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終於抓到你,還好我沒放棄

當邱明從車裏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此時他的車正停在市展覽館的停車場裏。距離展覽館不到百米遠的地方,就是展覽館的公交車站台。

邱明在展覽館的洗手間裏簡單地洗了把臉,來到街對麵的站台。此時有十幾個乘客在等車,站台的外麵是一個賣冷飲的流動售貨車。

憑借職業的敏感,邱明判斷出在站台上等車的乘客中,有起碼四到五人是便衣警察,而那輛販賣冷飲的售貨車,則有極大可能是一輛手推式的滅火器改造的。

邱明並沒有在站台上停留,站台旁邊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個報刊亭,他購買了一份當天的報紙,靠在報刊亭邊的欄杆上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邱明一邊看著報紙,一邊留意站台上的動靜。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邱明突然有種很不一樣的感覺,那就是他發覺總是有人在不經意間看自己一眼。當他四處尋找時,又沒有找到到底是誰在暗中觀察自己,這讓他感到一絲恐懼。

從展覽路到市府廣場隻有一站,按照公交車的行駛速度,隻需要五分鍾。也就是說,如果大火是在十一點三十五分燃起來的話,那麽縱火者應該在十一點三分之前出現在公交站台,然後才能搭上出事的公交車。

眼看著十一點三十分就要到來了,邱明打開了身上的全部暗訪設備。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

蘆笛在電話裏問邱明當天晚上是否有事,想邀他一起吃飯。蘆笛還透露,父親做東,要感謝他這個救命恩人。

邱明簡單地計算了一下采訪結束後寫稿子的時間,信心滿滿地答應了。

還沒掛斷電話,又一個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那個電話的鈴聲是那麽陌生,以至於邱明根本沒有意識到,電話就在他身上。

伴隨著電話鈴聲的響起,邱明注意到自己已經被三四個陌生人圍在了中間。

“你們是誰?要幹什麽?”邱明驚訝地問。

“邱明!”站在邱明身後的一個人說話了。邱明回過頭來,發現是郝翰。

“你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我等這一天等了好幾個月了!”郝翰手中拿著手機,屏幕上顯示他正撥著電話,隨著他掛斷電話,邱明身上的電話鈴聲停了下來。

“什麽意思?你說什麽呢?郝警官,我有什麽狐狸尾巴?”邱明此時才意識到,剛才響起的鈴聲正是自己身上裝有黑卡的手機。

郝翰看了看邱明,隨後向身邊的幾個人點了點。幾個人一擁而上,把邱明的雙手扭到了後背,一個警察順手拿走了邱明的手機。

邱明一邊掙紮,一邊高聲叫喊:“幹嗎啊?你們幹嗎啊?”

郝翰嗬嗬笑著說:“走吧,跟我到公交分局,那裏有個房間,讓你冷靜冷靜,好好想想應該怎麽跟我說明你的問題吧!”

隨後,他一揮手,一輛警車從遠處駛來,邱明被幾個人往車上押解。就在此時,邱明從餘光裏看到一個人,他穿著黑色的短袖襯衫,戴著口罩,背著雙肩背包,正是前一天新聞預告裏的精神病患者。

精神病患者也看到了站台上發生的一幕,他停下腳步,開始警惕地打量著站台上的每一個人。很快,他發現了幾名乘客的腰間都鼓鼓的,應該是警察的槍械和手銬,隨即轉身離開。

邱明因為雙手被反銬在後麵,隻好高聲叫喊起來:“郝翰,你們應該找的人在那裏!”

郝翰趕緊向四下張望,但那名黑衣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邱明被帶上了警車,警車在臨要開動前,郝翰突然喊了一聲:“都安靜!”

警車內瞬間安靜下來,一個女性聲音在警車內響起:“喂……喂……邱明,你在哪裏……”

郝翰看了一眼參與抓捕的幾個同事,一個同事從口袋裏拿出了邱明的手機,原來,剛才邱明沒來得及掛斷電話,這邊發生的一切,蘆笛都聽得清清楚楚。

郝翰一把拿過邱明的手機掛斷,另一名警察打算搜邱明身上的黑卡手機,被郝翰製止:“帶回去,開搜查證,這是個懂法的人。”

警車亮起警燈鳴響了警笛,飛快地向公交公安分局開去。

黑衣男子徒步走了一公裏多,來到了市府廣場站,眼看快要到達站台了,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市府廣場的公交車站台上,同樣有幾個乘客看上去頗為怪異。那幾個乘客仿佛是在等車,但是剛剛一輛公交車進站,他們都卻沒有上車,而是警惕地看著上車的每一個乘客。

黑衣男子拐到馬路的另一側。就在此時,一名站台上的人打了個噴嚏,隨著身體的晃動,衣服的一角也晃動了一下,露出了槍套,正巧被黑衣男子看到。

在接連走了四五公裏後,黑衣男子終於發現,原來在這個城市的所有公交站台上,都有便衣警察在蹲守。

無奈之下,黑衣男子騎上路邊的一輛共享單車,鑽進了一條不知名的小巷。

審訊室內,邱明再次被緊鎖在束縛椅中,兩名警察坐在對麵的審訊桌後看著他。

審訊室的牆上是一個單麵的鏡子,從裏麵看不到外麵,而從外麵可以清晰地看清裏麵。

公交分局的局長此時正站在鏡子後麵的房間裏看著邱明,身邊站著的郝翰正在整理手中的資料。

看了一會兒後,局長轉身對郝翰說:“我可是把寶就押在你身上了,要麽你給我個驚喜,能夠證明這小子身上真的有問題。要麽……”

郝翰停下了整理資料,看著局長。

“要麽,我就給你個驚嚇!”局長說完,接過了郝翰遞過來的資料。

郝翰向局長介紹:“您看,局長。根據我從市局那邊拿回來的通訊數據顯示,大巴車劫案那天,邱明就在車上。同時,市局110報警台幾次接到的黑卡報警電話,經過上級授權後,終於查到了黑卡的號碼。我們對黑卡進行了定位,遺憾的是自從大把車劫案後,黑卡就停止了使用。而就在今天淩晨,黑卡報警後並沒有關機,並且始終與邱明的手機卡重疊著。”

“重疊著?”局長不明白這個術語的含義。

“重疊著的意思就是在市局的電子顯示屏幕上,這個黑卡的位置始終和邱明的手機信號位置重疊在一起,也就是說這個黑卡手機一直在邱明身上。”

局長點了點頭:“那你現在立刻開始審訊。你知道,我們傳喚他的時間隻有24小時,24小時內一定要拿下口供。”

“那得先把搜查證開了。再說,現在已經不夠二十四個小時了,我一下午就忙著做聲音鑒定和手機通話清單的查詢,現在都已經是半夜了,隻有十幾個小時了。”。

局長在郝翰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要慎重,這可是個記者,有確鑿的證據了,他就任你發落了。要是沒有證據,咱們可就落他手裏了。”

郝翰點點頭,離開了房間。

坐進了審訊室後,郝翰笑嗬嗬地看著邱明:“邱明,這房間你熟悉吧?幾個月前你就進來過,這次可是二進宮了。”

邱明白了郝翰一眼:“郝警官,你怎麽總盯著我不放呢?現在請你告訴我,我涉嫌什麽犯罪?你憑什麽把我抓到這裏來?”

郝翰從手中的文件裏拿出一張紙,那是一份傳喚證,內容是因邱明涉嫌“以危險方式危害公共安全”的犯罪,所以警方對其進行傳喚。

“以危險方式危害公共安全?”邱明嗬嗬笑出聲來,“好大的罪名,我好害怕!”

郝翰收起傳喚證,同時也收起笑容:“你也許還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吧?我給你講講,也好讓你清醒點。”

邱明坐直了身子,一臉認真地說:“好,我洗耳恭聽。”

“半年前,市局指揮中心接到一個黑卡的報警,稱郊外神工嶺會發生山體滑坡,有車輛會被砸到。當時有人認為那是一個騷擾電話,但事實證明那個事故的預言不是假的,神工嶺真的發生了山體滑坡。那次的電話錄音我聽過,我聽得出那就是你的聲音。如果你有興趣,我會安排一次音頻測試,讓科學來拿出證據,證明你就是打電話的人。”

邱明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郝翰。

郝翰用手機播放了邱明的報警錄音。錄音播放完畢後,他繼續說:“長途客車的劫案,你還是使用黑卡撥打了電話,預告了案件的發生。盡管事後那幾個劫匪都沒有供述出你參與其中,但案發時你就在車上,這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吧?”

郝翰拿出一份手機號碼單,邱明的號碼被打著一個重點符號。

“而今天淩晨,你再次使用黑卡的時候,並沒有像從前那樣,使用後就把電話卡拔掉,這讓我們迅速鎖定了你的位置。”

郝翰又拿出一份通話清單,上麵顯示著黑卡撥打出的三次報警電話記錄。

“你的報警內容我不用再放給你聽了吧?”郝翰晃了晃手機,“山體滑坡那次,我就懷疑有人故意對山上的岩石上動了手腳,人為製造了事故。而大巴車車劫案中,我更懷疑你跟劫匪串通,目的就是要製造轟動效應。你的兩次報警最終都應驗了,你就是幕後主謀,所以我認為你涉嫌以危險方式危害公共安全,不委屈你吧?”

邱明看著的眼睛,神情輕鬆了許多:“請繼續。”

“繼續什麽?”

“再給我解釋一下,今天我的報警。”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呢?”郝翰回身把材料全部放在桌子上,“你一定是遇到了一個悲觀厭世的人,經過與你密謀,他決定幫助你製造一個巨大的新聞,那就是火燒公交車。在密謀好之後,你報警,希望我們能把他抓住,然後你好報道出又一個驚天大新聞。”

邱明沒有戴手銬,他慢慢地拍著巴掌:“好,你的故事真的很精彩!聽了你的故事,連我自己都相信,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多虧了你的出手阻攔,才讓我能迷途知返,沒有越陷越深啊!”

郝翰聽出邱明話裏有話:“你有什麽好解釋的嗎?”

“解釋是沒有,不過疑問我倒是有幾個。”

“你說。”

“第一,既然是我策劃了神工嶺的山體滑坡,為什麽我沒有直接去報道那個事件呢?你看看報紙,山體滑坡發生時,我正在報道一個兒童從樓上墜落的事故。”

邱明伸手做了個吸煙的手勢,郝翰一言不發地掏出煙,點燃後遞給了他。

“第二個疑問,為什麽你抓的五個劫匪沒一個供述和我有關係?當然,這隻是我的推測,否則,你還會等到今天才找我?”

郝翰看著邱明:“你繼續。”

“第三個疑問,那就是你既然推測我是幕後主謀,為什麽不在公交站把我和我的同夥一起抓獲,而是隻抓我呢?要知道,全市有數百個公交站,萬一那個瘋子去了其他公交台,隨意上一輛公交車,恐怕你還沒審查完我,他就點燃了汽油。”

“這個你就不用多慮了。”郝翰擺了擺手,“根據市局統一部署,全市有超過一千名便衣警察放下了手裏的工作,現在全市所有的公交站台、火車站、機場和碼頭都是便衣警察,你放心,你的那個同夥我們一定會抓住,把你供出來,隻是時間問題。”

邱明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郝翰走到邱明的麵前,俯下身來看著他:“你有權保持沉默,我有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我希望你仔細想清楚,然後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為什麽這些事件發生之前你總是能預知。如果你能給我個解釋,門就在你身後,那是放你回家的門;如果你不能給我個解釋,門也在你身後,不過那扇門通向的可就是監獄了!”

郝翰看了看手表,指針已經指向淩晨一點,他指了指看守邱明的警察:“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考慮清楚了,就跟他們說一聲,他們會叫我的。”隨後,開門離去。

審訊室的隔壁,局長認真聽完了郝翰的審訊,當郝翰再次進來時,局長拿過了他手中的卷宗,坐下來開始仔細研究。

良久之後,局長疑惑地抬起頭:“你說他到底在圖什麽?”

郝翰隔著玻璃看了一眼邱明:“還能圖什麽?追求個大新聞,揚名立萬、功成名就唄!”

局長思索著,微微搖著頭。

突然,郝翰微微一震:“看來他想通了,要見我。”

果然,坐在隔壁的邱明正在向看守他的警察說:“你去把郝警官給我喊來,我要見他。”

郝翰剛要動,局長喊住了他:“別著急,先再晾一晾他。”

二人拿出煙點上,仔細觀察著邱明。

當牆上鍾表的指針指向淩晨一點半的時候,邱明真的有些著急了,他再次向看守他的警察說:“趕緊去給我找郝警官,我真的需要見他!”

警察剛才已經得到了指示,隻是“嗯”了一聲,卻沒有動作。

邱明盯著牆上的時鍾,額頭全是汗水。他預感到,那個瘋子今天沒有找到機會下手,明天一定還會繼續尋找機會,警察今天一旦沒有找到那個瘋子,明天撤走了的話,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當邱明第三次提出要見郝翰時,郝翰終於來到了審訊室,笑嗬嗬地問:“想清楚了?準備跟我說點什麽?”

邱明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郝翰照辦了,邱明焦急地說:“你現在把我放了,我兩個小時後告訴你明天那個瘋子會在哪裏出現。”

郝翰皺了一下眉頭:“看吧,還否認,你這不是等於承認了,你和那個瘋子就是一夥的嗎?我現在不會放你,而你應該告訴我,去哪裏才能找到那個瘋子。如果我們抓住了那個瘋子,我會向檢察官求情,對你從輕發落。現在,你就老老實實地給我待在這裏,哪兒都別想去了!”

邱明真的著急了,他一把抓住郝翰的手:“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和那個瘋子不認識,我也想知道那個瘋子在哪裏。所以,你必須放了我,我兩個小時之後就會給你答案。”

郝翰一把甩開了邱明的手:“想什麽呢?想離開?我回頭哪兒找你去啊!給我老實地待著吧你!”

就在此時,審訊室的門被打開,局長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蘆笛。

邱明一眼看到了蘆笛,激動得高聲喊道:“蘆律師,快帶我離開這裏!時間快來不及了!”

郝翰不耐煩地看了眼邱明:“喊什麽喊,現在誰都救不了你!”

局長看了看郝翰,搖搖頭,向兩個看守的警察揮了揮手:“把他放了。”

郝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局長?放人?”

局長把眼睛一瞪:“你是局長我是局長?”

郝翰消停下來。

邱明已經被從束縛椅裏放了出來,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鍾,焦急地對蘆笛說:“趕緊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蘆笛看了一眼局長:“我們可以走了嗎?”

局長滿臉微笑:“可以,我這就送你們出去。”

三個人離開了審訊室。審訊室裏,郝翰失落地坐在束縛椅裏,拿出一根煙,卻沒找到打火機,氣得把煙丟了出去。

蘆笛的越野車在午夜的都市街頭飛馳,邱明一邊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一邊催促著蘆笛:“快點,再快點!”

蘆笛並不說話,在一處寬闊的街道,一腳急刹車停了下來。

雖然係了安全帶,強大的慣性還是讓邱明使勁向前探了一下身子,隨後重重地靠回座椅上。

“怎麽了?”邱明急了。

蘆笛看了一眼邱明,冷靜地說:“你現在給我個解釋,我現在就要聽你的解釋,這一切到底都是為什麽?你為什麽會提前預知這些事件的發生?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邱明已經焦急萬分:“咱們能稍晚點再說這個嗎?你現在趕緊送我回家,再晚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來不及?來不及什麽?”

“明天,那個精神病患者一定還會繼續作案,他一定會再尋找一輛公交車,然後縱火燒車!而我,必須阻止他。”

“什麽?精神病患者?公交車?”蘆笛瞪大了眼睛。

“你現在先別問那麽多了,趕緊送我回家,我隻有到家才能阻攔那個瘋子!”邱明幾乎吼了起來。

聽到邱明的吼聲,蘆笛緊張地閉上眼睛,畢竟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麽大聲對她說話。

看著蘆笛沒有絲毫動作,邱明解開安全帶跳下車,站到路邊準備打車,奈何已經接近淩晨兩點半,大街上幾乎沒有什麽車輛和行人。

站了幾分鍾後,邱明開始向家的方向奔跑,這裏距家還有十幾公裏遠,邱明不知道能否跑到家的時候還趕得上係統的顯示,但是他隻知道一點,那就是自己必須盡力。

午夜的街道是那麽冷清,路燈慘白的燈光下,邱明飛奔著,采訪包在他的背後有節奏地拍打著身體,每當偶爾有車輛經過時,邱明都要試圖攔截一下,但那些車輛沒有一輛為他停下來。

“我盡力了,我盡力了……”邱明一邊跑著,一邊自言自語地叨念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跑多久,畢竟已經畢業好多年了,加上長期開車,自己的身體機能大不如前。他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麽時間停下來,又或者是摔倒,但是隻要能跑得動,他就要堅持。那輛公交車的慘狀就浮現在眼前。

一道車燈從後方照了過來,蘆笛的車開始與邱明並行。蘆笛打開車窗,衝著他高喊:“上車,你個混蛋!”

在即將筋疲力盡之前,邱明聽見了蘆笛的喊聲,終於,他重新坐回蘆笛的車上。

蘆笛一邊開車,一邊從儲物箱裏拿出一方雪白的毛巾遞給邱明擦汗。

十幾公裏的路程不是很長,越野車很快到了邱明的小區,在距離自己的單元門口還有幾十米遠的地方,邱明示意停車。蘆笛一邊停車一邊準備解安全帶,但邱明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在車裏等我,我上樓,一會而就會給你明天那個瘋子再次作案的時間。”

“你不準備讓我上樓?”蘆笛吃驚地看著邱明。

“你真的不能上去,求你相信我,我沒有做任何違法的事情,更不會去人為製造新聞事件,但我不能跟你說任何細節,更不會告訴你原因,這是一個約定,我必須遵守這個約定!”

“約定?跟誰的約定?”

邱明已經打開車門,一隻腳已經踩到地麵上:“這個我真的不能說!”說罷,飛奔而去。

看著邱明的背影,蘆笛什麽都沒說,掛上前進擋。

邱明跑到單元門口,聽到身後發動機的聲音,轉回身時,蘆笛的越野車飛馳而過,車輛中的蘆笛目視前方,路燈的照耀下,有淚光在她的麵頰流淌。

濱海市周邊也有多個衛星城,每天早上,居住在這些衛星城的人們會像漲潮一樣湧入濱海市,來到各自的崗位上。而每天晚上,結束了一天工作的人們又像退潮一樣回到他們位於衛星城的家中。

為了滿足這些居住在衛星城裏的上班族的需求,同時也為了減少私家車給城市帶來的擁堵,鐵路部門專門開設了連接衛星城的列車。

每天早上七點半,濱海市火車站的轉運大廳裏都熱鬧非凡,出站的上班族會把大廳擠得水泄不通,一部分人會下到地鐵裏,還有一部分人會乘坐公交車離開。

當背著雙肩背包的黑衣男子來到轉運大廳門口的時候,他警惕地向四周望了一圈,此刻大廳裏人滿為患,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黑衣男子神經質地歪了一下頭,嘴角向下撇了撇,一絲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沒有猶豫,他快步向公交站台走去。

他一邊走,一邊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大號的礦泉水桶,隨手吧背包丟到路邊,一股淡淡的汽油味道彌漫開來。

突然,從洶湧的人群中衝出來七八個身影。

黑衣男子一慌,迅速擰開礦泉水桶,準備向排隊的人潑去。

一個看似路過的人突然出手,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水桶,隨後其他人也衝了上來,死死地把黑衣男子壓在地上。

與此同時,一隻幹粉式滅火器的噴嘴對準了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幾個人,白色的噴霧迅速把一切都籠罩起來。

壓住黑衣男子的正是郝翰,噴霧過後,他高聲向拿著滅火器的同事喊:“又沒點著,你噴個什麽勁啊!”

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下,黑衣男子被戴上了手銬,嘴裏還高聲呼喊著:“我要你們都下去給丫蛋陪葬……陪葬……”

審訊室內,黑衣男子坐在束縛椅上,依舊神經質地歪著頭,嘴角不停地在向下撇著。

審訊室的玻璃觀察鏡外,郝翰在向局長匯報著剛剛的審訊結果:“半年前,他的女兒被診斷為眼部母細胞瘤。他帶著女兒來濱海看病,結果在坐車時,背包裏借來的看病錢被偷走,喪失了給女兒手術的最佳時機。眼部母細胞瘤是一種來勢快、發作猛的惡性腫瘤,由於沒錢治療,他的女兒上周病逝。而他本身就有重度抑鬱症,他把女兒離世的恨都遷怒於公交車,所以準備對公交車實施縱火。昨天,咱們布置得當,他始終沒有找到機會。今天,他選擇在轉運大廳裏動手。”

隔著玻璃,局長盯著黑衣男子看了半天,隨後轉過身問郝翰:“今天的時間地點也都是那個記者告訴你的?”

郝翰撓了撓腦袋:“今天淩晨三點半,那個記者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時間和地點。那時候您正在辦公室睡覺,我一看還隻剩幾個小時了,就沒敢驚動您。我的想法是,有棗沒棗先打一竿子,打到了就算我們幸運,沒打到起碼我們盡力了。”

局長沉吟了半天:“你說也奇怪了,這個記者到底有什麽天大的本事能夠準確地預知這麽詳細的細節?這樣的人物要是能弄咱們局來,那咱們的破案率得多高,我得天天把他供起來。”

郝翰看著局長:“我還是懷疑他,我剛才審了半天,這個瘋子根本就不認識什麽記者。我就奇怪了,難道這個記者是能未卜先知?”

“咱們都是唯物主義者,別搞神神鬼鬼的那一套!”局長皺了一下眉頭,“趕緊把筆錄整理好,移送預審。”

郝翰應聲離去,而此時外宣的科長推門進來:“局長,那個記者又來了,說是要采訪這個案子。”

局長點了點頭:“你安排吧!這個案子他是立了大功的。”

等外宣科長轉身離開後,局長看著審訊室裏的黑衣男子,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比我們警察都清楚細節,還采個什麽訪啊!”

方小姐一到律師事務所就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給所有的同事播放一段她早上拍攝的視頻畫麵,畫麵裏警察正把一個黑衣男子製付,隨後有滅火器開始噴射。

同事大多都在網絡上看到了視頻,不過沒有看到過方小姐這個版本的,所以都饒有興趣地圍著看。

“你在現場啊?”

“對啊!我住城郊,每天在那裏換乘,剛要下通道,就看見這個,我就趕緊拍攝了。”

“聽說是個瘋子,隨身帶著汽油,要縱火的。”

“嗯,我在現場聞到了很大的一股汽油味……”

“噓,蘆律師來了。”

眾人連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蘆文軒和蘆笛一前一後走進了事務所的大門,在進門前他們已經看見了眾人正圍攏在一起看方小姐的手機屏幕。

蘆文軒打著哈哈問方小姐:“又找到什麽好韓劇了?”

方小姐笑嘻嘻地站了起來,拿出手機開始播放視頻:“這個可比韓劇要精彩多了。您看,有個瘋子要縱火,被警察當場製止……”

蘆文軒停下腳步,蘆笛也走了過來,父女二人一起看著方小姐的手機,直到那一分多鍾的視頻播放完畢。

蘆文軒示意蘆笛到自己的辦公室來,走進辦公室後,他看著蘆笛:“這個事件和你昨天求我找人釋放那個邱明有關係嗎?”

蘆笛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哈哈,看來這個事件裏也有咱們父女倆的功勞啊!”蘆文軒一邊脫外衣,一邊打著哈哈。

“爸爸,我現在不想提他。”蘆笛低聲說。

“怎麽,吵架了?”蘆文軒看著蘆笛,“昨天晚上你不是親自去接的他嗎?怎麽回事?”

“我把他接出來,開車把他送回家,但是他不讓我上樓,並且說是與人有約定,不能讓我知道真相。”蘆笛詳細地給父親講述了昨天的事情經過。

蘆文軒仔細聽女兒講完,思索了良久,慈愛地說:“也好,這樣吧,老爸幫你了解一下這個記者,也可以說對他做個背景調查,看看他值不值得我女兒生氣。”

“哎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