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裏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悟空扛著金箍棒到處走動的時候,總有人遠遠避開他,或者幾個聚在一起說話的人突然集體噤聲。

悟空問爸爸:“大家是不是害怕我?”

“乖兒子,是因為你厲害大家才怕你。”

“可我希望大家不那麽怕我。”

“傻孩子,被人怕是件好事,要知道這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怕你的人,一種是不怕你的人。怕你的人會乖乖聽話——”

“那不怕的人呢?”

“那隻好殺掉他們嘍,這樣剩下來的就隻有怕你的人了。”

一個不怕他們的人突然出現在麵前,是和尚,他依然謙恭有禮:“施主,可以還我通關度牒了嗎?”

“這和尚誰放進來的!”幫主大喊,“來人來人,丟出去。”

“施主,沒有通關度牒我隻能在附近要飯,到處宣傳山上有賊,會影響你們的買賣!”

“好大膽子,丟兩遍!”

和尚被丟兩遍之後,幫主撫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這窮和尚天天來,莫非是個探子?不行,下次我得好好問問。”

悟空嚇得吐舌頭,他居然忘了幫他找度牒的約定,他不希望這和尚死,他覺得和尚是個好人。

他趁爸爸喝醉的時候偷了他的鑰匙,潛進藏寶室,在成箱的珍珠瑪瑙中翻找,終於找到那本小冊子。

他展開長長的度牒,上麵有許多城市的印章,悟空突然很羨慕這個和尚,他可以去那麽多聽都沒聽過的地方,不像他隻能窩在這小小的山寨中。

悟空揣著度牒,想等和尚下次來的時候還給他,但和尚一連幾天都沒有出現。

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對悟空來說這是無聊的一個月,而對另一些人來說,一個計劃正在緊鑼密鼓地展開。

潛伏在黑暗中的陰謀,隻有當它露頭的時候,你才會察覺它的存在。

一天晚上有個兄弟跑來找悟空,說幫主酒喝多了倒地不醒,好像是得了急病。悟空焦急地衝進爸爸的房間,屋裏空****的,揭開被子裏麵隻有一個枕頭。

“騙我的嘛!”他笑著鬆了口氣。

“放火!”

窗外一聲厲喝,火苗呼的騰起,把悟空封堵在一片火海中。悟空想衝出去,但火燎著毛皮實在太痛了,煙熏得他眼睛睜不開。

外麵響起刀兵廝殺的聲音,一些人在慘叫中倒下,悟空不知道誰在殺誰,隻知道爸爸現在有危險。

火燒得悟空非常焦躁,他跳來跳去發出嘶吼,躍上裏側的牆,像壁虎一樣吸附在上麵,然後用盡全力蹬牆。

被借力的牆在反作用力之下轟然倒塌,燃燒的山牆則悟空的銅皮鐵骨撞穿,他像一個火人般滾出火海的時候,背後的屋子土崩瓦解。

悟空在地上打滾想熄滅身上的火,最後跳進井裏,讓徹骨的冰涼鎮定全身的疼痛,然後一躍跳回地麵。

“那怪物跑出來了!”

“快撤,他殺不死的。”

“不許叫我怪物!”

悟空一路撞開試圖阻攔的人,當他在藏寶室找到父親的時候看見父親的胸口有個大洞,他已經沒有了呼吸。

屋裏還躺著一個人,是爸爸幾年前收留的一個兄弟,是山寨中的得力幹將,他受了致命傷,靠在牆上奄奄一息。

“嗬,你來晚了。”他笑容詭異。

“是你殺了我爸爸?”

“我很後悔沒有在他死前好好折磨他,讓他嚐到小梅承受的那一切!”

悟空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二把交椅絮絮叨叨地訴說一個村莊被血洗的少年與他的青梅竹馬忍辱負重複仇的故事,鮮血帶走他的生命,他的腦袋漸漸歪向一旁,帶著笑意死去。

他不想知道他是怎麽策動貌合神離的兄弟造反,也不想知道父親的為所欲為早就為自己注定了結局,更不想知道爸爸知道背叛事實後卻衝進藏寶室收拾錢財的貪婪。

他隻知道爸爸死了,從此自己失去了一切!

激烈的情感鼓**著悟空的胸腔,他露出尖牙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他要去報仇,去殺人,殺光這些背叛爸爸的混蛋。

“我要殺光你們!我要殺光你們!”他狂亂地叫喊著。

這時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也掐住了他最後的神智。

“施主,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請不要再造罪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