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意外中的意外

小魏立即驅車帶初雲去福利院。路上一邊開車一邊跟初雲說話。他說趙傳香把趙敏慧送到福利院也能體現一些問題。一般來說,有神經疾病的人應該被送到專業的精神病醫院——趙傳香他們不是說趙敏慧已經瘋了麽?他們卻把她送到福利院,而且是私人的不規範的福利院——規範的福利院是不會收精神病患者的。也就證明趙敏慧的事情很不簡單,說不定還有令人震驚的秘密。

然而初雲因為還在慪氣,聽的時候耷拉著眼皮,一副不知道有沒有把話聽進耳朵裏的樣子。等他說完後還忽然來了句很不著調的話,“你們……都是這樣民不告官不究的嗎?”

“什麽?”小魏乍一下沒反應過來,之後才省悟他是問“為什麽地方派出所不知道硫酸潑妻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響了一下才說,“也許是他們工作太忙了,基層工作做得不夠吧……”說到這裏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頓了頓後說,“當然也可能有其他原因……也許發生這件事時有人在特意掩蓋……”他說的這種情況當然也有可能發生,但聽起來像在為地方派出所開脫的樣子,便感到很尷尬,說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初雲會不會繼續質問,為如何回答他而頗感到忐忑。然而初雲卻再度快速轉變話題,說了句很不著調的話,“你們警察都這麽疑心病重嗎?”

“嗯?”小魏乍一下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呆了呆後才省悟他又在和薄鳴嘔氣,尷尬地笑了笑,“她嘛……我隻能說作為警察,她的懷疑其實還算適度……”忽然發覺自己這樣說也有把初雲視為嫌疑人的意思,尷尬地頓住了。

然而初雲卻依然沒有聽他說什麽,隻是自顧自地抱怨,“真是的……她對人怎麽就這麽不信任呢?一開始她懷疑我我還可以理解,可是我之後為她做了……這麽多,又和她一起調查,她怎麽還懷疑我呢?她一直是這樣的嗎?”

“這個啊……”小魏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訕笑了一陣之後忽然心有所感,聲音也變得低沉了,“其實,她認識你之後……已經好了很多了……之前,她在調查的時候絕對是一個人走到底,不會讓別人幫忙的……現在她已經願意和大家協作,和大家相處得也不錯了。”

初雲聽出小魏這是有“他改變了薄鳴”的意思,感到很激動,卻也不敢相信,因為不敢相信反而更加生氣——他為什麽不敢生氣,還不是因為薄鳴的惡劣行徑啊?冷笑著說,“不會根本隻是她忙不了了吧?這個案子這麽繁雜……”忽然發現小魏的神情有些忸怩,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暴叫出來,“啊!你也喜歡她,對吧!?”

“呃?”小魏猝不及防,以至於忘了抵賴,“這個嘛……有一點點……”

“你怎麽會喜歡她的!?”初雲盯著他,眼都瞪圓了,“你一看就是大男子主義啊!?怎麽會喜歡她那樣的女人啊!?”

“什麽叫大男子主義啊!?”小魏又羞又囧,但也不忘為自己爭辯,“我不認為我是大男子主義……好吧,別以為想當男子漢的男人就是小心眼的男人……其實真正的男子漢不會排斥真正有本事的女人的,反而更會欣賞和理解女人……”

“你是說你欣賞和理解薄鳴了?不對!這隻是你的錯覺!你和她處不來的!”

“為什麽?”

“因為她比你大!”

“她也比你大好不好!?”

“我不一樣,我可以接受比我大的女生……而且我心理比較成熟!”

“我也沒說我不能接受大女人啊……再說你心裏哪裏成熟了!?根本就是個不懂事的小男生啊!”

“我不成熟?好吧,你也成熟不到哪裏去……你根本就是個裝成熟的小男生罷了!想當男子漢?你還差得遠呢!”

“我——”小魏被初雲說得臉紅脖子粗,還要和初雲爭辯,忽然想起了什麽,急怒立即變成了自嘲,臉上的紅意也退潮般消了,“哈哈……其實我們真是傻……光我們吵有什麽用?我們又不知道薄鳴在想什麽。”

初雲頓時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瓢涼水,頓時啞了。然後兩人一路無話。因為有車,很快他們就到了黃明福利院。這個福利院一看就是極不規範的福利院——房屋破舊,看起來就像鬼屋一樣,窗戶倒也三三兩兩地透出燈光,但是昏黃得像蒙上了黃土一樣。看到這個後初雲和小魏都有了這麽一種感覺:這哪是收留老弱病殘的福利設施,簡直就像是老弱病殘的墳墓。

接待他們的是個麵黃肌瘦,卻相當有精神的二十多歲的女子,尤其一雙眼睛,簡直亮得像鬼眼。她說她叫錢麗麗,是這個福利院的副經理,他們有什麽事可以問她。於是小魏就問她趙敏惠的情況,她翻出一個病人登記簿——既然還是手寫的,眯著眼看了一番之後,竟然說這裏麽沒這個人。

小魏和初雲覺得不可思議,問她是不是搞錯了。她仔細地想了想,又說依照目前的資料她是沒看見有這個人,但是之前是否有就不知道了——這個福利院雖然破破爛爛,竟然還倒過一次手,就在兩個月前,當時福利院的前負責人就是把還在院裏的人員進行登記,轉交給他們——這聽起來真像是倒豬仔。

聽完後初雲和小魏麵麵相覷——難道趙敏惠還經曆過一次緊急轉院?她身上到底有多大的問題!?

錢麗麗朝他們看了幾眼,忽然咧開嘴笑了——她的牙齒和她的膚色也有極大的反差,也是亮得發寒,“你們是警察吧……反正你們也來了,就幫我們抓個壞蛋吧。如果你們把他抓到了,也不算白來一趟,是不是?”

“嗯?”初雲和小魏都是一激靈。

趙麗麗便開始介紹“壞人”的相關事情。原來大約在四十多天前,有個人,應該是一個人吧,總是喜歡在半夜的時候偷偷翻牆進來,在福利院裏東摸西找。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以為他是賊,卻發現他根本不偷東西——不偷東西反而更讓人慎得慌。埋伏人逮他,卻總是逮不住。其實這也不奇怪。在這個福利院幹活的都是些被市場篩過一遍的勞動力,有的自己也是老弱病殘,而且心眼都活泛得很,誰會願意為了福利院流血犧牲啊。

趙麗麗他們感到很苦惱,跟派出所報案吧,卻不知道該報什麽——因為沒丟東西嘛。正好刑警隊高端的人民警察找上門來了,不找他們找誰幫忙?

而聽過這件事後,小魏和初雲也決定管了——這人從四十天之前開始騷擾福利院,那就是在趙敏惠被轉院後十天左右。光著個時間點就很可疑。而且他進來後不偷東西,隻是到處活動,更讓人覺得他有特別的目的。於是乎他們就細問趙麗麗,果然得知那人每次進來去的地方都不一樣,這聽起來倒像是在搜索什麽東西。小魏更想抓住他問個明白了,便問趙麗麗他們對這個闖入者知道多少。

沒想到趙麗麗兩手一攤說什麽都不知道——不僅沒看過他的長相,連體形如何都沒見過,有時候更是第二天發現某些東西被動過了才知道他半夜又來過了。

對此小魏又好氣又好笑,“我的天啊,你們怎麽這樣啊?”

“什麽叫‘怎麽這樣啊’?”趙麗麗鼓起了眼睛,“他每天半夜來,來的又是不同的地方,我們怎麽知道啊?我們這裏本來人手就不夠……再說我們隻是小老百姓,不會抓壞蛋很正常啊!”

嘴上還真不吃虧啊。小魏和初雲哭笑不得,又叫她帶他們去那個男人去過的現場看看,趙麗麗卻又說因為沒發生什麽大事,動過的東西已經被還原了。

聽到這些後小魏和初雲隻有苦笑。不過小魏畢竟是警察,很快就理出了思路。他認為,這個男人既然可以幾乎天天晚上都來騷擾,證明他白天不工作,而且在附近有住所。他每天晚上去不同的地方搜索,證明他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便問趙麗麗在怪事發生前福利院發生了哪些事情。趙麗麗仔細回憶,說在剛接手福利院的時候,為了顯示“新開始有新氣象”,老板請人把整個福利院又粉刷了一下。一聽這個小魏心裏就有數了。顯然這個人要麽是自己參與了粉刷,要麽就是通過粉刷的人得知了福利院的大體構造。他問趙麗麗複雜這個工程的人誰,趙麗麗拿出本子,查出當初複雜這個事的人叫胡四兩。就是附近的農民,也不是專門幹建工的,隻是在有人找他的時候召集附近會這些的人幫點忙。小魏和初雲立即去找了胡四兩。胡四兩非常配合——他的人生信條就是不惹任何麻煩,說在去粉刷福利院之前,是有一個人給錢,叫他留意一下福利院的構造,畫張圖給他。這個人現在就住在不遠的獨門獨院裏。

小魏立即準備去逮他。

“不要增援嗎?”雖然他們此行看起來隻像是普通的文化,但初雲害怕繪有不測——畢竟和連環殺人案有關聯。

“沒事,我一人搞得定。”小魏自信地說,揶揄地對初雲一擠眼,“你要是害怕的話,就站在門外等著就行了。”

“什麽啊!?”初雲被這句話惹火了,一梗脖子,“你當我是孬種麽?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小魏臉紅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你本來就不能去……你隻是個普通市民,又沒有受過訓練,去了隻能添麻煩……你自己還會有危險!”

“我可不是那種廢物!”

“不是,你沒受過訓練,再有本事也不行……隔行如隔山你沒聽說過麽!?再說紀律也不允許我帶你去……好了好了,我剛才是在開玩笑,開玩笑而已!”

……

一番爭執的結果,是初雲在外麵陰暗處“埋伏”,小魏去逮人。嫌疑人所住的院子離其他村民的住所都有一段距離,在黑色夜色的籠罩下就像沉在黑色的水底,裏麵正有個小小的光點在晃——嫌疑人應該在院子裏抽煙。小魏立即朝院門走了過去。那個光點劇烈地一跳,接著掉了下去,然後就有一團黑暗朝院子教低矮的那麵院牆衝去——嫌疑人發現了他,丟下煙逃跑了!?為什麽一見人來就跑?肯定有問題。

小魏立即朝他準備跳牆的地方包抄,卻聽到那邊一聲悶響。他趕緊上前幾步,發現一個人趴在地上,被初雲用膝蓋頂住後背壓在下麵。

一看到小魏初雲就得意地笑了笑。原來他猜測那人一看到小魏十有八九要跳牆跑,便朝他可能跳牆的方向靠近。趁他剛落地還沒站穩的當口狠狠推了他一把,然後再趁勢把他按倒在地。小魏頗為意外,忍不住朝初雲盯了一眼,微微有些挫敗——沒想到這小子還有點用,他還真是小看他了呢。

“我是無辜的!”被壓住的那個人大喊起來,“我老婆不是我害的……我一回去敏惠就是那樣了!”

老婆?敏惠?初雲和小魏乍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仔細一想後覺得簡直有驚雷在頭頂炸響:這他是趙敏惠的丈夫!?他是花風塘!?

小魏和初雲立即問花風塘他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因為這件事實在太令人意外了,他們等不及回去審問了。而花風塘也忙不迭地傾訴自己的冤屈,說出的話讓小魏和初雲都張口結舌:他說他自己花心是不假,喜歡和趙敏惠吵架也不假,但那天根本沒和趙敏惠吵架,也沒動她一根寒毛。那天他隻是和朋友聚會,不小心回來晚了,一進門就看到趙敏惠滿臉血泡的躺在地上,肚子上還有血跡。他當時就嚇懵了,之後就感到腦後一陣疼痛,接著便什麽都不知道了。醒來後發現自己在市郊垃圾堆裏躺著,手上有血。一個男人正在從一個繩團裏抽繩子——看來是要勒死他啊!他嚇得趕緊逃跑,男人因為猝不及防,反應不及時而沒追上他。跑遠後仔細一想,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陷入了什麽陰謀,悄悄地跑回小區,竟然發現自己家靜悄悄的——他老婆在受了那種摧殘之後,竟然不見了。他越發覺得自己陷入了陰謀,嚇得立即逃走了。在外麵躲了幾天之後,他仔細思考,覺得是什麽人害了他老婆,然後又把罪名栽到了他的頭上。打昏他的人肯定是凶手,把他打暈後肯定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把他的指紋印到硫酸瓶和刀子上了——現在想起來他老婆肚子上的血不少,應該還被人捅了肚子。之後離奇失蹤,肯定是罪犯的計劃出了什麽問題。他覺得罪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還會對他做什麽,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便遠遠地逃走,之後卻發現根本沒什麽人追他逮他。他感到很奇怪,回來調查,赫然發現他老婆沒死,據說是瘋了,還回來大鬧過。而趙傳香——趙傳香可是他老婆的親戚加死黨,每次他花心和趙敏惠吵架,她都揚言要叫鄉下的親戚來揍他,對人說他老婆是被他潑了硫酸扔到野外,之後瘋了,竟然刻意隱去了他老婆被捅的細節。按理說她既然如此認為,就應該火冒三丈地去報警,而她竟然完全沒讓警察知道這事,還對別人說這隻是兩夫妻打架,警察也管不了。對此他更覺得其中肯定有驚天的陰謀,更加不敢出麵,而是偷偷地調查——他當初逃走時取走了家裏一部分存款,因此生活還能維持。他聽說趙敏惠是被送到了福利院,就查遍了這附近所有可以收容精神病患的福利院,最終找到了這家,又從曾在這裏呆過的老人那裏聽說了趙敏惠的消息——據說趙敏惠在福利院裏的時候不哭不鬧更不打人,而是老是在一個本子上寫著什麽。因為她沒有危險,院裏的人也不管她,讓她隨便到處走。聽說這個後,花風塘立即認定趙敏惠其實並沒有瘋,肯定是在裝瘋避禍,在他準備潛入福利院找她的時候,卻驚聞她已經轉院。而目睹她轉院的人說她走的時候就穿了件單薄的衣服。沒看見拿什麽手記。他就斷定這本手記一定藏在福利院的某處,便從胡四兩那裏買了地圖,天天進來搜索。

聽完後初雲和小魏麵麵相覷——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趙敏惠背後的水可就深了。而且如果這篇手記真的存在,說不定就是解開整個案件之謎的鑰匙。他們立即把花風塘帶回了警局,既是為了進一步調查,也是為了保護他,然後立即去找薄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