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回 奪命絞殺

第69回奪命絞殺

誰也沒想到,趙二禿能幹出這麽一手。

我的意思是,一群村裏久事農耕的農民,他們不知道江湖的險惡,更不知道江湖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會萌生出哪些急智讓自己保命。趙二禿已經是困獸了,是最危險的困獸。

當下,有人卻不合時宜的硬要鑽進這困獸的籠子中,成為這困獸猶鬥的犧牲品,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車逢春被趙二禿這一勒、一扳、一紮,已經失去了抵抗力。

如果不是車家老小都在現場看著,他顧忌自己的麵子,他恐怕真的要因此尿褲子了。

好在,這不是車逢春的選擇。

車逢春盡管心裏害怕的很,但臉上仍舊沒帶出來。

他顫抖著聲音,向趙二禿問道:“別做無謂的掙紮了!你知道你今天無論如何也走不出車家了。放了我,我們手底下麻利些,給你個痛快!”

“可能麽?這可能麽?”趙二禿現在占據了主導地位,他倒是已經放開了自己,“橫著是一死,豎著也是一死,你們既然不願意把我送官,那我就隻能找個活下去的門道了!”

“送官不也是一死麽?”車逢春問道,“你為什麽非要這樣呢?橫豎都是一死,還要搭上我們車家的名聲?”

“嘿嘿!”聽到車逢春如此一問,趙二禿沒有回答,他不再搭理車逢春,隻是持續把鉗子一樣有力的左臂,扼在了車逢春的肩頭,右手拿著瓷碗鋒利的茬口,向車逢春的脖子深處又紮了紮。

“車家老小都給我聽著!”趙二禿高聲的喊道,“你們和我素日無怨,近日有了些仇,多少也跟你們自己家風不純、民風不正相關。但要想因此就要了我趙二禿的性命,那是癡心妄想!現在,你們的大家長就在我的手裏,我希望你們放聰明些,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今天不是我趙二禿的死期,你們別因此有非分之想。”

車家的人群僵在了那裏,大家不知所措,自己的大家長、家族第一號的人物現在成為了籌碼,大家夥兒誰也不知應該幹些什麽。

隻有韓金鏞的腦子清醒的很,他的腦子轉來轉去,心想對策。可是,一時間,他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他知道,現下自己貿然動手,絕不是個好辦法。頭一天夜裏,他之所以能躲開趙二禿用剪子的偷襲,大體上也因為趙二禿不知道韓金鏞身負武功,不知道韓金鏞的底細。但如今,趙二禿已經吃了一次虧了,必然會對韓金鏞加一些提防。自己貿然前進,不僅自己可能沒法子製服趙二禿,反過來還會累及車逢春的性命。

“都別愣著了!我給你們一刻鍾的時間,給我找來一匹馬,找來50輛銀子,我的鐵匠鋪裏有一把三股烈焰鋼叉,都給我拿過來!如若不然,我真會殺了車逢春!”趙二禿高聲的喊著,“反正我橫豎都是死了,死之前至少拉一個墊背的!”

趙二禿一邊說,一邊把瓷碗茬口向車逢春的喉嚨深處捅了捅。

車逢春吃痛,身體稍稍有些掙紮,但隨即他就看見血液流出。

尋常百姓,見了血多半是要昏暈的,更何況,如今自己的性命還危在旦夕。車逢春不等大家拿出意見,自己高聲喊了起來。

“鄉親們,好漢不吃眼前虧,他趙二禿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這樣吧,聽他的,給他吧!”車逢春心裏有些著急,剛剛自己喉嚨被紮破的時候,他因為恐懼,暫且沒感覺到疼痛,但這陣子,痛感已經陣陣襲來。自己若是再不說句話,怕這趙二禿真要把自己豁出去,於是近乎於央求的說道,“我家裏有銀子,五十兩銀子我自己出!我家裏有馬,你們去牽過來就行!”

聽了這話,大夥兒陸陸續續開始活動起來,唯獨韓金鏞,心裏這個氣啊!

在韓金鏞看來,他車逢春好歹是個大老爺們,是個血性男兒,他壓根就沒有分辨出形式,隻要局麵繼續僵持不再惡化,那趙二禿的籌碼就隻有車逢春一人,車逢春就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一旦趙二禿跨上了馬,手上有了殺人的武器,那麽車逢春必死。

不但車逢春必死,恐怕車家老幼還會有其他人再遭荼毒。

趙二禿是條老虎,一旦放虎歸山,那這老虎就便會張口要人。而且老虎也是會記仇的,自此他逃走後,他和車家這梁子算結下了,車家往後恐將永無寧日。

可現在,小輩的韓金鏞是沒有資格張口的。處理春妮兒的喪事時,他或許是韓家的全權代表,但如今,他不過是個孩子。

不到一袋煙的功夫,車家有人牽來了車逢春豢養的高頭大馬,這馬雖然不是什麽出奇的腳力,但毛發發亮、吃的頗為精壯。馬鞍橋邊,捆著個包袱,裏麵鼓鼓囊囊的,想來是車逢春要求的銀兩。

更有另外的車氏子弟,去了趙二禿以前藏身的鐵匠鋪,找到了趙二禿所說的烈焰鋼叉,也扛著帶了來。

趙二禿見這車家一眾老幼,確實按自己說的做了,心裏笑開了花,知道自己此計已成,用不了多時,便能遠走高飛。

他看了看不遠處車黃氏的屍首,心中沒有不舍,好歹也有一兩分的留戀。

“我說趙鐵匠啊!你要的東西我都給你拿來了,你快放了我的老頭子吧!”車逢春的女人聞訊跑來了,她生得頗有些肥碩,跑起來一身的肉顫顫悠悠,到了切近,這女人倒頭便拜,“求求你啦!趙鐵匠,你饒了我老頭子吧!”

“嗚哈哈哈哈……”趙二禿聽聞此言,得意的笑出了聲,“車逢春,按理說你滿足了我的要求,我就應該當場放了你。可你能保證我的安全,你們車家一眾老幼,難免有個三腳貓四門鬥的功夫,他們可不會這麽輕易的放我走。所以,你作為這車家的家長,可是我這次逃出生天的關鍵,是我的平安符。我還得委屈委屈你,再陪我走一段路!”

“你!你!”身處於對死亡的恐懼中,車逢春隻道這陣子自己能保了平安,卻沒想到趙二禿還有這一出,恐懼的極致是憤怒,車逢春似乎有些著急了,“趙鐵匠,你不講道義,該給你的都給你了,你還要怎麽樣?”

趙二禿聽聞此言,勒住車逢春脖子的胳膊,又加了幾分力道。他說:“你待怎講?我說,我他媽壓根就不是趙鐵匠,你聽不明白麽?我告訴你了,我是賊!你跟賊講道義,你傻不傻!”

趙二禿一邊說,一邊伸手接過了自己的三股烈焰鋼叉。

有了兵器在手,趙二禿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他把破碎的碗茬仍在一旁,這才抖落掉還搭在自己肩膀的已經隔斷的繩索。隨即,他用這鋼叉抵住了車逢春的後心,牽住了馬的韁繩,高聲喊道:“車家老幼,不想他車逢春死的,把路給我讓開!”

這些鄉親還有甚選擇?大家隻得識趣的乖乖把路讓開。

走出祠堂,門口就是大道了。

韓金鏞看得清楚,想的明白,別看是個小孩兒,但韓金鏞猜也猜得出,隻要趙二禿到了大道上,他必然手起叉落,紮死車逢春,然後騎上快馬,拿著銀兩繼續亡命天涯。到時候,就可憐這車逢春了,因為一時的怯懦,他不僅陪去了性命,而且,這冤情再也無處訴,這人命官司更將因此成為懸案。

但說書、唱戲,說的是道理,講的是人情,為的是匡扶正義。趙二禿不是主人公,咱能讓壞人這就得逞麽?當然不能。

就在車逢春一籌莫展之際,就當車家老幼愛莫能助之際,就在韓金鏞尚無頭緒之際,韓金鏞的脖子,卻被個芝麻粒大小的小石子擊中。

韓金鏞抬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外公王義順,此刻正伏下身子,蹲在祠堂的屋脊上。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紛亂的局麵所吸引了,誰也沒注意屋簷上還蹲著個老人。

看見外公王義順,韓金鏞心裏有底了,他知道今天絕對不會再有好人因此而受傷,因此而殞命,於是,他微抬頭,看著外公的身影,含笑點了點頭。

且說,趙二禿牽著馬、拄著三股烈焰鋼叉抵住車逢春的後心,仍在繼續往外走,沒有車家老幼能夠阻攔、敢於阻攔。行至門口,看到了大道沒設關卡,沒有阻攔,已然起了殺心。

他現在就要一叉插死車逢春,然後偏腿上馬就此逃命。

可是時節,王義順豈容這賊人再行殺戮。

王義順身子向下一歪,從屋脊上滑落,一個“倒拿毛”的姿勢,雙腿掛在了房檁上,悠悠**了起來,借著慣性,腰腹裏用力,身子驀地一下騰空,腳用力蹬在房檁,身子“噌”的一下向前竄去。

老式的農房,高越三丈,這用作祠堂的老房,高度更甚,平常人莫說從這高度加力縱下,縱然是失足跌落,怕是都要受到些傷。但老英雄權且有這藝術,身子將要摔落地麵的時候,怹隻團腰,抱頭,在空中微微一個筋鬥,已然泄去了力量,穩穩的站在了趙二禿的身後。

趙二禿縱然能耐有限,權且能聽到耳後的風聲。他知道這風不善,必定是有人前來偷襲,本能的回頭,手中那三股烈焰叉也向車逢春的後心窩紮去。

可就在這節骨眼,老英雄已然伸臂,以鎖喉的姿勢扼住了趙二禿的喉嚨。

以老英雄的力量、老英雄的能耐,一眨眼的功夫,便能順勢掰斷趙二禿的頸椎,或是把他扼至昏厥。

趙二禿縱然再有本事,也無法掙脫這越來越緊的臂鎖。在這等強度的奪命絞殺麵前,他毫無抵抗的餘地,更何況,烈焰叉是長兵器,不能對緊貼自己身背後的敵人進攻。

再次陷入困獸猶鬥境地的趙二禿,隻能再次本能的向前遞叉,像他所說的,自己即便臨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

這個節骨眼,趙二禿知道自己肯定是要被縛遭擒了,他隻盼能紮死車逢春。

眼見這烈焰叉距離車逢春不足半尺的距離。車家老幼都驚聲尖叫起來。

車逢春,他們的車氏當家人、他們的車氏大家長,命在旦夕。

而一旦車逢春被趙二禿紮死,王義順也會陷入擒賊致無辜百姓死傷的不複境地。

車逢春的性命在攸關之際,他究竟能否活命,下回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