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回 再入名門

第99回再入名門

寶刀當真是可以比古的。

曆史的長河中,傳說浩如星海,寶刀無故自鳴的例子,當真是有不少。多半真是如周斌義所講,乃是寶兵刃遇到了明主。

但這寶刀把一個尚未成年的小孩兒認作明主,進而無故自鳴,當真世之罕見。周斌義既然見了這一幕,便知道這自然是韓金鏞與寶刀的緣分。這讓周斌義頗感得意。畢竟,那一日韓金鏞與父親到張宅避禍之時,他初見韓金鏞,便認定這孩子是個武學奇才。之時沒想到,這孩子的命中竟然有如此的機緣。

入府三年,韓金鏞一直沒怎麽練過武,借此時機,周斌義有心考較一番,這才提出,讓韓金鏞耍一趟刀法。他這麽說,其實並非是為了難為韓金鏞,他真是為了考驗一下韓金鏞的能耐。

“這個……”韓金鏞真有些為難了,他知道,自己下的功夫著實是太少了,在這場麵上動手,即便都是自家人,他也會“露怯”,於是,想要推脫拒絕,他說,“東家,您也知道,我剛剛在那個宴席上,為‘浪裏鮫’和趙禿子的話所僵,不得不一通豪飲,真真是喝了不少酒。此刻再習武,我怕我一時醉意襲來,酒意上頭,乏力失手,萬一這刀要是脫手傷了人,那就不好了,即便不傷人,就是把這刀磕出一個小豁口,也是我韓金鏞莫大的不是!”

“哈哈哈哈……孩子,這你自然是不用擔心!”周斌義聽了這話,有些好笑,他笑韓金鏞不識貨,這陣子隻能親自動手,“孩子,你看好了!這是我剛剛砍殺到咱府上鬧事那幫小嘍囉的刀,雖然不是寶刀,但姑且也是精鋼打造,算起來也是格外鋒利的,你看,它砍斷了這麽多人的骨頭,刀刃上一個豁口也沒有!”

周斌義說罷此話,從韓金鏞的手中接過“僧王刀”。他右手持“僧王刀”,向自己左手持的精鋼刀砍去。隻聽得“嗆啷”一聲,這精鋼打造的鋼刀,竟然應聲而斷,齊齊的被“僧王刀”砍為兩截。豁口之整齊,好像這刀並非精鋼鑄造,而是用豆腐捏成的。

再看“僧王刀”,依舊如故,刀片上連個劃痕都沒有,冒著森森的寒氣。

“孩子,給你這刀!”周斌義把刀交還到韓金鏞的手中,臉上微微帶著笑容。

可就在韓金鏞接過刀來的這一瞬間,周斌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周斌義表情變化之快,讓張汝霖和韓金鏞始料未及。

“小子,等會兒!你說你剛剛喝酒了?”周斌義向韓金鏞問道。

“是啊,為形勢所逼,這孩子頗有豪氣,喝了不少!”張汝霖感到周斌義的心中生出一股怒氣,趕忙替韓金鏞解釋著答道,“可他完全是為了給我解圍,倒不是忘了自己的任務,還望周教師爺您別怪罪!”

“行了,那我知道!”周斌義的口氣冷冷的,他看著韓金鏞,問道,“小子,你給我實話實說,你喝的什麽酒,喝了多少酒,喝完酒後,有什麽反應?”

“韓金鏞不敢說謊!”韓金鏞見周斌義的表情冷峻,心中有些怵頭,來到張宅,作為周斌義的小童兒將近三年,韓金鏞從未見過周斌義有如此冷峻的表情,他一五一十的說道,“二兩一碗的酒,我將近得喝了五碗,少說得有十兩酒。韓金鏞平生素常不飲酒,但對酒多多少少有一絲研究,那酒當是山西的老白汾酒,那酒窖藏了多年,純度極高。比我年紀稍大的趙德輝,隻喝了四兩酒便醉倒了。實話實說,我當時也幾乎醉倒,但如若醉倒了,豈不是置東家於危險之中?想到此處,我按捺著一口氣,坐在了座位上,按照您傳授我‘鹿伏鶴行’技巧時的心得,把自己的氣力鬱結在小腹丹田周圍,時候不長,竟然出了一身的透汗,這身汗甚是腥臭,可是汗流幹,突然感覺自己的醉意已然消除!”

“這……這……這……”周斌義聽了韓金鏞這番話,隻聽得目瞪口呆,他有些張口結舌,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你別說瞎話,來來來,上前,把你的手腕遞給我,讓我號一號你的脈象便知!”

韓金鏞見周斌義的臉色更加嚴厲,知道現在除了把自己的手腕遞給周斌義,別無他法。

周斌義摸著韓金鏞的手腕,寸關尺微微一試,竟然發覺韓金鏞的脈象沉穩,脈搏有力,絲毫不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豪飲之後的狀態。

“東家,這孩子喝酒,您看過了?您親眼所見?”周斌義向張汝霖確認,他的臉上帶出了一絲不容置疑的表情,逼著張汝霖說實話。

“周先生您這陣子是怎麽了?”張汝霖見周斌義的表情,有些啞然,他也不知道周斌義究竟是為何,竟然情緒突然發作,“我剛剛說了,韓金鏞是擔心我被他們挾持,被他們架得飲酒過量,這才自己和他們拚酒,這孩子一口菜沒吃,一手端著壇子,一手端著酒碗,喝了少說得有十兩酒,喝了十兩高度的白酒。回頭來,這孩子真真切切是一點事情也沒有。我知道你們練家子,有拳怕少壯這一說,沒想到今天還見識到‘酒怕少壯’!”

“哈哈哈哈哈哈……”聽聞張汝霖的話,周斌義終於再次爆發出豪爽的笑容,他望著張汝霖,望著韓金鏞,大笑不止,“孩子,韓金鏞,既然東家已經發話了,那今天,這趟刀你是練也得練,不練也得練,練得好也罷,練的差也罷,你必須得練。”

“這個……”韓金鏞見識了剛剛這全過程,不知道周斌義的葫蘆裏究竟賣什麽藥,無奈何,他再也沒有借口,隻得說道,“實話實說吧,周先生,非是我韓金鏞酒量不濟,實在是我沒練過刀,我怕出醜,怕您老笑話!怕辱沒了我外公王義順和我師傅‘大刀張老爺’張源的名聲!”

“屁話!張源他是你的師傅麽?他不過收你是個記名的徒弟!王義順是你師傅麽?他是你的外公!你即便丟人,也隻是丟你自己的人,他倆都是成了名的國術大師,與他二人又何幹?”周斌義強迫韓金鏞道,“快給我好好練,練什麽都行,但是必須得多練會兒,練到渾身是汗,汗水浸透了你的長衫為止!”

“這……”韓金鏞聽了周斌義的話,不敢再遲疑,他抬眼看張汝霖,張汝霖也甚是期待,他低頭看自己腳下,隻道自己不是身處張宅,而是回到了自家青凝侯村外的那片樹林的空地中,他隻道自己即便要出醜,也不能背上淒淒切切、囉囉嗦嗦的名聲,即便要出醜,也得漂漂亮亮的出醜,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小子韓金鏞便獻醜了,練的到與不到,還望東家和周先生您多指點。”

說到此處,韓金鏞把拔出“僧王刀”,憑空刷出個“夜戰八方藏刀式”的架門,說道,“我外公以一套‘萬勝刀法’成名於江湖,但外公近年來身體欠佳,未曾傳過韓金鏞一招一式。韓金鏞年幼時,曾經見外公練過此套刀法,如今照貓畫虎、照方抓藥,按照自己所悟,嚐試著練上一練,還望您老諸位多加指正品評!”

說罷此話,韓金鏞果真虎虎生風的練了起來。

韓金鏞這一練,當真還就有些門道。這趟萬勝刀法,這套萬勝刀共有8路,而每路刀法又有無數個變化,號稱八路六十四變。即便韓金鏞的刀法再不濟,他權且把其中的兩大絕招記牢,一招叫“滾龍刀”,使出此招法時,刀在手掌中旋轉、翻滾,刀背刀刃變換位置,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另一招是“波浪刀”,顧名思義,就是把刀招耍出波浪一樣的效果,攻擊力、殺傷力延綿不絕。

“好!非常好!”見到韓金鏞這兩招使到了極致,周斌義不禁高聲喊喝讚歎,他這一喊,韓金鏞果斷收勢。

“別停啊?繼續練!”周斌義催促道。

“東家,周先生,實不相瞞,我外公這‘萬勝刀法’,我並沒學到,之所以現在能練出個一招半式,全是平日裏偷學來的!”韓金鏞說道,“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招式之間,連個名字都說不清,更別說刀法口訣心法。”

“好孩子!你外公沒教給你,我給你說!”周斌義觀韓金鏞耍刀,看的興起,不禁賣弄起來,他說,“你剛才其他招數練的不好,唯獨這‘滾龍刀’和‘波浪刀’這兩個絕招,練的還算到位。相傳,宋朝時,武鬆曾經用萬勝刀法與西門慶搏命,剁掉西門慶手指時,用的正式這‘滾龍刀’的刀法;而這‘波浪刀’,非得是情勢險峻的時候,以命相搏才會用到,是反敗為勝、敗中取勝的招式,和霸王項羽將軍所用的‘回馬槍’、隋末羅成將軍所用羅家槍裏的‘絕命三槍’是一個路數!”

“謝謝周先生指點,可這萬勝刀法我隻會那麽多了!”韓金鏞說道。

“別停,繼續,你會什麽練什麽,甭管練什麽,隻要能讓身上出汗就成了!”周斌義再次催促道。

“那這樣吧,我幼兒時期每日清晨習武的時候,經常胡鬧,把譚腿的招數和單刀的招數結合在一起,練習這個不為傷人,就為了強身,既然周先生要讓我繼續練,我就把當時自己胡鬧編來的刀法,給您兩位練習一下!”韓金鏞說到此處,不再猶豫,繼續虎虎生風的耍了起來。

這一次,他的刀花耍的更加迅捷,卻刀招中帶拳腳、拳腳中有刀招,拳經有雲:“一路弓步衝拳一條鞭,二路左右十字蹦腳尖,三路翻身蓋打劈砸式,四路撐紮穿撩把腿彈,五路護頭架打掏心拳,六路仆步雙展使連環,七路單展貫耳腳來踢,八路蒙頭護襠踹兩邊,九路腰間碰鎖分兩掌,十路空中箭彈飛天邊,十一路勾掛連環機巧妙,十二路披身伏虎反華山。”

這一整套練完,韓金鏞渾是籲籲帶喘,他把寶刀還匣,刀交左手,朝張汝霖、周斌義抹了一把額頭、鬢角的汗水,問道:“東家,周先生,這趟練完,我可真的出汗了,這次可以了麽?”

周斌義見狀,撚髯微笑,他朝韓金鏞招招手,說道:“孩子,別遲疑,趕快過來,把手腕子再遞給我!”

韓金鏞這次真的糊塗了。

如果說剛才,周斌義替自己號脈,是為了看自己有沒有酒醉,那這次,他的意圖又是什麽呢?

韓金鏞猜不透,張汝霖也猜不透。

但周斌義卻賣了個關子。他接過韓金鏞的手腕,又是寸關尺一通查驗,這一次,周斌義的表情更為複雜,他時而平靜、時而皺眉、時而微笑、時而興奮,終於,他把韓金鏞的手腕鬆開,“哈哈哈哈哈”的高聲笑了起來。

“周先生,卻不知您老所笑為何啊?”張汝霖見狀也頗感不解,他問道。

“東家,我這狂笑,倒也不為何!”老英雄話至此,推金山倒玉柱,撩起自己的袍袖微微跪倒。

“喲喲喲!教師爺,您這可使不得!”張汝霖說道,“雖然說您是我府上的教師爺,也是張家的下人,但您過府之日,我們早有約定,您我與兄弟相稱,您為兄,我為弟,應該是我拜您的,怎麽又能讓您拜我啊!”

“東家,別看我歲數大,但今兒這場麵,我給您磕幾個頭也無妨!”周斌義說道,“我問您,我今晚護府有功,您該不該論功行賞?”

“這是自然啊!”張汝霖說道,“主要是您對韓金鏞這孩子感興趣,剛剛咱哥兒倆一直圍著他轉,還沒說到給您行賞的節骨眼兒!”

“您不用費心想究竟賞我什麽了,我自己討賞!”周斌義臉上寫滿了赤誠。

“那周先生您要什麽啊?”張汝霖問道,“您且說來聽聽,隻要條件允許,我定會全力滿足!”

“我要的是他!”周斌義聽聞張汝霖的話,用手點指韓金鏞,“我就要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