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姨父來了

晚餐後，任軒昂載著邱允實來到了紅旗小區，唐婉芝生前就住在緊挨著小區中心廣場的9號樓一單元101.範書琴把地址和鑰匙都給了任軒昂，這裏算是案發現場，而且還保持著唐婉芝生前的模樣。範書琴特意強調她在警方調查之後把房間還原，即使警方並不認為這是現場，但她認定這就是犯案現場。

二人之所以要選在這個時間前來，那是因為傍晚正是唐婉芝病發過世的時間，而且錄像中之前的5次唐婉芝受到刺激病發，都是在傍晚時分。

二人開門進屋，房間是50平米的兩居室，大屋是唐婉芝的臥房，擺了兩張床，一張是一米二寬的木質單人床，是唐婉芝的，一旁是一張一米寬的簡易鐵床，是保姆胡淩的。為了方便照顧，二人住在同一間，另外一間小臥室成了雜物間。

所謂的案發現場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房間，跟監控中一模一樣。任軒昂特意抬頭去看原本安裝監控攝像頭的地方，的確夠隱蔽：古老大衣櫃的上方堆積了不少老舊的皮箱，監控攝像頭黑色的鏡頭就掩藏在一片黑色之中。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任軒昂自認為沒有那個眼力發現這掩藏在黑暗中的偷窺之眼。再回想上午看的監控錄像，胡淩的表現自然，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房間裏還有這麽一隻雇主的眼線。

任軒昂忙著觀察探究案發現場最為關鍵的窗台，想看看這裏是不是暗藏什麽機關，身後門口的邱允實發出痛苦呻吟。

“你搞什麽？”任軒昂回頭問。

邱允實捂著肚子，哼哼唧唧地說：“肚子疼，我得借用一下洗手間。”

眼看邱允實逃也似的衝向洗手間，任軒昂苦笑，想起了晚餐時這個貪吃鬼不顧他的勸告一口氣吃了6個冰淇淋球。這就是個不聽大人言，吃虧在眼前的淘氣孩子嘛。

幾秒種後，房外傳來邱允實驚訝的一聲“咦？”

“又怎麽了？該不會沒有廁紙吧？”

任軒昂不耐煩地問，翻開自己的背包，準備把僅有的一包紙巾用作江湖救急。

“我大姨父來了。”外麵邱允實驚訝地叫。

“啥？”任軒昂手中的紙巾掉在地上，他簡直懷疑自己幻聽了，大姨父是個什麽鬼？再聯想起剛剛邱允實捂著肚子呻吟的樣子，大姨父和大姨媽之間表麵意義和隱藏代指意義，任軒昂一時間竟然思緒混亂，腦子裏還莫名其妙浮現出一句“多喝熱水”。

邱允實在門口重複：“真的，我大姨父來了。”

任軒昂還在房間裏原地一動沒動，淩亂石化。

“等一下，大姨父，你別走啊！你怎麽會在這裏？來找我嗎？”邱允實一個人在門口唱獨角戲，“不對，要是找我不會轉頭就走吧？”

任軒昂終於按捺不住，幾步跨出房間，他倒是要看看，這個邱允實又在搞什麽鬼？哪知道這一看不要緊，還真的看到一個大活人，而且是男人，符合大姨父性別設定。這人就站在門口，被邱允實一隻手拉住手臂，想要極力掙脫。男人戴黑色太陽鏡，寸頭，頭頂還有一塊閃電形狀的斑禿。他的腳下還有一把鑰匙，一把跟範書琴給他任軒昂的、一模一樣的鑰匙。

“你是誰？”任軒昂明白過來，不是邱允實給這人開門，而是這個人自己拿鑰匙開門進來。這人的鑰匙要麽是偷來的，要麽就是範家人給他的。

“他是我大姨父。”邱允實回頭笑著介紹。

“胡說，誰是你大姨父！”男人突然發力，一把掙脫邱允實，索性也不跑了，整理一下被邱允實扯得發皺的外套，頗為自豪地說，“我叫沈金棟，是範書琴雇傭的私家偵探。”

任軒昂恍然，感情範書琴還做了兩手準備，不單找了自己這個律師，還找了私家偵探。隻可惜範書琴是兩手抓，卻不是兩手硬，眼前這個男人一看就是個蹩腳偵探，真的不配跟自己這個精明律師並稱兩手。

沈金棟撿起地上的鑰匙，自豪地在任軒昂麵前搖晃一下，好像在說：看吧，我有範書琴給的鑰匙，我就是私家偵探，不容置疑。

“大姨父是怎麽回事？”任軒昂轉向邱允實。

邱允實莫名其妙，“大姨父就是媽媽的姐姐的丈夫啊。”

任軒昂強壓怒火閉上眼，兩秒後睜眼，“解釋一下。”

沈金棟也跟著附和：“對，你得解釋一下，我咋就成了你大姨父了？”

“你是我媽媽的姐姐的丈夫，還不是我大姨父嗎？”邱允實依舊好脾氣，好耐心，就在任軒昂和沈金棟全都等著他下文的時候，他突然向前一個箭步，給了沈金棟一個熊抱，歡呼似的叫，“大姨父，太好了，我終於見到親人啦。”

沈金棟猝不及防，看到邱允實突然向他衝過來，竟然下意識雙手抱頭，佝僂身子，擔心對方打他似的。

任軒昂徹底看傻了。

“大姨父，我本來還想著有空就去找你相認呢，不過最近我有點忙，也不一定能請得下來假。我想，那就等著你先來找我吧，既然你想要敲詐我，那你肯定會來找我的。結果沒想到，咱們這麽湊巧，在這裏遇見了，這就是緣分啊！”邱允實哈哈大笑，讓人看不出他是真的喜悅還是在誇張地表演。

“敲詐？他敲詐你？”任軒昂畢竟是律師，一大段話中隻有這個詞最先蹦出來，被他的職業習慣捕獲。

沈金棟一聽“敲詐”，忙不迭擺手，“沒有沒有，真沒有，我就是，就是開個玩笑。臭小子，算你狠。”

眼看沈金棟又要走，邱允實又一把抓住他，“大姨父，別走啊，你放心，敲詐的事兒咱不提了，既然你是我大姨父，那我孝敬你跟大姨是應該的，都是自己人，談不上敲詐。既然咱們都被範書琴雇傭來查唐婉芝的案子，我覺得咱們應該資源共享，精誠合作，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任軒昂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反問：“跟他合作？”

“對呀，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不能合作的？”邱允實走到任軒昂身邊，小聲嘀咕，“範書琴應該是在找咱們之前先找的這家夥，搞不好他已經查到了什麽，咱們先探一探他手裏有沒有貨，有則取之，無則拉到，對咱們也沒損失啊。再說了，人不可貌相，你別看他這副尊榮，說不定深藏不露呢。畢竟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又沒被市場淘汰，說不定真有兩把刷子，再不濟也是經驗豐富。”

沈金棟趁這個空檔本想離開，但一想到剛剛邱允實說要孝敬他這個大姨父和大姨之後，始終沒有邁開腳。他覺得他有必要好好跟這個敲詐對象，哦不，跟這個邱允實好好談談。

任軒昂搞不清邱允實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是真心想幫忙還是沒事想添亂，索性回身往房間走，丟下一句：“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