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暗中生疑
卻說陸九淵自從行刺計劃失敗之後,一直悶悶不樂。由於豪格的叮囑,血滴子成員平時在見到陸九淵的時候,也都表現得十分沮喪。陸九淵的心思雖然單純,但那晚的事情實在是過於蹊蹺,他也難免會產生懷疑。
按照楊雲清事先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這次行動應該不可能會出現這麽大的意外啊。在陸九淵心裏,楊雲清可是個心思縝密,沒有十足把握,絕對不會說大話的人。可是,在行動之前,看他的表現,陸九淵簡直以為,皇太極的人頭會主動送到他們麵前。難不成,他之所以拿出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是害怕陸九淵不同意這次行刺計劃?
突然,陸九淵的心中萌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楊雲清之所以表現得胸有成竹,不是因為他覺得這次計劃萬無一失,而恰恰是他知道,這次的刺殺根本不可能成功。行刺的結果,已經是楊雲清確定了的……
想到這裏,陸九淵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他立刻打消了這種可怕的想法。畢竟,楊雲清與他相識這麽久,對方的人品,陸九淵自認為還是了解的。一直以來,陸九淵對楊雲清這位結拜義兄都是尊敬有加,他們是義結金蘭的兄弟,更是處於同一戰壕的戰友。陸九淵相信,楊雲清是絕對不可能有異心的。
可是,那晚發生的事情到底應該怎麽解釋?
那條小路,是上佳的埋伏之地。可是,竟然已經有人事先在那裏等著他們了。對方二話不說就向血滴子發起了進攻,似乎知道陸九淵一行人來此的目的,這麽說來,那群人就無疑是皇太極的護衛了,他們不知從哪裏得到了血滴子前來刺殺的情報,想埋伏在此將他們一網打盡。可是,究竟是誰走漏了風聲?難道血滴子裏真的有內奸?
陸九淵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打算將心中的疑惑告訴阿朱,聽聽他的看法。至於為何不直接去與楊雲清交談,陸九淵自己也說不明白,那種怪異的感受。
陸九淵輕輕敲了阿朱的房門,裏麵傳來一聲溫柔的詢問:“誰啊?”
“阿朱,是我。”
阿朱打開了房門,看見陸九淵麵色陰沉,忙問道:“陸大哥,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有件事想和你聊一聊。”陸九淵朝阿朱的房間內瞥了一眼。
“快進來吧。”見陸九淵這副神秘兮兮的樣子,阿朱心裏也犯起了嘀咕。
陸九淵開門見山:“阿朱,我們行刺皇太極那晚發生的事,我總覺得不對勁。”
“不對勁?”阿朱不明白,他並沒有親自經曆當時的場景。
陸九淵一五一十地將那條小路上發生的事情敘述給了阿朱。
阿朱聽了後,眉頭緊鎖:“你是懷疑,咱們血滴子內部出了內奸?”
陸九淵點了點頭:“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我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見阿朱一言不發,陸九淵又說了一句:“阿朱,其實我感覺,楊兄這次的行刺計劃,安排得有些失當,就好像,他明知道這次行動的結果,卻還是要帶我們硬著頭皮上一樣。”
但陸九淵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就開始後悔了。因為,他注意到了阿朱那驚愕的眼神。
“這件事隻是個意外,怎麽能把責任推到楊大哥頭上呢?”阿朱對陸九淵的話有幾分不滿。雖然那天行動失敗之後,豪格對阿朱的態度異常冷淡,讓她內心五味雜陳。但後來,豪格當麵向阿朱表達了歉意,他眼底的溫柔令阿朱沉醉,兩人又恢複了從前那種頗為曖昧的狀態。那額頭上的一吻,令阿朱久久難以忘懷。
“我沒有把責任推給楊兄。”陸九淵道,“我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麽行刺計劃會突然泄露,為什麽皇太極的手下會如未卜先知一般在那裏埋伏好。”
“你真的確定,和你們交手的人就是皇太極的手下嗎?”阿朱問道。
“要不然呢?”陸九淵不能理解,“埋伏在漢家八旗軍的地盤,等我們上鉤,除了皇太極的人還會有誰?”
阿朱試探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或許……他們和血滴子有著相同的目的,隻不過,互相把彼此當成敵人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也是來行刺皇太極的?這怎麽可能?”
阿朱道:“如果他們是皇太極的手下,為何還要穿著夜行衣埋伏在那裏?他們有必要擔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嗎?”
陸九淵沉思片刻,說道:“當時情況緊急,所以我們兩邊才在沒有搞清楚的情況下倉皇開戰了?可後麵來的那支八旗軍是怎麽回事?他們難道不是因為聽到了廝殺聲才來捉拿我們的嗎?”
阿朱問道:“那你還記得,八旗軍包圍你們的時候,和你們交過手的那夥人是什麽反應嗎?”
“他們的反應……”陸九淵仔細回想了一下,終於注意到了一直以來他所忽視的地方,“那群人也被八旗軍圍在了中間,他們和我們一樣慌張。如果他們是皇太極的人,應該是與八旗軍站在一起的啊。不對,我記得,那八旗將領是滿人打扮,腦後留著發辮,他們絕不是駐守在附近的漢家八旗軍!”
阿朱點了點頭:“這樣一來,事情就似乎明朗了。除了血滴子,還有另外一股勢力,也在打著皇太極的主意。碰巧,在皇太極到來之前,你們竟然先遇上了,也沒有多問就打了起來。然後,本不該出現於此地的滿家八旗軍包圍了你們,你們迫不得已,隻能用木鳶翼逃走。”
陸九淵眉頭緊鎖:“那群人究竟是誰?又是何人向滿家八旗軍報的信?”
阿朱道:“總而言之,這件事情後,皇太極一定會更加提高警惕,若想再行刺,可就難上加難了。我最擔心的,其實是咱們血滴子的行蹤會不會暴露。如果真如你所言,咱們內部出現了叛徒,那可就危險了。我們應該與楊大哥好好商量一下。”
陸九淵的眼底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點了頭:“你說得對。”
陸九淵的猶豫是逃不過阿朱的眼睛的,她微笑著勸道:“陸大哥,咱們與楊大哥認識這麽久了,彼此之間的信任是不能動搖的。你不是也說過,他是咱們的貴人,是你的知己嗎?”
陸九淵笑道:“確實是我的不對,阿朱,你可別向楊兄告我的狀啊。”
阿朱噤了下鼻子,故作埋怨道:“原來我在兄長眼裏竟然是個喜歡背後嚼人舌根的家夥呢。”
“那當然沒有。”陸九淵輕戳了阿朱的腦門,“我相信自己的妹妹在喜歡的人麵前也是會保守秘密的。”
阿朱皺了皺眉頭:“你還是我的兄長呢,成天就知道取笑我。”
卻說汪戶知身亡後,屍體被丟棄到了附近的荒地。數日後,終於有人經過此處,發現了他殘缺的遺體。
按理說,平日裏發生一起凶案並不罕有。但汪戶知的死狀實在是過於慘烈,還是讓不少人倒抽一口涼氣。汪戶知的頭顱不知所蹤,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鞭傷、刀傷、灼傷,足有上千處,甚至連要害也被割下。他的屍身在這幾日裏,被野狗啃食得七零八落,根本無法判斷出他的身份。天地會的人也聽聞城郊發現了不明屍體,但前去查看後,卻找不到任何判定他是汪戶知的證據。
木蘭的心裏一直惦記著那神秘消失的機關木鳶,這幾日,她依舊沒有放棄搜尋,卻始終無果。她真的很希望城裏有神機門的人,如果神機門的機關術能夠為天地會所用,那天地會的實力無疑將得到極大的提升。木蘭記得,義父左國材所擁有的機關術,少數也有幾十種。除了她經常見到的木鳶翼和雙發連珠銃,還有很多聞所未聞的機關術。她曾經在左國材的房間內見到一條奇怪的機械手臂,也不知是有什麽用途。木蘭曾經仔細觀察過,這機械手臂的設計極其精妙,裏麵不知道暗藏了多少機關暗器。
木蘭想不出來這機關手臂該如何使用,莫不是要綁在身上?感覺有點怪怪的。左國材並沒有滿足木蘭的好奇心,隻是告訴她,這機關手臂普天之下已無人可以使用。至於木蘭又問他機關手臂的來曆時,他也是含糊其辭,稱其是根據墨村曾經流傳的傳說所仿造而成的。
想到這裏,木蘭長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那個嚴厲而又慈愛的義父,自己究竟何時才能再度見到。
由於之前木蘭已經把自己心中所想都告訴了陳明楓,所以,陳明楓也派了其他人出去協助木蘭調查神機門的事。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個撲朔迷離的組織,似乎終於要浮出水麵了。
“陳大哥,聽說已經有消息了?”傍晚,木蘭回到了天地會的據點,興奮地找到了陳明楓。
“不錯。”陳明楓點了點頭,“根據咱們弟兄的調查,盛京城內似乎有一個十分神秘的組織,專門進行暗殺活動。並且,他們會使用非常精妙的機關術。”
“機關術?”木蘭驚問道,“你的意思是,有神機門的人在那個組織裏?”
“極有可能。”陳明楓予以了肯定的答複。“他們似乎會飛。”
“是木鳶翼……”木蘭瞬間恍然大悟。
陳明楓繼續說道:“而且,他們好像還有一種可怕的暗殺工具,可以在暗處輕而易舉地取下別人的首級。據說,屍體的傷口表明,死者是被利刃切下了頭顱。”
模糊的記憶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木蘭想起了當時,左國材和文謙師兄的談話:“我畢生的心血——機關秘籍,都交給了你的陸師兄。秘籍中,不僅記載了很多輔助機關,還有殺人的利器,可以輕取敵人的首級。但在我看來,那種機關,其實還是不要被過多使用為好。”
陳文謙問道:“師父,那麽厲害的機關術,到底叫什麽啊?”
木蘭記得左國材說出的名字。
“血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