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火眼金睛

“啊……啊!”

沒有理會捂著血流不止的嘴巴倒在地上痛呼的丁劍,也沒有理會身上突然各自炸開一道血痕,隨後就這麽倒了下去的四個二鼎巫兵。

陳遠山有些艱難的轉過頭,雖然離得有些遠,但他卻看到了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這位手裏打著半舊油紙傘的婦人,正是他的母親——夏語嬋。

但是,陳遠山卻覺得此時的母親看起來有些陌生。

因為他母親的本命靈物是一杆符筆,那並不是一件可以用來殺敵致勝的戰鬥係靈物。

而且,他的母親生性溫婉善良,怎麽會……這般殺人不眨眼?

踏著長街之上那混雜著血腥氣的雨水,這位相貌清麗的婦人,緩緩走到了陳遠山身前,用手裏撐著的半舊油紙傘,為陳遠山遮住了天上不斷落下的雨點。

“母親……”

囁嚅半晌之後,陳遠山除了叫出一句母親以外,真的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他還應該說些什麽。

無奈的搖了搖頭,夏語嬋幽幽的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現在我是五鼎巫兵。”

五鼎巫兵,似乎這四個字已經可以解釋一切了。

然而,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但不論陳遠山在想什麽,那些原本圍著他的幾十個人,在看到四個二鼎巫兵同時倒地後,同時無聲的朝著後方倒退、倒退,最終跑遠、散去。

仿佛真的知道這個從小就很懂事的兒子想問什麽,夏語嬋緩緩開口說道:“所有的一切都有著兩麵性,你平時看到的母親是我,現在看到的母親同樣也是我。”

轉過頭,正視陳遠山的雙眼,夏語嬋溺愛的輕聲說道:“娘不喜歡殺人,真的不喜歡。但是,這並不表示娘不會殺人。”

“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我真的明白。”

詫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夏語嬋不由輕笑道:“好,就當你真明白,那就說說看吧。”

深深的吸了口長氣,此時的陳遠山似是恢複了一些體力,當即扔掉了手裏拄著的半截竹竿。

“在逆境中長大的孩子,在大多數情況下,往往都會更有出息一些。”

“沒錯……”

眼中閃過幾分回憶之色,夏語嬋的雙眼中悄然泛起一層蒙蒙水汽:“你爹死的那年,我曾經問過你,以後要不要給他報仇。”

聽到這句話,陳遠山無聲的笑了笑:“我記得!當時我說過,我要報仇!”

“報仇不隻是說說而已這麽簡單,你想要為你父親報仇,那麽如今你腳下所踩著的這片土地,就是你報仇的第一步。如果連眼前的小小困難都闖不過去,你還有什麽本事去給你父親報仇?”

“娘,到底是誰殺了我父親?”

抬手在陳遠山的肩膀上拍了拍,夏語嬋無奈的歎息道:“孩子,現在我不能告訴你,因為你還沒有那份本事。這是你爹臨終前的話,你一天沒有那份本事,我就一天不會告訴你。”

“我知道了。”

“那就回家吧。”

“等等!”

望著母親詫異的目光,陳遠山長長的吸了口氣,隨後笑道:“娘,今天的事情還沒解決。我想,咱們還是等一會的好,免得今天晚上連個睡個好覺都撈不著。”

“這是為什麽?”

這句話剛一出口,母子二人卻幾乎同時朝這條街的盡頭處望去。

腳步聲混雜著馬蹄聲,以及長短不一的喝罵聲。

很快,一行人出現在了兩人的眼中。

看到縱馬飛奔而來的那個身影,陳遠山雙眼陡然一凝:丁開山。

丁開山,丁家的主人,同時也是整個東靈鎮真正的主人。

但是在十年前,他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陳家的管家。

“是你們!”

身上沒有披上蓑衣,任由越下越大的雨水潑灑在身上。

身形高大、相貌威武的丁開山,在看到倒在地上疼暈過去的丁劍後,尤其是看到那雨水中不斷被衝刷著的半截舌頭之後,腦中猛然‘嗡’的一聲,就如同被人在頭上重重敲了一棍。

翻身下馬,一步步走到距離丁劍身旁,將幼子抱起,小心遞到一旁湊上來的管家手裏後,丁開山揚手一揮:“所有人,後退五十步。”

在整個東靈鎮上,沒有人敢違逆丁開山的話。

所以,在丁劍派人回家叫人的時候,就跟著丁開山一起趕來的這些人,同時朝著身後倒退了五十步。

“夏語嬋,這些年我沒動你兒子,反倒是你先對我兒子下了狠手,你說說看這件事該怎麽辦吧。”

“還能怎麽辦?你帶你兒子回去丁家,我帶我兒子回陳家。”

溺愛的拍了拍陳遠山的肩膀,夏語嬋不由嘲諷的掃了丁開山一眼:“還有,你應該叫我一聲主母。”

“哈哈,真是好笑!十年前的陳府,如今已經變成了丁府。別總拿一個死人嚇唬我,老子就不信你還能出幾次手。”

冷冷的看著丁開山那雙陰冷狠戾的眼眸,夏語嬋淡然道:“你可以試試看。”

“正有此意!”

緩緩的深呼吸幾次之後,隻見丁開山猛然抬腳在地上重重踏下,緊隨其後,他那原本就高達的身影,竟然再次膨脹了幾分,幾乎比尋常壯漢還要高大了三分。

“你先到後麵去,免得一會被波及到。”

聽到夏語嬋的話,接過母親手裏的半舊油紙傘,陳遠山聽話的朝後倒退了三十步左右的距離。

此時,丁開山距離夏語嬋隻有短短的二十餘步。

無論是此時彪悍至極的丁開山,還是一臉淡然的夏語嬋,不管對於他們兩個誰來說,這二十步的距離,根本算不上什麽距離。

望著暴雨中對峙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仇人,陳遠山的心不禁悄然提了起來。

“母親她……能打得過丁開山嗎?”

想到此處,陳遠山不由暗自焦急:“如果要是能知道他們兩個的修為,那就好了……”

然而令陳遠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念頭浮上腦海的同時,他竟忽然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對勁。

那種感覺,就好似有團火在炙烤著自己的一對眼珠子,燒的他好疼。

但是為了不影響到母親與丁開山的對峙,陳遠山隻能死死的咬緊牙關強忍著,生怕自己幹擾到了母親。

嘴唇被咬破,兩隻眼睛痛到了極致的時候,陳遠山忽然覺得自己眼前猛的一黑。

可就在他呆呆的想著自己是不是瞎了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又能重新看見東西了。

隻不過這一次他所看到的,卻是他生平前所未見的景象。

放眼望去,陳遠山居然看到了丁開山那高大的身影頭頂上,竟然有五個不大的四足方鼎虛影,在他頭頂虛空中繞著圈緩緩旋轉著。

“這……難道就是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