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回 遊鬥出奇

第51回遊鬥出奇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這第三場關於國術的比拚剛剛開始，便迎來了**。

話說，韓金鏞還真沒想這麽“急赤白咧”的打起來。

怎麽說呢。但凡是國術比拚，雙方怎麽著也得互相作揖，道一聲“請”字，擺出幾個相互謙讓的架門，然後再以守勢開打。一來，這樣擺出一個相互謙虛的姿態，二來，是展示習武之人的武德。

沒想到，比拚這麽快就開始了。

韓金鏞眼見得趙德輝的拳頭虎虎生風，朝著自己的左腮打來。知道這一拳如若被打中，自己即便不昏過去，也將遭到重創。

可麵對這迅猛的攻擊，怎麽閃躲，卻是一門學問。

往後退，則失去了比拚的主動權和優勢，往旁邊躲，則容易遭受趙德輝的連續攻擊，直麵攻擊拳對拳的格擋，自己的力氣顯然又遠遜於趙德輝。

韓金鏞明知凶險，卻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讓王義順擊節叫好的反應。他邁步上前，貼近了趙德輝，幾乎將將貼近趙德輝的懷裏。

這一招用的實在是很巧。王義順含笑點了點頭，深感滿意，驚喜不已。——韓金鏞的這個向前進、迎頭承受趙德輝拳頭的招式，是變被動主動、變守勢為攻勢，扭轉不利局麵的明智之舉。此時此地，趙德輝傾盡所能的進攻，雖然自己的拳頭即將擊中韓金鏞，但趙德輝的門戶大開，胸前已經完全失去了防備。韓金鏞這一貼近的招數，意義不僅在於反製趙德輝，攻擊他防禦薄弱之所在，更重要的是，貼近趙德輝之後，趙德輝揮出的拳頭便沒法子發力，即便打在韓金鏞身上，也是軟綿綿的，沒甚痛感。

刹那之間，趙德輝卻對自己搶攻不得大感意外，不止如此，他還知道這刹那之間，他已經從優勢變為劣勢、從攻勢變為守勢。韓金鏞現在就在自己的懷中，他隻要在趙德輝的肋下輕輕點上一點、推上一把，趙德輝就將向後徑直摔去。如果在這個節骨眼，韓金鏞要是攥緊他的小拳頭，在趙德輝的軟肋、肝區打上一拳，那這場比武在電光火石間便已經分出了勝負。

趙德輝見自己的偷襲不成，前腳掌使勁兒，身子向後弓，腳往後蹬，身子斜向後躍出了三四尺，捯了好幾步這才站穩。他抬頭，再看韓金鏞，這小孩兒身子站定，上身不搖、下身不晃，微微分雙臂，左臂護頭、右臂齊陰，眼觀右肘，而對左肘，重新擺出了防守的架勢。

“好小子！好能耐！”趙德輝點點頭，他這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場可以速戰速決的比武，於是更加抖擻精神，擺出霍氏譚腿“弓步衝拳一條鞭”的架勢，朝著韓金鏞打來。

圍在“中央無極土”的鄉親們，現在除了叫好，已經不知道應該以什麽樣的方式，抒發自己心中的驚喜之情。本應在追跑嬉鬧年紀的兩個孩子，現在卻各展所能，把這比武打出了架勢、打出了內涵，每一拳、每一腳、每一個墊步都展示出自己下的功夫。

於是，大家把敬佩的目光投向王義順，都為這個“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的老英雄致意。

王義順的目光和注意力，現在卻完完全全在中央無極土裏。他看得出，這場比武，除了應對趙德輝的搶攻、偷襲時，韓金鏞使出了高招，接下來的比拚，卻一直在遊鬥。他借著自己的腿腳快、身法活，始終和趙德輝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讓趙德輝打不著、踢不到，可他自己在閃躲的過程中，便也失去了進攻的主動權。

拆招換勢的過程中，趙德輝主攻、韓金鏞主守的形勢已經漸漸明了。趙德輝已經習武多年，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他所學的“霍氏譚腿”，一招快似一招、一式快似一式，拳風已經把韓金鏞完全罩住。

但好在韓金鏞雖處守勢，卻仍然沉著應對。

趙俊彥笑了，他發現自己的兒子趙德輝牢牢占據主動權，取勝隻是早晚的事情，而贏下這一句，便在這三局兩勝的比賽中整場取勝。

鍾先生、鍾芸看的緊張，他們祖孫倆不敢喘大氣、不敢移動身軀，注視著場上的戰局。尤其是鍾芸，她甚至連眨眼都不願眨，隻是徒奈何自己不會武，不能給韓金鏞支招。

這場上的局麵愈發向著有利於趙德輝的方向發展。唯獨不等人的，就是時間。

已經將近耗了一袋煙的時間了，時候一長，別人看不出門道，王義順已經明白了韓金鏞的用意。

“好機靈的小鬼頭！”王義順心裏發笑，卻仍然麵沉似水。

到這裏，各位您要問了，韓金鏞為什麽隻閃躲卻不出拳？

兩丈見方的“中央無極土”，按照今天的計量單位算起來，大概應該是6.5米見方的一塊地。這將近四十平米的麵積，足夠韓金鏞閃轉騰挪，足夠確保韓金鏞不被趙德輝擊中。韓金鏞采取最省體力的方式，不斷的消耗著趙德輝的體力。

前文書曾經說過，趙德輝為了在角力那場，贏得光明磊落，不僅搬起了三十斤、五十斤的石盤，還舉起了六十斤、一百斤的石杠子，耗費體力著實不少。可即便他不舉那一百斤的石杠子，論體力，自也是比不了韓金鏞。這其中的端倪，早在之前那次十六裏的長跑選拔時就可看出。趙德輝注重力量卻不注重耐力，能耍小聰明就耍小聰明，能偷懶就偷懶。可功夫不欺人，到了真正該用到的時候，體能的劣勢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了。

這其中的苦悶，隻有趙德輝自己明白。

即便趙德輝仍然在不斷的出拳、不斷的踢腿，不斷追逐著韓金鏞，可是勝負的天平已經慢慢的扭轉。趙德輝的呼吸越來越局促、心跳越來越快，剛剛還有汗往外淌，現在汗水流幹，隻剩下了內心一陣陣的燥熱。他一心圖快，隻想速戰速決，可無論如何，自己的速度也不及韓金鏞，這場麵逐漸被帶入了韓金鏞的節奏。

“孩子！慢些打，停下歇一歇！”趙俊彥也發現了自己兒子的窘態，他不顧自己的身份，不顧“觀棋不語真君子”的風度，站在“中央無極土”的外麵高聲喊道，想給趙德輝提個醒。

趙德輝卻哪裏願意慢下、哪裏能夠慢下？局勢已經頗為明朗，趙德輝想慢也不願慢、願慢也不能慢，這個節骨眼他已經處於了強弩之末，一旦慢下來，就將把自己之前建立起的優勢拱手送人。

“小孩兒，你慢點跑，有本事跟我一對一拳的來啊！”趙德輝一邊追著韓金鏞出拳，一邊小聲說道。

韓金鏞卻並不著急回答，趁著趙德輝的出拳，小孩兒韓金鏞順勢從趙德輝的腋下鑽過，身子直接到了趙德輝的身後。

“我不！我打不過你，隻能跑，有本事你就追上我打啊！”韓金鏞站在趙德輝的身後，小聲的回答。

須臾之間，韓金鏞的身子不見，趙德輝知道了自己的凶險，連忙回身使出了“鞭拳”，以“翻身蓋打劈砸式”的招法應對，可轉過身來再找，韓金鏞卻又已經不在自己的眼前。

原來，韓金鏞早已經料到趙德輝會使出這招數，身子微微向左偏，右腳微微點地，又躍向了趙德輝的右肋邊。

“小金鏞這孩子，特意的頑皮了！”王義順微微搖了搖頭，看到這裏，他已然明白，自己的外孫韓金鏞現在不是為了打敗趙德輝，而是為了奚落、嘲笑、戲弄他。剛剛無論是上步到趙德輝的身後，還是躍向趙德輝的右肋，韓金鏞都明明已經占據了上風，完全可以一招取勝。他為什麽不願取勝呢？就是為了讓更多人看到趙德輝的體力不濟，讓趙德輝的窘態持續更長時間，讓趙德輝自己投子認負。

“你……你……你別跑……”趙德輝的呼吸已然不再順暢，沒有了平穩的呼吸，他揮出的拳頭雜亂無章，再也沒有了不久之前的章法，這個節骨眼再看起來，趙德輝已經從習武多年的少年英雄形象，重新回到了胡打亂鬧的向下小廝。

“我就跑，有本事你來打我啊！”韓金鏞仍然在遊鬥，半晌過去了，他沒出一拳、沒踢一腿，就東躲西藏的，便把趙德輝戲耍在“中央無極土”中，“來來來，趙德輝學長，我等著你來打我。”

“你……你……你別跑！我……我……我打你！”延續的打鬥時間太長了，趙德輝實在沒有力氣又打鬥又說話了，他完全憑借自己的毅力支撐，他胡亂輪動自己的雙臂，帶著拳頭往前追，隻想趕緊耗完這第三場比武。什麽“霍氏譚腿”，什麽“撐紮穿撩把腿彈”，隻要能在打鬥中取勝，無論什麽招都是好招數。甚至，現在即便是小孩兒韓金鏞突然攻擊，把自己打倒在地也是好的。他現在隻想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氣，隻想停下來歇歇腳。

“王老俠，咱把第三場比武叫停吧！”趙俊彥已然看出了這其中的端倪，知道再打下去也無益，他走到王義順的身邊，恭恭敬敬的說道，“這倆孩子都夠賣力氣，能耐也都確實不錯，幹什麽非要分出個孰優孰劣、孰強孰弱呢？”

王義順扭臉，點了點頭，知道要趙俊彥服軟渾是不易，現在這場麵，應該見好就收。

可“中央無極土”裏，趙德輝和韓金鏞的打鬥情勢，已經在這個節骨眼，發生了瞬息萬變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