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十九層
大概是心理作用使然,隻覺得腳下的陰寒彌漫,仿佛自己真的已經身處地獄,準備萬劫不複。胸口突然變得有些疼痛,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掙紮著從裏麵冒出來,我不顧一切的拉開衣領,裏麵不知何時已經開始滲出血來,鮮血隨著指尖滴落到地麵,一股血腥氣四散開來,我從來不知道鮮血的味道會如此濃重,如此的誘人。
“段叔?!”竇少爺突然將我拉到身後,我這才發現段叔正掏出匕首,滿臉驚恐的看著我,他像是被什麽附身了不顧一切的向我們衝來。
“見鬼了,這是怎麽回事?!”竇少爺一邊帶著我躲避段叔,一邊衝我大吼。
我有些無措的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事轉變,腳下一絆摔倒在地,地麵上厚重的汙垢被我刮掉一塊,淡淡的腥氣從指甲上傳來,汙垢很厚看不到地麵。段叔就像是變身了似地,竇少爺把看家的本事都拿出來了,但根本壓製不住他。從段叔驚恐、無措的眼神裏我知道他還沒喪失清醒,就在他眼看要抓住我時,突然蹲下身將手掌塞進自己的嘴裏,血順著他的嘴角滴落,竇少爺趁機奔上前將段叔打昏在地。
這樣的轉變我們都始料未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竇少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看著段叔,滿臉擔憂,夾雜著一絲說不出的驚恐。
他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呢?難道是麻袋。我掏出匕首小心的研究著麻袋口的繩子,果然,繩子上有一層像是絨毛一樣的東,仔細看來這些東西更像是石棉。在段叔紅腫的雙手上,我也發現了這些紮進他手中的不明物質,隻是它們的顏色看起來有些泛紅。現在該怎麽辦?段叔一直是我們的主心骨,而此時我們能為他做點什麽?或者說我們能為自己做點什麽?
“去屏風前看看吧,說不定有蛛絲馬跡。”說著話竇少爺就走向屏風,開始研究起那一層層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畫麵。
果然屏風上其中一幅畫是一堆纏繞在一起的東西,我原先以為是毛發,但現在看來應該是些蟲子,他們被喂養在一個壇子裏,有人往裏麵傾倒**,而壇子旁邊則堆著成山骷髏。另一幅畫更加奇詭,一個男人從壇子裏拿出線,讓後像是在晾曬,旁邊還有一架像是織布機一樣的東西,在機器的旁邊羅列著很多大大小小的壇子,不知是做什麽用。
“這後麵有什麽?”竇少爺看了看屏風直指後麵問。
我根本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被他一說我的心突然揪了起來,機械的搖搖頭。竇少爺想都沒想的看了看屏風後告訴我,除了一個有兩人多高的銅鼎就再也沒別的了。我謹慎的側著頭查看,那銅鼎的三個腿上分辨是三個沒有四肢的人,他們低垂著腦袋用後背托著的鼎身,鼎上刻滿受刑圖。這次我絕對可以認定和地獄有關,就算我對古篆再怎樣陌生,那十八兩個字還是認得出來的。讓我不明白的是那些受刑的鬼魂,他們臉上的表情除了痛苦之外,竟然還摻有欲望,就好像即將得到釋放,而那些牛鬼蛇神則是麵目僵硬的有些別扭。我突然緊張起來,看看幽暗的四周和一動不動的段叔,恐懼的森寒幾乎將我的心髒凍僵。
“嘩啦”怎麽會有泥土掉落的聲音?我警覺地掃向四周,整個大廳依舊空****的,安靜而空曠,礦石珠淡綠色的光依舊靜靜的鋪散開來。可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煩躁,腦海裏似乎有無數嘈雜的聲音,有的甚至尖銳而高亢。
聲音再次傳來,竇少爺也聽到了,我們安靜地站在屏風後麵就像是在等待審判。“轟”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從天而降,整個大殿猛的搖晃了一下。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竇少爺,他慌忙將段叔拉到近前。撞擊聲再次響起,這次我們聽出來了,聲音來自大門,沉悶的聲音像是敲打在心髒上,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承受力。
當我們再次看向那沉重的大門時,隻覺得腳下一陣搖晃,接著突然下陷的地麵讓我本能的伸手想要撐住牆麵,可是一切來得太過突然,眼前的黑暗瞬間將我們籠罩,就在那跌落的一瞬間,我看到上方似乎有一團白色的影子一閃而過,緊接著身體在半空急速下墜,然後我們便是連續的翻滾和碰撞。
我醒來的時候聽到流水的聲音,但是後背的疼痛讓我無暇分神,直到有人將用冰涼的**濕潤我的嘴唇,我才長長的吐出口氣掙紮的張開眼睛,像是出生的嬰兒第一次麵對世界的影響,展現在我麵前的是一片昏暗,唯一的淡綠色光亮卻顯得格外刺眼,那隱約的影像緩慢的在我眼前流動,甚至那個在我麵前小心翼翼照顧我的人影也變得有些扭曲,我放棄掙紮再次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的視覺。
“寶兒,你沒事吧。”竇少爺讓我靠在他懷裏,輕聲問,他手裏拿著一個熒光棒。
我搖搖頭坐直了身體,這會兒我才意識到我們究竟在什麽地方,這是一個像山洞一樣的地方,流水聲來自地下,竇少爺說那是地下河的轟鳴。我看到躺在旁邊的段叔,他頭部受了傷竇少爺已經草草的給包紮過,可是半邊臉上的血跡依舊能夠分辨出來。
“應該是地麵的機關裂開,我們正好掉下來……”竇少爺有些猶豫的開口,“這裏製作的很粗糙,也很隱蔽,我想也許是當時參與修建的奴隸為自己留的後路。”他抬頭看了看頭頂,我們已經分辨不出究竟是從哪裏落下的了,不是因為光線原因,而是周圍除了岩壁再無其他,我甚至都懷疑不久前的那一幕不過是黃粱一夢,而今夢醒了。
輕微的咳嗽聲讓我收回打量周圍的視線,段叔緩緩的抬起胳膊,這個動作讓我和竇少爺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們緊張的站起身退後幾步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個正在清醒的男人。他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看向四周最終將視線落在我們身上,因為光線的原因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卻不再感覺到危險。
“小瓊……”
這個沙啞的聲音讓我們終於鬆了口氣,段叔回來了。
“這是哪裏。”他看著我們,拉起衣袖擦了擦腮邊的血跡,再次打量了周圍然後說道,“看來咱們脫離那籠子了,這裏離地下河應該不遠。”
籠子?段叔為什麽這麽說?縱然有疑問我並沒問出口,此刻我更想知道的是段叔失常的那一幕究竟怎麽回事。
也許他也明白不解釋清楚,我們很難再繼續前進,於是便指指地麵讓我們坐下道:“那大概是石頭蠱,按照現在的科學解釋應該稱之為一種特殊的病毒,雖然不知道是怎麽中的,但也許是年代太久遠所以這個東西的控製力變得很弱但。”原來在我們落到地麵時段叔的背包裏的墳頭土灑了出來,因為頭部流血的原因這個混合物便借著血液流進了段叔嘴裏,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作用原理,但隻要有效管他什麽牛鬼蛇神的理由,我們全都接受。至於那沉悶的擊打聲我們唯一能做解釋的隻能和爆炸聲歸結在一起,這個地下另有訪客。
本來我們是打算順著水聲尋找地下河的,可是當我們重新站起身尋找出路的時候卻被身後的景象嚇呆了,我隻能張張嘴巴說不出話來,因為我怕驚醒那附著在牆壁上的妖獸。熒光棒青綠色的光亮像一層鐵水鋪在上麵,讓它看起來像是活了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段叔將背包裏最後一個手電筒打開,我們可以看到身邊不遠處就是懸崖,而懸崖的對麵自上而下的石壁上刻滿了壁畫,不知那紅色的顏料裏加了什麽,在其他顏色退去的同時唯獨它依舊鮮豔亮麗的留了下來,就像是被驅離塵世的山魈,在孤寂中回憶曾經的過往。可是,這紅色太豔麗了,豔麗的有些妖異,仿佛裏麵有什麽東西將要滲透出來。妖異的不僅僅是顏色,更重要的是圖案,猙獰的半妖瞪大銅鈴般的眼睛,粗壯而尖銳的牙齒泛著寒光,這畫麵描繪的不是人間景象。
我們都知道絕對不能靠近那,可是唯一的出路竟直指懸崖之下。段叔用手電筒照著腳下的路,我低著頭不再看那崖壁一眼,可不知為什麽我總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如同被獵人瞄準的獵物,無論怎樣躲避都是在那槍口之下。為了分散注意力,我隻一個勁兒的數著腳下的台階,台階寬約兩米高一米,每次我都必須蹲下才能前進,剛數到九,段叔停了下來,在我們麵前出現一個黝黑的洞窟,台階在洞窟前拐了個彎繼續深入地下。
竇少爺本想說什麽,可是在段叔將手電筒的光亮關閉時就住了嘴,我們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在等待在洞窟裏出現的東西,等了好一會兒,段叔打開手電筒帶著我們繼續前進。是的,我們打算視而不見。這樣黑色的洞窟每九級台階便會遇到一個,我們都略過去了,台階越往下越粗糙,最後幹脆連石塊都沒有了,仿佛工程進行到這便草草結束。
當我剛在心裏默念十八的時候,段叔再次停了下來,我抬頭一看,一團白色的物體就在段叔手電筒照向的懸崖下,我心裏一個哆嗦,腳步有些踉蹌,身體下意識的靠向竇少爺。那是一道石門,一道與周圍格格不入的石門。
“你們數過這是第幾層麽。”原來數著腳下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
“嗯。”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幾乎說不出話,嗓子很疼,我大概有些發燒。
“我們剛好站在……”竇少爺說到這停了下來,我咽了口唾沫,嗓子的疼痛讓我覺得自己還有知覺。
“那是第十九層。”段叔用手電筒指著石門突然開口。
不是我們迷信,事情已經到了這步,相信無論是誰都會想:十八層地獄下麵究竟是什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走下去的,這道石門奇異的吸引著我們的眼球,想再想起來那感覺就像海妖的歌聲,讓人欲罷不能。
它很幹淨,通體雪白卻又不是石膏,更像是玉,有一種通透的純粹,但段叔告訴我們這不是玉。隔著一段距離我能感覺出一股陰冷的寒氣,剛開始並沒發覺,可是等你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渾身冰涼。這是一道石門,我還能看到門上的凹槽,可是他究竟要怎樣打開呢?我們一時都摸不著頭緒,段叔隻是想仔細的盯著那凹槽,像是在思索什麽。
我將視線從門上移開,這才看到門周圍的雕刻,上麵刻了很多人,其中有不少是人身鬼頭,怒目圓睜的惡鬼手拿刑具,本該威嚴的鬼臉上卻意外的有絲笑意,一排排人,哦,不,應該說一排排鬼魂就通過他們手裏的刑具得到懲罰?那些受刑的人麵目扭曲,伸長尖利的手指張大嘴巴與其說像是在哀嚎倒不如說是在呐喊,整幅畫麵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邪氣,地獄應該是審判的地方,可不知為何這壁畫給人的感覺卻更像是在草菅人命,這讓我想起大殿裏的黑色屏風。
“寶兒,你來看。”
我正打算走到竇少爺身邊,突然一陣巨響,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一股氣體給推了出去,接著巨大的疼痛讓我幾乎昏厥,忽遠忽近的人聲塞進耳朵,震得我鼓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