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石磊安置好,杜飛趕去了那個地點,是兩幢高層建築之間的小胡同,這裏的幽暗環境作為拋屍地點倒很不錯。

他抬頭仰望能看見一線被縱橫交錯的電線切割的天空,與第四副畫上所繪一模一樣,單從畫的角度說,這張畫是四副裏的傑作。

“看來凶手的計劃落空了!”

“是啊。”

“小張,你那邊的調查怎麽樣了?”

“易芙欣的父親是個下崗工人,靠送貨為生,他有不在場證據,她母親患有重症肌無力,一直臥病在床,這女孩其實挺苦的,初中畢業就打工掙錢去了。”

“說案件啊。”杜飛提醒他,“她有男朋友嗎?”

“有,正在調查,可能性不太大,都過去這麽多年了。”

“你別忘了,那個凶手也是隱忍了這麽多年才動手的。”杜飛再次仰望頭頂,思索著。

“會是小姑娘嗎?”

“誰?冬淩?”杜飛搖頭,“她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被監視,她怎麽作案,再說她的力氣又不大……”

“你怎麽好像在維護她似的。”小張笑了下。

“有嗎?”杜飛自己也感覺奇怪,現在至少有一半人都認為冬淩有重大嫌疑,但他卻始終認為她沒有參與犯罪。

他覺得這個渾如冰雪般的女孩不可能雙手沾血,可是四幅畫要怎麽解釋,它們絕對不是無關緊要的喙頭,一定有什麽機關藏在其中。

“我想回去再看看卷宗。”拋下這句話,杜飛先行離開了。

之後的幾天他們一直在調查易芙欣周圍的瑣碎線索,凶手像個隱身人一樣,在三次得手之後霧一樣散去了。

有人提議把石磊送回學校,暗中保護,以他為誘餌引出凶手,但多數人都認為此舉太冒險。

杜飛將四幅畫打印出來,像著魔一樣盯著看,糾纏在一起的線索像個死結,根本沒有頭緒。某天下午他從香煙味彌漫的警局裏走出來,想去外麵呼吸一點新鮮空氣。

隨著案件熱度的下降,偵破變得越來越困難,媒體對於案件報道的一些措辭中已經可以感覺到嘲笑警方無能的意味。

他走到那所學校,遠遠看著坐在窗前的冬淩,教室裏傳來朗朗誦讀聲,冬淩用立起的書作掩護正在草稿紙上塗鴉。

杜飛原以為她是那種把雙手放在桌上認真聽課的好學生,這孩子想必很聰明,才能輕鬆應對考試。

小張打來手機:“人在哪?”

“學校。”

“我們去第一個現場看看吧,這樣拖著不是個事,我想模擬一下犯罪現場。”

“行,我馬上過去。”

他離開學校沒走多遠就到了那個廢工廠的圍牆外,有個缺口可以輕鬆翻進去,杜飛等了一會,小張趕到。

“凶手和死者顯然認識,兩人一起走到這裏,接著凶手用一把單刃利器從正麵刺入死者胸口。”第一次幹這種事的小張煞有介事地比劃著。

“有個細節,死者當時是什麽姿勢,仰著脖子向上看還是正對凶手。”

“為什麽要向上看?”

杜飛抬頭,煙囪圈出一塊湛藍天空,這副奇景不管誰走進來都會下意識地仰望,小張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是個關鍵點,這個動作要了他的命。”

“我們繼續。”

“張宇鵬,去死吧!”

小張演技逼真地朝著杜飛心髒處刺出“一刀”,稍稍停頓,作了一個抽刀的動作,杜飛喊停:“刀未必是這時候拔出的。”

“死前還是死後,這個關係不大吧。”小張搔搔臉頰。

“不,順序至關重要。”

杜飛突然一臉茫然,一言不發,小張用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問他怎麽了。他好像從夢中驚醒,喃喃重複了一遍:“順序至關重要。”

“順序怎麽了?”

一個想法像病毒一樣在腦海中擴散,打亂了業已成型的拚圖,當這些支離破碎的碎片按照新的方式重新拚湊,一切變得清晰而完整。

“原來我們徹底想錯了!”他雙眼放光,“我知道凶手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