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可救藥的喜歡

整個下午,學校裏的同學都在討論林嘉星他們。

校內網上還有人發了個帖子——開跑車的明星特招生。後麵有無數人跟帖。鎮樓的是林嘉星的照片,他側麵對著鏡頭,目光看向某個地方,眼神深邃,輪廓如雕刻的一般,神色淡淡。

智能手機普及後,全民攝影技術飛升,這照片拍得極傳神。

有人評論:“哇!這側顏殺……老夫的少女心啊。”

“聽說這是他們隊長,果然一臉老大氣質!”

“你看這個穿粉色襯衫的,我第一次見男生穿粉色襯衫,哈哈哈,不過竟然一點也不娘。”

……

更有厲害的同學扒出了他們的背景,知道他們在研究高智能賽車的項目,並在國外已有突破。他們作為特招生進了S大,係裏為他們成立了實驗基地,讓他們繼續手中的項目。評論中有人說林嘉星是跨行跨得最大最成功的明星,也有人說他從小就玩賽車,做明星才是玩票。

沈願坐在教室裏,低頭偷偷翻看手機。帖子下麵有人問:“既然在國外已經有所突破,為什麽要放棄更先進的科技回這裏來?”

她看著這句話,思緒飛遠了,腦海裏浮現出林嘉星看她的目光。那一刻她甚至有種錯覺,好像那句“阿願,我回來了”就隻是說給她聽的,他眼中就隻有她。

陸過和顧清飛他們笑得一臉曖昧,就連趙妹兒也笑著看她。好像每一個人都認為他是為她回來的。

下課鈴響了,沈願回神。老師一走,教室裏就亂起來,班長跑到講台上大聲說:“大家等下直接到學校外麵那家烤肉店集合。”

沈願這才想起來,今天他們班要和建築係的男生搞友誼聯歡,她準備趁人不注意時離開,剛走到門口就被班長攔了下來。

“沈同學,又打算溜走嗎?”

沈願正想著找個什麽借口,汪靜和謝春就從後麵衝了過來。

“不會不會。”汪靜向班長保證,“我們和阿願說好了,我們一起。”

“那好,交給你們了。”班長說。

沈願瞪著汪靜,無聲地問——我什麽時候和你們說好了?

汪靜和謝春怕她臨時跑路,一人一邊挽住她的胳膊:“人數是正好的,你不去就會有一個落單的小可憐。你忍心嗎?”

“就是,不要不合群。”

“你自己想想,我們這一學年的幾次集體活動,你哪次參加了?”

“人有點性格是好事,但太過於特立獨行那就要遭人非議了,人生艱難啊!”

……

兩人一唱一和,聽上去倒也有幾分道理。沈願想:算了,就當作一次課堂作業吧。

烤肉店不大,幾十個人一坐就滿了,店裏笑鬧聲不斷。沈願本以為會很難熬,其實並沒有,是她自己之前過於抵觸了。

吃完飯,大家去KTV唱歌,沈願口渴,喝了幾杯果酒,後勁漸漸上來了,她感到頭暈。為避免酒後失態,她以上衛生間為借口後偷偷溜走了。

沈願的自我保護意識強,沒到熟悉的環境中,她的心裏就會一直繃著根弦,努力保持正常狀態。進了校門,她走起路來才開始有點搖晃。

林嘉星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等她,遠遠地看見一個人的身影很像她,走得慢吞吞的,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他疾步走過去,果然是她。

“為什麽不接電話?”他給她打了一晚上電話,打到最後,不好的回憶浮上心頭,令他擔心了一晚上。

她抬頭看他,反應比平常慢了半拍,看了半天,才笑眯眯地說:“是你啊。”

她穿著黃色襯衫、牛仔裙,笑得眉眼彎彎,不知多乖巧可愛。他緊繃的心瞬間軟下來,忍不住往前靠近了一點,聞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甜膩的水果和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了?”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五杯。”她向他比手指,想了想又搖頭,“哦,不,六杯……”

林嘉星感到胸悶,看她這樣迷迷糊糊的樣子,他既後怕又生氣,忍不住教訓道:“沈願,你能不能長點心?一個女生單獨在外麵居然敢喝酒,喝酒前為什麽不打電話讓我去接你?不打電話就算了還不接電話,你知不知道這樣多危險!”

“電話?”沈願有點困惑地皺起眉,“沒有啊。”

她把肩膀上挎著的包拿下來,朝下一倒,裏麵的東西嘩啦啦全掉在地上了,手機也從裏麵掉出來了,偏偏她還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你看,沒有。”

林嘉星一臉震驚,什麽叫睜著眼睛說瞎話,他算是見識到了。他彎腰撿起手機,點開一看,原來被調成靜音了,屏幕上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他打的。

“看看有多少未接來電。”他把手機舉到她麵前,“下次不要隨便調靜音。”

沈願一把奪過手機,邊看邊嘀咕:“什麽玩意兒,這麽多林嘉星。”

林嘉星氣結。

宿舍樓下不停有女生經過,看見地上的包和物品,還以為兩人是在吵架,都好奇地打量。他隻好蹲下來幫她拾起掉落一地的物品,她也跟著蹲下來,卻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真乖。”

“喂——”他抬頭要說她,可話沒說出口,她突然對他笑起來,那是極其燦爛的笑,春天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的心被她笑亂了,在胸膛裏“撲通撲通”直跳。

她的手還在他頭頂上,手心很燙,溫度從他的頭頂一路往下,他覺得有點熱。

“不要隨便摸男生的頭。”他把她的手從自己頭上拿下來。

她一聽,反而叛逆了,直接把手抽走,迅速在他頭上胡**了一把,揉完還一臉挑釁地看著他。她歪著腦袋,嘴角有一絲得意的笑,目光狡黠。

林嘉星發現自己不僅不生氣,反而滿心柔軟。她這個樣子好像在和他撒嬌、耍賴,他看著她,覺得她簡直可愛得沒邊了,他真想把她抱起來。

他生怕自己再看幾眼會真的這樣做,立刻拿著包站起來。

沈願還在地上蹲著,仰著頭不知在看什麽,一臉困惑。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並沒覺得有什麽異樣,不解地問:“怎麽了?”

“你沒發現嗎?”

“什麽?”

“今晚有兩個月亮。”

他無語望天,突然,腦海中有一個念頭閃過,他低頭看她:“沈願。”

“嗯?”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站起來盯著他看,他竟然有點緊張,怕從她嘴裏聽見別人的名字。

“林嘉星啊!”她不滿地說,“當我傻嗎?”

聞言,他笑起來,看她的眼神溫柔無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還好不傻。”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不要摸我頭,我又不是小狗。”

林嘉星感到無語,敢情剛才他是當了回小狗嗎?

“起來!”他沒好氣地說。

她把手遞給他:“扶著哀家。”

林嘉星想把手裏的包扣在她頭上。可他隻看著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伸出手。她緊緊握住了他的手。

人家說十指連心,林嘉星這一刻才真正了解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與她十指相扣,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像是握住了他的心。

“阿願,我們去散步……”他話沒說完,就見她突然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來。

她蹲久了,猛一站起來後頭暈目眩,胃也跟著難受,她彎下腰,一臉痛苦地嘔吐。他又氣又心疼,伸手在她背上輕拍。

她吐了半天,吐到隻剩胃酸才停下。

“好一點沒有?”他問她。

她紅著眼睛看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林嘉星掏出紙巾給她擦嘴,然後拉她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你等我一下。”

他說著跑去宿舍樓下,問宿管阿姨要了一杯溫水,先讓她漱了口再喂她喝。等她喝完,他又去借了掃帚和水桶給她清理嘔吐物。

沈願坐在一旁迷迷糊糊地看著,她的頭又暈又痛,一點力氣都沒有。

之後一連幾天,沈願都躲著林嘉星。回想起那晚,她除了尷尬丟臉還有心亂。明明喝醉了啊,有些細節她卻記得無比清楚。

比如她摸他的頭,還有他問她他是誰,她答出來後他笑得超級溫柔開心,最後他們還牽了手。一開始是她主動的,然後他變被動為主動,與她十指相扣,握得緊緊的。

她還記得他喂她喝水,給她擦嘴,甚至為她清理嘔吐物。他的神情中沒有一點嫌棄,隻有心疼與溫柔。

停!不能再想了!她猛地搖搖頭,試圖把他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你不是有課嗎?”汪靜從電腦前抬起頭看她。

沈願愣了兩秒,看了眼時間,忙跳起來:“完了完了!這節課可是死神來了。”

“活該!”汪靜吐槽她,“居然敢選馮老的課。”

沈願抱起書就往外衝,一路小跑,卡著點兒趕到了教室。好位置是沒有了,她隻能在前排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馮老特愛在課堂上發問,並且都是一些角度刁鑽的問題,沈願在他眼皮子底下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她瞬間鬆懈下來,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

教室裏的同學走完了,隻剩她一個人,她也不著急,摸出手機準備給趙妹兒發短信,剛點開屏幕,就看見來自林嘉星的未接來電和短信——

“沈願,我們談談。”

她盯著這行字,心裏湧起一絲異樣的情愫,沒想到有天他竟然會用這麽認真又鄭重的語氣和她說話。

從前他隻會說“沈願,你想死嗎”或者“沈願,等我找到你你就完了”。

如今的他真令人不知所措啊!她猶豫了片刻後給他回:“我現在有點忙,回頭給你電話。”

短信發送出去,她聽見“叮”的一聲響,在空****的教室裏,這聲音格外清晰。她心頭一跳,緩緩轉過身。某人正拿著手機靠在教室門口靜靜看著她。

“我明天有個素描作業要交,正準備去圖書館。”她心虛地解釋。

林嘉星把手機裝進口袋,走到她麵前坐下,開門見山:“我感覺你在躲我。”

太直接了,沈願有點措手不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又問:“為什麽?”

下午三四點鍾,外麵陽光燦爛,教室裏一片明亮,細小的塵埃在空氣裏飛舞,金子碎屑似的。外麵不時有人走過,伴隨著陣陣笑聲和低語聲。

林嘉星的目光牢牢定在她的臉上,不容她有絲毫躲避。她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

“喝醉酒多丟臉,再怎麽說我也是女生,當然會不好意思啊。”她故作輕鬆地說。

“阿願。”他輕聲叫她的名字。

“嗯?”

“誠實一點。”他頓了頓,接著說,“以後我們都要誠實。”

沈願怔怔地看他,她覺得自己跟不上他的節奏了,從他回來到現在,他一點點打破了她從前熟悉的那一套行事模式,現在的他令她心亂,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想了想,說:“我們畢竟快兩年沒見了,你一回來,我就喝醉出洋相,還吐了一地讓你清理,所以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就因為這個?”林嘉星扭頭看她。

當然不止,但女孩子心底那些微妙的心思,讓她如何啟齒?說出來,她覺得有點可笑,又有點自作多情,她心中一片混亂。

“不然你以為是因為什麽?”她反問他。

“我以為是我表現得太急切嚇到你了。”他誠實地說。

沈願愣愣地看著他,有點不明白,又仿佛明白了什麽。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明白的那部分。

“你……”她心跳得很快,“你、你什麽意思?”

他盯著她,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惱怒,目光亮得驚人,落在她臉上,像兩簇火焰,有點灼人。

“阿願,因為這裏有你,我才回來。”他一字一頓地說。

沈願瞪大眼睛,心跳如鼓,震得胸膛微微發麻,有那麽一刻,她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停住了。

從他對她說出那句“我回來了”之後,她心底就存有這個疑惑,她一邊否認自己的直覺,認為自己自作多情,一邊又忍不住懷疑。現在他親口證實了——“阿願,因為這裏有你,我才回來。”

“可是……為什麽?”她喃喃自語。

他當初說要留在美國時沒有一絲猶豫,都到了臨別時才和她說,分開的這一兩年,他也隻打過寥寥幾次電話。如今他說回來就回來,還說是為她回來的,難道是兩人不再相見之後,他才突然發現他……喜歡自己,放不下自己?

她竟然還問為什麽?林嘉星一口氣堵在胸口,但垂眸看見她臉上的茫然後,他又瞬間心軟。

既然他說要誠實,那索性把所有話一次性說個明白。

“阿願,如果不是你說要學醫,我不會留在美國。我當時是決定和你一起回來的。”林嘉星靜靜看她。他正經看人時,眼睛又亮又深邃,好像要把對方整個人都拽進他的世界。

他還記得他送她離開美國的那天,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車裏在放周傑倫的歌——

從前從前

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風漸漸

把距離吹得好遠……

他把車停在路邊,靜靜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對自己說:我不再喜歡她了,從今天起我要忘記她。

為了讓自己不再想她,他每天在實驗室忙到半夜,每當忍不住想要給她撥電話時他就摔手機,就這樣摔了無數個手機,到最後,依然是徒勞。

他越努力,她的臉在他的腦海中就越是清晰。

後來,他終於明白,在這無可救藥的喜歡裏,他早已無法回頭。所以他決定回來,回到她身邊,不再浪費時間,不再彷徨猶豫。如果他此生隻能做一件事,那這件事就是讓她在有生之年喜歡上自己。

沈願疑惑不解地看著他,她學醫的決定怎麽會關係著他的去留?

“有段時間,我常想,如果是我得了絕症,是我死了,你也會那麽傷心嗎?也會用一生的時間來祭奠嗎?”他以為自己已經不介意了,但說起時,他依舊心痛。

喜歡一個人,會願意為她付出一切,卻也忍不住想要索取,索取她百分之百的心。

所以,南陽至今仍是他心中的陰影。

“不要胡說!”沈願斥他。電光石火的一瞬,她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心神都跟著顫了顫,看著林嘉星的目光中多了幾分驚訝和複雜,“你以為我是為南陽學醫?”

林嘉星被她問愣了:“難道不是?”

“當然有他的原因,但那不是唯一的理由。”她說,“南陽生病住院時,我親眼看見了那些病人與癌症抗爭的過程,目睹了一個個鮮活的生命被病痛折磨得麵目全非,而我除了悲傷,無能為力。沒有經曆過的人,也許無法體會這種無力的感覺。我想要學醫,一半是為了救人,一半是為了自救,是為了走出那種痛苦,我不想白白經曆那種痛苦,我希望痛苦可以更有價值。”

林嘉星怔怔地看著她,愧疚、難堪、羞恥一起湧上來。原來他錯得這麽離譜!是他想得太淺薄、太盲目。

“難怪你從前總說我自以為是。”他露出自嘲難過的表情。

沈願看著他,想起離別宴那晚兩人的對話,當時他質問過她:“你就這麽走不出來?就這樣放不下?”

她當時很生氣,氣他粗暴簡單地對待她深思熟慮後做出的人生選擇,所以也不願與他解釋。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竟以為她要用往後餘生來懷念南陽,因而才失望地選擇留在了美國。

沈願心裏混亂到了極點,許多情緒堆積在一起,最後匯聚成一個問題,一個她從不敢想的問題——他喜歡她?

她呼吸一滯,不敢置信,他從來沒有對她表達過什麽啊。

日向西移,一束光從斜上方的窗口照進來,把兩人罩在中間。那束光太過明亮,以至於讓人生出幾分不真實的錯覺。

她就那樣怔怔地看他,太過震驚的神情令她看起來顯得有些木訥,她幾乎要懷疑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場夢。

在夢中,他喜歡她,為她絕望傷心地留在他國,又為她歸來。

學業繁重的好處就是讓人連胡思亂想的時間都沒有。

大一下學期,沈願開始學習係統解剖學,為了更好地了解人體構造和各種器官,他們經常進出實驗室,也會去參觀大體老師。

她每天忙著背書、做實驗、寫作業,就連趙妹兒都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她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麽,她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她怕最後會受傷。

“晚上買燒烤、啤酒,我們去‘情人島’。”她拿出手機給趙妹兒發短信。

趙妹兒很快回了短信:“好。”

“在醫學這門科學麵前,人類目前掌握的知識其實還很少很少。我們的身體與宇宙一樣複雜難懂,無數前輩在這條路上前赴後繼,以自身有限的生命換取更多的生命。他們嘔心瀝血,盡責盡力,以微小的軀體延展了曆史的長河。”老師在台上講。

沈願回過神,收起手機,好好聽課。

這位年過花甲的老師是學校特聘教師,曾在偏遠的戰亂地區待了近十年,救助過無數人的生命,一生致力於研究如何對抗罕見的細菌病毒。

她欣賞、敬佩這樣有能力且能一生專注於事業,不為名利,隻為信仰的人。他們心中有不滅的火,代代傳遞,這是人間幸事。

“作為醫學生,往後你們要用畢生所學救助每一位需要幫助的病人,為這門科學做貢獻。你們務必要恪守醫德,要敬畏生命,同時也要直麵死亡,要悲憫熱情也要冷靜強大。醫學是門科學,它不是神學,它能治病救人,但不能起死回生,我們要遵從生命的自然規律,不要極端,不要懷疑。未來,你們將會成為無數人的希望。”老先生靜靜看著大家。

教室裏鴉雀無聲,老先生的話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沈願也深受鼓舞,她非常熱愛醫學這門學科。她為自己選了一條正確的路而感到驕傲。

下課鈴響,老先生拿著講義離開,大家沒有像平常那樣一哄而散,而是安靜地目送老先生離開。待老先生走後,大家才陸續從教室離開。沈願去學校外麵的美食街買了烤串,趙妹兒從超市買了啤酒直接過去,兩人在情人島會合。

情人島在西校區,臨湖,地勢高,學校又特意修整了一番,砌了石階和涼亭,風景很好。學校裏有很多情侶喜歡去那兒約會,因此得名。

天熱了,連落日餘暉都有了灼人的溫度,她一路走過去,半邊身體被曬得微微發燙。

趙妹兒坐在樹蔭下朝她揮手:“這兒。”

沈願快步走過去,趙妹兒把啤酒打開遞給她,她接過去“咕咚咕咚”喝下大半。

“我決定了,我以後要當一名外科醫生。”她說。

趙妹兒舉起啤酒罐要和她“幹杯”:“為未來的外科醫生幹杯。”

“幹杯!”她大聲說,“你就走向世界,成為一代傳奇影星,讓全世界看見!”

趙妹兒眯著眼睛喝了口啤酒,腦海裏驀然出現一張臉,她大聲說:“好!讓全世界看見!”

在她心中,那個人的目光抵得上全世界,但對他而言,她隻是眾生之一。她隻有成為全世界的焦點,成為獨一無二的人,才能在他眼中停留片刻,她願用一生換那片刻。

天漸漸黑了,小情侶們結伴而來,在不遠處卿卿我我,發出甜蜜的笑聲。

沈願吃著烤串看人家打情罵俏,看完回過頭對趙妹兒說:“我們真是白長這麽漂亮了,連場戀愛也沒談過。”

趙妹兒伸手去捏她的臉,一臉嫌棄地道:“你誇起自己來真是一點也不謙虛。”

“哎喲,你滿手油,離我遠點。”她往後躲。

趙妹兒不依,兩隻手一起往前伸:“抹點油更漂亮,閃閃發光。”

“以為我打不過你是吧!”她反擊,也伸手去摸趙妹兒,“來啊,互相傷害。”

兩人在草地上滾作一團,又鬧又叫,隔壁的小情侶被她們打擾得約會都進行不下去了,拍拍屁股站起來往遠處走去。她們倆高興得哈哈大笑,做壞事得逞後別提多開心了。

“陸過還是喜歡你吧?”鬧夠了,沈願問趙妹兒。

趙妹兒點點頭:“每天都找很多借口來見我。”

想起他每次為一丁兒點小事就特別滿足的模樣,趙妹兒感到有點心酸。他的喜歡熱烈而坦**,她有時甚至為他不值,為什麽要喜歡她呢?他應該去喜歡一個能回應他同樣感情的女生。

“不然你試著喜歡他吧。”

“你以為做實驗呢?”趙妹兒白沈願一眼,“喜歡就是喜歡,不是試出來的。”

“那你說,喜歡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呢?”沈願頭擱在膝上,轉頭看她。

“即使他令你心痛了一萬次,你仍然會為他心動。想起他時和想到別人時的心情全然不同。”趙妹兒說。

沈願聞言,心頭一震,某人的臉在眼前一閃而過。

月上樹梢,星光亮起,湖麵銀光閃閃,觸目皆是溫柔。

“林嘉星說他是為我回來的。”沈願望著遠處的湖,輕聲說,“他……你相信他喜歡我嗎?”

趙妹兒喝完手裏的半罐啤酒,然後笑起來。

沈願踢了她一腳,皺起眉不滿地道:“喂——”

“你才知道啊?”趙妹兒打斷沈願的話。她說著躺了下來,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沈願也躺下來。

“你相信?”沈願一臉驚訝。

“我早知道了啊。”趙妹兒轉過頭看她,“還記得高二那年聖誕節,林嘉星莫名其妙地給你臉色,還與同學打架,害顧總被叫到了學校的事嗎?”

沈願點點頭。

趙妹兒繼續說:“他不是喜怒無常,是受傷了。他聽見了我們的談話,聽見你說你不喜歡他,不稀罕他。我當時覺得我也有責任,怕他鬧得太厲害,於是主動找他,讓他想清楚自己的心,提醒他不要用自以為是的方式喜歡你,否則會傷害到你,搞得兩人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

沈願沒想到竟然還有過這樣的內幕,她震驚得無以複加:“你怎麽沒告訴我這些?”

“那晚你和南陽遇見流氓,他受傷入院了,你又受了驚。”趙妹兒歎了口氣,“我後來也猶豫過幾次要不要說,但我想林嘉星那樣驕傲的人,可能不希望你從別人嘴裏得知他喜歡你的事,他沒有做好準備,你也因南陽的事心亂,我擔心說了反而會起反作用。不過我覺得那年聖誕後他其實有變化,隻是再後來……”再後來就是得知南陽癌症複發,她整日跑醫院,生死疾病大過一切。

沈願回想起那些日子發生過的事:聖誕節後,他給她搜集防狼工具,他第一次真正學會道歉,他不再那麽惡劣,開始注意自己的態度,他為她處理了報紙事件,他還為讓南陽打起精神而想辦法……

不想則已,一想她才發覺原來他真的為她做了許多,但當時她全部忽略了,一半因南陽,另一半是因她的心魔。

“其實阿願,還有一件事你有沒有想過?”趙妹兒看著她。

“什麽?”

“為什麽你在星海一路順風順水?相比其他人,你的資源總是最好的。阿願,你想過嗎?”

沈願的心猛地一跳,有點慌。她在星海時當然也聽見過一些風言風語,那時她隻當別人是嫉妒她運氣好。

“我這次回去拍戲,親耳聽到顧總和寧姐討論你。顧總說如果你願意,你的星途不可限量。她說,從前林嘉星為你找過她好幾次,她沒辦法,隻得答應把好資源都給你。”趙妹兒輕輕一笑,接著道,“還說連我這些年都跟著沾光了呢。”

沈願震驚,心底有一陣陣熱氣湧上來,眼眶酸澀,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

她忽然想起兩人有次為南陽爭吵,她對他說:“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好過,連她爸也沒有。”

為什麽他從來都不說,不說他為她做過的這些?

沈願心裏混亂極了,這些年她從不敢對他有任何期待和幻想,她一直給自己加固層層堡壘,生怕自己受傷。在她心裏,他始終不是自己該去喜歡的那個人,所以她死死按住那顆心,假裝根本不在乎他。她藐視他,故意裝作看不見他,對他冷淡。

“我想林嘉星是從很早的時候開始就喜歡你了,隻是他不懂,他大概被這種陌生的突如其來的感情嚇到了,所以弄巧成拙,讓事情變糟了。”趙妹兒歎口氣,“其實啊,你們都一樣。”

“可是……可他……”沈願語無倫次。

“阿願。”趙妹兒打斷她,“你還喜歡他嗎?還會為他心動嗎?”

沈願靜默了片刻,然後說:“也許……也許我們仍然不能好好相處,也許我們還是無法了解對方,也許我們的關係會變得更糟。”

“你連試都不敢試。阿願,你對得起你的喜歡嗎?”趙妹兒看著她,認真道,“不管以後怎樣,至少林嘉星回來了,至少他在努力改變。”

沈願望著遠處的湖麵發呆,忽然想起他剛回來的那天晚上對她說過的話——“阿願,我以後會改……我會對你好。”

他一回來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他變化太大,她還以為他是在國外遇見了什麽事,被誰教訓了,原來是因為她……她還是不敢確信,可內心深處又蠢蠢欲動。

遠處的草叢中有幽幽藍光在閃爍,是螢火蟲!她們倆坐起來,凝神盯著那點點藍光,久久移不開視線。天上星光,地上螢火,交織成如夢幻般溫柔的夏夜。

“阿願。”許久後,趙妹兒轉頭看她。

“嗯?”

“看清自己的心,然後勇敢一點。”

趙妹兒的話令沈願失眠了好幾個晚上,她反複回想了這些年與林嘉星相處的種種,去尋找他喜歡她的蛛絲馬跡。

隔著一段歲月,帶著成熟後的心情,她才看清,當初兩人間的很多矛盾和爭吵並不全是他的錯,也有她的自卑和敏感的原因。她怕自己會被他看輕,所以常為他的一句話發怒、反擊。而他亦不懂忍耐相讓,隻會用憤怒來表達情緒。兩人對彼此的心意,最終通通成了刺向對方的劍。

當然也有過快樂溫柔的時光,像梅雨天難得一見的陽光,可她隻記住了那漫長的陰雨季,刻意忘記了陽光迸發出來的那一瞬間她有多快樂。

她怕快樂隻是幻象,最後徒留失望,所以索性將快樂統統壓在心底。這樣的她,林嘉星竟然喜歡了這麽多年?

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沈願才恍然回神,她竟然連下課鈴都沒聽見,轉念一想,好像有哪裏不對。

哦,今天林嘉星沒有來。她抬頭往外看了一眼,教室門口空無一人,於是默默收拾好東西,獨自出去。

之前林嘉星從趙妹兒那兒拿到了她的課程表,每天下午都會在她上完最後一節課時出現在教室外。

醫學係的人都知道拉風的特招生正在追求她,有次在實驗室參觀解剖時,學姐打趣她,讓她趁著還有時間趕緊好好談戀愛,等實習時想談都沒時間。

一開始她有點不習慣,轉著彎兒對她說:“你們實驗基地跟我們係隔了大半個校區,這麽熱的天……”

“就當運動了。”他打斷她沒說完的話,看著她說,“阿願,我有我的計劃。”

他的目光認真坦**,沈願不敢直視,忙移開視線:“運動就運動,還計劃。”

你就是我準備用一生來實行的計劃。

晚上兩人一起在食堂吃飯,他挑食,隔天就要到二樓點小炒。她不去,他就要她坐在他麵前看著他吃。

“林嘉星,你嫌自己身上毛病不夠多,還要加一個無賴是不是?”她罵他。

他歪著嘴角,壞笑著看她,也不說話。

她氣得要死,抬腳踢他,他雙腿一並,把她的腳牢牢夾住。

她大驚,驚慌失措地半張著嘴,隨即麵紅耳赤地瞪著他,嚷道:“林嘉星,你給我鬆開!”

他朝樓上看一眼,用意再明顯不過。她咬咬唇,氣得把筷子“啪”地一摔,他這才鬆開她。

她怒氣衝衝地站起來,上了二樓轉身看他,他站在下麵的台階上,一臉的肆意與快樂,頭頂的燈光落在他眼中,那光亮隨著他的笑**漾開。

她的胸口像被什麽猛然擊中,腦海裏浮現出很久遠的一個場景。

十二歲那年冬天,她在遊樂園拍廣告,導演要求很嚴,一個鏡頭拍了很多條都不給過,她冷得不停地跺腳。

他來探班,直接把她拽到奶茶店,給她點了一杯熱可可,她擔心導演生氣,捧著熱可可要出去。他把她按在座位上,對她說:“安心喝你的,沒出息。”說完,他轉身出去了,她坐在座位上,看著他大步向劇組走去。

沒過多久,他折返回來,隔著窗戶對她比個“OK”的手勢,當時他也是這樣眉飛色舞地對她笑。

關於初戀,關於喜歡,關於少女隱秘的心思,都是從那杯熱可可和他的笑容開始的。

“咦?今天怎麽這麽早?”趙妹兒轉身看見沈願進來,有點驚訝。

沈願放下書包:“吃好飯就回來了啊。”

“平常不是都要在外麵溜達一圈的嗎?”

那是和林嘉星吃完飯後的必備活動,他總是想盡辦法拽著她在學校裏散步。她不肯去,他就直接攔腰把她扛起,惹得路過的同學紛紛打量、竊笑。

她沒辦法,隻好跟他一起。

“他今天沒來。”她說。

趙妹兒看她一眼,笑著說:“那你輕鬆咯。”

“是啊!終於解放了!”她朝趙妹兒舉起雙手。

說完這句話,她愣怔了片刻,然後吐出一口氣,打起精神揚起笑臉。

後麵幾天,他依然沒有來,沈願每天下課都會在教室裏坐一會兒才離開,天熱,也沒有什麽胃口吃飯,她從教室離開後就直接去了圖書館。隻要有心事,她就會格外勤奮。

不來就不來,她樂得自在。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打起精神:快要考試了,好好複習!

人一旦專注於某件事,時間就會過得非常快,等她複習完第一階段的功課時,圖書館裏幾乎已經沒人了。她拿起手機看時間,看見來自林嘉星的未接來電,心驀地快速跳了幾下。

從圖書館離開後,她猶豫了片刻才給他回電,接通後,她解釋:“剛才在複習,手機靜音了。”

“我剛從你樓下回來。”他說,“基地有事。”

“啊?”沈願有點意外,沒想到他會去找她,“有事嗎?”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他語氣不太好。

沈願抿了抿唇:“不是那個意思……”

話沒說完,就被林嘉星打斷,他說:“沈願,如果我不找你,你就一直不會來找我,是嗎?”

這話說得像是鬧別扭的情侶在抱怨對方不夠在乎自己,可兩人又不是那樣的關係,沈願心中有點混亂。

“馬上要考試了,我……每天都在圖書館。”她盡量讓語氣聽起來並無異樣。

“我也很忙。”他說,“但我還是會抽空去找你。”

話越說越曖昧,沈願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好沉默。

過了片刻,他又開口:“你快到寢室了嗎?”

“快了,已經到樓下了。”她說。

“那,一會兒見。”

“什麽?”她有點蒙,沒明白他的意思。

“你回寢室就知道了。”他說完,不等她說話,就迅速掛斷了電話。

沈願收起手機,快速上樓,推開寢室門一看,汪靜和謝春都圍在桌前,看見她進來,一把把她拽過來。

“看看看!”汪靜指著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說,“多大的手筆!你這竹馬真夠闊氣的!”

她和林嘉星在趙妹兒的講述中成了青梅竹馬。

銀色的外殼,薄如信封,是雜誌上剛登過的最新款。

“難怪你之前都看不上別的男生,我今天可算是近距離看見本人了。哇!怎一個‘帥’字了得!”謝春一臉興奮,然後想起什麽,又說,“哦,對了,他等了你兩個多小時,你去哪兒了?”

“實名羨慕了,又帥又癡心。”汪靜一副花癡的樣子。

“不過,他送你筆記本電腦幹什麽?”謝春好奇地問道。

沈願看著桌上那台漂亮的筆記本電腦,忽然明白林嘉星剛才說的那句“一會兒見”是什麽意思了。

為了和她視頻,他送來了一台筆記本電腦?她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甜滋滋的。

她把電腦打開,在謝春和汪靜的圍觀下,裝好應用軟件,又讓她們擺弄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到她們去洗衣服,她才登上QQ。

他的頭像亮著,一閃一閃,沈願看了片刻後點進去。很快,他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她的臉也在,兩人一上一下。

“怎麽這麽久?”他有點不滿。

“你以為在寢室裏會像住在自己家裏一樣方便嗎?”她說。

林嘉星“哦”了一聲,然後鏡頭忽然一晃,很快又恢複了正常。沈願看見他靠牆坐下了,電腦架在膝上。他的臉瞬間拉近,鏡頭清晰,她甚至能看見他鼻尖上的小痣。她覺得有些不自在,將椅子往後挪了挪,拉開距離,挪完椅子又覺得坐得不對,下意識地把腰挺起來,肩打開,雙手放膝上。

林嘉星一開始還皺著眉,看到後來,忍不住笑了。

顧清飛上次怎麽說的來著?當一個女生開始在你麵前表現出在意自己形象時,那就說明她在意你。

“笑什麽?”沈願坐好,抬頭看他。

“笑你啊。”他歪著嘴角壞笑,眼神溫柔。

她心跳漏了一拍,白他一眼,罵道:“神經病!”

“我也這麽覺得。”他點點頭。

明明是這麽美好的感情,從前為什麽非要拚命掩飾,走了那麽多彎路,甚至搞得差點失去?

他還承認了?沈願驚訝至極,忍不住問:“林嘉星,國外的水土是不是和咱們這兒的特別不一樣?”

“怎麽說?”他不解。

“不然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呢?”她皺眉搖頭,很困惑的樣子。

“哪兒變了?”他看著她。

“可多了,說不清。”她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喝水。

如果非要說,那大概可以總結成:他從前是令她心動、生氣、失望,想要遠離的小男生,而現在是令她心亂、緊張卻又感到一絲溫柔甜蜜的少年。

“變好還是變壞?”他追問。

這話怎麽這麽熟悉?她略一思索,想起來了。

高二那年暑假,她到他家別墅的第二天早上,看見他為她做的遊玩計劃,忍不住感歎說他變了。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看見了他的變化,隻是沒有放在心上。

沈願心中忽然溢滿溫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內疚,她放下水杯看他。

“怎麽了?”林嘉星感覺出她目光中的變化。

經她這麽一提,他也想起來了,他第一次感到這就是一種命中注定,他們繞了一圈,曾下定決心遠離彼此,但最終又站在彼此麵前。

兩人眼神相接,明明隔著屏幕,空氣裏卻仿佛有什麽在膠著著,氣氛微妙,令人心旌搖曳。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隨即是打鬧嬉笑聲,大概是汪靜和謝春回來了。沈願轉頭看了眼,然後說:“我室友回……”

話沒說完,被他打斷,他叫她:“阿願。”

“嗯?”

“我們約會吧。”他說。

沈願怔怔地看著他。他回來之後雖然說過很多令人遐想的話,但都不如這一句有衝擊力。

林嘉星在她的注視下,心越跳越快,先是脖子紅了,而後耳朵也變燙了,他感覺血液都從腳底翻湧上來了。他抿起了嘴唇,開始有點懊惱,都怪顧清飛那個渾蛋,硬塞了那麽多韓劇給他和陸過,讓他倆跟著學。

見鬼!他就不該聽顧清飛的,說這麽肉麻惡心的泡菜味兒情話。

門被推開了,謝春和汪靜走進來,沈願慌忙“啪”的一下合上電腦。

林嘉星看著突然黑下來的屏幕愣了幾秒,然後把電腦一放,疾步衝向顧清飛房間,順手拿本書朝顧清飛扔過去。顧清飛“嗷”了一聲跳起來:“你瘋了?”

“就是瘋了才聽你的。”他憤憤地說。

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是沈願發來的短信:“剛才室友回來了。”

“我怎麽你了?”顧清飛把手裏的陀螺儀扔下,一副要與他理論的架勢,“你給我說清楚!”

林嘉星正低頭發短信,沒時間理顧清飛,他決定還是用自己的話來說。

“明天中午我去找你。”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下午陪我去買點東西,我對這兒不熟。”

沈願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心情複雜。她不禁想:他到底知不知道剛才那句話的意思?還是說在他眼中約會就隻是如平常一樣普通地見麵?

真討厭!能不能不要亂說話啊?

林嘉星等著她回短信,等了半天沒有動靜,他忍不住要給她打電話,撥到一半停下了。

算了,明天直接去等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