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回 正麵交鋒

第56回 正麵交鋒

看到草叢中魚貫而出的同學們,張自有呆住了。

“你……你們……”張自有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鍾先生是我們所有人的先生,怹老人家受了侮辱,你真以為大夥兒會袖手旁觀?你真以為我會讓大家袖手旁觀?”韓金鏞說,“知道真相的人隻有一個,就是你,我隻有讓你喪失了警惕性,才能套出你嘴裏的實話。你既然已經說出了實話,大家都是見證,你想抵賴,便也抵賴不了!”

“是啊,張自有,我們剛剛都聽見了!這事兒你是見證,你不能逃避!”“你平日裏也淨受趙德輝的欺負,想來是怕了,但從此之後便別怕了,有我們給你撐腰!”“對啊張自有,這事兒是好事兒,替鍾先生討公道,傳將出去,你不是得罪了趙家,而是遵從於公理!”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給張自有打氣。

“你……你們……”張自有百口莫辯,縱然有再多的理由,現在也說不通了,他知道,自己成為告密者,已然得罪了趙家,如果此刻再不承認,得罪了大夥兒,鬧個裏外不是人,那便自絕於天下了,“唉,好吧!你們想怎麽辦,我聽你們的便是了!”

“好!張自有,你給我聽真了!”韓金鏞現在已經有了主意,“我也知道你的苦衷,除非到了萬不得已,我絕不會把你擺出來。但這事兒,已經發展到如此了,你已經向我們通風報信了,便決不能再向趙德輝透露消息,你明白麽?”

“明白,我自然是不敢!”張自有說道。

“為了回避矛盾,今天你就不要去學堂了!”韓金鏞說道,“你今天在家裏呆著吧!”

“是!”張自有點點頭。

韓金鏞見張自有已然順從,知道計策已成。

他這才帶著同學們散開。

學堂裏,廂房內,昨日受了屈辱,受了驚嚇,鍾先生身體有恙,著涼感冒發燒,課程已經暫停了。

這一撥支持給鍾先生討公道的孩子們,卻自發聚在了一起。

鍾芸聽了大家的話,前因後果了然於胸,氣的渾身發抖。

但她還算清醒。

“金鏞啊,你不讓張自有上課,讓他待在家裏,難保他不去給趙德輝送信啊!”鍾芸說道,“即便他不給趙德輝送信,就算把消息告訴趙德輝的表兄弟,也是難辦啊。他們這幫孩子平日裏跋扈慣了,怕是又要生出什麽新事端!”

“留他在家,就是要讓他去送信的!”韓金鏞說道,“我估計他現在已經去趙府送信了!”

正說著,一個孩子飛快跑進了學堂,他跑的滿臉是汗,籲籲帶喘:“小金鏞,我看清了,果然不出所料,張自有去趙府了,去趙府給趙德輝送信兒了!進去不足半個時辰便被趙德輝的表兄弟們趕了出來,打的鼻子也出血了,眼眶子也青了。”

“嗯!好,兄弟,再麻煩你一趟,你再去找一趟張自有,把他帶到這裏來。”韓金鏞發號施令。

“可他要不來呢?”

“千萬別逼迫他,就讓他自己考慮,想來便來,不想來便不來!”韓金鏞說道,“十有八九,他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你來!”

“小金鏞,你想怎麽辦啊?現在這學堂裏已經經公然分成了兩派。”鍾芸說道,“一派是惦記給我爺爺討公道的好孩子,一派是他們趙家的紈袴膏粱,這兩派真要是正麵衝突……”

“放心吧,正麵衝突肯定是要有的,可公道在我們這邊!”韓金鏞說道。

“可公權在他們那邊啊!這年頭,誰是官誰有理,誰手裏有錢誰有理!”鍾芸話已出口,有些後悔。

同學們剛剛還自信滿滿,瞬間就失了精神。

唯有韓金鏞說道:“不怕,一切自有安排!”

可即便韓金鏞如此說,現場的情勢還是有些沉寂了。

片刻之功,張自有來了。他的臉上有淚痕,有血跡,衣服上也沾滿了泥土。

“大夥兒小心,我剛才看了!趙德輝他們就在後麵,估計馬上就也來了!”帶著張自有回來的孩子說。

“姐姐,你先回避,我不叫你,不可出來!”韓金鏞說道。

“你們要講打麽?”鍾芸問。

“我們講理不講打,但怕他們講打!”

韓金鏞正說著,文武學堂門口被“砰”“砰”“砰”的敲打起來。

“先生!”“師傅!”“鍾先生!”

趙家的紈袴膏粱們,果如所料,魚貫進入了學堂,他們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叫囂著。

“前兩天我病了,沒來上課。今天我和表兄弟們結伴前來,不想遲到了,沒想到先生也遲到了,怎麽還沒開課麽?”

說這話的是趙德輝,他走進教室裏,把韓金鏞、鍾芸一班孩子堵在了屋內,他一邊說,一邊四下張望,一來是看韓金鏞在不在,二來是看鍾先生在不在,三來是看王義順在不在。

趙德輝心裏真真切切的希望韓金鏞在,而鍾先生和王義順不在,這樣的話,趙德輝便有足夠的理由和借口,和韓金鏞清算一下這總賬。

“天隨人願啊!”趙德輝看果如他所願,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仰仗自己年紀大、力量足、人數多,以多欺少占據了上風,把手搭在了門框上,“正好趕上老一輩的人物都沒在這裏,咱得把賬好好的算算?”

聽了趙德輝這話,見了這人多勢眾的態勢,韓金鏞的一些小夥伴心裏多多少少敲起了小鼓。張自有想起自己剛剛挨的那頓揍,再掂量這如今的強弱,更是體似篩糠一個勁兒的哆嗦。

韓金鏞雖然年幼,但骨子裏就不是個怕事的主,他倒顯得甚是沉著,平靜的有些駭人。

“行啊!”韓金鏞說道,“這筆賬怎麽算?是你和我單算啊,還是你們一起和我算?”

韓金鏞這話說的義氣千秋,一下子把所有的帳全攬到自己的身上,潛台詞的意思是:“這事兒都是我出的主意,和學堂裏的其他孩子無關!”

“嗬!”趙德輝聽了,笑了,“行啊小孩兒,韓金鏞,沒想到你歲數不大,倒還真是個爺們兒,好,我就遂了你的心願,今天這筆賬不跟他們算,單跟你算!”

“好啊!那咱說說,這賬從什麽地方算起?”韓金鏞問。

“你說呢?”趙德輝問道,“你說從哪裏算,咱就從哪裏算!”

“要我說,就從你暗算鍾先生算起吧!在門框上擺墨水盆、在太師椅上抹膠水、鋸斷茅廁的木扶手!”韓金鏞細數趙德輝的所作所為,“趙德輝你能耐啊,尊師重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禮數你全都丟了,我問你,你在家也是這樣孝敬你爸爸的麽?”

“少他媽在這兒跟我扯這個!”趙德輝不提便罷,一提起這個,竟然也是滿肚子的苦水,臉上帶出了冤屈的神色,“誰不知道你是他王義順的外孫,誰不知道你小子文武兼備?你外公凡事偏向你,自有層血緣關係,我們挑不出毛病來!他鍾老頭呢?無緣無故的就偏向你!暗算他?我這是讓大家的心裏平衡些!”

“你這說的是屁話!”韓金鏞聽了趙德輝這話,忍不住爆了粗口。

趙德輝見韓金鏞輕易被激怒,卻平靜了下來,他伸手指向四周,“你問問在場的同學們,甭管是我這邊的表兄弟,還是你那邊的好同學,問問大夥兒,誰不知道他鍾老頭最喜歡的是你,最看重的是你,誰不知道他鍾老頭無緣無故的就偏向於你?”

韓金鏞回望四周,他發現大夥兒聽了趙德輝的話,表情都在潛移默化間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是!我爺爺是偏向韓金鏞!”鍾芸聽到之類,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她從角落裏踱步走出,抬頭對比自己高將近一頭的趙德輝怒目而視,“因為韓金鏞嘴裏有人情,心裏有人性!比你們這幫死鑽錢眼的紈袴膏粱們好了不知多少!”

“屁話!我們老爺們兒說話,哪有你個女流之輩插嘴的份兒?”趙德輝聽了鍾芸這話,不願承擔這些無謂的指責,要以男尊女卑的姿態淩駕。

“你閉嘴吧!趙德輝!”鍾芸卻不為所動,“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這文武學堂是誰建起來的?是誰讓你們有機會上午學文、下午習武的?你們的舅爺爺‘大刀張老爺’張源,對麽?可是怹老人家癱在**一躺好幾年,誰去伺候的?又是誰照顧的?你們這幫和怹有血親的,管過麽?老人家作古了,誰給怹辦的喪事?誰最後花的錢?你們以為鄉親們不知道這事兒麽?你們以為大夥兒都讚成你們麽?韓金鏞是至孝之人,理應得到更多的關注,這有錯麽?更何況他比你們中的任何人都好學、認學!趙德輝,你白白比韓金鏞大了幾歲,也就是蠻力比韓金鏞大,三局兩勝的比賽,你贏了麽?你不好好反思,是我爺爺不教你們麽?是我爺爺不教,還是你們不學?”

“你住口!你滾蛋!”趙德輝被鍾芸戳到了痛處,終於不能再忍,他張開手臂,就要打鍾芸。

鍾芸倒是不害怕,她不但不躲避,還把臉湊了過去。

“來啊!趙德輝!你打!你打了我,便更有說道了!”鍾芸說道,“你們趙家好德行,不但欺師滅祖,還恃強淩弱、毆打女人!”

“你……你……”趙德輝伸出的手臂,終究還是沒法子落下。

學堂門口,響起了戚戚促促的腳步聲。

王義順來了。鍾先生來了。

正當孩子們驚訝之時,窗外響起了沙啞的人聲。

一個聲音反問道:“誰說我們趙家欺師滅祖了?誰說我們恃強淩弱、毆打女人了?都是聖人的門徒,這樣無端的職責,我們趙家可不承受!”

趙俊彥、趙俊海、趙俊鵬三兄弟,也走進了文武學堂。

看到自己的父親和叔叔來了,趙德輝仿佛有了撐腰的,他挺起了胸脯。

哪知,乃父進屋,一個巴掌,扇到了趙德輝的臉上。

鮮血瞬間汩汩的從趙德輝嘴角留下。

“你小子,要不是你,咱趙家也不至於丟這麽大的人!”趙俊彥打完自己的兒子,順手扶住他的肩膀,把他護到自己的懷中,“他做錯的,我教訓他,老子打兒子,沒毛病,剩下的,咱可得好好算算!”

“好啊!”鍾芸說道,“算就算!”

“你閉嘴!”趙俊彥說道,“我兒子就算都說錯了,都做錯了,但有一點說的對,這學堂,本就不是女流之輩該來的!”

聽了這話,鍾芸瞬間流下委屈的淚水。

風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