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取舍

露娜睜開眼睛，看到屋外的天空已顯出晨曦的清新。有那麽幾秒鍾，她的思維一片混亂，不知身在何處，但很快所有的事情都回到她的腦中，讓她心痛難耐，淚水不可控製地流了出來。

“你對上帝這麽偏愛，他一定會照顧你的。”

賽珀那天在市政廳說過這句話，而事實是上帝對她過於照顧，虧欠了她26年的快樂，卻給了她兩世的愛情來彌補。可她隻有一世的生命，在兩份同樣沉甸甸的愛情之中，她必須做出選擇。

露娜忽然記起那枚戒指，可是手裏已經空無一物。“賽珀！”她輕呼。

她的聲音讓站在窗口的人轉過身來。他還穿著幾天前的戰鬥服，右手臂上有一道很長的劃痕，血跡已經變黑。戰鬥服無法自行修複，說明它的數碼鏈已斷裂，想必亞瑟當時傷得不輕。

看著亞瑟走近，露娜心裏百感交集，不知道是該繼續愛他還是該恨他。亞瑟永遠年輕的臉上顯示了難掩的疲倦，眼神依然冰冷，讓人無法察覺到他深藏的憂傷。

露娜努力想讓自己坐起來，她已不再感到疼痛，可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力氣，像是高燒後的虛脫。亞瑟在她身邊坐下。

露娜腦中兩種思想混**戰，一方麵渴望著向他靠近，感受他的呼吸與愛撫，另一方麵卻在竭力阻止。在這種難以抉擇的情況下，她唯有痛苦地閉上眼睛，任眼淚滑落。抬手抹淚，觸到枕上的一樣東西，摸起來看居然是那枚她以為再次遺失的戒指。轉眼去看如石雕一樣靜靜地看著她的亞瑟，露娜一下驚住，

他那頭美麗的紫藍色頭發居然變成了灰藍色，而這種顏色使他整個人都充滿了魔魅的氣息，仿如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幻覺。

“啊，不。”露娜害怕起來，她害怕他真的不存在了，她向他伸出了手，“亞瑟。”

亞瑟把露娜扶坐了起來。

半靠在亞瑟的身上，感覺到他冰涼的手，露娜知道他是真實的，所有的事情都真實地發生過。正在玩玩具的維迪亞斯從房間的另一頭爬過來，高興地跪坐在胖嘟嘟的小腿上看著他們。

“亞瑟，我真希望永不醒來……”露娜哭道，但馬上否定：“不行，我一定要醒來，我必須回去！”她又搖頭，再次否認，“不……我不知道，不知道……”

露娜前後矛盾地訴說心中纏成亂藤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林萌還是露娜，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選擇誰。

亞瑟暗綠的眼睛依然平靜如萬年冰封的湖麵，他的手卻在不知不覺中握成拳頭。維迪亞斯不解地在一邊發出叫聲。露娜很想抱抱他，可她實在沒有氣力。

亞瑟把母子兩人都環抱在他的手臂中，他不知道這樣的溫馨場麵還能持續多久，盡管他已做好充足的準備麵對這一天，但是現實比想象的更難以接受。或許他會有那麽一點點運氣，露娜決定永遠留下來呢？

這個從來隻信科技不信神的星際人居然在這一刻想到了祈禱。三個人抱成一團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醫生的到來。

亞瑟把她放下躺好，抱著他們的兒子出去了。幾天沒有被母親抱過的孩子終於哭喊出聲，小手越過父親的肩頭伸向她，露娜再次泣不成聲，無能為力地看著他漲紅的小臉上淚珠大顆滾落。

門在他們倆身後合上，維迪亞斯的哭聲立刻被完全隔斷。

露娜緩緩地閉上眼睛，希望這一睡就永遠都不要再醒來……啊，不，希望這一切都隻是夢……可是到底希望哪裏的生活是夢呢？

她真的難以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