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開啟同居生活

對於邱允實已經有了定論,任軒昂又開始思考案情。俞清淺說有關江坤雄手的細節並不能扭轉其他證據,所謂的其他證據指的自然就是對江坤雄最為不利的兩點,一是羅美倩脖子上的扼痕符合江坤雄雙手的特征,二是酒店走廊監控顯示案發整晚,都沒有其他人進入過現場。但俞清淺的這句話任軒昂並不苟同,恰好相反,他認為他發覺的這個疑點就是撬動地球的支點,而他就是那個杠杆。

根據之前律師掌握的資料,法醫報告中顯示羅美倩的死亡時間為9月25日晚間23點至24點之間,死因是機械性窒息,也就是被凶手用雙手扼頸活活勒死的。而根據案情的其他資料,包括酒店人員的口供和案發前後酒店監控記錄,9月25日晚間江坤雄與羅美倩是在23點50分在皇嘉酒店的前台登記入住,23點55分二人進入409室。根據法醫屍檢報告中羅美倩的死亡時間段23點至24點之間,結合現場的視頻證據分析,可以得出結論,二人才剛進入房間,江坤雄就已經扼死了羅美倩。如此快速的行動隻能說明一個問題,江坤雄早有殺人的打算,今天來開,房不是為了跟羅美倩發生關係,隻是為了殺人。這也是警方堅定地認為江坤雄不是誤殺而是憎恨羅美倩一直以來的拒絕,蓄意謀殺的最重要原因。

二人剛剛進入409室不久,隔壁的住客聽到了409室傳出二人製造的噪音,有東西掉落地麵的聲音,也有東西撞,擊牆麵的聲音,當然,還有江坤雄嘴巴製造的噪音。零點01分,隔壁住客忍無可忍去敲409室房門,江坤雄馬上來應門。然後從零點01分一直到零點10分,江坤雄、407住客、而後趕來的保安和經理一直都在409門前交涉,期間409室房門一直大敞,江坤雄也並非一直擋在門前,幾次因為要動手遠離房門。他根本不擔心這些人會透過敞開的大門看到房間裏的情形。而根據這些人的口供,他們在門口曾經朝房間裏張望,並沒有看到任何屍體,當然,也沒有看到羅美倩,也沒有聽到房間裏傳出什麽聲音。

警方的意見是,隔壁住客敲門之前羅美倩已經遇害,但江坤雄當時在大,麻的作用下過於亢奮,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聲討他噪音擾民的隔壁住客,所以才明目張膽地大敞房門。而之前那位律師的辯護方向和策略是主張江坤雄當時是在大,麻的作用下失手扼死羅美倩,他當時並不知道羅美倩已死,所以才明目張膽地大敞房門。前任律師也注意到了這場噪音風波中敞開的房門可以拿來做文章,成為支,持誤殺的依據。任軒昂覺得有些可惜,前任律師已經把注意力放在這場噪音風波之上,但卻沒有像他一樣注意到江坤雄雙手的狀態有問題。

任軒昂曾經見義勇為,跟正在實施強奸的罪犯搏鬥過,扭打中,任軒昂正當防衛,也曾用雙手去掐持刀罪犯的脖子,他雙手用盡全力持續了一分多鍾的時間,終於掐暈了罪犯。當然,他在對方喪失抵抗能力後便鬆開了雙手,所以才被判定是正當防衛而不是防衛過當。可就是這麽一分多鍾,導致他雙手微微顫抖,連拉開車門都需要身邊的人幫忙。正是因為這樣難忘的親身經曆,任軒昂才一眼看出了視頻截圖中江坤雄雙手的狀態不對。

江坤雄本人的供詞則是與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不符,他堅稱在他開門與幾個人發生爭執之前,羅美倩都好好的活著。甚至他沒有繼續跟隔壁住客和保安他們周旋也是因為急於回去跟羅美倩發生關係,隻不過他在房門關閉的那一刻便失去了記憶。也就是說,按照江坤雄的供詞,羅美倩應該在24點之後還活著,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不準確。

任軒昂可以想見,江坤雄這樣一個混混,他的供詞本就不受重視,更何況跟專業法醫的論斷相悖,警方和前任律師不信也情有可原。原本他任軒昂也不信,可是結合他發現的手的疑點來看,很有可能江坤雄的證詞才是事實。在那場噪音擾民風波發生之前,江坤雄並沒有以雙手作為凶器去殺人,羅美倩一直到26日零點10分都還活著。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麽這場噪音擾民風波絕對就是他意料之外的插曲。如果沒有這場風波,所有證據並無疑點,案件妥妥地蓋棺定論,任軒昂也不會接手這案子,無論是蓄意殺人還是失手誤殺,江坤雄難逃殺人罪行。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凶手怎麽也想不到他殺人的夜晚,皇嘉酒店的407號房會住進一個對噪音極為敏,感,又不願息事寧人的主兒,給他完美的殺人嫁禍計劃畫蛇添足,打開了一道不甚明顯,但卻逃不過被他任軒昂敏銳觀察力的細小缺口。

任軒昂慶幸自己接下了這案子,他斷定這案子絕對不像表麵看起來那樣簡單,有趣得很。

晚上臨近下班時間,任軒昂才從看守所大門闊步走出,回到車上與躺倒在副駕駛上呼呼大睡的邱允實匯合。任軒昂故意小聲開門上車,然後用力關門,震醒一旁睡意正酣的邱允實。

邱允實根本沒被嚇到,眼睛也不睜開,不動聲色地調整座椅,緩緩坐直,嘴巴張合幅度很小地、如夢囈般問:“怎麽樣?就跟我之前轉述的一樣,沒有任何意外收獲吧?”

雖然不願承認,但任軒昂不得不承認,昨天的會麵中,邱允實的確已經把全部有效信息提煉出來高度概括地講給自己,那是一次順暢的交流溝通。而剛剛他跟江坤雄則是一步一坎的低效率不暢交流。江坤雄雖然對他寄予重望,但也是因為把全部的希望都壓,在了他身上,所以敘述時夾雜了太多主觀情緒,有用的事情以不記得一筆帶過,沒用的話滔滔不絕,比邱允實的聒噪還讓他頭疼。

如果說這次會麵任軒昂有什麽收獲的話,那就是他更加篤信自己的傾向,江坤雄沒有殺害羅美倩。江坤雄看起來就是個毫無城府的一根筋傻小子,不善於掩藏自己,不善於說謊。如果說邱允實這個小滑頭是南極,那麽江坤雄這個傻小子就是北極。任軒昂對自己看人的本事還是挺自信的,除非對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表演奇才。反正他活了30年,還沒遇見過這樣的奇才。

“所以說,你根本就不認識江坤雄,在得知我是你下一個監護人之後,你特意去找江坤雄的父親,利用一個下午的時間讓他相信你是江坤雄的朋友,願意幫他出資聘請律師,然後又用一套他對你有恩的故事以‘報恩’來暗示我,故意對我透露案子的難度以及江坤雄的劣跡,其實是以退為進的激將法,說什麽所謂幫忙,自然要幫當事人達成他想要達成的目的,否則就是自說自話,自我感動,也是在暗示我如果想要報恩,就該投你所好,對你放水,跟你一起哄騙柯懷古,給你自由?”任軒昂發動車子,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他得讓邱允實知道,對方拋過來的球他不是看不見,是看見了當時不想接而已。

邱允實眯眼憨笑,諂媚地傾斜身子,像個無理取鬧撒嬌的孩子,湊到任軒昂身邊賤兮兮地問:“行嗎?”

任軒昂下意識也傾斜身子躲避,目不斜視地吐出兩個冷冷的字:“不行。”

任軒昂租住的高層公寓是個兩室一廳,其中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如今,他不得不把書房的電腦挪回自己的臥室,把書房騰給他的租客,也是他的所謂監護對象,史上最窮的、每月隻有一萬元工資,還得看父親老友臉色才能不被克扣、全額獲得的二世祖。任軒昂規定了一個友情價,每月上交給他2000元,他包吃包住,但住的條件就是如此,至於吃的,有他任軒昂一口幹的,就能保證他邱允實有一口稀的,邱允實愛喝就喝,不喝就自己拿剩下的8000塊去開小灶。

邱允實不同於任軒昂見過的那些富二代,對居住環境和飲食沒有任何挑剔,反而還挺滿意,他欣然接受,乖乖回書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房門關上前,任軒昂看到邱允實正愛惜地擦拭他帶來的那隻看起來年紀比他還要大的老式破旅行箱,然後拉開拉鏈,把裏麵各種各種價值不菲的奢侈大牌一股腦丟在地上或單人沙發**,粗魯地為它們尋找各自的歸位。

算命瞎子又在任軒昂的夢裏喋喋不休,說這位貴人對他的事業有如何如何的幫助,善待貴人就是為自己鋪就錦繡前程。夢中的任軒昂不愛聽算命瞎子的話,更是對這番話嗤之以鼻,他的錦繡前程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踏出來的,如果非要說有人給這條路添磚加瓦,那也是邱恒。往後的日子,他更加不必倚靠一個滿嘴謊言的毛頭小子去給他的事業錦上添花,隻要這小子少給他惹點麻煩,他就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