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之後,冬淩像每天放學一樣整理了一下書本,然後離開教室。一身警服攔在她麵前,她抬頭看去,是那天找過她的警察,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

“聊兩句吧。”警察說。

“……”

“放心吧,這次不問問題,我隻是和你說件事。”他環顧左右,不少好奇的學生在向這邊看,他壓低聲音,“你不希望被人聽見我揭穿你的陰謀吧。”

她咬了下嘴唇,點點頭。

警察朝操場的方向走,冬淩跟在後麵,像個被操縱的提線木偶般不自然。空****的操場風聲呼嘯,她搓揉著衣角平息著自己的緊張,警察終於開始說話了。

“凶手是石磊。”

平靜的一句話卻像引起雪崩的一枚小石子,她居然難以自控地叫了出來:“不……”意識到失言,她趕緊低下頭,臉頰通紅。

“看來我說中了。”警察狡黠地笑笑,“我不得不佩服一下你們的詭計,你用這種犯罪預告的形式把我們帶進一個誤區:凶手要殺掉他們四個!實際上在他的犯罪藍圖上,受害者隻有三個,你用那幾張畫的順序營造出一種錯覺,一種思維慣性,這個誤導讓石磊從凶手變成了受害者,所以當第四副畫出現時,我們還傻乎乎地為自己總算救下一個人而高興,其實那時他的犯罪計劃已經畫下了句號。他知道如果隻是單純地殺掉他們三人,自己早晚會被懷疑,在警察的放大鏡下,一點破綻都難以逃脫,於是你們想到這個既聰明又危險的辦法,結果我們甚至沒有問過石磊案發當時他在哪這樣的問題。”

警察蹲下來,笑著問:“我說中了嗎?”

冬淩不說話,用一貫的沉默應對著。

“其實我這次來,隻是和你聊聊,因為石磊已經認罪了,昨天我把這個推測對他說了一遍,然後他哭著承認了一切。”

風在空地上緩緩流動,她抬起頭,仿佛沉睡在靈魂深處的某樣東西正在慢慢融化。

“我的靈魂肮髒無比,我想去贖罪,我要殺了他們三個,然後向警察自首。”這是幾天前石磊對冬淩說的話,那次見麵沒有外人知道,這是欣欣姐死後他們第一次說話。

她是除他們四人之外唯一知道欣欣姐自殺真相的人,她死前曾經對她說過。那個時候她一邊哭一邊訴說,冬淩的內心像撕裂般痛苦,但是除了為她擦淚她什麽也做不到。

欣欣姐自殺的事情讓她墮入了冰冷的深淵,每當看見他們四個帶著解脫般的笑容,她就更加憎恨他們。

她恨不得他們去死。

所以當石磊找到她時,她並沒有理睬,苦苦懇求下她才答應。

他告訴她自己有多悔恨和痛苦,幾天前他們四人聚會,張宇鵬居然說起那件事,時間已經把他們的悔恨和羞恥衝進了下水道,他們聊著當時的感受,笑得很開心。石磊也跟著笑,他從來都不敢忤逆小集團,隻能做出從眾的選擇,那時也是這樣。但他每天都覺得如芒在背,欣欣姐的幽靈在黑暗的角落裏注視著他,悔恨在他的內心發酵著,現在一絲憎惡的毒藥融入其中,他的內心發生了變化。

積壓太久的東西爆發出來,他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然後他也會去贖罪。

聽完石磊的犯罪計劃,冬淩居然開口說話了,已經快要忘記自己聲音的她生硬地說了三個字:“我幫你。”

整個計劃一如杜飛所言,石磊去了四個地點拍下照片發給冬淩,她一絲不差地記在腦子裏。第一個要殺的人是石磊最恨的張宇鵬,就算計劃失敗,至少也要把他的人頭送到欣欣姐的祭桌前,而且張宇鵬死後警察一定會來他的中學調查,這樣他們就會發現冬淩的畫。第二個要殺的是任健,他是張宇鵬的應聲蟲,讓他跟在張宇鵬後麵下地獄好了。第三個是最容易下手的趙華龍,因為那時警察一定已經展開全部調查。

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完美地成功了,但卻遇上了杜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