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兄弟們擄來一個姿色曼妙的女人送給幫主，幫主一見傾心，張燈結彩地迎娶了這個女人。悟空與她眼神相遇的時候似乎感受到一些什麽，這個女人的眼中有一種東西，就像那個和尚一樣，是一種知曉自己使命的堅毅的目光，就算是她明媚的笑靨也遮擋不住。

幫主醉熏熏地和那個女人洞房去了，悟空杵著金箍棒坐在一塊石頭上，有一個喝醉的兄弟從身旁經過，他問：“王哥哥，洞房是幹什麽呀？”

“哈哈，洞房？你現在知道還太早了。”

那天晚上月黑風高，一隻怪鳥一直在枝頭不祥地啼叫。

悟空有些困了，準備回去睡覺，當他走到屋前時，耳朵捕捉到一絲驚慌的叫喊：“悟空救我，有刺客！”

悟空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獸性的嘶吼，朝爸爸的方向衝去，“洞房”的門大開著，父親捂著流血的右臂被一群蒙麵持刀客圍在當中。

“姓孫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別和他廢話，剁了他！”

“休想！”

悟空衝向那群人，棍子擊向一雙猝不及防的眼睛，下一秒連帶著整個頭顱癟了下去。

我殺人了！

悟空錯愕之際，一把樸刀從背後捅過來，鏘朗朗一陣刺耳的聲響，回頭一看，一個刺客正衝著卷成麻花的刀發愣。

“快撤，刀殺不死他的！”

刺客們沒入黑暗中，爸爸喊道。

“悟空，殺光他們！”

“可是——”

“我養你何用！”

爸爸從來沒用這麽凶的口氣對他說過話，巨大的羞恥感填滿了悟空的心，他追向那幾個倉皇逃竄的背影，用野獸般的嘶吼掩飾內心的動搖。

第一個人橫向飛了出去，第二個人攻來的時候被金箍棒攔腰打折，第三個人推搡著最後一個人。

“哥，跑啊！”

為了掩護同伴，他幾乎是自殺式地朝悟空襲來，當樸刀刺向悟空的眼睛時，金箍棒一轉朝著他的胸膛直刺過去，“噗”的一聲居然貫穿了過去，刀尖懸停在悟空的眼珠前。

垂死的刺客卻用雙手緊緊地抱住棍子，悟空使了很大勁才抽出來，一個死人居然有這麽大的力氣，讓他覺得恐怖。

悟空不想再殺人了，他想就讓最後一個人跑掉算了。

可是那人還是被追來的兄弟們圍住了，亂槍捅死，而那個女人在跑下山的時候被擒，幫主右臂上的傷正是她的傑作，她此刻一定很悔恨，如果出刀的時候能快一點——

“幫主，抓住了！”

“帶到大堂！”

女人被帶到大堂時，幾個求饒喊冤的聲音剛被拖走，兩個人按著她的肩膀，一個人薅著頭發讓把她臉抬起來。女人臉上的脂粉已經被汗水衝得一塌糊塗，頭發淩亂地貼在前額，她雙目如刀瞪視著幫主。

大廳裏死寂得可怕。

“說，是誰指使你的！”

“我不需要人指使，你不得好死，人人得而誅之！”

“還敢嘴硬，我有十種辦法讓你招，每一種都保證你巴不得早點死！”

女人好像聽見一個好笑的笑話般笑出來，目光掠過人群的時候短暫地停頓了一秒，悟空覺得她似乎是在看某個人，那一閃而逝的溫柔似乎在告訴那個人，請你放心！

悟空連忙向人群中捕捉可疑的神情，看見的卻隻有一張張繃緊的臉膛。

“帶下去吧！”

女人被架走的時候突然停了一下，她的視線不偏不倚地與悟空的眼神相遇，慘白的臉上綻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微笑。

“孫悟空，從來沒人告訴過你，你是個被利用的怪物嗎？”

“帶下去！”幫主暴怒地拍著桌子。

悟空知道她要被帶去的那個地方，爸爸從來不許他去玩，他聽說女人被各種酷刑摧殘了三天三夜，最後咬舌自盡。

她至死沒有供出一個字。

悟空開始失眠，勉強睡著也會被一張流血微笑的臉嚇醒，他不知道這個柔弱的女人是怎麽熬過酷刑的，和尚的話，他似乎明白了那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