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鬼麻將

驅車一天到了XX鎮下屬的小山村,和委托人簡單談了一下報酬的問題,因為我們這一行是技術壟斷,所以想抬價也容易,怎麽危言悚聽、誇大險情地嚇唬人又是老薑的拿手好戲。

把村長忽悠一通,差不多定下三千這個“公道”價,然後他替我們安排下住處,是間普普通通的民房,已經閑置多年,太陽落山後我們吃了點東西便休息了,養足精神等午夜開工。

淩晨一點,我們帶上家夥上山了。

其實這次的鬼危險度隻能算C級,鬼害人的手段無非三招,一迷二遮三嚇,上來直接掏心窩或者用眼睛瞪一下就死人的鬼隻有電影裏才有,純屬藝術誇張。

鬼的凶險度分成三級:因為生前心願未了,或者是因為葬在凶地作祟的是最常見的,這種鬼威脅最低的,嚇唬膽小女生的低級玩藝而已,也是我們喜聞樂見的糧票;再往上一點就是被迫去害人的鬼,比如民間傳說被老虎吃掉人會化作倀鬼,專門勾引人來讓老虎吃,自己才可以解脫,“為虎作倀”的成語就是這麽來的;最凶的當屬積怨很深的惡鬼,這種鬼主動害人,非常危險,沒有三千塊以上我們絕不接活。

這次的情況大致是這樣的,幾天前村裏有個人走夜路,走著走著突然眼前一亮,地上有張鮮紅的百元鈔在招手,他拿起來一瞧,是真的!

前麵的路上還有一張,他趕忙去撿,前麵又出現一張,他以為是財神爺降臨了。就這樣邊撿邊走,不知不覺他走近了山林裏,雖然很害怕,但是地上這錢撿一張就能少工作幾天,登時讓貪婪占領了心靈的製高點。

大約撿了滿滿一抱錢,突然陰風一吹,他低頭一看,手裏的哪是人民幣啊,分明是一大把硬紮紮的紙錢,而他麵前是一座荒墳。

這時從後麵突然有隻手拍在他肩上,這人嚇得扔下錢就跑,沒命地跑,回家之後不省人事,現在還躺著呢。

後來相同的事情又發生了幾次,一時間村裏變得路不拾遺,你如果深夜朝地上丟一張百元鈔,第二天早上絕對沒人動它。

於是英明的村長認定村裏鬧了鬼,大家集資請附近的抓鬼道長,神神鬼鬼地在案發地點設壇作法,可第二天早上道長被扔在村長門前,口吐白沫。最後實在是沒轍了,我們這支專業團隊就被請來了。

這天深夜,我們三人進了山裏在那座鬧鬼的墳頭等著。這種營生幹多了,我的膽也很大,怕倒不怕,就是感覺很冷。

我們三個抽著煙閑聊,討論了一下這個鬼的情況,理論上來說它是主動害人的惡鬼,但從手法來說比較低級,所以威脅度被定為C級。

這時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從樹林裏帶出來一陣唏哩嘩啦的聲音,勺子說下雨了,老薑說:“你耳朵吃飯的啊,那是麻將的聲音。”

“麻將?”我們三人一驚,這深山老林哪來的麻將,當即老薑一拍大腿:“看看去!”

我們循著聲音走進旁邊的密林,走了一段,我示意他倆停下,前麵有動靜。隻見那片林間空地上有個石頭桌子,一個男人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笑嘻嘻地搓著桌上的碎石子,一邊搓一邊還在對著空氣說話。

“你啊,剛才拿那張東風早就胡了。”

“等會可別耍賴,我這次豁出去了啊。”

一個男人在深夜的密林裏一邊搓“麻將”一邊說胡話,這一幕如果拍下來事後給他看,我想連他本人都能嚇個半死。

老薑低聲說:“撞邪了!”

我注意到男人的手邊堆著一遝紙錢,看樣子是“贏來”的。紙錢!?這麽說來,那個鬼變幻了害人的手段,不過本質還是一樣。

“各單位注意,準備營救人質!”我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腰上的皮囊,抓了一把雄黃粉,我腰上有兩個皮囊,一袋糯米專撒僵屍,一袋雄黃專撒惡鬼。老薑從腰裏掏出捕鬼的網,是用墨線織的,墨線是“正直”的代表,民間多用以鎮邪,事實上也是很有效果的。而勺子的武器比較特殊……就是他自己!

“上!”

我衝上去撒出一把雄黃粉,隱約聽見有個女人淒厲的叫聲,半空中有個隱約的人形在飄散的粉末中移動,這時勺子大吼了一聲,老薑立即把網張了過去,結結實實地把鬼抓住了。

你可能對勺子這個半弱智很奇怪,吼一聲也能抓鬼?常言說鬼怕惡人,勺子入這行之前是個混社會的打手,實打實的惡人。他本人是個大齡處男,陽氣足,一吼就能把鬼鎮蒙,要不然老薑是抓不住的。

老薑手裏的網仿佛鼓了起來,懸在半空中,裏麵有個透明的東西在不停地動,雖然想收進瓶子裏有些吃力,不過看樣子用不著幫忙。

這邊,那個打麻將的男人被我們驚動,一臉半夢半醒的樣子,表情很癡呆地看著四周:“哎,人去哪了。”

“這人還沒醒,勺子,抽他耳光!”我說。

這事勺子最喜歡了,他拎起那個男人就抽起耳刮子來,打得他腦袋甩來甩去。停下來的時候,男人已經成了胖子,臉腫得連聲音都變了:“你們是誰,幹什麽打我?”

“打你?你剛才在幹什麽?”我問。

“我跟她們在打麻將啊,你們把我帶到哪了,房子呢?我都贏了好幾千了……”

“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贏的錢!”我把他的腦袋按向桌子,讓他看看那些“錢”,意識到自己撞邪之後,男人叫了一聲立即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