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掉包計
踩著律動的音符，二人來到小區中心廣場，在相隔三四米的地方坐下，同時轉頭去看前方仍然沉浸在偷窺和偷拍心中女神的目標人物。
邱允實卸下千金重擔，一身輕鬆地從洗手間出來，正好踢到門口的紙巾。他認得這紙巾是任軒昂的，微笑著把紙巾撿起來放進口袋，心下剛剛溫暖了兩秒鍾，馬上就被一種難堪別扭的情緒代替。仿佛一件體貼暖心的好事兒隻要跟人有三急聯係起來就變了味似的。
邱允實信步來到倔老頭身側，歪頭去打量倔老頭的手機，隻幾眼，他就瞧出了手機型號。然後給任軒昂發了一條微信，讓他跟沈金棟按兵不動，等他十分鍾，他去去就回。
進入小區之前邱允實就注意到了小區外麵有一家手機維修的小店，他徑直走出小區，來到小店，指明就要某個型號的舊手機，最好是那種外觀看起來沒問題，實際上有故障，開不了機的那種。邱允實很自信，這個型號的手機很常見，一般的小店裏肯定會有。
店主也沒讓邱允實失望，畢竟是做手機維修，收售二手手機的營生，他手裏的舊手機幾乎囊括了所有主流機型。
“老板，我想請你幫個忙。你這個缺件的舊手機我按照新機的價格買了，待會兒會有個老頭拿著手機來找你修，你得幫我穩住他，留他一會兒。等到我的人把一部同款手機送到你這兒，你再來個掉包，把我的人送來的手機當做他的壞手機還給他，就說修好了，還可以順便收他一筆維修費。至於說手機為什麽突然開不了機，你是專業人士，肯定能找到理由。”
店主莫名其妙，反應了一會兒才回過味來，他也是個社會人，知道這其中肯定有貓膩，問了對方也不會說，幹脆還是問點更有營養的，“你的人？我也不認識啊，要不，搞個接頭暗號？”
邱允實用手機付款，嘴角漸漸上揚，露出一個壞笑，“沒問題，搞個暗號。”
10分鍾後，邱允實又回到小區中心廣場，眼見紅衣阿姨還在跳，倔老頭還在拍，鬆了一口氣，偷偷衝倔老頭兩側的任軒昂和沈金棟打了個“OK”的手勢，示意他們計劃順利進行中。
一曲終了，阿姨們停止舞姿，陣型漸漸鬆散，跟附近的舞伴們開始閑聊，等著下一曲開始。邱允實瞅準時機，徑直朝紅衣阿姨和她周圍的三個阿姨快步走過去。
“阿姨，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跟你們打聽一個人。”邱允實頂著一張親切的笑臉，恨不得在臉上寫上“乖寶寶”三個大字，甜膩膩地、近乎於諂媚地接近四個中年阿姨。
四個阿姨一看來人是這麽個俊秀的年輕人，又懂禮貌，都沒有拒絕，甚至還有一個藍衣阿姨問：“什麽人啊？”
邱允實掏出手機，展示手機裏任軒昂的照片，直接放到紅衣阿姨麵前，表現出對紅衣阿姨的另眼相看，問：“阿姨，您見過這個人嗎？”
紅衣阿姨看了兩秒，笑著搖頭說：“沒見過，他是誰呀？”
“哦，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我打聽到他就住在附近，所以過來碰碰運氣。”邱允實又把照片給其餘三位阿姨看，“阿姨，你們見過他嗎？”
三個阿姨也紛紛搖頭。綠衣阿姨還感歎說：“你們兄弟倆還真挺像的，都這麽精神。對了，有對象了嗎？”
邱允實收起手機，並不理會綠衣阿姨的詢問，還是繼續對紅衣阿姨另眼相看，誇讚說：“阿姨，這麽多阿姨中，就您跳得最好看。”
紅衣阿姨一聽這話，羞澀地低頭微笑。
邱允實道謝，正巧趕上下一曲開始，他趕忙退出舞陣，臨走還不忘跟紅衣阿姨揮手告別。紅衣阿姨驚奇這個年輕人對自己刮目相看的同時，也下意識抬手跟邱允實揮手告別。
邱允實放下手，又衝紅衣阿姨指了指花壇的位置，說：“媽，我就在這等你。”然後朝花壇倔老頭的方向走過去。
音樂響起，紅衣阿姨根本聽不到與她已經有一段距離的邱允實說了什麽，倒是外圍的倔老頭把這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邱允實剛一落座便掏出手機接聽電話，他特意坐在老頭左側，用右手接電話，這樣老頭就看不見自己的手機屏幕，因為手機根本沒有任何來電，就處於黑屏待機狀態。
“對，剛給我媽看照片了，老太太直搖頭，不光她不喜歡，她那些姐妹們也不喜歡……我說你下次能不能給介紹個靠譜的，這位光看照片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人，我就說我媽不會喜歡……是，我也不喜歡那種一看就是油嘴滑舌的，說了多少遍了，為人木訥不要緊，相貌一般也不要緊，最重要是人沉穩本分，要有文化底蘊，我媽喜歡知識分子……對，你聽我的準沒錯，我媽也聽我的，凡是我不喜歡的，我媽一律不見……嗯，是挺吵，我媽跳廣場舞呢，我等她跳完帶她去商場買衣服……那行，先這樣。”
邱允實假裝掛斷電話，無意中往身側一瞥，正好撞上那倔老頭的目光。邱允實當然明白，自己坐在這兒之所以沒有引得倔老頭的反感，或是趕走自己或是自己離開，那完全是因為紅衣阿姨的麵子。自己這招偽裝紅衣阿姨兒子的伎倆成功率並不太高，因為邱允實擔心這倔老頭已經把紅衣阿姨的情況摸了個門清，知道她並沒有他這樣一個兒子。如今老頭望向自己和善的目光給他吃了顆定心丸，看來老頭的暗戀僅限於每天來看心上人跳廣場舞，也對，就這老頭這個脾氣，也沒什麽渠道能打聽到紅衣阿姨的情況，搞不好連人家叫什麽都不知道。
“叔叔好。”邱允實自然而然地跟身邊的倔老頭打招呼。
倔老頭好像很為難的樣子，隔了一會兒才輕輕地回了一句：“你好。”
“叔叔，您一看就是那種肚子裏有墨水的文化人，您是做什麽工作的啊？”邱允實熱絡地跟倔老頭攀談。
倔老頭的糾結少了些許，還算自然地回答：“退休前在水利局工作，是高級工程師。”
“哇，高級工程師啊！”邱允實投以崇拜的目光，隨即自言自語似的感歎，“我媽的相親對象要是能有您這素質就好了。”
倔老頭的麵部線條太過僵硬，導致他不好意思的神態很不明顯，要不是邱允實善於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他覺得計劃進展順利，趁老頭心理鬥爭的時間給任軒昂發微信：去車裏等我，準備好筆記本和數據線。
發完微信，見倔老頭還是沒有主動咬鉤，邱允實隻好再次發功，“叔叔，您怎麽一個人在這啊，您老伴呢？”
“過世9年了。”倔老頭依舊惜字如金。
“我媽也守寡好幾年了。”邱允實鋌而走險，把紅衣阿姨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配偶給說死了。萬一倔老頭真的查過心上人的婚姻狀態，人家已婚，那他的計劃就徹底宣告失敗。他倒是不怕對方識破他騙子的身份，反正他也沒明確說紅衣阿姨就是他親媽，誰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等了幾秒，見倔老頭沒否認，邱允實暗喜，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對了叔叔，您有‘隨緣’嗎？”
“什麽隨緣？”倔老頭的興致是徹底被邱允實給揪住了，這一次問話居然沒有先思考糾結，脫口而出。
邱允實掏出手機，點開“隨緣”APP，介紹：“隨緣就是一個婚戀交友的APP，可以在上麵找對象的。我給我媽注冊了一個賬號，要不，您也下載注冊一個賬號，先在網上跟我媽聊聊，萬一能聊得來，成就一段姻緣，那多好啊。我的後爸是高級工程師，這說出去多有麵子啊。”
倔老頭明顯動心，下意識去摸自己揣在褲袋裏的手機。
邱允實用眼神催促。
倔老頭緩慢掏出手機，按亮屏幕，稍顯笨拙地進入APP商店，然後又不知所措地頓住。
“我來幫您吧，下載後再找到我媽的賬號，幫您發出申請，待會兒我跟我媽去商場就用她的手機通過申請，今晚你們倆就可以網聊啦。”邱允實說著，試探性地稍稍伸出手，等著倔老頭把手機放在他手心裏。
等待的幾秒鍾裏，邱允實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麽誌在必得，眼神亂飄，掃過對麵唐婉芝的窗戶，窗戶緊閉，它旁邊那扇窗則是敞開的，透過窗子還可以看到客廳裏有一對兒年輕夫妻正坐在沙發上一邊聊天一邊看電視。邱允實不解，外麵這麽吵，他們居然絲毫不受其擾，聊得還挺開心，時不時抬頭相視而笑。
倔老頭猶豫了一下，又抬頭看了看正認真跳廣場舞的紅衣阿姨，在邱允實內心殷切期盼和表麵無所謂的目光下，終於把手機給了邱允實。
邱允實操作迅速，手指在手機上一頓按，一邊按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下載成功，注冊賬號，搜索賬號，發出申請，完善資料。
“行啦，大功告成。”邱允實說著，便要把手機還給倔老頭，突然手一滑，手機掉在地上。
“哎呀，”邱允實蹲下，用身體擋住倔老頭視線，迅速撿起手機還給倔老頭，“不好意思。”
倔老頭剛接過手機，邱允實又假裝接電話，“喂。什麽？行，你先別急，我就在附近，我馬上過去。”
回頭一看，倔老頭正不停按手機側麵的鎖屏按鍵，邱允實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叔叔，我有點急事兒，先走一步，放心，今晚申請就能通過。”說完，邱允實朝著任軒昂停車的方向撒腿就跑。
老頭似乎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想要起身叫住邱允實，可剛一起身，就撞到一個身影，還未等老頭發難，對方先不幹了。
“怎麽又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啊！”沈金棟站到倔老頭麵前，擋住他的去路，不依不饒地要跟他理論一番，“你撞到我了，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