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是天涯報恩人

一上午時間就這樣過去,任軒昂覺得可以說是一無所獲,又可以說是收獲良多,準確來說,他雖然沒能得到證人的證詞和酒店的監控去驗證他的推測,更別提得到這些人的同意,請他們出庭為江坤雄洗脫嫌疑,但是他卻朝著這個方向邁進了一大步。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邱允實幼稚的謊言幫忙,任軒昂短時間內也想不到其他方法達成目的。

在酒店附近的餐館吃午餐的時候,任軒昂覺得他有必要表明立場,說:“有一點你必須清楚,如果你的謊言傷害到了他人的利益,或者違法犯罪,我一定馬上戳穿,絕不留情麵。我先是一名法律工作者,而後才是邱恒資助的學生,你的監護人。”

“明白,”邱允實放下筷子,嬉皮笑臉地問,“原則大於恩情,那如果我的謊言無傷大雅,或者是像之前那樣可以幫你的忙呢?你是不是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配合我呢?”

任軒昂低頭吃菜,淡淡地說:“不一定,看我心情吧。”

吃完午餐,二人再次回到酒店4樓,等待案發那晚4樓的樓層服務員劉飛雁來上班。午餐之前,任軒昂就找到了上午當值的樓層服務員,那位大姐說皇嘉酒店不大,一共四層,每層兩個服務員,24小時輪值,案發當天她跟今天一樣是從前一晚到今天中午的班,案發的晚上當班的服務員叫劉飛雁,下午一點劉飛雁就會來上班,一直到明天下午一點下班。

一點,任軒昂和邱允實準時來到4層的布草間門口跟上午當班的大姐一起等待前來上班的劉飛雁。劉飛雁很準時,跟任軒昂和邱允實前後腳。劉飛雁剛一走到門口,便警惕地詢問任軒昂和邱允實有什麽事。還未等任軒昂自我介紹,交班的大姐搶先給劉飛雁介紹了他們律師的身份。

劉飛雁年紀比之前的大姐年輕不少,看起來隻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畫了淡妝,橘紅色的口紅既能提亮膚色又能讓人顯得年輕幾歲,頭發雖然按照工作需要必須盤起來,但她燙了時下流行的卷發,還染成了紅棕色。劉飛雁手裏還握著一隻套著粉紅色卡通圖案手機殼的手機,手機殼上的圖案是半顆紅心,很明顯,是情侶手機殼。

“抱歉,我要換衣服。”劉飛雁冷冷地站在布草間的門口,打斷兩個男人想要跟進去交談的意圖。

兩人隻好乖乖站在門外等待,等了五分鍾,劉飛雁推著小推車出來,兩人又跟在她身後。

“你們問我也是白問,我什麽都不知道。”劉飛雁沒好氣地說。

“是你最先發現了屍體報警,你怎麽能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呢?”任軒昂沒想到這個劉飛雁也如此不配合,難道說江坤雄也得罪過這位樓層服務員?

劉飛雁推著小推車在走廊裏一麵前行一麵左右掃視兩側房門的把手,遇到上麵掛著“請打掃”的牌子的房間就先敲門,確定裏麵沒人後進去打掃。任軒昂和邱允實就像是兩條尾巴,尾隨其後。

見劉飛雁隻顧埋頭幹活根本不理會他們,邱允實隻好故技重施,趁劉飛雁幹活的時候假裝跟任軒昂對話,抱怨任軒昂沒有盡心工作,他的姐夫江坤雄絕對不是凶手,隻是因為姐姐的過世自暴自棄,順便又聲情並茂地講述了一遍莫須有的病房婚禮故事和皮卡丘紋身的典故。

邱允實正講到最感人的部分,做足了戲碼,準備流淚的時候,劉飛雁突然打開了吸塵器,嗡嗡的噪音就像是當頭一盆涼水澆到邱允實頭上,飛濺到任軒昂的身上。這個女人竟然不吃這一套!

任軒昂不想繼續呆在房間裏聽噪音自討沒趣,率先出門,站在門口等待邱允實。

邱允實還想再說點什麽,給自己加戲補點台詞,可是房間裏吸塵器的噪音徹底斷了他的念想,他像個抱著穩贏決心卻吃了敗仗的落魄小兵一樣退出戰局,邁著無力的步子走到任軒昂身邊。

“不是獨孤求敗嗎?恭喜你如願以償。”雖然又碰了一鼻子灰,沒得到配合和有用信息,但任軒昂就是忍不住調侃邱允實。

“不應該啊,這個劉飛雁絕對有問題。”邱允實擺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悶表情,仿佛他剛剛見識到了違反科學和自然定律的稀奇事件。

“不上你的當就有問題?”任軒昂毫不掩飾他的鄙夷。

邱允實眉心打結,右手食指不停搔著下巴,困惑地說:“劉飛雁雖然比穆雲丹年紀大,但是她正處於熱戀期間,應該對我的這個故事很敏感才對。穆雲丹曾經被江坤雄性騷擾都能被我的故事打動,難道江坤雄對劉飛雁做過比性騷擾還過分的事?難道這兩人談過姐弟戀,劉飛雁知道江坤雄的底細,知道我在說謊?”

“行了,別瞎猜了。劉飛雁隻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跟江坤雄幾乎沒有交集,現在江坤雄是眾矢之的,她不願與江坤雄的律師有交涉也可以理解。當晚幾個人在409門口發生爭執的時候她也不在,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任軒昂又看了一眼房間裏埋頭幹活的劉飛雁,轉身朝電梯間走。

任軒昂駕車,載著邱允實前往距離皇嘉酒店不遠處的利仁小區。

利仁小區是個中檔老小區,一個月前案發當晚入住409房間隔壁407房間、由於江坤雄擾民而與其發生爭執的佟瀚文就住在利仁小區。下午,任軒昂已經與佟瀚文取得了聯係,約好3點在佟瀚文家中見麵。

他們倆提前抵達,才一點半就給佟瀚文打電話,結果得知佟瀚文還沒回去,隻好呆在車裏等到3點。

任軒昂坐在駕駛座,目視前方,默默思考,副駕駛的邱允實低頭擺弄手機。好一會兒,任軒昂主動打破沉默。

“你父親資助的學生中也有俞清淺?”任軒昂說話時反而掏出手機,一邊隨便點著一邊假裝不經意閑聊。

邱允實仍舊低頭看手機,嘴角卻微微上挑,說話的口吻配合任軒昂似的也像是滿不在乎的閑聊,“是啊,俞檢跟你一樣,來自農村,如果不是我爸的資助,這會兒估計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哪像現在,天天跟罪案打交道,快30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她跟我一樣為了報恩當你的監護人?”任軒昂漸漸把話題引向他最感興趣的部分。

“是啊,跟你一樣,沒猶豫,你們都有一顆感恩的心。”邱允實誇張地說,誇張到讓人品出一絲嘲諷的意味。

任軒昂對著隱隱透出來的嘲諷不滿,但也不好發作,畢竟還得繼續從邱允實這裏間接了解俞清淺,又問:“她做你的監護人多久?”

邱允實嘴角笑意更濃,幹脆放下手機,轉頭麵對任軒昂,“你想問的是,我到底是抓住了她什麽弱點讓她主動辭職的吧?任律,我不是說過了嘛,俞檢喜歡簡單直白的男人,你這樣不行啊。”

任軒昂冷哼一聲,“她喜歡什麽樣的,你倒是很清楚。”

邱允實仍舊笑嘻嘻,湊近任軒昂,諂媚似的說:“任律,咱們來做一個交易,這周末你放我兩天假,當然,不能告訴柯叔叔,我就告訴你俞檢的事。”

任軒昂早料到會是這種結果,暗暗罵自己自討沒趣。隔了幾秒才發現身邊的邱允實還眼巴巴地等著他回複,隻好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