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中怪獸

(2009年7月17日)

1

冰冷的海水和劇烈的疼痛讓唐風很快恢複了知覺,與此同時,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剛才的那股洪流衝出了底艙,從底艙那個破損的洞口衝出了幽靈船,自己正處於更加可怕的海中。冰冷,黑暗,恐懼一起向唐風襲來,唐風本能地向海麵遊去。但是,他剛想擺脫冰冷黑暗的大海,唐風就感到在自己身後,一股不可名狀的巨大力量向自己襲來!

“那是什麽?洪流?不!不可能,那是……”唐風不敢再想下去,他不顧一切地向海麵遊去。

可就在他剛一露出水麵,還來不及喘息時,那股巨大的力量伴隨著刺耳的聲響再次從自己身後傳來。當那股神秘而巨大的力量再次向他襲來時,唐風隻覺得四周浪花翻滾,他再也控製不住了,一大口鹹澀的海水直灌進他的口鼻。唐風感到自己的體溫正在急劇下降,熱量在快速流失,他已經筋疲力盡。

唐風開始慢慢地沉向大海深處,他的腦中想到了慕青,也許隻有來世才能再相見了!唐風閉上了眼,無力地繼續下沉。忽然,一個白色身影如針一般刺入他的眼睛:“這是誰?為什麽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還糾纏著自己?”唐風猛地驚醒過來,他也不知哪來的力量,竟使自己不顧一切地向海麵遊去。終於,唐風浮出海麵,又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這時,海麵上起了風,豆大的雨滴打在唐風的頭上。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和海水,模糊的視線中,他快速辨別了一下所處的方位,自己就在神風丸的後麵。隱約中,他看見神風丸上似乎有微弱的亮光在閃動……那個神秘的力量沒有再向自己襲來,但唐風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個東西還在自己的身邊,也許就在自己的腳邊!

唐風快速向神風丸遊過去,那條附著著貝殼和綠苔的纜梯出現在他的麵前:“唐風,快!快遊上來!”熟悉的聲音從船上傳來,是慕青的聲音。

唐風倍感親切,他已經可以清晰地看見那條纜梯了。唐風向前伸出了手,可就在這時,身後的海水猛烈翻滾起來。唐風又感到了那股力量,他想看清水下的東西,但他不敢回頭。終於,就在唐風爬上纜梯的那一刻,一陣熟悉而怪異的巨大聲響從水下傳來。唐風站在纜梯上,回頭望去,波濤滾滾的海麵上,海水翻騰著,卷起了白色的泡沫,水下分明有一大片黑色的陰影,那是什麽?唐風無法辨清。

2

唐風回到了神風丸,他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後甲板上,仰望著烏雲密布的夜空,大口地喘著粗氣:“剛才你可把我嚇死了!我真怕你……”慕青沒有說完,就抽噎起來。

“你們不是在底艙嗎?你怎麽跑到海麵了?”劉衡不解地問道。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太可怕了!”這是何平的聲音。

唐風還看見了默默不語的孫魯:“怎麽就你們幾個?其他人呢?”唐風顫巍巍地問道。

“我還要問你呢!我們一直在駕駛艙,怎麽等你們也不回來。零點的時候,我們又聽到了那個怪聲,然後船身猛烈晃動起來。這次晃動得比以往都要厲害,我們害怕了,才跑出來看,然後在艦橋上看見船後麵的海麵上有些異樣,這才跑了過來……”

慕青話還沒說完,從艦橋上又跑下來兩個人。眾人一起看去,是韓江和李友德。兩人全身濕透,跑到唐風近前,韓江一把摟住唐風:“可把我嚇死了,你還好吧?”

唐風支撐著坐起來:“我還好,怎麽……就你們倆?錢老伯和盧船長呢?”

韓江還沒開口,李友德沮喪地嚷道:“哎!別提了,老錢頭和盧船長跟你一起被衝出了船艙,到現在還沒見到呢!我抓住了閥門,韓警官抓住了那個口子上的艙壁,才幸免於難。後來,我們又廢了半天力氣才把閥門關上,返回的時候,海水已經淹進第三個水密隔艙了,我們趕緊合力把所有閥門都給關上……”

李友德後麵說了什麽,唐風完全聽不見了,他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錢老伯和盧船長看來是凶多吉少了。在慕青的攙扶下,唐風和眾人來到後甲板的船舷旁。黑幕下,黑色的大海還在翻滾,海麵下的那個陰影掀起了巨大的白色浪花。就這樣持續了一刻鍾後,那個黑色的陰影不見了,奇異的怪聲也沒了,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隻是在海麵上漂浮了兩具屍體,屍體周圍擴散開的鮮血染紅了一片海麵。

沉重的空氣籠罩著船上的眾人,所有人都認出了那兩具屍體就是錢老伯和盧船長。慕青的抽噎聲越來越大,唐風也流下了兩行熱淚。

待大家重新清醒過來,唐風和韓江想將錢老伯和盧船長的屍體打撈上來,但海麵上風急浪高,他們幾次努力全都以失敗告終。唐風還心有不甘,想遊過去拖回屍體,韓江一把拉住唐風:“不!唐風,這樣做不值得,你看,風暴又來了,你跟我快回船艙去!”

唐風瞪著通紅的眼睛盯著韓江,韓江的眼神異常堅定。唐風無奈地仰起頭,又看著黑暗的夜空。風暴來了,雨越下越大,海上狂風驟起,巨浪猛烈地拍打著船身,唐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錢老伯和盧船長的屍體隨波逐流,越飄越遠……

3

韓江見唐風還沒恢複過來,便讓唐風在海圖室裏休息,自己和李友德,又加上孫魯三人再次下到底艙去查勘。

唐風在海圖室裏焦急地等待韓江他們回來。這時,唐風緊張地對慕青說起了剛才的遭遇,當說到他又看見那個白裙女子時,膽小的何平忽然反問道:“你確定你看到的是個二十多歲,穿白裙子的女子?”

“是的,這個白裙女子的形象已經反複出現在我的夢中,現在在船上我還看見了她。”唐風十分肯定。

“我看還是你的錯覺吧!在這樣的地方,人難免產生錯覺。”慕青寬慰唐風道。

這時,何平卻道:“如果按你描述的那個形象,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哦?什麽事?”唐風、慕青和劉衡都來了興趣。

何平想了好一會兒,才對唐風三人說道:“你們還記得師兄曾經對我們說過,我們係那棟老樓鬧鬼的傳聞嗎?”

何平的話讓唐風猛地睜大了眼睛,他馬上想到了那棟建於民國年間的二層老樓,也很快想起了曾經不止一次聽前幾屆的師兄說過的鬧鬼故事:“你是說師兄們說的那個鬼故事?”

“我現在覺得,或許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那可能不是什麽鬼故事。”何平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那個故事裏,也是一個穿白裙子的女鬼,常常夜裏在老樓裏遊**,嚇得他們晚上都不敢去係裏。而據師兄們說,那個女鬼就是以前我們係裏的一個女生,也不知是因為什麽事,這個女生在老樓裏自殺了,從此之後陰魂不散,一直在老樓裏飄**。”

劉衡聽到這,也插話道:“何平這麽說,我倒想起來,我還曾問過元教授,還有係裏幾位老教授。老教授們承認以前係裏是有一個女生在老樓裏自殺了,但我再問下去,他們就都說不清楚了。”

唐風還是無法理出頭緒:“你們說的故事我也聽說過,但你們又沒親眼見過,而且,這又和我見到的那個白裙女子有什麽關係?”

何平還想說什麽,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韓江他們回到了海圖室:“有什麽發現?”唐風急不可待地問韓江。

韓江大口喘著粗氣,搖搖頭:“韓江守在倒數第三個水密隔艙的閥門那裏,隻有我趟水過去看了,還是一個水密隔艙,隻是艙壁上有一個洞,比之前的那個要大些,回來路上我們也重新關上閥門了,就是這樣。”

“這也就是說,那個水密隔艙在我們打開之前,裏麵已經注進了很多水?”唐風道。

“嗯,是這樣,所以你和錢老伯、盧船長才會被衝出了底艙。”韓江肯定地說。

唐風想了想,又道:“這樣也許就對了,神風丸在出事的時候那個水密隔艙破了。於是,船員關上了艙門,才保住了神風丸,否則,也就不會有今天的這艘幽靈船了。”

“可是……可是既然那些船員關閉了水密隔艙,又為什麽有十多個船員死在了底艙裏?”慕青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天見到的累累屍骨。

“也許是又發生了什麽變故。”唐風隻能給出這樣一個模糊的答案。

4

原本十一個人,現在海圖室裏隻剩下了七個,誰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

夜已深,大家都疲憊不堪,但誰也不敢再回船艙去睡,隻得各自蜷縮在海圖室裏,和衣而眠。唐風實在是太累了,他很快就沉沉睡去。可是一覺醒來,唐風卻發現駕駛艙內還閃著點點燭光。唐風躡手躡腳地走進去,發現韓江一個人拿著筆,正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

唐風好奇地湊上去,他看見韓江在一張白紙上畫了五個圈,在五個圈中,分別寫上了元教授,老羅,呂斯妍,錢老伯,盧船長五個人的名字;在五個圈中,又分別寫下了諸如“神秘來信,黑溟島,水中怪獸,奇異聲響,老羅的記事本,九二式手槍,幽靈船,航海日誌,日本軍官的老照片,呂斯妍的寫生”等線索。

唐風看到這,好奇地問:“你這是幹嗎?”

韓江回頭看看唐風,答道:“這是我多年破案養成的習慣,在麵對複雜的線索時,用這種方法幫自己理出頭緒。”

“哦?那麽你現在理出了什麽頭緒?”唐風來了興致,睡意頓消。

韓江搖搖頭:“還沒有,不過,我們可以一起來分析一下。你看,這五個人是到目前為止已經遇害的五個人,他們的死法,生前的身份地位都不同,甚至互相都不認識。但是我注意到一點,就是那封信。五個人當中,元教授,呂斯妍,盧船長三個人都是在得到了神秘來信之後才為了一個共同的目的要去黑溟島,並因此而出事的。至於老羅和錢老伯,則是這件事的無辜犧牲品。現在,我們無法得知寫這封信的人是誰,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在這條線索上就毫無辦法。你想想,還有誰收到了那封信?”

唐風想了想:“孫魯也收到了,另外,李友德說他也收到了。”

“是的,孫魯肯定是收到了。至於李友德,這人雖然疑點很多,但我相信在這個問題上他並沒有說謊,我們下麵就要重點注意孫魯和李友德。一共五個人收到了神秘來信,已經死了三個,孫魯和李友德也很危險。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你是懷疑孫魯和李友德他倆可能有問題?”不等韓江說完,唐風就反問道。

韓江微微點了點頭:“要麽他倆會成為接下來的受害者,要麽他倆中有一人有問題。”

“可是我看孫魯怎麽也不像有問題啊!就是李友德,也沒什麽證據能證明他有問題。”

“不要忘了你和錢老伯、盧船長是怎麽被衝出底艙的?”

“你是懷疑李友德故意打開那個艙門?可是他自己不也差點玩完嗎?”

“我隻是分析,並不是最後結論。”韓江頓了一下,又說道,“接下來,我們來說說這怪獸。”說著,韓江將筆移向了“水中怪獸”這個詞,“我們第一次聽說黑溟島的附近海域存在怪獸,是因為元教授的屍體。老羅認為元教授屍體的慘狀隻能是那個水中怪獸所為,而恰恰是這個水中怪獸,在多年前也曾襲擊過老羅,老羅和元教授都是受害者。而就在剛才,你被衝出底艙後,也遭到了某種海洋生物的攻擊,你好好想想,那東西是什麽樣子?”

“海裏又冷又黑,我……當時根本沒有機會看清楚那個東西,反正那東西個頭挺大,能在海裏掀起巨大的力量……後來我在船上,隻看見海裏有一大片陰影……也許,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就能看清楚那個東西!”唐風努力回憶著淩晨驚恐的一幕。

“會是鯊魚嗎?”韓江問。

唐風搖頭,道:“不會是鯊魚,鯊魚沒有那麽大的個頭,而且它攻擊我的方式也不像是鯊魚。”

“那會是大章魚嗎?”韓江又問。

唐風還是搖頭:“這就更不可能了,章魚是靠觸手攻擊人,而那個東西不是這樣。再說,如果剛才在海中襲擊我們的東西就是殺害元教授,襲擊過老羅的那個怪獸,那肯定也不會是鯊魚或是章魚之類的東西。”

“那我們就隻有把它歸為水中怪獸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在船上聽到的那個怪聲會不會和怪獸有關呢?”說著,韓江又將筆移到了“奇異聲響”這個詞上。

5

唐風聽了韓江的分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聲響就是怪獸發出的?”

韓江點點頭:“你再想想,我們在底艙聽到那聲響時,聲音要比在這裏聽到的大,這不就意味著那怪聲是從海裏發出的?”

“是的。我被衝出底艙時,也聽到了那聲響,這樣看來,一直困擾我們的怪聲就應該是那個怪獸發出的。”

“所以,我想到了兩點。第一,根據元教授的行程,我們曾判斷元教授是在黑溟島附近海域遭遇水中怪獸襲擊遇害的,而錢老伯也曾經說過他們漁民相信黑溟島的附近海域有一種怪獸活動。那麽,我們現在在這遭到怪獸的襲擊,是否說明我們已經很接近黑溟島了,甚至就在黑溟島附近了……”

韓江還沒說完,唐風就打斷他:“對呀!你還記得錢老伯說過的那個傳說嗎?黑溟島附近就是深海黑洞,曾有不少船隻和飛機在黑溟島附近遇難,這麽看來,我們現在所在的這艘幽靈船說不定也是那些神秘失蹤船隻中的某一艘。”

“嗯,你的推斷很有道理,如此看來,所有的一切都預示著我們已經離黑溟島很近了。另外,水中怪獸還讓我想到了一點,那就是老羅。”

“哦?老羅怎麽了?”

“你想想,老羅腿上的傷既然是遭受了水中怪獸的襲擊,那麽,這是否說明老羅曾經來過這裏,甚至是去過黑溟島?要是老羅還在就好了……”韓江懊惱地說道。

“這麽說老羅一定知道一些黑溟島的秘密,而他卻向我們隱瞞了?”

“不!不是隱瞞,而是不願提及,那一定是老羅最不願提及的隱秘。”

“隱秘?老羅能有什麽不願提及的隱秘,他可是老刑警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一些不願告人的隱秘,警察也不例外。不過,如果我能回到雲石,去問問縣局的那些老人,也許會問出點蛛絲馬跡。哎!可惜現在我們被困在這兒。不過,還有一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老羅的那個舊記事本。老羅遇害後,那個記事本就不翼而飛了,這一直讓我很不放心,也許那個記事本上麵記著一些對我們很重要的東西。”韓江愈發懊惱。

“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也許老羅根本就沒帶那個記事本,也可能老羅落在錢老伯的漁船上了,也可能老羅的記事本現在還在船上,隻是我們不知道它被放到哪了。”唐風反倒寬慰起韓江來。

韓江卻根本不相信唐風的推測:“老羅做事一向謹慎,我不相信……”唐風又想說什麽,韓江擺擺手,道,“好了,我們先不說那個記事本了,來看老羅的遇害。老羅完全是因為我們才卷進這個事來,但他似乎又知道一些黑溟島的秘密,這樣看來,老羅的遇害就不那麽簡單了。正如我昨天推測的,老羅,包括呂斯妍的死,很可能都是因為他們觸動了某些秘密。至於殺害老羅的九二式手槍是老羅值夜時問我借去的那把槍。我想有可能是在老羅和凶手搏鬥的過程中槍走火,或是被凶手扣動扳機,擊中了老羅。”

唐風皺著眉反問道:“可是,如果當老羅遭遇凶手時,又是在那麽個環境下,老羅手中有槍,又為什麽不開槍呢?反倒是貼身肉搏時才拔出槍?”

“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我想了半天,隻能做出兩種假設,一種,當凶手出現時,老羅並沒有意識到危險。如果是這樣,那麽凶手就應該在我們這些人當中。”

“那肯定是李友德的嫌疑最大嘍!”

唐風的聲音在無人的駕駛艙裏引起了一陣回音,韓江趕忙堵住他的嘴,示意他小點聲。韓江慢慢鬆開唐風的嘴後,說道:“我也懷疑過李友德,當時其他人都在睡覺,李友德說他在海圖室裏睡著了,就算李友德說的是實話,有人趁他睡著的時候溜了出去,那麽,老羅在深更半夜見到不該出現的人,也一定會保持高度警惕的,不至於讓凶手靠近了自己才想起掏槍!”

“所以說李友德最可疑嘛!”

韓江擺了擺手,道:“可是還是第二種假設,殺害老羅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們當中的人,他隱藏在暗處,出其不意地攻擊了老羅!”

“這……”韓江的假設讓唐風完全怔住了,他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個白裙女子的身影,渾身不禁戰栗起來。

6

分析完了老羅,韓江將筆移到了“幽靈船”和“航海日誌”上,又接著說道:“我再說說這艘幽靈船。現在我們基本上搞清了這艘幽靈船的情況,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這艘船為什麽成了幽靈船?神風丸上的大部分船員為什麽離開了船,他們去了哪裏?”

“不!我認為我們對神風丸的認識還遠遠不夠,我們還有許多事沒有弄清楚。比如後來我們發現的那個軍火倉庫,為什麽我們和盧船長都曾經在散貨倉裏迷路,還有……還有那個白裙女子!”唐風喃喃地說著。

“別瞎扯了,你說的這幾條都很好解釋。什麽白裙女子都是你的錯覺,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中,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是很容易產生錯覺的。至於軍火倉庫和迷路,那就更好解釋了。不要忘了這艘船所處的年代,戰爭年代船上運點軍火很正常,迷路嘛……在那樣黑暗雜亂的環境中,迷路也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你的那幾條都不能成立。”韓江看似輕鬆地解決了唐風的疑問。

唐風一時語塞,韓江又接著說道:“讓我感興趣的,除了神風丸為什麽會成為幽靈船外,就要算是這本航海日誌了,特別是裏麵提到的那個Z基地。這個Z基地也許才是關鍵所在,因為藤澤船長最後提到神風丸的目的地就是這個Z基地。”

“是啊!我當時就在想這個Z基地會是哪?它是神風丸最後要去的地方,但它似乎並沒有到達。你這麽一提,我忽然聯想到,所謂的Z基地,會不會就是黑溟島?”唐風推測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可是我又實在想不通。黑溟島隻是個環境險惡的荒島,島上可能連淡水都沒有,又怎麽能供養得起一個軍事基地?再看看這裏多變的天氣,以及各種離奇的現象,所以我還是不敢認定Z基地就是黑溟島。”

“這點確實很奇怪,也許隻有等我們上了黑溟島後才能得出結論。”唐風失望地說。

“Z基地是不是黑溟島我們不敢肯定,不過,有一點應該是肯定的。呂斯妍在航海日誌中發現了一張日本軍官的老照片,卻將它私自藏了起來,這也引起了盧船長的猜疑,才有了他倆後來的爭吵。他倆吵了些什麽,當事人都死了,我們已不可能知曉,不過,呂斯妍的舉動確實讓人生疑。”說著,韓江又將筆尖移到了“日本軍官的老照片”上。

唐風略有所思地,說道:“據我看,照片上的日本軍官應該就是曾經住在我們船艙的那個軍官,儲物櫃中的白色製服與照片上的一模一樣,而航海日誌也是在他的衣物中發現的。”

“我也是這麽看的,可是讓我不解的是,我們那間船艙並不是船長室。一般來說,航海日誌應該保存在船長手裏,怎麽跑到了這個人手裏?”

“嗯!這很不正常,咱們轉了一圈,又轉回來了,要想解開這些疑問,就要弄清當時船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再說呂斯妍,這呂斯妍要收藏這張老照片本身就很奇怪,盧船長還曾說過,他懷疑呂斯妍在翻譯時漏掉了一些內容,如果確實如盧船長所說,那會是什麽呢?”

“總之,這個呂斯妍我從見到她就覺得很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還有她的那些寫生。我和慕青因為專業的關係,曾經在學校選修過繪畫,所以我倆對繪畫有些了解。呂斯妍作為著名的畫家,到了這個年齡,更應該是筆法老道,功力純熟,可我看那幾張寫生卻顯得很稚嫩。這點我和慕青交流過,慕青也是這麽認為的。而最後的那兩張更是奇怪,兩張的構圖基本相似,畫的都是海邊懸崖的景象。枯木,驚濤,高聳的懸崖,給人一種荒涼壓抑的感覺,反正我和慕青看過後,都覺得特別不舒服。兩張畫所不同的就是最後一張寫生在懸崖上出現了一個小女孩,這張寫生讓人看完更加壓抑。”

“是的,我看過那張寫生後也有這種感覺。”韓江眼前頓時浮現出了那張寫生所描繪的景象。

唐風又接著分析說:“畫什麽是呂斯妍的自由,可我覺得這裏麵也許隱藏著什麽。”

“就像老羅的記事本一樣,我本來是很相信我這雙眼睛的。幹了十來年的刑警,我看人一向是很準的,可我現在忽然發現我看不準了,呂斯妍,謎一樣的呂斯妍!”韓江嘴裏喃喃自語地說著,目光已經移到了舷窗之外。

7

韓江分析完了他在紙上列出的所有線索,陷入了沉思。唐風卻指著紙上的五個人說道:“你列出的這些線索似乎都是老羅和呂斯妍的,盧船長和錢老伯呢?”

“錢老伯?他隻是個被卷進來的無辜者,為了彌補生活,拿了李友德的錢,結果船毀人亡。至於盧船長,他的身上也有很多謎團,隻是我們現在還不得而知。”

唐風壓低了聲音:“你分析完了這些線索,也沒有得出明確的結論,反正是懷疑李友德的。首先,他比我們先到鯊灣,找到了錢老伯,所以他有時間準備好一切,我甚至懷疑元教授的死,還有從鯊灣亂石山上滾落的巨石也和他有關。當我們登上這艘幽靈船後,李友德的陰謀就開始了。第二天淩晨,是他和老羅值夜,他跟蹤老羅來到後甲板,老羅完全沒有防備,在和他的搏鬥中,被槍打中,墜海而亡。第三天淩晨,李友德又打昏何平和劉衡,殺了呂斯妍。而昨晚,他幹脆打開閥門,想將我們都衝出底艙,結果……”

“動機!證據!這兩樣你一樣都沒有!李友德為什麽要做這些?而你所推測的更是漏洞百出,所以……”

韓江剛說到這,身後的海圖室裏忽然傳出了一陣響聲。唐風和韓江都停了下來,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海圖室的艙門,點燃蠟燭。唐風發現剛才的聲響是何平碰翻了一個椅子發出的,此時,何平正有氣無力地靠在牆壁上。唐風忙關切地扶起何平:“你怎麽了?”

何平沒有回話,嘴裏卻在不停地說著一些唐風聽不明白的話語。唐風伸手摸了摸何平的額頭,熱得燙手:“不好!何平發燒了!”唐風驚道。

“不會吧!他沒怎麽出去,剛才出去淋了一場雨就發燒了?”韓江也伸手去摸何平的額頭。

“你不知道,何平的身體一直很弱,還有輕度的貧血。”唐風介紹道。

“這可麻煩了,在這鬼地方,最怕的就是生病。”

這一折騰,海圖室裏的人都醒了。略通醫術的慕青給何平看了看,然後從包裏取出了一些帶來的藥給何平服下。

服藥後,何平看上去有了些起色,但慕青憂心忡忡地說:“我們帶的藥可不多,如果不能趕緊離開這兒,何平可……”

慕青沒有再說下去,海圖室裏,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孫魯忽然問唐風:“我看你和韓警官去駕駛艙聊了半天,我想你們一定分析出了一些對破案有用的線索。”

孫魯的話讓唐風心裏一驚,看來孫魯剛才並沒睡著,他保持著很高的警惕。想到這,唐風清了清嗓子,說道:“這裏確實太邪了,我和韓警官分析半天,也沒能得出對破案有幫助的結論,不過,我們倒是有些驚人的發現。”

“哦!什麽發現?”

“我們推斷,我們現在就在黑溟島附近,甚至離黑溟島已經很近了。”接著,唐風就把他和韓江的推斷說了一遍。

唐風正說著呢!突然,佇立在艙門邊的李友德插了一句:“別扯了,我現在什麽都看不見,哪來什麽黑溟島?”

眾人朝艙門外望去,外麵風驟雨急,海麵上黑沉沉的,根本看不見陸地的影子。唐風看了看手表,這塊表的質量很好,被海水浸泡了一遭,竟然還很準時。手表上的指針已經指向了7月17日07點45分,唐風大感詫異:“都快八點了,怎麽天還沒亮?”

“是啊!以往這時候天早該亮了。”慕青也看著表說。

就在大家詫異的時候,船身又開始晃動起來。唐風警覺地豎起耳朵,這次他沒有聽到那個怪聲。唐風推開駕駛艙的艙門,一陣密集的雨點迅速打在了他的臉上。唐風仰頭望去,外麵的天黑沉沉的,他不知道這是風暴造成的,還是天真的沒有亮。再看海麵上,狂風大作,波濤翻滾,一場更大的風暴來臨了!

韓江一把將唐風拉了回來,然後重重地關上了艙門,“你不要命啦?這風暴可比以往的厲害多了!”

“是啊!要是淩晨我掉進海裏的時候遇上這樣的風暴,我肯定死定了!”唐風想到自己在海中和那怪獸搏鬥的情景就感到後怕。

神風丸搖晃得越來越厲害,韓江將所有人集中在海圖室裏,並關上了艙門。密閉的海圖室裏,一支蠟燭已經倒在桌上,隻剩下孫魯手裏緊緊握著的那支蠟燭給眾人帶來一絲光明。

“真不知道這艘破船是如何抵禦住這些風暴的。”唐風話音剛落,突然,他感到整個船身開始向左舷劇烈傾斜,每個人都像貨艙裏的貨物一樣,跟著倒向了左舷,沒有絲毫的辦法可以抗拒這股力量。孫魯也跟著倒向左舷,他手中的蠟燭瞬間熄滅了,海圖室裏陷入一片黑暗。

8

慕青重重地摔在艙壁上,發出一聲尖叫。唐風心裏猛地一顫,剛想去找慕青,可這時,船身又開始向右舷傾斜過去。唐風跟著兩把椅子一起摔向右舷,他的胃頓時是一陣翻滾,讓他好生難受。

就這樣,在船身的左右晃動中,唐風度過了極其難熬的半個小時。大約半個小時後,船身似乎搖晃得不那麽厲害了。唐風摸出手電,先找到了慕青。慕青身旁是還在發燒的何平,何平吃了藥,病情本來有所好轉,可經過這麽一番折騰,他現在臉色煞白地昏迷不醒。

唐風和慕青大聲呼喚著何平,其他人也都圍攏過來,過了好一會兒,何平才蘇醒。黑暗中,七個人聚攏在一起,唐風不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更猛烈的風暴,還是……

沒有人再說話,海圖室裏靜得隻能聽見七個人的喘息聲,還有每個人的心跳聲!船身雖然不像剛才那麽劇烈地搖擺,但還在不停地晃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唐風忽然感到船身不動了,他興奮地提醒大家:“哎!船身好像不動了,風暴過去了!”

韓江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擰開了艙門。一縷久違的亮光刺進了密閉的海圖室:“天亮了!”李友德興奮地跟了出去,劉衡和孫魯也跟了出去。唐風看見亮光,心中一驚,他和慕青攙扶著何平最後走出了海圖室。

駕駛艙裏已經一片光明,但還是看不清外麵的情形。韓江費力地推開艙門,海風伴隨著清新的空氣吹進了駕駛艙。唐風攙扶著何平走到外麵,此時,正午的陽光直射在寧靜的海麵上,泛起點點令人眩暈的金波。唐風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沐浴在難得的陽光中。當唐風的眼睛適應了外麵的光線後,他驚奇地發現,前方出現了一片黑色的陸地。

“我們終於看到陸地了!”劉衡興奮地大叫道。

“是啊!我們有救了。”李友德也喊著。

“希望我們能擺脫這艘該死的幽靈船!”韓江恨恨地說道。

可是,眾人興奮不過半分鍾,就再也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發現麵前的黑色陸地並不是某個溫暖的港灣,準確地說,它應該是一個島嶼。在這黑色的島嶼上,有一大片綠色的森林,森林的邊緣突起一座黑色的石頭山,在陽光的照射下,石頭山呈現出奇怪的色彩。而在那光禿禿的石頭山上,隻在山頂有一片不多的綠色。

“我們……我們好像到了一個島嶼。”孫魯喃喃地說道。

“是啊,而且好像是個無人的荒島。”唐風觀察著說道。

劉衡倒笑道:“不管怎樣,總算是看到陸地了!這地方看起來風景似乎還不錯,我們下去……”

說到這時,劉衡的笑聲突然停住了,因為他看見了……在山頂的一片綠色掩映中,有一座破敗的老宅。他猛地瞪大了雙眼,指著山頂的那棟老宅,口中模糊地發出了“黑……溟……島”三個字。

當其他人聽到時,不約而同地順著劉衡手指的方向望去。唐風馬上想起了錢老伯曾經對他說起過的那個“山頂老宅”和“海上鬼火”的故事,他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第一眼看到山頂那座老宅時的感覺,在正午的陽光下,他感到了深深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