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誰在誰的溫柔裏絢爛，誰能許誰一世歡顏
送完越子歌出國後，我回到學校裏，心煩意亂地聽不進去課，於是幹脆上了天台吹風，卻沒有想到，胖子也不約而同地選擇在這裏抽煙。
其實我一直“胖子”“胖子” 地叫個不停，差點都忘記了胖子的本名叫做方茉苒。
我說：“我剛剛送了越子歌。”
胖子“恩”了一下，深吸一口吐出煙圈後，突然扭頭問我：“你已經從她嘴裏了解了一些關於我和她的過去吧。”
“唔，”我用手比了一下，“隻是一點點。”
“那麽現在，”她認真地盯著我詢問，“紫蘇，你要不要聽個故事，把它們完整起來。”
“好。”
原來其實，方茉苒的智商不錯，曾經用一年的時間學完三年的課程，連跳兩級，當時還引起了小小的轟動。
除此之外，方茉苒還跳得一手好舞。她喜歡在舞蹈室裏都一絲不苟地盤發，穿一身黑色寬鬆的舞蹈服，衣服下擺在腰際的地方打了個蝴蝶結，再隨著音樂的節拍劃出一個個標準的動作。然後等到自己同班的男朋友來接自己，倚在門口看自己，眼中盡是寵溺的光，兩人手牽著手，踏著星光走一路。
她是傅老師的得意學生，那次有個全國級的比賽，本來她很有信心得第一的。但誰料突然殺出一個抱有必勝決心的越子歌。
越子歌是個勁敵，底子不錯，但畢竟斷了一段時間，後勁稍顯不足。
隻是她從來不知道，越子歌為了得第一，竟能做到如斯地步。
於是，當和方茉苒正在交往中的男生向自己談分手時，她瞪大詫異的眼眸：“為什麽。”
原來越子歌以央求學長補習為由，靠近自己的男朋友。而像她那樣的女生，哪個男生不會喜歡呢。更何況，比自己數學好的男生，全校望去還有幾個人選，為什麽偏偏要來找自己，理由竟不言而喻。
他終於來分手。接近一年的朝朝暮暮，竟敵不過那人的三言兩語。
方茉苒絕望地望著男生：“難道，你就真的不喜歡我嗎，隻要一點點喜歡就可以了，因為，我不能沒有你啊。”
男生當時急著要去向越子歌告白，拿起書包隨口說了一句：“不能沒有我就去死好了啊。”
他隻是隨口一說，可是方茉苒卻當真絕望了。
等家裏人發現時，她已經暈倒在地上，氣若遊絲地闔著眼，左手腕有一道涇渭分明的刀傷，刺目的血液在木桌上肆意蜿蜒，右手邊還擱著一把瑞士軍刀，泛著銀森森的亮光。
我不能沒有你啊，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啊。
可是後來，當男生跑去向越子歌說明一切並告白後，越子歌卻笑嘻嘻地說：“我也喜歡你啊。”正當學長歡喜無比的時候，她又補充了一句：“就像喜歡別人一樣。”
男生的臉色當時就無比難堪。
後來，方茉苒休了學兩年。等到再上學時，卻不料又遇見了越子歌，並和她同級。
起初，方茉苒也隻是討厭越子歌，因為她更願意把時間花在喜歡陸臨暗身上。
她經常上天台來，目的並不是為了吹風，而是這裏是視野開闊的絕佳位置。
在這裏，可以把整個操場一覽無餘，也可以喜歡打籃球的陸臨暗的每個動作，都盡收眼底。
方茉苒知道現在是以瘦為美的時代，她太胖了，胖到她覺得自己走路都累，胖到她深深覺得，就算她橫在陸臨暗的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也隻會繞道而行，而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愛情真是偉大，竟可以讓她真的下定決心開始減肥。
可是沒想到越子歌竟因為擔心她會把自己過去的事公布出來，而讓自己的死黨去故意接近方茉苒，假裝好心地拿了違禁的減肥藥給她，稱減肥奇佳。
方茉苒就信以為真。
結果自然而知。
她從此恨死越子歌了。
方茉苒處心積慮地想報複她，於是選擇在聖誕晚會上抖出陸臨暗喜歡的人是我的這件事情，看著越子歌難受的眼神，她竟然覺得無比的酣暢。
恨意和痛快，在這個瞬間複雜卻和諧地交織起來，於是就像是多米骨諾牌一樣，推倒了第一張之後，後麵就接連不斷地，全部都按照第一張牌的方式傾倒下去，並且在最後一張牌傾倒之前，不會終止。
方茉苒在得知越子歌要去看煙火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在心裏計劃著一場可以給越子歌帶來天大打擊的陰謀。
其間不是沒有過遲疑，可是那龐大的，經過無數時光堆積而成的恨意，像是洶湧而來的浪潮一般衝昏了她的頭腦，讓她每想一遍過去就越恨一分，抱著一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絕感。可是，在她聽說越子歌選擇吃安眠藥與整個世界訣別的時候，她還是愧疚了。
那天，她本來是想趁著越子歌睡著去看看她的。結果沒想到卻遇到醫院起了火災。
她當時想著，就算是她死，也要把越子歌給救出來。可是還好，她不用死，而當她和越子歌都安全地到達醫院外麵的草坪時，她終於可以放鬆清朗地笑著說：“越子歌，我終於把你救出來了。”
而她在說完這句之後就整個人都癱軟下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講完過去的方茉苒，也承認多麽希望最近發生的事都隻是一場夢啊，她竟為了報複越子歌而選擇了最極端最毀滅的方式。
幸好最終，內心的最後一絲良知，還是讓她在最後的一刻拯救了心情，救贖了自己。
我望著把剩下的煙都丟進垃圾桶的方茉苒，悲傷卻在一個瞬間襲擊了我。她救贖了自己，可是，又有誰來救贖我呢。
我深深記得那天，陸臨暗攔住我，質問我是不是因為想要報仇，所以對越子歌做了那樣的事。而我反複地搖頭說沒有，可是很明顯，陸臨暗並沒有相信我。
當時的我，對於陸臨暗很是失望。
可是很快我就發現，其實陸臨暗的失望不是無中生有的。
或許，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如他那般了解我。
我的確是想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