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事情並沒有就此罷休，娘聽說之後氣得把碗都摔了，跑去找高虎評理。

八戒憂心忡忡地等娘回來，天黑之後，外麵傳來一陣吵鬧聲，娘被許多人扶進來，安置在**，她的前襟上沾著血跡。

“怎麽回事？”

“別提了，高虎這家夥，禽獸不如，被你娘說了幾句居然踢了你娘一腳，正好踢在胸口上。這牲畜見你娘吐了血居然躲進門裏去了！”

“我要殺了他！”

八戒剛一轉身，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虛弱卻堅定。

“八戒，不要去！公道自在人心，他壞事做盡，早晚要遭報應的。”娘氣息微弱。

自此之後，娘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還經常咳血，村民周濟一些銀錢買藥，但喝下去的藥總不見效果。一天傍晚，娘坐在**梳頭，八戒喜出望外。

“娘，你好啦！”

娘苦笑搖頭。

“八戒啊，娘走了之後，你要多幫助別人，少計較得失，像個男子漢一樣活著，一定一定要得到大家的認同！”

“娘我知道了，你要去哪？”

娘緩緩躺在**，沒再說話，那天晚上八戒發現娘已經沒了呼吸，大哭不止。高員外出資為她買了棺木，高四娘的葬禮幾乎全村人都到了，八戒頂著哭腫的眼睛想，原來得到大家的認同就是這麽一回事啊。

幾乎是同一天，另一場葬禮也在操辦，可是卻冷冷清清。據村民說幾天前高虎死在自家屋裏，喉嚨像是被什麽動物咬開的，死狀淒慘。

有人說這是報應，鎮上的仵作驗過屍讓村民把八戒找來，讓他張嘴看看牙齒，看過之後仵作說：“看來真是報應！”

娘走後，冷冷清清的家，八戒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

他偶爾向那片高崗望去，銀色的月輝中，隻有一株槐樹孤獨地伸展著。盯到眼睛酸疼的時候，一個纖細的人影出現在槐樹旁邊，仿佛在回應他的眺望。

他開心地奔跑過去，月光裏高翠蓮的笑容很矜持，好像包含著別後重逢的許多話。

“你這麽長時間跑到哪裏去了？”

“我去遊山玩水了！”

“遊山玩水？也不來找我玩！”

“你知道嗎？從這裏一直向西走，是一片山，山後麵還是山，群山後麵有一座浮望山——”

“又是山？”

“不一樣哦！那裏有彩虹一樣的瀑布，有能在空氣中遊動的魚，還有許多許多你想象不到的動物，像仙境一樣美麗。”

“哇！”

高翠蓮牽住八戒的手：“我們去那裏吧！”

突如其來的邀請讓八戒嚇了一跳：“為什麽要去那裏？”

“因為我們是妖啊！那裏才是我們的家園！”

八戒恐懼地後退：“不，我是人，我娘說了，我是個男子漢！”

“你娘騙你的，你是從山裏撿來的！你看看你的樣子，分明是妖嘛！”

八戒沒有呆到以為是娘親生的，他也知道“妖”在大家嘴裏是個不好的詞，比賊、比妓女、比強盜還要不好。

“不，你騙我！”

“妖有什麽不好啊！”高翠蓮叉著腰，銀白色的尾巴在背後搖動，細碎的光塵從尾巴周圍散逸開，像仙子的水袖。

“反正就是不好！”

“不好嗎？”

“非常不好！再見，我要回家睡覺了。”

八戒逃開之後，高翠蓮跺著腳大喊：“混蛋，我等了這麽久，你娘終於死了！你要裝人裝到什麽時候？他們不可能認同你啦！”

八戒捂著耳朵，像逃避一個夢魘般恐懼地逃命，仿佛她說的每個字都是有毒的。

第二天清晨，八戒發現雞圈裏的雞都被咬死了，她的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