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共工台後的詭異

這不是個好兆頭。

“這原來是用碎石砌成的,不是一整塊。”竇少爺驚訝的開口,“蛇是怎麽雕上去的?”

古人的技藝果然鬼斧神工,我正看著碎石卻發覺竇少爺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扯著我的衣襟,手指顫巍巍的指向頭頂。順著他的手指我仰頭一看,不由得呆了。這是什麽?我倆目不轉睛的看著頭上,機械的扯了扯身邊的段叔。我悄悄的向旁邊移動了一下,我可不想自己腦袋上麵頂著個怪人,確切的說應該是姿勢詭異的僵屍。

“段叔,這個東西……”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張嘴,也不知道自己開口的目的是要說什麽,隻是那噎在嗓子眼裏的氣流憋得好難受,甚至連鼻子也出奇的敏銳起來,淡淡的腐朽之氣竟然可以清清楚楚的聞到。

“暴露在外的屍體怎麽會保存的這麽……”段叔喃喃自語的仰著頭,手電筒的光亮小心的撫遍那個東西全身。

我們頭上的這個人,全身被緊緊的包裹在一層布裏,很像是埃及的木乃伊,看似保存得很完整,甚至他腦袋上的頭發仿佛都還在空中飄**。那幹繃的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上,像是形成一層厚厚的黃褐色的硬模。最奇怪的是他的四肢則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向後彎曲著,他側著的腦袋,我們正好可以看到他空洞洞的眼窩,它像是幅被人貼在牆上的壁畫。我吸了吸鼻子,周圍帶著股淡淡的幾不可聞的奇怪味道。

“你們看,他頭上是個什麽東西?”竇少爺將手電筒的光圈集中,果然,在他頭上似乎有一個深色的圓形物體,應該是金屬的,表麵凹凸不平,估計應該刻有花紋,可惜暗紅色的鏽跡將它們幾乎覆蓋殆盡,反而更像是另外一道道的紋路。

段叔拿出隨身攜帶的伸縮式登山錘,將前麵的錘頭換下,把兩個接在一起,長度剛好夠到那個圓盤。讓我們意想不到的是,杆頭剛碰到邊緣,隻見“嘩啦”一聲,那圓盤頓時化為齏粉飄散下來,幸虧我們躲閃及時,才沒讓那東西搞得灰頭土臉。

竇少爺拿出繩子先攀了上去,我們小心的爬上共工台的上麵,按說共工台應該是守護的、神聖的,可是擺在我們眼前的除了眼前這具詭異的屍體外,便是一個類似隧道的地方。

“據說在以前,很多底層的努力都是沒有人權的,他們往往會因為各種原因而受到統治階級的懲罰,特別是在祭祀的時候,這個地方會不會就屬於古代的祭祀場地。”

我懷疑的看向竇少爺模糊的輪廓,他什麽時候對這個有研究了?

“也許是墓穴也不一定。”我隨口說道。

“這裏看起來不像是墓葬,這個家夥很顯然受到過懲罰,他也許就是用來祭祀的祭品,我看他身上有似乎有深深淺淺的類似鞭撻的痕跡。”

我看了看竇少爺,隻見他突然定格不動了……

順著手電筒的光線看去,我們頭頂上排列著的屍體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黑暗,每個屍體的額頭上都有相似的東西,隻不過有幾個已化為粉末,順著光線看去甬道內有好多混亂的腳印。這是不是說明有人做了和我們同樣的事?這個發現讓我激動的幾乎跳了起來,或許油條就來過這裏。

我有些語無倫次的衝他們比劃著自己的發現,興奮戰勝了原本的恐懼,不僅僅是我,所有人眼神裏的期待和希望在這一刻幾乎達到頂峰,無論引我們來的人有什麽目的,現在都不重要了。三個人一掃原本的陰霾,直到此時才顯露出應有的士氣。我再次抬頭看了看那些奇怪的人身,卻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兒。

“這些家夥都在笑什麽?”竇少爺的聲音大了些。

笑?我頓時覺得渾身毛細孔都在大口喘氣。眼前吊著的屍體上雖然已經腐朽,但不知為何有幾個麵頰上依舊粘著一層深褐色的肌膚,看起來就是裂開的嘴角。我哆嗦了一下,也許是我們看錯了。

“這鞋印朝前,油條他們一定走進去了。”

我們順著鞋印小心的往前挪動,頭上的屍身正用他們那空洞的眼睛看著腳下。在隧道的盡頭是一麵牆,一麵光滑的黑石壁,上麵什麽花紋也沒有,隻有一個插火把的地方,可是火把不見了。石牆的旁邊有一扇門,木門已經腐朽,剩下空洞的門框和門前一個不大的土堆。眼前則是一片無盡的黑暗和模模糊糊的藍色光亮。竇少爺小心的把頭伸出門框,突然一群不知名的東西呼的飛過,幸虧他躲得快才沒有被傷到,可是手電筒脫手掉落。

我們再次趴回土堆,既然有東西就說明這裏還另有出口,剛才那陣黑風看起來像蝙蝠,黑暗的地下有蝙蝠是理所應當吧。我恍然覺得在這個地方油條曾做過和我們一樣的事,竇少爺把一條腿伸到外麵探了探想要上前,竟發現這下麵雖然黑咕隆咚的,但那個掉落的手電筒的光亮卻能看到,原來是個小小的斷崖,我們不由得摸了把冷汗。

這裏留下的繩索更讓我們興奮,段叔整個人看起來也輕鬆不少,他率先順著繩索下到了底部。雖然小斷崖不高,但越往下寒氣越大,讓人骨子裏發麻。也許是常年不見光的原因,岩石冰冷異常,手放上去甚至還會感覺到一股寒徹透骨的吸力。我搓搓手臂打了個寒顫,段叔衝我倆擺擺手,示意我們跟上。

我們小心翼翼的貓腰向那團東西前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停了下來,它旁邊正好散落了一點幽藍的星光,我仔細一看才鬆了口氣,“唉,這不就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竇少爺捂住了嘴,他衝我們前方那團藍光的上麵努了努嘴。不看不要緊,這一看把我的魂兒差點驚飛了。

那藍幽幽的東西是成片的熒光蘑菇,是一種菌類,以前我在自然雜誌上見到過,隻不過人家那是發出很亮的綠光,對於這種飄飄忽忽的藍光則沒什麽提示,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性。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些菌類上方的岩石上,正盤踞著一條巨大無比的生物,那原本五色的鱗片在熒光菌的幽光下就像陰曹地府的五彩鬼圖,顯得詭異無比,那金色的眼睛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我們小心的縮回腦袋,雖然不確定它是不是傳說中的巴蛇,但是地上的那場大戰看來是它贏了,隻不過這家夥是從哪裏下來的?另有通道的想法還是讓我有些安慰的。因為沒敢打開手電筒,所以我看不太清段叔他們的表情。

“咱們怎麽辦?”我背過身小心擰開一支小熒光棒,借著淡綠的光線壓低聲音問。

竇少爺伸出拇指衝那巴蛇指了指道:“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咱們應該是走不了的。”

“那咱們總不能要坐以待斃吧。”我悄悄的向外伸了伸腦袋,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攪蒙了,直覺的搓了搓眼睛, “沒、沒了……”我感覺得到自己聲音的顫抖。

竇少爺和段叔順著方向看去,也是明顯的一震。那條比水桶還粗的蛇竟然不見了,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從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不知道油條他們是否也遇見過這種情況,我不由得再次緊張起來。我們四下張望著,希望能發現些蛛絲馬跡,可回過頭的竇少爺猛然瞪大眼睛,緊拉著我們大聲吼道:“快跑!”

我顧不得回頭觀望究竟怎麽回事,單憑竇少爺有些嘶啞的聲音我的兩條腿便瘋了似的開始向前搗,然後身後那讓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卻始終如影隨形,它究竟藏在了哪裏?竟沒露出絲毫破綻。真該感謝那些熒光菌,它們給這片黑暗賦予了珍貴的光亮。我們跌跌撞撞的不知道究竟跑了多遠,直到前方沒路了才停下來大口喘息著。喉嚨裏的血腥味一陣陣的向外翻湧,狂亂的心跳震得我腦袋生疼,我活動了下酸麻的下巴,才發現自己一直都緊咬著後槽牙。我們快速回身搜尋者那個緊追不舍的殺手,卻意外發現它竟也不再前進,隻是用那雙冷酷的金瞳將我們鎖定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內。這一發現雖然給了我們喘息的時間,但是不妙的憂慮卻也隨之而來,能讓這龐然大物望而卻步的會是什麽?我相信絕對不會是因為勞累。

絕對不會。

“咱們也許是進入了特殊的區域。”段叔咽了口唾沫,從依靠的牆壁上開始尋找周圍的異常。

“這裏有人工雕刻的痕跡。”原本坐在身後石頭上的竇少爺噌的站起身,似乎被什麽燙到了一樣。

這會兒我們也顧不得那蛇會不會衝上來,紛紛打開手電筒,光圈籠罩著那塊巨石,刀削斧鑿的痕跡在苔類植物的覆蓋下依舊卻不難發現。雖然沒有明顯的棱角,但它很像是個石凳,我和竇少爺手忙腳亂的用刀將青苔剝落,卻發現這更像是個石頭合子,外麵雕刻的紋路讓我有股莫名的熟悉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它似乎開始有些不安份了。”竇少爺看了看巴蛇的方向,“找出路要緊。”

段叔站起身看了看周圍依舊有些喘息的說道:“咱們身後——應該是一麵牆。”

那牆後是什麽?我可不相信僅僅是堵牆就能讓這龐然大物屹立不動。那巴蛇已經盤了起來,雖說收起了攻擊的架勢,可那雙銅鈴般的眼睛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攙扶著段叔歪歪斜斜的一起走到那被根莖藤蔓纏繞的地方,這些藤蔓看起來已經枯死很久了,輕輕一拽便掉落下來。厚重的牆壁上灰塵掩蓋下的盡是浮雕,然而這麵牆太大了,昂首望去它就像巨柱的一邊,淹沒在頭上和腳下的土地,我一時驚愕的屏住了呼吸,我們不得不稍微退後,因為需要一定的距離才能看清這整體究竟是什麽。

“這……這個九頭怪物是不是和那銅錢上的人參果很像?”竇少爺弓著背,正在對著牆壁上的一小塊圖案琢磨著。

我放開段叔的手臂趕忙湊到近前,應該說那是一個有九個人頭的怪物,它有著獅子般的身體和尾巴,身體的大半部分被藤蘿似的植物遮擋著看不真切,不過和獅身人麵像有異曲同工之妙,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每個人頭都麵帶微笑——慈善的微笑。

慈善的微笑,在這種地方突兀而又不協調,一切都透露著古怪。

段叔若有所思的看著雕紋,伸手將那九頭怪獸上麵的塵土擦拭幹淨,眉頭緊皺的轉向我們,“當年我們要找的地方,大概就是這裏。”

“那是什麽……”竇少爺突然指著不遠處的地麵,一股異樣的神彩在他眼睛裏閃現出來,順著他指的方向我看見在牆壁旁邊的角落有一隻細長的東西,那是已經燃燒完的冷焰火。

而我們,並沒有帶這種專業的工具。

是的,這裏有人來過。有人先我們一步來過這裏,不對,是先我們一步還是整合我們在一起?將那團白霧引走的爆炸聲又是怎麽回事?會不會是油條?突如其來的興奮讓我想要跑過去拾起那讓我產生親切感的煙火棒,可卻被段叔一把拽住,原來那本盤踞不動的巴蛇此時已經擺開了進攻的架勢。光顧著眼前的發現,我根本將眼前的危險給忘了。

隻見那巴蛇弓起身子,蓄勢待發,突然衝著我們就飛竄了過來,我被竇少爺拉著向旁邊逃開,巴蛇狠狠地撞在那麵石牆上,滿牆的沙土頓時飛揚起來,簌簌下落的泥沙似乎在說明倒塌的危險,它隨即調頭衝著段叔便撲了過去,段叔就地一滾然後翻身向巴蛇身後跑去,我和竇少爺在後麵大聲吼叫著想轉移它的注意力,結果沒想到那蛇的尾巴一掃,我倆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狠狠的砸在了岩石上。

耳朵像是掛了兩麵敲得震天響的破鑼,那聲音直震得我腦袋像漿糊一樣的翻攪成一團,感覺腦漿似乎都要被晃出來了,我們掙紮著站起身,哪裏還顧得上後背的疼痛和麻木的四肢,因為段叔的情況過於凶險,最讓人心驚的是,他和巴蛇突然沒了聲音。

竇少爺扶著我趕緊打開手電筒,熒光菌的光線已經滿足不了我們的需求,手電筒的光柱讓我們發現在不遠處的一個凹陷的大洞,那黑漆漆的洞口頓時讓我們渾身一凜,我們小心翼翼的挪到洞口,然後將一隻熒光棒丟進大洞裏,綠幽幽的光線不僅讓我們看到了麵露痛苦的段叔。

“段叔!”我焦急的大叫,竇少爺正準備繩索要將他拉上來。

“別、別、別緊張,那蛇約莫是繼續掉下去了,我沒事。”段叔活動了一下身體,“你們小心點,這塊……”他話還沒說完,也許是我們的到來超越了原本就鬆散的土層的承受力,剛一用力隻覺得身下一沉,接著便也掉進了段叔所在的洞裏。段叔迅速閃到旁邊,並順手拉住了我的背包帶,我一手拽住竇少爺的胳膊,半個身體緊緊攀住身下的一堆東西,下墜的趨勢暫時止住了,我們暫時被困在第二層洞裏。

竇少爺手腳並用的慢慢抓住了一根凸出來的物體,我們才略微減輕了點壓力。段叔大概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死命的拉著我往上拖,我和竇少爺也拚盡全力,終於我們三人癱成一團的坐到了一起。劇烈的喘息伴隨著強大的心跳,隆隆作響的耳朵讓我幾乎聽不到周圍的聲音。過了好久我們才有精神查看周圍的環境,我剛剛趴著的地方像是個棺材蓋,而竇少爺抓住的物體則像極了抬棺材的杠……而我們此時正好和無數的散落的骨骸一起坐在棺材的一端,更可怕的是頭頂上還吊著幾個被串起的骨架,由於我們的陷落,那些骨架連著衣服被我們這一撞大多已經化成灰粉,而那些骨架有很多地方也露出了連接的金屬物,段叔說這是黃金。黃綠色的熒光棒在角落裏為我們照亮黃金的光澤,眼前的整個畫麵詭異而驚悚,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隨著那點點滴滴的金光而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