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門
剛說完這句話還沒喘口氣,隻聽遠遠的傳來一陣悶哼,仿佛大地咳嗽了一下,接著便是一陣晃動,石牆上的塵土簌簌掉落。
“像是炸藥。”竇少爺警惕的看向周圍,“竟然會用到炸藥?那不成還有別人?那個人應該不會這麽做,還是……”
我們都知道那個人是誰,隻不過什麽樣的情況需要用到炸藥。從身後傳來的轟鳴讓我們頓時變得惴惴不安,我們本能的意識到危險正在逼近,原本就膽戰心驚的心變得更加煩躁不安。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我自己都莫名其妙,那是一股令人作嘔的恐懼。我看著眼前的神獸,不由自主的用九個指頭同時按下開明獸的腦袋,泥土與碎石劈裏啪啦的掉落,像是要將我們掩埋,紛飛的沙土嗆得我們睜不開眼。牆壁變成扇大門,在它的中間露出一道剛好容一人通過縫隙。
我們麵麵相覷,根本無法回應著眼前的一切,我目瞪口呆的看看自己的手指然後再看向那道縫隙,它就像是精美工藝品上的一道傷疤,突兀而刺眼的展現在我們麵前。門裏麵黑漆漆的,那種黑暗就像被吸附的墨汁,我甚至都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要不是那隱隱約約傳來的混亂和震顫以及身後尾隨而來的危險,我發誓,我絕對不想進這個地方,哪怕是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爆炸聲再次傳來,雖然比上次小了一些,卻像是衝鋒號催促著我們走進縫隙。我們打開手電筒,可惜光亮照不透裏麵,猶如無底深淵。小心翼翼的側身走進裏麵,雖然看不到什麽,但是憑感覺我覺得眼前無比的空曠,就像原本在高壓下的我們突然被釋放進了無限的空間。為了以防萬一,竇少爺和段叔搬起一塊石頭放在了門縫中間,等我們走進門裏,隻聽背後“喀拉拉”的聲響,沒等我們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接著便是“轟”的一聲,我的心隨之一抖。隻見那半人高的石塊被硬生生擠的稀爛,原本那黑呼呼的縫隙此時已經合上了。這下真是連回頭路都沒有了。黑暗讓我們不敢移動分毫,我的直覺甚至感覺不到空間的大小,手電筒的光亮竟在此時逐漸減弱,最終連那最後一絲橘黃色的光亮都被黑暗吞沒了。
“備用電池在包裏。”竇少爺的語氣很平靜,一陣窸窣的翻找後周圍再次沉默。
“用熒光棒吧……”我哆嗦著想要擰開熒光棒,可試了幾次竟然失敗了。
“別擔心。”段叔摸索著接過我手中的熒光棒將其擰亮,淡綠色的熒光下讓段叔的臉是那麽陰森,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選這個顏色。光線太暗了,我們除了彼此根本看不到別的任何東西,甚至連自己的身體都被隱沒。我看看旁邊的竇少爺,除了他的臉我再也看不清他身上的任何部位,那感覺就像是懸浮在半空的幽冥……我們被這裏的黑暗吞噬了。一滴**滑到嘴邊,嚇了我一跳,等我抬頭瞪眼的看了一圈才明白原來是自己的汗水。
“那……是不是,有東、東……西。”竇少爺的話斷斷續續的從我頭頂傳來,我根本不敢回頭看他的表情,手卻不由自主的拽住他的衣袖。我緊盯著段叔的後腦勺,整個人像是瞬間石化了,甚至還閉上眼睛連眼球都不敢轉動。段叔的腳步聲在這寂靜中很是清晰,我突然有股衝動想大聲喊:別走了!
“沒事。”這兩個字就像打開閥門的指令,我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緊靠在竇少爺身上,渾身癱軟的幾乎倒在地上。
竇少爺架著我也擰開一個熒光棒,突然,隨著一陣“呼啦”的聲響,周圍頓時亮了起來。我有些無法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亮,緊閉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我應該怎樣形容眼前的情形呢?
鬼斧神工?卻也詭異至極。
我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震撼?
除了震撼沒有別的。
我們的腳下是黑色的地磚,雖然蒙著灰塵卻無法阻擋因為光亮而反射出詭異的暗紅,在青白色的光亮裏地麵如同一池黑水,仔細一看,地磚似乎有些高低不平,上麵仿佛黏著大量的汙垢。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段叔手中捏著一片酥脆的絮狀物,半空中依舊有掉落的灰絮,他正吃驚的看著手中的絮狀物然後轉向呆若木雞的我們。
竇少爺說那發光的半圓體是巨大的礦石珠,隻不過原本被暗色的布包裹著,而在這久遠的年代裏那層布雖然腐朽卻一直保持著原本的狀態,當外力的介入將它原本極限平衡的狀態被打破了,最終在段叔的碰觸下化為一堆瀣粉。然而這巨大的礦石珠還不止一個,周圍牆壁上的八個方位分別鑲嵌。整個大廳空****的,唯有台階後有一個黑色的物體,像是在散播遠古時期的敬畏。我們沒敢向前靠近卻是緊靠著背後的石門席地而坐,盡量對不遠處那個青銅色屏風視而不見,但是這似乎有些困難。它就像一個巨大的饕餮怪獸吞噬著周圍,無論是有形還是無形的物質它都不放過;它像一個黑洞,吸引著周圍的一切。
我本想背對著屏風,可是又擔心後背的安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隻能緊靠竇少爺,低垂著腦袋不去看眼前的東西,然而有些東西不是你不看就可以當它不存在的。低垂的視線卻讓我看到胸前的印記,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我總覺得它像是在發生變化。
“段叔,這些東西……”竇少爺像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話隻說到一半。
“我不知道你們對古蜀國了解多少,我們也許可以假設一下。”段叔摸了摸口袋像是在找什麽,最後卻搓了搓手指放下了。
假設……經他們這麽一提,我腦袋裏突然有個奇怪的想法,這想法就像黑暗中的一絲亮光,讓我頓時興奮起來趕忙開口道:“假設張獻忠發現了古蜀國的遺跡,並從中得到了什麽秘密,於是開始了一係列的破壞和殺戮,我們見到的那些死人就是證據。”我將白叔叔告訴我的故事又說了一遍,希望他能借助江湖上的傳聞窺探一二。
“張獻忠要找的究竟是什麽?”竇少爺疑慮重重的看向前麵,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就這一眼卻讓我發現青銅屏風上麵似乎有什麽在動。我不由得從地上竄起來,要不是大門被關上了,我相信我絕對會奪路而逃,竇少爺和段叔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驚,也是站起來看向青銅屏風。
“那、那、那裏,有、有東西。”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哆嗦,可惜事與願違。
段叔看了看竇少爺,我們等了好一會兒眼前卻什麽也沒發生,也許我們應該上前看個究竟。於是段叔在前,我緊貼著他的後背跟在中間,竇少爺殿後,我們三人就一步一挪的小心向屏風靠近。
當我們走到近前時,屏風上細密精致的雕刻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我不懂什麽雕刻手法,可眼前的一切除了巧奪天工再也沒有別的詞可以形容,那些人物細致到哪怕是個衣褶或是表情都表現的淋漓盡致。
然而……
屏風上雕刻所表現的內容卻讓人脊背發寒,十八層地獄大概也不過如此。
裏麵的牛鬼蛇神數不勝數,密密麻麻的人在忍受煎熬,扭曲的臉、掙紮的麵孔、麻木而空洞的表情、甚至讓我聽到來自地獄的鬼哭哀嚎,那淒厲的叫喊和隨之而來的哀怨之氣像是糾纏在一起的音符,簡直讓我想掉頭就跑,可是它就像伸出無數雙手緊緊將我抓住。在組圖的下方有一個東西暫時吸引了我的注意,是個很熟悉的雕刻。
我招呼他們兩人過來查看,剛一抬頭卻被這兩人灰綠的臉色嚇了一跳,即使沒有珠光的映襯,相信我們也好不到哪去。
“這東西……”我幹吞了幾口唾沫看向眼前兩人。
“那門上是什麽。”段叔回過頭,既像是在回答我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隻見那門邊上刻有三個讓人看不懂的古篆,我們一時竟沒發現。
突然,大地再次震顫,我的汗毛瞬間飛了起來,視線迅速轉移向大門,難道是那爆炸聲來到近前。
此時竇少爺卻目瞪口呆的轉向我們,右手的食指依舊放在屏風的一處,那表情果真就像是鬼一樣。
當震顫過後,周圍彌漫的塵土逐漸抖落,原本在黑色的地板兩邊卻是裂開兩道烏漆麻黑的縫隙,像是兩個黑黝黝的地穴,隨時準備將我們吞噬。還有比這個更驚悚的麽?我總覺得應該從裏麵冒出來點什麽,然而就在我們全身僵硬的死盯著地麵的過程當中,什麽也沒發生。
“我、我真的什麽也沒幹……”竇少爺滿臉糾結的看著我們吞了口唾沫。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找到自己的舌頭,聲音有些幹澀的問:“你手指剛才放在哪了。”
“就這,我明明看到似乎有個白影在動的,然後就想確認一下……”這次他倒很小心。
那是一尊雕像,雕像的神態莊重,巨眼圓睜,高鼻闊口,大耳垂肩,全身上下被很飄逸的長袍遮蓋,隻是那手勢很奇怪的指向兩邊。
“我隻是戳了他的腦袋一下……”
“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看看裂縫裏有什麽。”段叔抄起匕首,打開最後一個手電筒就向前走去。我們看了看周圍決定和他一起,於是便緊跟了上去。
“這都是什麽?”
原來這黑漆漆的地方很淺,大概隻有半人高,順著手電筒的光亮我看到一袋袋裝好的東西,裂縫究竟有多深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些堆滿的麻袋距離地麵最多一米。
“麻袋裏裝的什麽?不會是死人吧……”我腦袋裏正胡思亂想著,竇少爺已經掏出登山錘拉長裏麵的連杆,用錘頭輕輕的碰觸麻袋,它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化為齏粉,它甚至還有些許彈性。我們費盡力氣,終於勾住其中一個的紮口處,這東西沉重的出乎意料。我們三人幾乎青筋暴起才將它拽了出來,這麻袋的材質也很奇怪,像是被什麽浸泡過,在這樣的力道下竟然也完好無損。
直至拖到近前,我才發現麻袋上很細密的紋路,不過一時間看不清究竟是什麽,竇少爺掏出匕首想要劃破麻袋,可試了幾次,這東西隻在匕首上留下黏糊糊的東西,麻袋卻隻破了一點小口。這樣嚴密的材質裏究竟裝的什麽,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段叔伸手解開袋子上的紮口,裏麵露出的東西讓我惡心的開始幹嘔。裏麵裝著的應該稱得上是屍體吧,因為我們隻看到一顆顆骷髏,卻是沒有軀幹和四肢,然而在這些頭骨的正中央卻刻著黑色的似是銅錢一樣的痕跡,就和我們不久前見到的幹屍類似,隻不過這些印記像是被烙上去的,黑漆漆的掛在頭骨的中央。
腳下一軟,要不是竇少爺及時扶住我,我絕對會一屁股坐到地上。看著裂縫處黑壓壓的一片麻袋,我很難想象這裏麵將會如此相同。
真奇怪,此時我的腦袋竟出奇的清醒,如果按照白叔叔告訴我的故事,那麽這些人應該就是古蜀後人,為了得到那個秘密張獻忠不惜大開殺戒,而這個地方也許就是古蜀人用來祭祀的地方,卻讓張獻忠用來殺戮。女祭司為了報仇對他進行了詛咒,而詛咒的媒介用的就是西王賞功錢下的千萬生魂。然而張獻忠大概從哪裏聽到了什麽方法,為了破解詛咒他將這裏進行了改造,並殺害大量從巴蜀地區抓來的百姓,並在他們的頭古上烙上印記,進行封存。
我真該為自己的猜測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