大才,這才是我們要學習的地方。”

“那你說吧,究竟想跟我做個什麽買賣?”張汝霖知道再拖下去,趙俊彥和“浪裏鮫”無非是說更多的客套話,可是時間已經晚了,他必須盡快知道他倆的真實意圖。

“是這樣的,俗話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可是聖人又留下古訓,叫‘君子不奪人所愛’。”趙俊彥從懷中拿出一摞寫滿字的紙,說,“我差人四下打聽,知道您老在漢沽,有那麽幾十畝鹽田,現在想跟您近乎近乎,從您的手中,購買十畝。”

“嘿嘿嘿嘿……”張汝霖笑了,他這才知道“浪裏鮫”和趙俊彥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這話好說,這事兒好辦,可是,趙先生,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啊,咱倆初次見麵,並不熟稔,做這買賣地產的生意,肯定是要叫高價的。既然你跟‘浪裏鮫’兄弟熟,為什麽不從他的手中買鹽田呢?”

這一下,皮球踢到了“浪裏鮫”的麵前。

說實在的,虎父無犬子,張汝霖的父親是“海張五”,在天津衛,論做官兒,論做買賣,論鹽業,沒有誰比老張家的勢力更大了。可那是在“海張五”還活著的時候,現在“海張五”死了,他的威名越來越為人淡忘,正在慢慢淡出曆史。

但如果說“海張五”還留下了什麽遺產的話,那就是張汝霖這精明到不能更精明的生意頭腦。

這事兒如今已經擺明了。真正想要張汝霖這十畝鹽田的,是“浪裏鮫”是張汝霖的競爭對手,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做成這樁鹽田轉讓的買賣。於是,“浪裏鮫”曲徑通幽,搬出個趙俊彥作為買主,自己則成為這樁買賣的中間人。

張汝霖畢竟不是吃白飯長大的,他微微一動換心眼兒,就明白了這裏的蹊蹺,於是,反問趙俊彥,為什麽不找“浪裏鮫”買鹽田。

“張員外,別人您不知道、不了解,我您還不知道麽?論鹽業的資源,我跟您比,差遠啦!”“浪裏鮫”刻意放低了姿態,說道,“這十畝鹽田,在您眼裏,有則有,沒有也無所謂,可對我而言,轉讓給趙先生十畝鹽田,卻要傷筋骨、傷元氣的,所以,我才不得已而為之,跟您商量,看看您能不能給咱這好朋友幫幫忙……”

“哎喲……”張汝霖不待“浪裏鮫”把話說完,突然故作痛苦狀,揉起了自己的額頭,“我說‘浪裏鮫’啊,我這小童兒說的對,你這酒窖藏的是有問題,這才喝了多少啊,這才隔了多長時間啊,我喝這酒上頭了,頭疼的厲害!快快快!把我女兒張海萍喚出來,讓她給我沏一杯解酒醒腦茶。我酒醉,非得喝她給我沏的茶才能醒!”

說罷此話,張汝霖突然改變了坐姿,原本他是端坐在餐廳的椅子上的,此刻他雙臂支撐著扶手,向下滑落,裝出一副痛苦的姿態。

事情已經擺明了,張汝霖清楚的很。“浪裏鮫”是想以張海萍為人質,逼自己就範,逼自己把這十畝鹽田轉讓給他。可是,張海萍現在尚無法確定是否安全,自己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相信“浪裏鮫”的。

“哈哈哈哈,好說,好說!我早知道今天這酒宴,會有人不勝酒力,已經著人安排了!”趙禿子原本坐在韓金鏞身旁,他雙手一拍,叫在門外伺候場麵的潑皮嘍囉進來,他說,“我下午叫你們熬的醒酒湯呢?準備好了麽?快快快,盛上幾晚端過來,我們都喝一些。”

有嘍囉兵用托盤端著一大盆醒酒湯進屋,放在大號八仙桌的正中央。

趙禿子親自動手,給張汝霖、“浪裏鮫”和趙俊彥盛了一碗。

“張員外,來來來,不勝酒力,就喝我這醒酒湯,我這是用古法偏方,中藥熬製的,久喝久靈!咱這談買賣,酒醉可談不了。喝了這醒酒湯,一袋煙的功夫就能清醒,咱都喝一碗,歇會兒接著談!”趙禿子說完這話,趙俊彥和“浪裏鮫”兀自喝了。

張汝霖卻紋絲不動。

“嗨!我說韓金鏞,還不伺候你們東家喝醒酒湯?”趙禿子命令道,“算了算了,你是小孩兒,不知道怎麽照顧人,還是我來照顧你們東家吧!”

說罷此話,趙禿子左手像鉗子一樣,緊緊攥住了張汝霖的胳膊,右手卻把裝著醒酒湯的碗,遞到了張汝霖的嘴邊。這一碗醒酒湯,看似是趙禿子喂張汝霖喝的,實際上,說是他灌張汝霖喝的也不為過。

這幾口苦澀的醒酒湯下肚,張汝霖被嗆的大口大口咳嗽。

“哈哈哈哈……”“浪裏鮫”笑了,他道,“張員外今天喝酒不多,卻酒力不濟,想來是太寵女兒了,想女兒想的。您放心,您的千金在我府上,半點虧也沒吃,我估計這陣子已經醒來了,丫鬟老媽子正在給她弄吃的。咱這把生意談好,估計她正好吃完,到時候我自然會著人把她帶過來!”

事已至此,張汝霖已經到了極端被動的場麵。他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想不出一個完全的計策能扭轉現在的頹勢。

“嗯,也好,那咱就再等等她!”張汝霖按捺住心底的寒氣,重新端坐,他指了指趙俊彥,“趙先生,您拿的這一摞紙,是什麽啊?”

“哦,這個啊,這是我提前做的一點功課。”趙俊彥一邊說,一邊向趙禿子招了招手,讓趙禿子把紙遞給張汝霖,他說道,“我提前差遣人,草擬了一份鹽田的轉讓合同,您看看,這樣寫行不行?我考察了一下鹽田的市價,打算多出一些錢買您的地,盡可能的不讓您吃虧!”

“嗯!這樣也好!”張汝霖有意無意的翻看著合同。事已至此,似乎已經沒有了回旋的餘地,更沒有了撕破臉皮的必要,張汝霖暗自盤算著,隻要今日自己和女兒能全身而退,這十畝高產的鹽田,賣了便也就賣了,“那趙先生,您打算出多少錢啊?”

“我準備出一百兩!”趙俊彥聽了張汝霖的發問,臉上微微帶笑,他伸出一個手指頭。

“啊?一百兩一畝鹽田?趙先生您開玩笑了吧!”張汝霖此刻眉頭擰緊,有了些怒意,“當下的市價,一畝鹽田賣一千兩也不為過,您一畝鹽田隻出價一百兩,實在是低了些啊!”

“喲喲喲喲喲喲……”趙俊彥也故意麵露不爽,他學起了“油葫蘆”叫,“我說張員外、張大人,做生意不能心太黑,誰說一畝鹽田市價一千兩的。您這是故意抬高價格啊!況且,我草擬的合同裏寫的清楚,不是一畝鹽田一百兩,而是十畝鹽田一百兩!”

“啊?”張汝霖聽了這話,怒從心頭起,他“啪”的一聲狠狠拍了桌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我看趙先生今天不是來談生意的,是特意來消遣於我的!”

“張汝霖,你住了吧!”“浪裏鮫”見場麵局勢剛剛好,突然間也來了脾氣,他站起身,用手點指張汝霖的腦門,說道,“我有意做東,請你來和趙先生談生意,這是給你麵子。你別忘了,我雖然現下幹的是鹽業買賣,但別忘了,我可是個惡人,我是地痞起家!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到此處,“浪裏鮫”把手中的酒碗往地下一摔,摔的粉粉碎。

果然是以摔杯為號。

門外藏匿許久的地痞、潑皮、嘍囉兵,突然間站起身來。

人影映在紙糊的窗欞上,門外突然間響起一陣“嗆啷啷啷啷啷啷”拔兵刃的聲音。

這些如狼似虎的嘍囉兵,手持兵刃破門而入,虎視眈眈的看著張汝霖。

眼看張汝霖的性命,已至危在旦夕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