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是要找季凡麽
緊趕慢趕的回到辦公室,已經六點半。下班高峰期,急也沒辦法。
公司還有人加班,7個室內設計師都在。因為安東尼在。
安東尼正在王薇的座位邊,看她補拍的照片。
王薇老老實實穿著牛仔褲,隻是上身還是一件緊身黑色帶亮片T恤,將胸裹得又緊又高。有些人,尤其是女人,離了緊身衣不能活。比如說王薇。
邵音音和苦戰的同僚們一一打了個招呼後鑽進自己的辦公格子,放下包,打開電腦。在等電腦啟動的空擋,她摸出手機欽了一下按鍵,屏幕沒亮,這才想起手機下午就已經沒電,於是便用公司座機給季凡撥了個電話。手機關機那麽久,不知道季凡是否曾找過她。
聽得兩聲“嘟~~~~”響,電話通了,一個柔柔女聲傳來,“喂,你好!”
邵音音一愣,忙道一聲,“哎,不好意思,撥錯了。”正欲欽下掛斷鍵,那女聲接道,“你是要找季凡麽?”
邵音音遲疑數秒,回,“是,請問你是?”
“我是他同事。”女聲答,“他下樓買東西去了,手機沒有帶。請問你是哪位找他?需要留口信麽?”
“哦,不用了……”邵音音答道,“我等下再打給他好了……”
“好的,”女聲道,然後掛斷電話。
邵音音有些茫然,聽筒捏在手中許久。急促忙音從話筒傳來,越聽越心慌,似是欲帶著她的心髒一起跳動一般。她忙將話筒放下。
電腦已經啟動完畢,QQ自動登錄。
她給季凡留了一句話,“你今天加班?我剛給你電話了,是你同事接的……”
話剛發過去沒多久,季凡的QQ跳動起來,點開來一看,“他還沒回來,我是他同事,剛才電話是你打的?”
邵音音回,“你是?”其實她很想問的是,你到底是誰?你幹嘛要幫季凡接電話幹嘛要幫他回QQ?你們的關係很好麽?很親近麽?那你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麽??
“你是邵小姐對麽?八樓的……”那個人繼續通過季凡的QQ和邵音音聊著天,“我是周覓,我們昨天見過的……”
原來是她。邵音音發了個“噢”帶著長長的波浪線,以顯示她的不滿情緒。可是周覓如絲毫沒有察覺一般,“等季凡回來,我會跟他說過你找過他。”
“那,”邵音音很是鬱悶的回,“謝謝你了……”對方沉寂下來。
她長吐一口氣,起身來到茶水間,然後更加鬱悶的發現咖啡喝完了……
下樓去買包速溶的吧,加班沒有咖啡效率會低很多,順便還可以買點東西填填肚皮……想定,邵音音回自己辦公桌拿錢包,瞥見QQ上季凡那個小人兒又在跳著。
“音音,你找過我?”
哦也,是季凡!他終於回來了……
邵音音開心起來,坐回座位,十個手指頭在鍵盤上下翻飛,“是的,就剛才。”
“嗯,我知道了,”季凡Q道,“周覓都告訴我了。”
邵音音撅嘴,敲,“她為什麽要幫你接電話?”想一想,刪掉,吃這種醋太沒意思,轉問,“你要加班麽?”
“是的,”季凡回,“一個發言稿,要潤色一下。”
邵音音記起來昨天遇見周覓時,周覓曾提到她和季凡在合作趕工一個發言稿,想不到到現在還沒弄完。便隨口問,“是昨天周覓說的那個稿子麽?”
“嗯。”
“怎麽弄這麽長時間啊?”邵音音是真心好奇,以季凡的實力,怎麽可能一個稿子一改就是一天?
季凡答,“本來中午的時候就弄得差不多,主管也已經看過,基本可以外發了。但是周覓又提了幾點修改意見,我也覺得不錯,所以就又改了改。”
邵音音突然想起昨天周覓那副態度,雖然笑著,態度卻很認真的說,“是你哦,把我的季凡拉走了……”一種氣悶的感覺再度襲來,她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和季凡正式在一起後,這樣的事情沒少發生。總是有女生,漂亮的、一般的、或者醜陋卻不自知的,要麽背著邵音音向季凡送秋波,要麽當著季凡的麵挑釁邵音音。隻要是這樣的情況,說完第一句自我介紹和來意介紹後,季凡立馬沉臉皺眉轉身就走,從來沒有給過那些女生和他說第二句話的機會。那時的季凡,對邵音音是各種照顧各種嗬護各種體諒,體貼到連馮言都嫉妒。
不知什麽時候起,季凡的態度變了……
不過,邵音音對此並不確定。她不確定是季凡變得沒那麽體貼了,還是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高?人的欲望是遞增的,低階的滿足後,就有高級的欲望產生。所以,人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飽暖後,便會思**欲。
百思無解,索性不再想。
她放緩情緒,敲字,“胃好些了麽?晚飯吃了麽?別餓著。”
“剛才下樓買外賣去了。”季凡很快便回話。
“那就好,要養好胃……”邵音音滿意回Q,準備道個別就下樓去買自己需要的咖啡和晚餐。
“你上次說的那家粥店味道不錯!”可是季凡再回道,“周覓也說很好吃,讓我謝謝你。”
不知怎的,邵音音突然胃口全無。
“音音?”良久,季凡問,“你還在麽?”
“在。”邵音音慢吞吞敲。之後季凡再無話發來。
安東尼正在教訓王薇,語氣相當嚴厲,“照片拍得是不少,角度大都不令人滿意。”王薇可憐巴巴張著大眼睛,乖乖聽安東尼繼續,“你的照片沒有重點,沒有靈魂,沒有生命。一張照片看似什麽都有,但又是什麽都沒有。”
說實話,安東尼這番話說得很主觀很抽象很讓人摸不著頭腦。可能他自己也察覺到,於是歎氣,“算了,明天我再去一趟。”說完起身離去。
安東尼一走,室內空氣霎時活躍起來。順哥先伸了個懶腰,然後呼叫大家,“哎哎,同誌們,可以下班了……”
有幾個響應的,紛紛站起來收拾東西。
順哥朝王薇座位走去,邊走邊玩笑道,“來來,薇薇安,讓我瞻仰一下你拍的沒有重點沒有靈魂沒有生命的照片。”
“添什麽亂啊你!”王薇白了他一眼,繼而忍不住低聲嘟囔,“真搞不懂要求這麽高幹嘛啦?人家又不是專業攝影師……”
“喲,怨氣這麽重啊……”順哥繼續開玩笑,“安總的話你也敢反駁?”
邵音音躲進衛生間,用冷水敷麵,繼而抬頭看著鏡子裏自己那張黯淡的臉,眼睛雖大卻空洞無物,不由想起安東尼的話,沒有重點沒有靈魂沒有生命……
太貼切。
腦中再度浮起周覓倩影,姣好的五官,女人味十足的大波卷發,款式簡單但一看就價值不菲的OL套裝,細長的高跟鞋;笑起來恰到好處,不近不遠,落落大方……
想著,邵音音不禁挺起胸,用手理理頭發,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突然泄了氣。算了,她本來就不是淑女型。
回到辦公室,不過短短幾分鍾,人就已走空。這幫隻會做表麵文章的家夥……
邵音音坐進座位,目光透過交叉豎立的鉛筆落在那隻藍色礦泉水瓶蓋上,悶悶呆看許久。之後將耳機塞進耳朵,點開播放器,音樂聲中莫文蔚那特別的聲線響起:
“你曾說過,會永遠愛我,也許承諾隻是因為沒把握……”
好應景的音樂,是否上帝特意安排?
聽完兩句,鬱悶加劇。鼠標移到播放器上,點了下一首。很快,前奏極短過,悠揚女聲唱道:
I can't go any further than this
I want you so badly, its my biggest wish
緊接著,輕快的rap傳來,
Cool I spent my time just thinkin thinkin thinkin bout you
every single dayyes, I'm really missin missin you
and all those things we use to use to use to do
hey girl, wuz up, it use to be just me and you
邵音音頭跟著節奏一下一下點擊起來,情緒很快轉好。音樂,真是治療心靈創傷的良藥。感謝那些譜出如此美妙音樂的人們……
她打開繪圖軟件。在模型空間裏,先拉出一個長方體。比對著李君照的照片和之前的實地測量,邵音音開始建酒店模型。初時尚有些浮躁,待酒店形體漸成之後,心緒寧靜下來,她全身心的沉浸在工作中。
邵音音離去後,程易之沒有在餐廳多做停留。他徑直離了酒店來到室外臨時停車場,卻在自己座駕前擋風玻璃那看見一張字條,卡在雨水刷裏。取下來一看,是鑫之留言,“我的時間也很寶貴,你讓我一等就是一下午,氣該消了吧?我已返回總部,見字條速速與我聯絡。”底下還一行小字,“怎麽竟這樣孩子氣,連手機都關?”
他將字條揉做一團扔在地上,正欲上車,突然邊上有聲音輕喚,“易少……”他循聲望去,看見了宋暉的秘書,琳達。
琳達顯然有些緊張,精致的妝容遮不住臉頰緋紅,眼睛亦是晶亮。她雙手交握放在身前,右手捏住左手四指,頗用力,食指略有變形。
程易之露出一笑,希望助她緩解壓力,沒料到伊人更加緊張,一張口語音帶顫,“易少,宋總…嗯,還在等您……他…囑托我務必要找到您。”
“都這個時候了,暉叔還在等我麽?”程易之反問,不待她回答,他再問,“你一直都在這裏等我?”
琳達語結,不知所雲回,“呃,……是……應該……可能吧……”
程易之手扶車門,偏頭想了一想便對琳達道,“你先走吧,我等下給暉叔打個電話。”說完鑽進座駕,砰一下將車門關上。將車倒出停車區,打著方向盤,慢慢駛離。
倒車鏡裏一直能看見琳達,站在原地目送著程易之,站得畢恭畢敬的。
程易之忍不住想起邵音音來,兩人共處一室時的小心警惕,描繪**畫時的手舞足蹈,欣賞裝飾牆時的沉浸專注,……
看樣子她是真喜歡這麵牆,整張臉都是光芒。“特立獨行……”程易之輕笑一聲,喃喃自語,“這個詞兒用得好……”
將電話調至車載模式,程易之先撥出宋暉號碼。宋暉極快便接了,語中透著焦急,“易少,你整個下午去了哪裏?鑫少等足你三個鍾頭。”怎能不急,大公子和二公子互相鬥氣,苦得是一批局促在中間受夾板氣的人。
程易之不答,轉問,“暉叔,您還在辦公室麽?”
“是啊……”
“您先回去休息吧。”程易之關心道,“我跟我哥的事您別操心。”宋暉跟隨程董數十年,是程易之真心尊敬的長輩。
宋暉歎道,“易少,你何苦這麽下鑫少的麵子?”
程易之一聲冷笑,“我約的是他一人,他帶著李謙來算怎麽回事?”
“喲!你就氣這個啊?你還真是……”宋暉笑了,“哎,易少,鑫少他也是為你好。你第一次操作這麽大的案子,身邊總需要有經驗的、能商量的的助手。李謙在這一行做了十幾年,在幾家大型地產企業都做過,極有經驗……”
“我不需要!”程易之打斷他,“他明知道我今天要談的是工程啟動款的事!他倒好,帶一個搞土建的人來,是想硬塞給我麽?這是放款的交換條件麽?”
“這……”見易少果真生了氣,宋暉躑躅。這個程家二公子的脾氣一向不好,跟程董頂嘴頂得凶了,照樣拍桌子。他沒必要去觸這個黴頭。
程易之越說越氣,“暉叔您也知道,老爺子讓我哥打理基金會,隻是行使行政職權而已。我這個工程情況怎樣,老爺子知道的一清二楚!他程鑫之算什麽東西?他憑什麽卡著我的工程款不給?”
“喲,易少,瞧你這話說的……”聞言宋暉笑了起來,“鑫少是你哥,他要不算什麽東西……嗨,你這不是自己罵自己麽……再說了,現在經濟危機,政府調控房地產力度一道比一道大,連銀行都緊縮銀根,實在不是開發良機。我看,鑫少也隻是想順應大環境而已。現在這個情勢下,恐怕程董都是支持他的,穩妥一點總歸不錯。”
“現在正是大魚吃小魚的最佳時機,瞻前顧後隻會錯失良機!”程易之繼續冷笑,“我可沒他那麽膽小!他以為基金會不給我放貸,我的工程就做不下去了……成,我就跟他騎驢看賬本走著瞧!”
程易之話裏有話,宋暉有些吃驚,追問道,“你打算怎樣?不是打算找地下錢莊吧?這事可不能做!利息太高,程董肯定不能同意啊。”
“我有分寸。”程易之回,語氣放緩,“好了,暉叔您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得空來跟您喝茶。”宋暉無奈,隻得順勢道別掛了電話。
此時,程易之被堵在S城最繁忙也是最堵的南北貫通高架上,前頭一長溜的車,看不到頭,後頭一長溜的車,看不到尾。車車都氣喘籲籲的噴著白色尾氣,一步一挪的往前擠著,見縫插針的鑽著,交通混亂不堪。
他雙手扶在方向盤上,腳來回的踩著油門和刹車,漸漸煩躁起來。
電話突然響起。接通後,魏徑庭的聲音傳過來,聽起來賤兮兮的,“我親愛的,堵哪兒了啊?哈!”
“嘿!自投羅網啊你!”程易之被氣樂了,“我正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