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惡鬼

毛發根根倒立，瞬間進入惡鬼模式的艾穎一步步向我逼近，我隻能慌亂地後退，雙手抵擋在麵前，口不擇言地解釋著：“……所以，這真的不怪我，我以為你消失了，所以才……”

“我消失了，你就有資格拿走這筆錢？”

“對不起！”

我的膝彎撞到沙發，身體向後倒去的時候突然停在半空，低頭一看衣領被艾穎捉住了，他似乎有著無窮的力氣，一下子把我高舉起來：“給我還回來！”

“饒命，我真的不是……等下，你為什麽可以碰到我！”

我異常驚訝，這是他第一次碰到我，隻是幽靈的他難道也可以接觸實物？

他本人好像並不關心這點，將我越舉越高：“你知道惡鬼為什麽能殺人？因為憤怒！”伴著惡魔般的咆哮，我被扔了出去，接二連三地撞翻家具，客廳裏頓時一片狼籍。

因為撞擊而模糊的視線裏，艾穎周身的靈體溢光正狂亂地擾動著，那也許就是他的殺意。我毫不懷疑他會殺了我，對於幽靈，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實質性的恐懼。

他向我這邊走來，偏偏這時，掉落在我旁邊的手機響了，我高舉右手大喊道：“容我接個電話先！”

這當然是想多活幾分鍾的借口，而且還很無厘頭，他居然默許了。

我用流血的手抓起電話，是何誠打來的，我心想糟糕，偏偏在這種時刻。我顫抖著按下接聽，裏麵卻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吼叫：“騙子，我要殺了你。”

要是平時我大概會蒙掉，但是比起盛怒的艾穎，這太小兒科了，我問：“你哪位啊？”

“我操你妹的，你那個朋友，叫何誠的，答應給我一半，結果自己拿著錢跑了！”

“什麽？”我非常吃驚，“你說仔細點。”

“他本來說好給一半的，我把密碼解開，他說下去有個事，手機都丟在這。左等右等不來，後來我才發現TMD跑了，我去他家，全家都搬了，大概是昨晚就準備好了。”

“不……不可能吧！”這個人為了私吞，居然做到這個份上了！？“你以為他在我這裏，就打電話給我？”

“是啊，他在嗎？”

“你覺得可能嗎？”

“你等一下！”我聽見敲擊鍵盤的聲音，十幾秒後，“春華路陽光小區8單元602！”

他說出的是我現在的地置，精確得令人發指，用手機追蹤到的嗎？名副其實的黑客啊！

“小子，別走，我現在就來！”

通話結束，我又該麵對恐怖的現實了，這位動手打人的作家老師似乎稍稍冷靜了一點：“你同夥？”

“不是，是同夥的同夥。”我大致說了一下。艾穎聽罷，摸著下巴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你也被騙了。”

“你明白我是受害者就好，那現在怎麽辦。”

“等那個人來，或許能幫上忙。”

趁他現在不生氣，趁我們現在立場統一，我小心翼翼地問：“老板，假如我幫你追回錢，就沒事了吧。”

他隻是冷笑了一下，看著磣人。

十分鍾後，外麵傳來不耐煩的敲門聲和一個粗嗓門“開門，快點！”我打開門，那個穿著小皮馬褂，露著胸毛，帶著金鏈和鼻環的粗壯男人走進來，環顧四周：“何誠在哪？”

他的目光掃過艾穎卻沒有停留，恩，是個麻瓜。

“他不在我這。”

“媽的，氣死老子了，電腦給我用！”

“請請！”

他不換鞋，大踏步走進來，我心想他有什麽好氣的，沒拿到勞務費罷了，我這邊可是用生命在奉陪啊。

黑客把一個U盤接入電腦，開始操縱，屏幕上瞬間多了許多看不懂的程序窗口，他說：“去給老子買一份午飯，還要啤酒，我現在要搜索全城的賓館酒店，看能不能找到這狗日的，找到我打斷他的狗腿！”

整整一下午，這位黑客同誌都在那裏工作著，喝啤酒，抽煙，把屋子弄得汙煙障氣，屏幕上快速刷新著看不懂的數據。當我懷疑何誠已經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黑客一拍桌子站起來：“找到了！”

“什麽？”

“果然在本市，你跟我一起去！有菜刀沒有？”

“等下，為什麽要扯上我。”

“萬一你通風報信怎麽辦！”

“你還不清楚嗎？我們都是受害者。”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艾穎，這位也是。

“好，我信你！一起去，幫我收拾他，拿到錢一人一半。”

“想的美！”艾穎冷笑，衝我點頭，“跟上他，我也去。”

“你不是打算殺他吧。”這句話是對艾穎說的，黑客卻以為是對他，他答道：“我又不蠢，殺人是犯法的，剁個手就行了。”

你不蠢誰蠢啊！

樓下停著一輛哈雷機車，看見就讓人頭暈，黑客騎上，我坐他後麵，艾穎坐我後麵，我在生與死的間縫中。機車引擎發出粗野的吼叫，帶著三顆複仇的心，雄糾糾氣昂昂地衝出小區。

一路風馳電掣，到地方之後，艾穎拋下一句“交給我了！”便朝著酒店飄去。黑客很牛逼地下車，結果和停車場的大爺爭執起來，後者堅持要他去地下一層停車，兩人吵個沒完時，一聲清脆的玻璃破碎聲從頭頂傳來，三人抬頭仰望，隻見一個人手舞足蹈地在進行自由落地，用變調的嗓音喊出“救命”，最後“啪唧”一聲摔在水泥路麵上，瞬間的衝擊力仿佛讓他走了形。

是何誠！

我們目瞪口呆的時候，艾穎出現在我後方，臉上帶著一絲邪性的笑：“偷作家血汗錢的人渣！下地獄吧！”

“喂，還有遺留問題啊……”我指指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