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想喚你太太

許夜笙昨日比賽累了一整天,團長特地放了她一天假。她本想在賓館睡一天,卻沒料到安新海給她打了電話,對方神神秘秘地說:“能不能出來見一麵?”

許夜笙聽她的話音不太對勁,隨意地收拾了一下,便坐地鐵趕往米蘭大教堂附近的酒吧。兩人一見麵,安新海便壓抑著怒氣說:“你之前說不會出事兒的。”

“什麽?”許夜笙問她。

安新海焦急地說:“葉老板盯上我了!打火機的事情,他懷疑我……”

許夜笙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輕笑出聲。

安新海更惱怒了,許夜笙把她害到這步田地,怎麽還笑得出來?

“你笑什麽?!”她問。

許夜笙蹺著二郎腿,手背撫了撫烈焰紅唇,饒有興致地說:“安秘書是真傻,還是裝傻呢?”

“什麽?”

“你之前不就知道……跟了我會是這種下場?葉先生不是笨蛋,你平時做事一絲不苟,怎會突然犯如此大錯?他自然會想到是你叛變,也會想到我。那麽,他現在有沒有辭退你呢?”

安新海出了神,訥訥地說:“沒有。”

“這不就對了。”許夜笙鬆了一口氣似的把手攤到桌上把玩。

“你……什麽意思?”安新海的怒氣消了點兒,她疑惑地問。

“葉先生還用你,那就說明你還有利用價值。他不丟棄我,就說明對我還有意思。你作為我的人,他總會保你的。也就是說,你完全成了我的東西,隻要我在一天,他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任你和我接觸。”

“可這樣一來,要是葉先生……”

“噓。”許夜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知道安新海想說什麽——要是有一天,葉昭厭棄了許夜笙,作為她的走狗的安秘書該何去何從?

安新海似乎被這個擁有純真外表的妖女蠱惑了,一言不發,聽她繼續往下說。

許夜笙捏了捏安新海的下頜,動作溫柔,甚至曖昧。她笑著,眼裏有無數星光,低低地說:“我可是……要成為葉太太的人,不會倒台的,所以你跟著我,一定沒問題。”

“真的嗎?”安新海猶豫不決。

“自然是真的。我現在欲迎還拒,隻不過是吊著葉先生的胃口,哪個男人會喜歡太輕易到手的女人呢?特別是葉先生這種野心重、占有欲強的男人。”

“那好,我……繼續和你聯係,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祝你心想事成,有朝一日成為老板娘。”安新海舉起裝滿雞尾酒的高腳杯,和許夜笙相視一笑。

許夜笙微笑,目光晦暗不明。想了一會兒,她問:“有一個問題,我倒想問問你。”

“什麽?”安新海已經把許夜笙當作東家,自然不敢怠慢。

“葉先生有喜歡過哪個女人嗎?”

安新海也是真心實意地希望許夜笙上位的,那樣她才會前途似錦,地位堅不可摧。她回憶了一下,說了一句老實話:“有的,葉老板喜歡過一個名叫宋蓉的芭蕾舞者,可惜她年紀輕輕就患上抑鬱症,後墜樓身亡了。”

姐姐……恨意在瞬間彌漫了許夜笙的心。

許夜笙的手顫了一下,險些灑了一地酒水。

她掩飾住自己的失態,強硬地擠出一個微笑:“哦?你知道一些……關於她的事兒嗎?我倒是很想知道,這個女人有什麽吸引葉先生的地方。”

許夜笙垂下羽翼一般濃密的眼睫,擋住眼瞳裏的水光。她還不能哭,不過是聽到一個親人的名字。

安新海沒察覺出許夜笙的異樣,思忖片刻後說:“葉老板待她不同,她要什麽就給什麽。在那段時間裏,葉老板隻有她一個相好。我記得很清楚,冬天的時候,宋蓉小姐說喜歡吃葉老板親自買的黃豆酥,葉老板親自開車為她排隊買來。這點兒小事兒一般是我們去辦的,哪能勞煩葉老板親力親為?可宋蓉小姐的一句話就能差遣老板辦事,可見她是老板放在心上的人。”

“放在心上嗎?”許夜笙有一些迷惑,“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宋蓉小姐有一次來了例假,不小心染紅了禮服。葉老板二話沒說就解開外套給她披到腰間,就這麽抱回賓館,連宴會都不參加了。”

“竟然寵到這個地步嗎?”

“是的。”安新海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啊,當然,這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死人哪有活人強?許小姐別放在心上。”

許夜笙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她聽了一堆事兒,無非葉昭對宋蓉好的地方,真正私底下的事情,安新海根本不清楚。也是,逢場作戲誰不會?要不然,別人怎麽會都以為宋蓉是墜樓身亡,而葉昭是那個傷心的男子呢?

沒什麽好問的了,許夜笙想走了。臨走前,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問安新海:“我記得葉先生以前結過婚?”

安新海點頭:“啊,是的。”

“他的太太是?”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也沒有人清楚。大家都知道葉先生之前是已婚狀態,可沒人清楚他太太的情況,有人說他們是家族聯姻,為了共同利益,太太定居海外,兩人各玩各的。再後來,他們就離婚了。”

“這樣啊,那這位太太還真是神秘。”

“是呀。”

許夜笙打了招呼就走了,安新海見她走遠,突然攔了一輛出租車,鬼鬼祟祟地鑽進去,趕往另外一個地方。

那是葉昭的公寓,白天拉著厚重的窗簾,房間內僅有一台放映機,大屏幕上的畫麵忽閃,晃人眼睛。

見安新海來了,葉昭懶洋洋地起身,問她:“都說了些什麽?”

安新海老老實實地說:“就聊了一些尋常的事兒。”

早在發現打火機不見了的時候,葉昭就找上安新海了。他問她究竟是誰的狗,聽誰使喚。

安新海哪敢反駁,忙不迭地說自己是葉昭的人,這就和許夜笙斷了聯係。

可葉昭不讓,攔住她說:“別,我倒想看看,她玩什麽花招呢!”

就這樣,安新海明裏是許夜笙的人,暗裏卻還是聽從葉昭的吩咐,為他賣命。

葉昭拉開一點兒窗簾,外麵投入的光險些閃瞎他的眼睛。他眯起眼睛,享受那刺痛酸澀的感覺:“再尋常的話都告訴我,一五一十地說,不要有隱瞞。否則……你知道是什麽下場。我能給你的,可比她給的多得多。”

“是,我心裏清楚的。許小姐說,她想當葉太太。”

“葉太太嗎?”葉昭愣了一秒,倒是沒想到這個答案。她明明看起來很厭惡他,實則想上位嗎?

“對。許小姐說,她這樣欲迎還拒,不過是想讓葉先生多在意她一點兒。”

葉昭笑了笑,不知是諷刺還是愉悅。

“還有呢?”

“還有,她問起您從前的愛人,我說了一點兒宋蓉小姐的事情。”

“宋蓉啊……”葉昭想到了什麽,疲乏地擺了擺手,讓安新海走。

等對方把門關上,葉昭重新坐回椅子上,將自己裹入厚重的虎紋皮草裏,抿了一口熱水。放映機繼續播放,那是許夜笙跳的《妖狐》芭蕾舞的錄像視頻。

葉昭像是睡著了,又像是沒睡著。就在他昏昏沉沉的那一瞬間,低低地呢喃出聲:“你還真像她呀……”

葉昭這句話帶著數不盡的眷戀與癡迷,還帶些寂寞,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

錄像放完了,屋內又變得灰暗。

隱隱有男聲響起,隱忍而沙啞,那是葉昭在說話:“本來還不想讓她這麽早死的,可惜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什麽?什麽早死?葉昭能掌控誰的生死嗎?秘密太多了,沒人能來解答。

這一夜,許夜笙出了酒吧後,一個人在街頭遊**。她想起自己和安新海說的話:“我想當葉太太。”

是嗎?她真的想當葉太太嗎?

嗬。許夜笙自嘲地一笑,突然唇癢,好想喝酒。

她不過是早知道安新海會和葉昭有聯係,私底下監視她。與其讓葉昭懷疑,還不如說一些假話,讓安新海去糊弄葉昭。

葉昭這種自負的人,肯定很相信自己萬全的計謀吧?他不會知道安新海早已暴露,會以為一切盡在掌控。那麽就讓你嚐嚐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滋味吧。

許夜笙給江彥打了電話,一聽到對方清冷的聲音,就開玩笑地大笑著說:“江同學,我想當江太太了!”

江彥喝著水,差點兒被嗆得說不出話。他一聽這妮子笑聲不斷就知道她在開玩笑,和那天晚上一樣,說吻什麽的,都是在逗他。

江彥歎了一口氣,擰了擰眉心,對電話裏的人說:“你又發什麽瘋?”

“沒呀,肺腑之言。”

“這些玩笑少開。”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開玩笑?”許夜笙收斂了笑容,淡淡地說,“萬一我是真心的呢?”

江彥啞口無言。

兩個人沉默很久,江彥突然問:“你在哪裏?”

“我在大教堂附近。”

“見個麵嗎?”

“現在?”

“嗯,我要出一趟遠門了。”江彥說。

“又是去查林漓的案子嗎?”

“嗯,事情有眉目了,我大概猜到了一些東西,這次去必有收獲。”

許夜笙望著人海,深吸一口氣:“謝謝你,江彥。”

“什麽?”

“一直以來,你都陪在我身邊哪。”

“我又不像你,忘恩負義,說走就走。”

許夜笙笑眯眯地說:“我不會走了。”

這像是一句承諾,她說得很認真。

江彥突然覺得鼻尖有點兒酸,低低嗯了一聲。

許夜笙重複地說:“是真的,我不會走了。我有點兒想當江太太了。”

江彥緘默不語,手掌握了又鬆,鬆了又握。

他可以當真嗎?這一次……他真的可以相信許夜笙嗎?可是這姑娘已經不止一次不珍惜他的真心,將他棄之如敝屣了。

他們約了見麵的地點,等許夜笙看到江彥的那一瞬間,江彥突然走上來,握住她的手腕。

許夜笙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男人強硬地往巷弄的角落裏帶。米蘭的夜市到處都是人,江彥東走西走,才找到一處偏僻的地方。

他突然把許夜笙扣到懷裏,按住她的手腕,抵在平滑的牆上。

燈光將江彥的臉雕刻得完美,棱角分明。他的五官極為好看,薄唇劍眉,一雙眼也如星空般純粹,一直是少年的模樣。

“江彥……”許夜笙低低地喚他。

江彥抿了抿唇,嗓音低啞,暗潮洶湧:“我隻信你這一次,最後一次。”

“什麽?”許夜笙瞪大眼,不解地問他。

“江太太這種鬼話。”

“我……”

江彥不容她反駁,纖長白皙的手指直接掐住她的下頜,迫使她抬頭,然後將冰涼的薄唇覆了上去,以吻封緘:“這個吻是利息,你別想跑。”

他隻輕輕親了一下,便鬆了手,淺嚐輒止。

許夜笙卻被他嚇了一跳,隨著他的吻心潮澎湃。柔情的風吹拂她的臉,江彥的話語撩撥她的心弦。怎麽會這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不過是……親了一下。

可是,那個對象是江彥哪……

他是那個高中的班裏成績最好的學霸少年,是那個敢為她出生入死的男人,是那個偏執固執隻認她的江彥,也是她年少時朝思暮想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