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感情牌

穆雲丹本能地伸出手與之相握，肌膚接觸，她隻感覺對方的手冰涼，可能是因為他剛剛打開了走廊的窗戶的原因，深秋的冷風雖然不是讓他流淚的罪魁禍首，但是卻冰了這一雙#修長白皙的手。

“我叫穆雲丹，”穆雲丹的聲音有些抖，她也不知道是因為麵對好看的異性害羞，還是因為這個男人跟江坤雄有關，“你，你是江坤雄的小舅子？”

張杉無奈地聳肩，“準確來說不是，我姐隻是在病房裏跟姐夫，哦，跟坤雄哥舉行了一場稱不上是婚禮的婚禮，兩人並沒有登記，所以從法律上來說，他不是我姐夫。”

穆雲丹的腦子裏馬上浮現出那場病房中上演的不是婚禮的婚禮，她從前看過一些這樣的感人的報道，戀人中的一個身患絕症，命不久矣，另一個為了了卻二人的心願，在病房中穿上新娘婚紗和新郎禮服，在醫護人員和病友的見證下舉行一場簡陋的婚禮。以往每次看到這樣的報道，她都會感動到痛哭不已，那樣偉大的愛情原來真的就存在於身邊，這種真實的故事就像是一顆顆定心丸，讓穆雲丹可以自信地告訴自己和催婚的長輩們，轟轟烈烈的愛情真實存在，堅貞不渝的愛人也真實存在，她不是在做無謂的等待，無望的追求。

張杉那邊還在自顧自絮叨著：“我姐姐是白血病，兩年前過世的。她跟姐夫才戀愛三個月便查出得了這個病，但是姐夫不離不棄，一直陪她走到最後。姐姐臨走的時候囑咐我，要我一定幫他照看好姐夫，她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姐夫隻是表麵上堅強，一旦姐姐真的去了，姐夫一定是最痛苦的那個。我也是後來才體會到這些。”

“可江坤雄明明是……”穆雲丹的腦海中純潔神聖的感人畫麵被突如其來的江坤雄的醜惡嘴臉生生癖裂，“他就是個流氓，最近半年他帶來開#房的女孩有十幾個，而且他，他對我動手動腳，還，他還威脅我跟他開#房，不然就陰魂不散地纏著我，隻要是我的男朋友，他都會想辦法給我攪黃。不僅如此，他還是個無賴，每次來一定要住在409號房，說什麽一定要在最高處把別人踩在腳下，9又是他的幸運數字。如果他來的時候409有客人，他就不管不顧地要打人，一定要鬧到人家給他讓出房間。這樣一個人渣，跟你口中說的那個姐夫根本判若兩人。”

張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很快又釋然，“我知道，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但也隻有我知道，他隻是用卑劣去掩飾他的痛苦，是我姐的離開把他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而且，我想我知道他為什麽會對你感興趣了。”

“為什麽？”穆雲丹好奇地問，“酒店裏比我年輕漂亮的女孩不是沒有，為什麽他偏偏就糾#纏我？”

張杉按了幾下手機，把手機遞給穆雲丹，介紹說：“這是我和我姐的合照，給我們拍照的就是姐夫。你不覺得，你長得有些像我姐嗎？”

穆雲丹接過手機去打量屏幕上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醫院病房，病**坐著兩個人，女的穿著病號服，可能是因為化療，頭發掉光，麵色慘白，憔悴到令人心疼，還努力綻放笑容，男的正是眼前的張杉，隻不過更加年輕，與眼前的西裝革履不同，穿運動服，像個高中生。兩人肩並肩坐在病**，笑著看鏡頭，都舉著剪刀手，二人中間還有一個大大的比卡丘玩偶。

“這就是你姐？”穆雲丹把手機還給張杉，“我覺得不像啊。”

張杉低頭看了一眼照片，嘴唇一抿，臉上閃過一絲苦意，用哽咽的聲音說：“這個時候的確不像了，但生病之前，真的很像。穆小姐，我可以保證，我姐夫對你絕對沒有惡意，他一定是把你當成了我姐，當初他跟我姐相識的時候，他也是一副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沒少調￥戲我姐，一開始，我姐也總是罵他流氓，但後來……算了，不說了。對了，你見沒見過我姐夫右臂的紋身，就是那個皮卡丘？”

穆雲丹馬上點頭，一個標準流氓的手臂上紋的不是青龍白虎，反而是個卡通形象，這種反差她想忘都忘不掉，“見過，怎麽了？”

張杉指了指手機照片上的那隻皮卡丘，“我姐最喜歡皮卡丘了，這隻玩偶就是姐夫送的。後來我姐過世，姐夫自暴自棄去當流氓混混，跟幾個混混被老大勒令去紋身，人家紋的都是凶狠的狼啊，刀槍之類的，再不濟也是個黑色的花紋，隻有他，紋了一個皮卡丘，回去後被老大一頓暴打，讓他馬上去洗了重新紋。可是他堅決不肯，當眾違逆老大，也趕上老大當時心情不好，要挽回麵子，就直接用匕首去刺姐夫的小￥腹……”

穆雲丹捂住嘴巴倒吸一口冷氣，似乎能夠看到張杉描述的畫麵，感受到從江坤雄腹部傷口湧出來的血腥氣，她想起了不久前江坤雄喝醉酒帶著女孩來開￥房的時候，在前台這裏撩起衣服給女孩展示腹部疤痕的情景，“之前江坤雄說他腹部的疤是他單挑6個流氓被￥捅的，沒想到竟是因為皮卡丘。”

張杉雙眼潮濕，盯著手機上的照片出神了幾秒鍾，然後才趕忙收好手機，仰頭轉身，抽了抽鼻涕，伸手捋頭發。

穆雲丹見張杉別過頭，不著痕跡地去擦眼角的淚，不禁動容，問：“剛跟你在一起的人是律師？”

“是，”張杉回過頭，“我花了所有積蓄請這位大律師，本以為他會真心幫忙，幫我姐夫洗脫嫌疑，證明清白，沒想到，他根本沒有誠意，上來就這麽坦白，根本不用心，沒有策略，怎麽可能有人配合他？要不是我執意跟過來，說不定他連在這等店長的樣子都懶得做。我真的絕望了，我，我對不起我姐，沒能照顧好姐夫。”

穆雲丹眼見張杉又要落淚，掏出一張紙巾遞給他，咬了咬嘴唇，小聲說：“我們酒店的監控都是保存30天後自動覆蓋的，今天正好是出事那天後的第30天，今晚12點之前那天的全部監控就全都被覆蓋了。如果這些監控真的有用的話，你還是好好跟律師談談，讓他快點想辦法吧。我們店長是真的不在，要監控的話可以去找保安方雷，不過，方雷就是被江坤雄扇巴掌的那個保安，他估計也是不肯配合的。”

張杉驚喜地一把握住穆雲丹的手，“謝謝你，謝謝你肯告訴我這些，謝謝你願意幫我，幫我姐夫。”

穆雲丹麵色泛紅，抽回手，小聲強調：“我沒有想要幫江坤雄，我隻是，隻是……算了，你先去找方雷吧，畢竟監控覆蓋不等人。”

張杉再次掏出手機，“穆小姐，咱們加個微信吧，我們先去找方雷，咱們保持聯係。”

穆雲丹長長呼出一口氣，認命似的掏出手機，加了張杉的微信。她在心裏默默告訴自己，她不是在幫江坤雄，她隻是實事求是，不想再隱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