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

從這荒謬故事一開始,短暫的驚訝後林萌就希望這隻是一個夢。

幾秒鍾之前她還看見賽珀坐在空無一人的站台上等她下車,地鐵正在靠站。賽珀也看到了提著箱子站在門口的她,他笑著向這邊的車門走過來。盡管已結婚三年,林萌見到他還依然會臉紅心跳。去美國開了一周的皮科大會,她幾乎是掐著秒計算著回家的日子。

突然一下從極度的現實墜落到極度的虛幻裏,她除了用夢來解釋外,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說法。開始林萌以為是車站停電,因為眼前陡然變黑,隨即感到自己在往下墜落,速度是那麽迅疾,還沒

時間驚詫慌張,她已經站在一個銀灰色的梭狀駕駛艙裏,艙內布滿各種複雜的電子儀器。林萌想,麵前這個人或許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無法形容的俊秀長相,身材被合身的、按人體功能學製造的製服襯托得非常完美,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實際上林萌確實是已經呆住了。

在她左腳尖碰到地麵的那一瞬間,她即被一張閃著淡綠光的透明電流網固定住。她可以轉動眼睛,可以思考,卻無法動彈。林萌用餘光勉強看到自己略抬起的右手上有發亮的網狀光線在流動,仿佛水中的波紋倒映在身上。

俊逸男子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闖入者一眼即轉過頭去講話,林萌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這種語言似乎

沒有平仄,聽起來空洞乏味。星際人麵前虛空多出一個透明的顯示屏,不斷有圖案及文字在變化。林萌並不知道這是對她的掃描分析,此時正在進入她的語言區。

窗子上被刷了黑漆或是鋪上了黑紙。因為在如此燈光通明的室內,透過玻璃看外麵,林萌居然看不到玻璃上的反光,所以她有如上的斷定。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錯了,玻璃是透明的,上麵什麽東西都沒有。

在感覺到幾下輕微的震動後,林萌看到窗外深不可測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閃爍的星星點點的光芒。這種景色是那麽神奇,她睜著大大的眼睛,舍不得眨眼,生怕錯過了這誘人的黑暗。可是她的視野裏很快出現了無數懸浮著的巨大亞黑色石塊,可能它們本來顏色純黑,但襯在如此黑亮的底色裏,它們就顯不出黑來。

這類似太空的景象及這風馳電掣的速度讓林萌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現在正身處一艘宇宙飛船內。她還未從這難以名狀的驚喜中恢複狀態,就見飛船朝著一塊巨大的隕石撞去,林萌的驚呼聲才出口,它已經一側身擦著巨石飛了過去。

她已經認定這是一個夢,反而定下心來不再害怕。她要好好記住這夢裏的一切,醒過來時好告訴賽珀,他肯定會很感興趣……當然,也很可能被他笑話。

飛過隕石區,飛船在浩瀚的太空裏平靜飛行,林萌被太空美麗的景色徹底征服了。

在純淨的黑色太空裏,星星如蜿蜒流淌的銀色河流,河中時不時有一朵朵各種顏色的花兒——當然那並不是花,那是星雲。它們有的是藍色,如煙如霧開得像一捧滿天星;有的是紫紅色,像一朵超大的盛開的玫瑰;有的如一盞淺桃紅的燈;有的是深紅色,呈右螺旋狀,像朵美麗的四瓣小花,上下各有兩道對稱的綠色星帶,就像是襯紅花的綠葉;還有的索性變成一幅由色彩堆積的抽像畫……還有很多,很多,景色實在太過美妙,讓她激動得不知該如何表達,隻知道所有的形容詞都在這曠世盛景麵前顯得太過蒼白。

天啊!林萌心裏在大叫,原來宇宙並不隻有銀色的星星和黑色的天,你看,這所有的美麗色彩都在宇宙裏。還有賽珀講過的右旋定律,在宇宙裏也適用啊,看那些星雲的旋轉方向……在她感歎萬千時,一個碩大的暗藍色球體出現在舷窗外,它一半處在太空的黑暗裏,一半被鍍上了淡淡的銀光,她曾以為是月亮,可又沒發現它標誌性的環形山。

星際戰士毫無感情的講話聲打斷了林萌的思索,遠遠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外形非常奇特的圓形懸浮物。飛碟!她腦中馬上出現這個詞。飛船的速度很快,林萌才看清“飛碟”像一個被對半折成90度的盤

子時,飛船已經飛到了它的身邊。而越靠近,越讓她發現這個對半折的“飛碟”實在太過龐大,相對來說,飛船就如一隻小小的蚊蠅一樣從打開的縫隙裏鑽了進去。

“飛碟”裏一片黑,她什麽也看不到。飛船停穩後,星際戰士自顧自地走了出去。這個人會穿牆術,林萌心裏說,明明沒有門啊。

“喂。”她試著喊了一聲,可聲音根本無法衝出這張無形的網,反彈回來的聲音悶悶地似被扣在了甕中。

沒等多久,林萌發現自己在下降。一離開飛船,那張無形的網即刻消失了,得到自由的她不受控製地雙腳發軟,下降的速度在霎那間變得極快,比樂園裏玩的垂直降落的速度還要快幾十倍。她感到膝蓋酸軟,失重與害怕讓她不由自主地喊了起來。喊叫聲還未停,她已從高空中降了下來,坐在帶有凹凸花紋的黑色地麵上。地上比寒冰更涼,肌膚觸及的地方猶如刀割。疼痛讓她猛地跳起來,但寒氣透過靴子底涼至她心裏。

這時林萌才發現,前麵幾米遠的地方有人正看著她。而這些人,無論男女,都是難以想象的英俊美麗。雖然每個人的長相各異,但都同樣完美無缺。她知道剛才那位男子也一定在這群分左右站成兩排,標槍一樣把背挺得筆直的太空士兵裏,隻是她無法再把他找出來。

他們每個人都幾乎一樣高,而且表情相同,那就是:毫無表情。

這些人的麵無表情讓她感覺呆板,然而站在中間的那個人,同樣是麵無表情,卻顯得那麽冷酷傲慢,被他冷漠的暗綠色眼睛掃了一下,她打了個寒戰,身體再也抵抗不住寒冷的侵襲,她輕輕地抖了起來。

他開口講話了,聲音裏同樣沒有感情與平仄,但他的聲音不難聽。

“宇宙風暴過去後,我們送你回去。”

林萌以為聽不懂,所以沒有用心去聽,可又覺得聽懂了,思索再三,終於明白他講的是法語。好在法語本身就很優美,即使讓亞瑟不平不仄地說出來,也別具一番味道。

“你剛才說,宇宙風暴過去後送我回去?”林萌求證。但亞瑟的嘴唇閉成一道線,沒有要回答的意

思。

林萌隻好再問,“什麽是宇宙風暴?要持續多久?”

可是被問的人不愛講話,更不愛回答問題。他已經轉身去看舷窗下的一排顯示屏,輸入了林萌的分

子數值,設定了她在基地上的自由活動範圍。

當士兵向他報告說,宇宙風暴所形成的空間漩渦把一個地球人帶到了星艦上時,亞瑟一點也不奇怪。這種事情雖不多見,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進入異度空間的有可能是現代人,也有可能是古代動物。就在兩天前,一個空間漩渦將一艘美國軍艦從1943年的費城帶到星際,但沒過多久又被另一個漩渦卷回了地

球,但誰也不能保證這艘軍艦是否能重新返回1943年他們離開的那一刻。

按常規,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們會及時送回不小心進入他們空間領域的外星人(對他們來說,不屬於月亮星係的人都是外星人),但這次的情況略有不同,風暴天氣要持續一段時間,她可能將是在異度空間耽擱時間最長的訪客。

亞瑟在給士兵下達指令時,林萌又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與其被晾在一邊,她寧願在這個古怪的地方走走。她對那些閃光的儀器雖然好奇但不會去亂碰,再站在那裏不動,她會被凍僵。等這群不好客的人倒杯熱茶,那肯定是妄想。

士兵挺挺已經直得不能再直的腰,左手在右肩上啪一碰即放下,動作整齊得像一個人。然後兩隊人齊刷刷地向前走了幾步到牆邊,同時轉過身來,雙腳略開,雙手背在身後。幾乎在同時,受他們腦電波控製的隱形電梯啟動,他們不分先後地快速飛升而上,屋頂上出現了一排圓孔,等他們上去後,這些圓孔居然完全消失,屋頂還是一片整齊的黑色花紋石。

林萌看不到隱形電梯,她再次驚得無法言語,以為他們都是會飛的超人。原來是進入了超人的世界

啊!

“真的太神奇了。”她轉頭向屋內剩下的那個人說,但亞瑟連個敷衍的禮貌都不給,頭也未回。他顯然很忙,在他身邊有一圈顯示屏懸浮在空中,排著隊在等著他瀏覽。他有時看得很快,顯示屏

隻在他麵前晃一下就轉開,自動上升,不可思議地消失在空中,而下一塊顯示屏馬上轉到他的眼前。但有時他看得又慢又仔細,並且不停地說話。

林萌猜想有對講係統,她的目光毫不避諱地將他打量,仔細搜尋被他紫藍色頭發略遮擋住的耳部及周邊,卻沒有發現藍牙耳機之類的東西。這時一幅顯示屏直接從亞瑟腦後移過來,在經過他的身體時,與他接觸的那部分呈水樣化模糊,但一離開他的身體即立刻恢複為完整的顯示屏。

林萌一度懷疑這是幻燈投影,而物體的質感又讓她不敢確信。實在是抑製不住好奇,她伸手摸了一下他身後的顯示屏,冷硬冰涼。為了證實這是真正的物體,她很用力地抓住了它光滑的邊緣,而這時屏幕正受調控向前旋轉,她來不及撤手,那快速且強大的力度扭痛了她的手腕。她呀地叫了一聲,退後幾步。

亞瑟並沒有被她的叫聲打斷思緒,像是完全忘記了這裏還有一位外星訪客。“您這裏太冷,請問可以借件衣服嗎?”林萌抱著手臂站得遠遠的問他。她並不怕他,隻是發現越

靠近他就越覺得冷。等到她問到第二遍時,亞瑟終於抬起頭望向她。

林萌直視著他那雙暗綠的冷若寒冰的眼睛,顫抖地說道,“實在不想打擾您,可是我太冷了!”她的聲音被凍得哆哆嗦嗦,咬住牙才說完整。

亞瑟的嘴唇閉得那麽緊,好像打算一輩子不再開口,可他還是說話了。他看著林萌說話,講的卻是星球語。他對她要求說法語的請求充耳不聞,說完便轉過頭去繼續工作。

林萌抱著手臂自認倒黴,估計是沒蓋好被子,才會夢到如此寒冷,不知道有沒有人被夢裏的寒冷凍死?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隱形電梯裏突然出現一個老者。看了那麽多無可挑剔的帥哥靚女後見到一個須

發蒼白且帶著滄桑皺紋的老人,林萌的精神為之一振,不由想到了賽珀常叫嚷的審美疲勞,她不禁笑了。智者很詫異見到這個地球人笑得那麽開心,他先向背對著他的首領行了個禮,才把手上的一件黑色

披風遞給林萌。披風拿在手裏又輕又薄,幾乎感覺不到重量,林萌心裏雖失望得暗自歎氣,但還是把它披上,有總比沒有好。

智者說:“實在找不到適合你身材的衣服,隻有這件還勉強。”星際人身高都有兩米,林萌不算矮,但與他們相比則太過嬌小。

智者也講法語,且語音略帶起伏,林萌頓時如遇親人一樣抓住了他的手臂,高興地說道:“原來你是法國人啊。”

智者顯然不習慣她的熱切,退後兩步說:“電腦掃描出你的語言區裏有三種語言,最近常用語言為法語。”他指指自己的頭,“我有地球語言芯片。”

林萌這時感到自己一點也不冷,亦不熱,冷暖合適得讓她如沐春風。撩開披風看露在靴子和五分褲襪間的小腿,它們剛才還被凍得發紫,現在已經恢複了正常膚色。

太奇妙!她不由對這件薄如蟬翼的衣服刮目相看。

智者建議帶林萌參觀一下太空基地,免得她太過無聊。他說這裏是異度空間,是與她曾經生活的太陽係完全不同的月亮星係。她在這裏見到的月亮,也並非她所生活的太陽星係的那一個。

林萌撲哧笑了,這個夢雖荒謬但足夠有趣,最好不要被吵醒。智者不明白她為何又笑,繼續解釋。地球上所有的東西都以分子的形式存在,而異度空間裏所有的物質都是以數碼的形式存在,它們有

的可見有的不可見,不以實體存在並不代表虛無。如大家熟悉的空氣,在常態下看不到摸不著,但不能說它不存在。當把空氣的溫度和壓強降低到一定程度時,它就變成了**,可見又可觸摸。當然,數碼物體不是靠溫度和壓強來使它達到可視可觸,它們有的直接被設定為不可更改的實體物質,比如說這黑石紋地麵。而有的在編程中被設定了腦電波控製程序,它們就會聽命於使用者的思想來展示形態。

“數碼世界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可以重疊。”“怎麽重疊?”林萌聽不懂。

智者打了個很簡單的比方。比如說出去星際旅遊的人們,長時間生活在不大的飛船裏,並不會枯燥煩悶,因他可以在飛船裏設定好幾個空間重疊。如果他想在花園裏看書,他的駕駛艙會變成陽光燦爛的花園,如他想睡覺,剛才的一切隱成數碼線狀,寢具變成實體……

林萌覺得這真是聞所未聞,有點太難接受但讓人向往。

她說:“如果地球上也可以實現空間重疊,我們就會有大片的草地和森林,不會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和水泥馬路,那該有多好。是不是月亮係的人們都生活在重疊的空間裏?”

智者說:“在月亮星係,這項功能被運用得較少,因為人少地大。但在某些場合,像剛才說的星際旅遊船,其次在軍事基地裏用的比較多,可以有效地節約空間。”

智者拿來一副眼鏡給她戴上。

林萌的眼前立時成了一片綠的海洋,仔細看才發現,依舊還是他們所處的那個大廳,卻不再如剛才所看到的那樣空空****,到處都填滿了各式各樣的綠色閃光線:或彎成管道形,或如鋼針,或成方塊,或是圓形……

智者讓她看牆邊幾排整齊的直通屋頂的綠色透明圓柱體,那就是隱形電梯。它們與其他東西一樣,在不被使用時呈超流體的數據形式存在。

“超流體的數據形式?”林萌不明白,“就是像空氣那樣看不見的形式?”智者說:“不能劃等號,但你可以這麽理解。”

當數碼分子被腦電波激活後,有的變成實物,就如亞瑟身邊的顯示屏,而有的依舊不可視,但可以使用,如這隱形電梯,數碼對講係統等。

林萌聽得似懂非懂,可她還是想不透顯示屏穿過亞瑟身體的現象。

智者說這是因為顯示屏受亞瑟的腦電波命令前移,在觸到他時接到轉化為超流體的指令,在經過身體後又重新依命令變成實際物體。

“啊,好複雜,那麽幾秒鍾的動作裏有這麽多命令。”“隻是聽起來複雜而已,但實際操作很簡單,使用腦電波是人類生而具之的本能。”“我隻知道剛生下來的嬰兒懂得在水中呼吸是人的本能。”林萌說。

“對,那是因為人類是從魚進化而來。除此外,人類常見的打嗝動作,也是一些既有肺又有腮的動物防止水進入肺的一種機製,是動物從水生到陸生進化過程的殘餘現象。”

智者不等她回答,又說:“我看過你的身體掃描分析,你左右耳內的耳石大小不一,所以你應當很害怕旋轉,這會讓你頭暈難耐。”

“真的呢!”林萌想到可惡的賽珀,老用她的這個弱點逼她就範。“而這個係統也源於魚類,魚內耳的絨毛上有兩顆石頭,這能幫助它們保持平衡。”

林萌說:“我們身體裏的這些魚類殘餘現象,有用的不多,除了在水中呼吸外,隻可惜這個本能保持的時間太短。”

“是的,地球人出生後即忘記這個本能,但是星球人將它保留,因此他們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他們身體內有眾多改良基因,使星球人具備許多超能力。”

有了眼鏡的幫助,林萌很輕易地站在電梯的隱形托盤上,十分新鮮地看著周圍的綠色光線在身邊閃

爍。

智者教她如何用思維或語言調整眼鏡的焦距。腦電波並沒有語言的障礙,無論用什麽語言,腦中都

會產生與之相聯的思維聯係,電腦能將這思維準確接收並產生反應。

這副眼鏡是智者為自己量身打造,因他也不是基因人,眼睛的構造與地球人沒有太多區別。盡管擁有一對基因化的眼睛會很方便,眼部的特殊構造可以讓他們自由選擇看或不看空中的數碼設置,但他不想讓自己被基因化。

林萌驚訝地看到那些不斷閃爍的光線是一個個她看不明白的字母,它們流動的太快,她調了好幾次焦距才能勉強看清楚。

“啊!我要告訴賽珀我看到的一切。”

智者打消了她的念頭,因為穿越時光隧道返回她所生活的空間時,她腦中所有在異度空間的記憶都會消失。

林萌已被列為合法訪客,聲音及腦電波都被記錄在電腦係統裏。她還不擅長集中意誌使用腦電波,隻是輕聲說:“上樓!”

電梯瞬時啟動,林萌看到腳下完全虛空,周圍是很不實在的線,仿佛隨時都會墜落,越升高她越害怕,趕快抬起頭盡力不看下麵,無意識地在腦中喊:“慢點慢點,太快了。”

電梯接受到了她的腦電波,馬上慢下來,緩緩上升。

大廳裏的那些顯示屏全部變成了綠色的超流體光線狀隱在空中,亞瑟站在巨大的窗前看著一批飛船飛離基地。

智者已在上麵等了好一會兒。林萌不再驚訝地板上的那個洞重又變成黑色花紋地麵。因為智者已講過,這是數碼分子的記憶功能在起作用。而這個功能被廣泛地運用到星球的各個地方,植物、建築,甚至服裝。隻要數據鏈不被毀壞,物體就會自動按原本的模式修複。這就如人的皮膚懂得自我更新修複一樣。隻是數碼修複的速度超快,但有的要借助月光的能量。

聽到智者用皮膚來打比喻,林萌抿嘴笑了,這可是她的專業啊。

因為基地實在是太大,智者先帶她去停車場取一輛在基地內使用的飛行艇。轉了個彎,林萌眼前豁然開朗,一條寬闊的青灰色的路鋪伸在她眼前,左邊緊貼著山岩一樣高聳的黑花紋石牆,而右邊卻是懸崖,入眼青蒙一片,極目遠眺也看不到它的邊緣,相比之下,她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渺小。

林萌運用眼鏡的透視功能,清楚看到路麵下的牆體略呈球形彎下去,底下深得不見底。發現路麵相當於是懸空在這個球體上的事實讓她害怕,她心驚膽跳地挨著牆走,盡管路麵寬闊。而在這時,牆似乎往後轉動了一下,她觸電般地彈開一步。

智者說:“不用擔心,這是基地在太空磁力場影響下的自轉,支持基地運作的能量產生於此。”

飛行艇貯存器是典型的空間重疊的運用。

林萌真的無法明白那小小的儀器裏怎麽能存放幾百輛飛行艇,她在貯存器的控製屏上信手選擇,看著它們一輛輛從虛幻的閃亮綠線變成真實物體,她興奮得幾乎雀躍:這簡直就是魔術。

“你的想法可以理解,讓幾百年前的地球人看一下網絡,摸一下電視、電話這些你們現代人生活中常見的東西,他們也必定認為那是魔術。”

林萌覺得智者說得很對。她的外婆總不明白人怎麽能跑到電視裏去,老人有好幾次都繞到電視後去看:那裏是不是有個可以進去的小門?

被調出的飛行艇直接經過林萌的身體停在智者麵前。林萌轉過身來,伸手去觸摸數據線,它立刻水樣化。

“你可以坐進去。”智者說。

“可是,這個……是虛的呀。”林萌走進這輛由綠線勾勒出來的車子裏,在一個看似坐位的圖像上坐下去,她的動作很輕,即使坐空也不至於摔得太難看。但她忘了這裏是個由腦思維控製一切的星係,她在坐下的時候,腦中自然一門心思地想到了坐以及希望車子不要是虛空。電腦接收到了她的想法,讓她實實在在地坐在了飛行艇中。

當它在不快不慢地飛行時,林萌感到無處不在的光線要撞在身上,讓她忍不住後仰躲避。智者建議她將眼鏡摘下,林萌依言而行,拿掉眼鏡後的通道暢通無阻,她再次注意到那些黑色的帶美麗凹凸花紋的地麵與牆麵。

“那些黑石都來自遠古的地球,它們沉睡於零下幾百度的冰川紀。”智者說,“亞瑟王帶著星際戰士穿越時空將它們采來,經過數碼處理後用以製造基地。星際太空的溫度是零下269度,與它生存的環境幾乎相同,所以它的結構非常穩定。最重要的是,這種高寒黑石既可以導引敵人的偵探光波無阻礙地通過,給基地造成隱身效果,又可以在必要時產生與隕石相同的波頻以麻痹敵方。星際戰就是最高領域的科技戰,而往往最高端的科技源於最原始的事物。”

林萌說:“確實是這樣,我們也總在用仿生學,受蜻蜓的啟發而發明飛機,而蝙蝠是雷達的始祖。”智者想起他與同事——即上一代的星際科學家,曾出於好奇而研究過地球人發射在太空中的人造衛

星,想知道地球人是怎麽解決衛星在太空中由於位置的不斷變化引起的溫度驟然變化,因為溫差時常高達兩三百度,會嚴重影響許多儀器的正常工作。

結果發現,地球科學家們受了蝴蝶身上鱗片的啟發,它們會隨陽光的照射方向自動變換角度而調節體溫,於是將人造衛星的控溫係統製成了葉片反兩麵輻射、散熱能力相差很大的百葉窗樣式,在每扇窗的

轉動位置安裝了對溫度敏感的金屬絲,隨溫度變化可調節窗的開合,從而保持了人造衛星內部溫度的恒定。“地球人真的很聰明,如果再給你們兩百年時間,你們能趕上外星係文明。”智者說。

基地是按蜂巢的原理設計建造,分成無數個六菱形,鈍角109.28度,銳角70.32度,這是最節省材料的結構,容量大又極堅固。不僅可以充分利用空間又可保證各個空間功能互不製約,達到最高效也最快速的能動性,而這一點在以萬分之一秒決定勝負的太空戰裏至關重要。

“真沒想到星際中也天天在備戰?”林萌說。

“隻要是生物就無可避免你爭我奪,動物界如是,人類就更激烈,星際人也是人類,所以這裏有戰爭很正常。亞瑟王希望建設一個和平寧靜的星際,可有時隻能通過殘酷的戰爭才能達到和平的目的。如果他想讓自己的星球不被他人窺伺,他就必須足夠強大。”

林萌略點頭說,“戰爭與和平真是對歡喜冤家,走到哪裏都牽扯不清。”

若林萌是位科學家,麵對著這麽多讓人拍手稱奇的高科技,她也許會亢奮得眼睛發亮,可惜她是個皮膚科博士,過了新鮮勁後就開始覺得沒意思,況且智者不能每次都能找到深入淺出的比喻來解釋,聽者若沒有一定的機械與科技領域的相關知識,就會越聽越糊塗。

智者雖隻是讓她走馬觀花地隨意看看,但也用了大半天時間。最後,智者把林萌送到一個房間裏,讓她休息一會兒。

林萌憋了半天,終於在智者告辭前紅著臉說:“請問洗手間在哪裏?”

智者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我們沒有洗手間。”智者比她還更不好意思。“怎麽可能?”林萌驚叫。

“真的沒有。”智者沒太多表情的臉上全是認真,“星球人的飲食是水膠囊與營養膠囊,它們在身體內會被完全吸收,並百分百地轉化為能量與熱量,沒有任何廢棄物,所以我們不需要廁所。”

“可是……我真的……很需要……”林萌很難為情,卻又不得不說。

智者考慮了一會兒,說:“那我隻能帶你去26光年外的太陽星係,2028年地球人在太陽係的月球上建了科學基地,那裏應該有衛生設施,盡管已廢棄近百年,但因采用的是生態自我循環係統,我想還能用。”

去月球上廁所,林萌知道這個夢已經做得荒謬到了極點。

在向亞瑟報告了行蹤後,智者帶林萌坐上飛船去遙遠的太陽星係上的月球。

重回到太空,雖然太空的景致美得無以複加,這回林萌卻沒有心情去看。所謂的內急,真的比什麽都急。她知道飛船已經很快,如果能眨眼就到就更妙。夢裏這麽著急上廁所,怎麽還不醒過來呢?

智者指著窗外遙遠的星塵裏一朵小小的如碎鑽拚成的紫荊花般的星雲說:“那是我們的月亮星係,因為太遠,你無法看到我們的星球,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四季如春,花開不敗,可惜你沒有機會去那裏參觀。”

“哦,我哪都不想去,除了一個地方……”林萌沒有出息地在心裏說。

飛船在以超光速行駛,速度產生的加重力使她感到全身的關節都似裂開,劇烈的麻癢和鑽心的疼痛讓她冷汗直流。

實際上飛船裏已經裝有抗重力加速度的措施,即抗荷裝置,但它根據星際人的體質指標來設計,對於林萌來說,隻起到了保護她生命的作用,使她的內髒不在高達157G值的超重中爆裂,可她卻要經受非人的肉體痛苦(無此抗荷裝置,地球人隻能對8G值的超重耐受十多分鍾)。況且她內耳中的前庭器官的功能並不是很好——耳石大小不一,所以她不可避免地又犯上了航天運動病:頭暈、惡心、想嘔吐、出冷汗、麵色蒼白。

剛才被固定在電流網裏感覺不到外界反而是好事。

智者轉頭看了林萌一眼,說道:“我正在二維麵上飛行,正將空間彎曲以進入你們的太陽係空間,同時將直線距離降到最短。”

林萌一點都聽不懂智者在說什麽,她沒有辦法集中精力去聽,也沒有氣力去理解,她難受得快暈過去。也不知過了幾世紀——在這種情況下,一分秒鍾比一年都長——飛船忽然降下速度,難以名狀的疼痛立刻消失了,但是她的航天病症狀卻沒那麽快消退。

上帝,上次廁所要了大半條命。

林萌癱在椅子上氣若遊絲地問:“宇宙風暴要持續多久?”

“很難說,根據我們的預測是十天,但是星際的天氣有時瞬息萬變。而且,我們這裏一天相當於地球上的45.6小時,差不多是你們的兩天。”

“那你說的是星際上的十天?”她的心往下沉。智者點頭。

飛船降落在月球表麵一個環形山中。窗外有七個約四五米高的六邊形建築,以一個稍矮扁平的為中心,其餘六個環成一圈均勻分布,之間用兩米高的管道互相連接。

智者取出一套暗灰色的製服給她。

這些星際戰士平時所穿的製服也起到太空服的作用,林萌接過,觸手感到它軟滑如棉很舒適,她原以為這種畢挺的服裝的手感應該很硬很厚實。製服明顯太大,她穿著有點像裝在套子裏的玩具娃娃。

智者這時看她的眼光很奇怪,那是一種愛憐與痛苦相交加的眼神。“你怎麽了?”她問。

林萌的問話使智者從回憶中走出來,他說:“你使我想起了我的女兒,她小時總愛偷穿我的製服,你穿上製服與她那時的樣子像極了。”

“你女兒現在應該很高了吧,你們星際人都很高。”

智者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露出個很古怪的表情——智者已經太久不使用表情肌,它們都已經僵硬。他說:“她死了有一百多年了。”

林萌吃驚地看著他,說:“我不明白,你看上去不過50來歲。”智者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開啟艙門要帶她出去,把林萌嚇了一跳。

林萌知道太空是一個高真空、超低溫、強輻射的場所,這種環境對人體來說是致命的,而她隻是穿了一件不厚的製服。當然,見過那件披風的神奇,她相信製服可以抵擋太空的超低溫,可是她沒有頭罩與手套,穿著普通的靴子,她這樣走出去必死無疑。

智者打消了她的顧慮,說:“你忘記我說過有些數碼物體可使用卻不可視?”“你的意思是我已經有頭盔?”林萌說。

“是的,你現在全身上下都已武裝齊備,放心地出來吧。”說這話時,智者已走到外麵在等她,而他的聲音仿佛在她耳邊,顯然是通過隱形耳機與她通話。

在製服中引力裝置的作用下,林萌在月球上並無輕飄飄的感覺,一步一個腳印踩在厚厚的月塵裏,與在其他地方行走毫無區別。

智者打開氣閥門帶她進入六角形的建築裏。

月球基地都是由維克特拉變形材料製成,那是一種耐熱、耐壓、耐腐蝕及放射線的新型材料,且又極輕,方便運輸。它本身是透明的,地球人為了減少太陽輻射,在屋子的外麵覆蓋了一層月球土,隻有溫室因需光合作用讓植物產生氧氣,才讓它保持了透明的原狀。

在經曆這麽多磨難後,林萌早已沒有要上廁所的感覺,可費了這麽大的勁才到這裏,不用一下月球上的衛生間就太說不過去。她在裏麵待了好長一段時間,生怕才返回太空基地又要回來,那簡直就是生不如死的旅程。終於,她走了出來,打開水龍頭洗手。

“你在用一百年前地球人的尿液洗手。”智者說。

這個基地上所有東西都回收利用,尿液也不例外。在經過離子交換器去除汙物後,它們流入海藻池,海藻會將尿全部吸收並釋放出水蒸氣,經冷凝器冷卻變成水,之後這些水重新返回水管,用來洗漱,進一步純化後可作飲用水。

聽到飲用水,林萌不由自主地抿抿發幹的嘴唇,但想到來衛生間的艱難,她寧願回太空基地去吃水膠囊。

既已到了這裏,智者順便帶林萌瀏覽一下基地。對他來說,他很願意與人這樣閑散地講講話,這才是他熟悉的、在夢中重溫無數次的生活。

月球基地主要是靠基地外12麵寬50米的鏡子獲取太陽能來發電。這7個六角形的房子分別劃分為私人區和公共區,有實驗室、健身房和社交區等。

在休息區的房間裏,林萌發現很多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物品,牆上貼滿了照片,因為時間久遠,全部

都已泛黃,有的顏色已脫落。盡管如此,依然不難看出照片上人們的快樂與溫馨。有一張**甚至放著一隻壘球,球棒很隨意地扔在床腳邊,仿佛表示它們的主人隻是出去散散步,一會兒就能回來。

林萌在椅子上看到一張報紙,英文版,赫然印在上麵的日期把她嚇了一跳。驚詫中,她已經把報紙拿在手裏,可它觸手即化,變成一片片紙蝴蝶飄揚而下。

“這裏一切都運作良好,為什麽要將它廢棄?”“因為,地球已經毀滅。”智者語氣冷淡地說。

“不可能!”林萌激動地否認,不久前她還微笑的看著地鐵外塞納河上的美麗夜景和閃亮的埃菲爾鐵塔,幸福地想象著與賽珀一起回到他們溫暖甜蜜的小家。

“你跨越了214年的時空,而地球早已成為一個不可再居住的水球,人類源於大海,又還於大海。”“不,地球存在四五十億年,它都是那麽生機勃勃,怎麽會……”

“千年長起的樹木,幾秒鍾就可以將它伐倒,破壞的力量總是強過建設。如果將地球的一生用一年時間來打比喻,那麽人類出生在12月31日23點59分57秒。地球用了幾乎一年的時間來創造人類,而

人類隻用了3秒鍾的時間就毀滅了地球。”智者麵色嚴肅地接著說,“在你生活的這個年代,因過度破壞和汙染生態,全球氣候變化無常,完全失去自然規律,說明你們的母星已病入膏亡。”

林萌無話可說。

“地球的自爆距今不過50年,可是人類卻在一百年前就已在地球上絕跡。毀滅人類的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戰,不是核武器,而是病毒蔓延無法控製。”

可不是嗎?林萌想,現在天天都在報道著不斷暴發的病毒,從一年總是光顧幾次的瘋牛病和禽流感,到來無影去無蹤的SARS,還有手足口病,H1N1……這些因紊亂的生態而滋生的病毒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人類,嘲笑著他們的無知與愚蠢。

科學家疲於奔命地研究著各種疫苗,幾年甚至幾十年才找到一種對抗配方,可是聰明的病毒卻可瞬間產生變異,讓辛苦研製出的疫苗完全失效。

其實這些病毒早已存在,有的甚至比人類的曆史還漫長,本不當引起人類的恐慌,因為它們隻是在本物種中傳播,與人類毫無瓜葛。可是自然規律的失調使一切都變得無序可循,於是動物病毒纏上了人類,並在一代代的迅速變異中找到適合在新宿主體內生存的方式。

“病毒跨物種是很恐怖的,從SARS和H1N1開始,它就真正跨越了人畜這不同物種互相傳播的界限。然而這隻是個開始,病毒很快發展到動物、植物、人類三者互傳的惡性循環,直至一切生物全部毀滅。”

林萌聽得腳底直泛涼氣,仿佛又站在了太空基地冰冷的黑石上。她記起幾年前在“藍色月光”所討論的海牛問題:人類屠殺海牛→海牛的消失→海草腐爛→產生有毒空氣→汙染海水並導致黃熱病→人類受病毒侵襲。

動物、植物、人類、自然生態,這四個單詞再次在她腦中劃上循環的連接符。而且林萌也知道,與病毒長期的較量中,人類一直就沒有真正勝利過。肺結核病菌與人類共存了50萬年,我們至今無法征服它。

他們現在站在溫室的花草前討論著這個殘酷的話題。溫室裏的植物長得很茂盛,鬱鬱蔥蔥地展示著生命的活力。沒有人類自作聰明的幹涉,它們按照自然規律自由自在地繁衍生息。

“病毒真的做到了與人類共存亡。”林萌心情沉重地說。“錯了,地球人滅亡了可病毒還存在,並比以前更強大。”智者給了林萌這個驚駭的回答,轉而給她講起太空垃圾。

自從地球人有能力進入太空以來,就在這個純淨的地方留下太多的垃圾。小的如螺絲刀,大的是整個空間站、火箭推進器。在還不懂得使用尿液循環係統前,將近50年的時間裏,太空執行任務的宇航員的尿液都是簡單地傾倒在太空環境裏。

雖然有一些垃圾會在進入地球大氣層時燃燒,但大多數還是在太空飄浮。它們與其他行星或太空衛

星相撞後產生一係列的碎片,無序飛濺的碎片再次擊中更多的目標,這種類似雪崩的連鎖爆炸效應已使太陽係的太空布滿碎塵殘骸。

這些在太空中飛行的殘骸因速度太快而具極強的殺傷力,一個小藥丸大小的物體就足以擊穿迎麵而來的航天器,所以那裏已經成為最危險的飛行場所。

當星際病毒進化到足夠強大並具攻擊能力時,它們從隱藏的母星裏走了出來。首當其衝的受害者是這些月球的工作人員以及在月球定居的地球人。

在地球的居住環境惡化到無法挽救時,人類嚐試著入住月球。

因潮汐長期作用的結果,人們從地球上永遠隻能見到月球正麵,那裏層巒疊嶂,山脈縱橫,到處都是星羅棋布的環形山,有的深達9000米,不太適合居住。月球背麵地勢相對比較平緩,沒有太多落差巨大的高山和深穀,所以地球人在那裏建有許多試驗性的居住區,有將近四百萬人定居月球,這時的他們終於懂得嚴格遵守生態的自然規律,雖然有點為時過晚。

而此時這裏隻有死亡的寂靜。

成片壯觀的居住區在他倆腳下綿延。沒有風,一切都靜止不動。溫度能路燈並不知道這裏已成無人區,盡職盡責地散發著桔黃的光亮。

“無人從星際病毒手裏逃脫?”林萌站在環形山上向下望著,顫聲問。

“也有逃脫者,但太陽係的太空已因垃圾堵塞而危險四伏,他們在小心航行時又要慌張地躲避星際病毒,前後夾攻,所以才無一幸免。”

人類自己將自己的退路堵死了。可即使逃脫又能如何?地球文明還沒有達到足夠高的地步,他們根本沒有能力穿越空間到達另一個生存星係,而太陽係已不能給他們提供任何庇護。

“你們有能力跨越空間,為什麽在這種情況下不救助地球人?”

智者轉頭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星際病毒暴發得太快,我們根本沒有防備。而且地球人不能辦到的事,星際病毒做起來輕而易舉!這些醜陋的星際病毒很快就穿越空間,來到月亮星係。”說到這裏,他的語氣已不再平平淡淡,悲傷再次進入他的雙眼,“我曾是一名星球科學家,在研究剛被發現的星際病毒時感染,在腦細胞被侵蝕前我被急速冷凍,但是……”他的咽喉哽咽,停了好一會兒才恢複平靜語氣,“我醒過來已是一百多年後,星球已處於第三代基因管理。世界都變了樣,一切不再似從前。”智者長長地歎了口氣,“就像是做了一個噩夢。”

“這是一個夢!這些都不是真的。”林萌肯定地說。“我剛蘇醒時與你的感覺一樣,麵對著太多自己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事實,我也寧願這是個夢。”林萌有點神經質地搖著頭說:“不!我不相信,這太離奇,世上根本沒有外星人。”

“你必須接受這個事實。宇宙中存在著無數個時空空間,所以宇宙才是無限的,當你穿越一個空間後會到達另一個空間,如此類推,無休無止。而你現在就處於另一個空間,我們現在雖已跨越26光年的

214年的時空,26光年的距離……林萌依然在輕輕地搖頭,可是心底已慢慢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件難以置信卻不得不信的事情。

“我要回家!”她喃喃說道:“他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林萌轉過身來抓住智者的手,乞求道:“請你把我送回去好嗎?求你了,智者,我要回到他身邊。”

智者看著她焦急渴盼的神色,想起了塵封在記憶裏很久的那個有著同樣神情的女子,他感到幹涸的淚腺開始充盈。他輕輕地摟住她,安慰道:“孩子,我理解你。26光年的距離並不遠,但這兩百多年的時空不易穿越。並不是任何時空隧道都可輕易被打開,尤其現在處於風暴期,即使打開了也有可能被卷去另外一個時空,你還是沒有辦法找到他。”

如果可能,他願意返回從前,回到愛人與孩子們的中間,再對他們說一次我愛你們,再多親吻一次。但他沒有這個權力。

“耐心一點,你會回到他身邊的。”智者向林萌保證。

耳機裏忽然傳來一陣輕鳴,林萌不懂得打開,也聽不懂。智者認真地聆聽著,同時打開手腕上的微型電腦。最後,他抬走頭來看了一眼天空。

那裏除了永遠的漆黑,什麽也沒有。

“星際想向你展示所有的奧秘。”智者有點打趣地對林萌說:“空間斷層在向我們飄近。它與星際病毒一樣,難以對付,我們隻能想辦法躲避。”

原來太空裏有這麽多的危險,這讓林萌更加想念地球。如果沒有戰爭與汙染,那裏真的是人類的天

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