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殺死愛情的子彈
殺死愛情最有效的方法就是,
用一支冷漠的手槍,
裝填絕望的子彈,
瞄準,
射向那顆,
因深愛而異常堅強的心。
這個世界有這麽多人,這麽多人分了這麽多種,這麽多種有這麽多性格,這麽多性格卻各相迥異。若以簡單的“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作為標準來衡量的話,我們可以發現,人和人,真是大不同。
比如說,喬公子喜歡刻苦肯幹的屬下,討厭陪酒應酬;安東尼喜歡幹淨爽潔,討厭做作扭捏;王薇喜歡被男人色迷迷的注視,討厭有其他女人奪自己風頭;順哥喜歡占點女人小便宜,討厭被女人追著要他負責;助理小丁喜歡逛淘寶,討厭每天給公司買泡咖啡用的牛奶;前台小舒喜歡化妝且沒事就愛照鏡子,討厭天太熱糊了她每天花上兩個小時化的妝……
周覓喜歡高質高量完成工作,討厭業主在收到確定件以後的追加要求;施菲爾喜歡八卦,討厭沒有八卦;馮言喜歡數錢,討厭無錢可數;魏徑庭喜歡刺激,討厭平淡……
季凡喜歡安靜,討厭醫院……
程易之喜歡有始有終,討厭討價還價……
邵音音喜歡季凡,討厭程易之……
——呃,這麽形容邵音音對程易之並不公平,畢竟他第一次見邵音音的時候,是確實的、盡他能力的,在給邵音音提供幫助,或許並不得法——那就,重新定義一下吧……
從性格上來說,邵音音喜歡隨心而為,討厭被欺騙……。
非常,非常,非常,討厭被人欺騙,尤其是被自己親近的或信任的人欺騙……
這是有典故的。
邵音音曾有個表姐,是邵音音大姨的女兒,比邵音音大半歲。大姨是工廠的工人,上起班來三班倒,無法照顧表姐,便把表姐托管給自己的妹妹,也就是邵音音的媽媽,照顧。於是,邵音音與表姐從小到大幾乎形影不離,感情深似親姐妹。
表姐不是沒有爸爸,表姐有個很不負責任的爸爸。
邵音音的大姨父是個混混,除了會伸手跟老婆要錢以外,還會四處沾花惹草。每次一出門就三四天不見蹤影,不知跟什麽女人廝混,總要到身上錢花光了,才記得自己還有個家有個老婆有個女兒。大姨不是不怨,不是不氣,可是大姨父太會哄人了。三句話一說,就能哄得大姨滿肚子的氣煙消雲散。
邵音音想,大姨上輩子一定是欠了大姨父的債,這輩子要償還。
表姐不這麽想,她恨她爸爸。表姐不止一次的對邵音音說,我媽太傻了,傻透了!老被那個壞蛋騙!然後哭著說,她最恨騙子,尤其是感情騙子!騙子都該下地獄!
年幼的表姐在同樣年幼且懵懂無知的邵音音麵前盡情宣泄著與她們年齡不符的仇恨。可是,邵音音並未能很好的理解表姐,她不知該如何寬慰,隻好傻傻的陪著表姐一起哭。
兩個丫頭慢慢長大,從幼兒園升班到小學,從小學升班到初中……
後來,相依相偎一起進入叛逆期。
叛逆期的青少年是可怕的,可憎的,可厭的。可悲可歎的是,這是人人必經之路程。
表姐早邵音音一步進入叛逆期,一直沒能熬完這段成長歲月。十六歲,正是花一樣的年紀,表姐死於意外。
這是邵音音第一次接觸死亡。
“死亡是什麽?”她在日記裏記道,“是驚愕,是無論如何的難以置信,然後才是悲悚!”
表姐的死,亦與欺騙有關。
15歲的時候,表姐早戀了。戀的是同班一個男生。
邵音音知道表姐的一切大小事宜,自然也知道這個男生。男生長得其貌不揚,沉默寡言,敦厚老實。邵音音私心裏認為,他是配不上如花似玉的表姐的。可是表姐對他很是喜歡,把自己的早餐錢省下來給男生買東西,漫畫、棒球帽、Nike的襪子,等等。
表姐和男生一度親密無間,放學也不回家。連累邵音音隻好在學校做作業做到天黑,然後和表姐一起,向媽媽宣稱說兩人一塊兒上的自習課。
就這樣,一年過去。
邵音音真切記得那天,她十六歲生日剛過一個星期。表姐眼睛紅腫臉色慘白,對邵音音說,男生要和她分手,她要去問個究竟。
表姐的脆弱讓邵音音非常擔心,她想過要跟著一起去,卻被表姐攔住。表姐說,“我的事情我能處理,你去了不好……”邵音音便沒堅持。
邵音音很後悔她沒有堅持。因為,表姐去了以後就沒再回來。
那個年代,電話是稀奇物。因此,邵音音便有機會見到了穿白色製服的公安叔叔。
公安叔叔和爸媽在客廳裏交談,聲音很低,邵音音躲在房門後斷斷續續聽見,“……兩個孩子……起了爭執……水果刀……頸動脈……”
後來,媽媽把邵音音連夜送到城外的外婆家。
再後來,邵音音看見了表姐,如往常一樣甜甜的笑著,不過是在一個黑色相框中。
再再後來,邵音音在自己的語文書裏看到表姐留給她的字條,鉛筆潦草的畫了兩句:
音音,張小翼說昨天看見他和別班女生一起手牽手在溜冰場滑旱冰,我問他有沒有這事,他沒有承認,還說我煩,要和我分手。我一定要再去問個清楚!你家的水果刀我帶走了,要是他真的騙我,我就和他同歸於盡!!!
驚歎號畫得極用力,劃破紙麵。
表姐死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邵音音陷入嚴重的抑鬱和驚悸中,每晚睡覺都能感覺表姐就睡在自己身邊,還是那樣愛翻身愛將腿擱在邵音音肚子上。就這樣,邵音音夜夜要醒過來十幾次,記憶衰退,不得不休學在家靜養了三個月。
她很想知道當時表姐的情形到底是怎樣,可是無從得知。想到頭痛,大把大把的掉頭發。
就這樣渾渾噩噩讀完高一和高二,高三的時候終於回複正常,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正常。
進入大學後,邵音音選修了一門心理學課程。為她自己,也是為表姐。她讀了不少心理學相關的書籍,尋求連她也不是很清楚問題是什麽的某些答案。
她迷茫,表姐的死已如她的心魔一般,強大而猙獰,讓她無處可逃。
或許果真如佛洛依德說的那般,任何成年人的行為都能從他的童年經曆中找到理由……表姐的行為亦如是,大姨父的劣行造就了表姐偏激極端性格,尤其是當她意識到背叛和欺騙時。
假如說,對“欺騙”的深惡痛絕是一種心理疾病,在表姐在邵音音麵前痛哭痛訴的時候,邵音音已經被傳染了。
所以,當邵音音決定和季凡在一起的時候,她認真的對他道,“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要騙我!”
即便說著這句話時邵音音已經長大,足夠成熟,知道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謊言都是惡意的,很多謊言被當事人說出來,是為了保護其他人……
但,她就是接受不了……
八年了,季凡恪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