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英雄無悔

萬家燈火,十裏貨行。兩個日軍士兵騎著自行車,背著步槍,他們剛剛從陸軍公娼所出來。公娼所,就是日軍的慰安所,供日本軍人,低層軍官發泄獸欲的地方。

兩個日軍士兵吹著口哨,洋洋得意。他們騎車經過一個小巷口,忽然緊急刹車。小巷子路口,站著一個穿著風衣,年輕漂亮,長發飄飄的女子。

兩個日軍士兵發出驚喜的怪叫,刹住自行車,跳了下來。

站在小巷正中的是淩若冰,張飛龍則趴在圍牆上。兩個日軍士兵奔向淩若冰:“花姑娘……”

淩若冰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張飛龍從圍牆上一躍而下,他的手中,握著一塊磚頭,砰地一聲,砸在後麵日軍士兵的頭上。這個日軍士兵雖然戴著頭盔,但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就倒在地上。

前麵的日軍聽到身後響動,回頭一看。淩若冰一掌擊在日軍士兵的脖子上,這個日軍嗷地一聲,也軟軟地倒下了。

張飛龍,淩若冰把兩個日軍士兵拖入小巷深處。

幾分鍾之後,張飛龍,淩若冰戴著鋼盔,背著步槍,假扮成日軍士兵,從小巷子裏走了出來,騎上自行車。

張飛龍打量了一下淩若冰:“很像,看不出破綻。”

淩若冰:“等他們看出破綻,我們已經得手了。”

張飛龍:“是。”

兩人四目相對,會心一笑。

張飛龍:“整出點大動靜出來。”

淩若冰嫣然一笑:“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麽?”

張飛龍:“出發。”

兩人騎車,一前一後,來到陸軍公娼區。四個日軍士兵端著步槍執勤,來尋歡作樂的日軍士兵們坐在大廳的椅子上,排隊等候。進進出出的日軍士兵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一個日軍士兵用手指揮張飛龍的自行車停靠。他顯然看到了淩若冰,感覺淩若冰不像一個男人,正奇怪之際。張飛龍跳下車,把自行車往牆邊一推,人已經大步走向日軍士兵。嗖地一聲,從腰上拔出了短刀。短刀寒光閃閃,在張飛龍的手中轉了一個圈。

日軍士兵瞪大眼睛:“什麽……”

張飛龍疾走一步,嗖地一聲,短刀從日軍士兵的脖子之中劃過。另外一個日軍看到情況不對,慌忙舉槍,口中喊叫了一聲:“八嘎!”張飛龍縱身而起,落下的時候,他的刀紮在舉槍日軍士兵的脖子上……

另外兩個日軍士兵大叫起來:“不好,有刺客!”

淩若冰從一側掠到兩個日軍士兵麵前,她的雙手齊出,手中的峨眉刺閃動,不偏不倚,刺中一個日軍的雙眼。這個日軍負痛,扔掉步槍,雙手捂眼。淩若冰飛起一腳,踢在另外一個日軍身上,這個日軍被踢翻,倒在地上。

在大廳排隊等候的日軍士兵們聽到外麵有動靜,紛紛湧出來。張飛龍拔出駁殼槍,砰砰砰,就是一梭子彈。日軍士兵們遇到襲擊,本能地又退回屋裏,哇哇怪叫,紛紛抓起武器。

淩若冰,張飛龍從腰上拽下手雷,扔進大廳之中。

轟轟轟,幾聲巨響,硝煙彌漫,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張飛龍:“撤!”

張飛龍提起自行車,回過頭來,一個日軍士兵從硝煙之中衝出來,哇哇大叫:“抓刺客……”

淩若冰不慌不忙拔出駁殼槍,抬手一槍,這個日軍士兵應聲而倒、

淩若冰也騎上自行車,兩人迅速地消失……

日軍憲兵趕到公娼區,弄不清楚究竟被什麽人襲擊,哪裏還能找到凶手?

在隨後的幾天,張飛龍,淩若冰連連狙擊了巡邏的日本憲兵,大開殺戒。

憲兵隊,警察署,治安維持會忙得團團轉,就是抓不到凶手。

警察署,岸邊大佐辦公室,岸邊大佐問肅立的田美玲:“田科長,這些天頻繁發生日軍士兵被襲擊事情,你有什麽看法?”

田美玲:“大佐閣下,這是敵人最後的瘋狂。”

岸邊大佐:“敵人如此瘋狂,有沒有掩蓋不可告人的陰謀?”

田美玲:“暫時還不得而知!”

岸邊大佐:“被抓捕的軍統有沒有招供?”

田美玲:“還沒有打開突破口。”

岸邊大佐一臉慍怒:“田科長,這就是你的失職,敵人已經落入你的手中,為什麽打不開突破口?”

田美玲遲疑:“這……”

岸邊大佐揮揮手:“田科長,我不需要你解釋什麽理由,我隻需要結果,軍統特工招供的結果。”

田美玲:“是,閣下。”

田美玲從岸邊大佐的辦公室出來,心急如焚,走向監獄。迎麵碰到孫月香抱著一個文件夾匆匆而來。

孫月香:“報告田科長,我審問了一個特務三天,他終於開口了。”

田美玲:“招供了?”

孫月香:“他招供了自己是軍統行動隊隊長付興強,招供出他的落腳之處,還招供出軍統更大的人物可能在憲兵隊裏麵……”

孫月香打開文件夾遞給田美玲,田美玲看上麵有一個地址,心頭大喜:“你跟我來!”

田美玲回到辦公室,給小野三郎下達了命令,讓他立刻帶人到付興強招供的地址搜查。然後對孫月香道:“你帶著付興強,我們到憲兵隊提人。”

孫月香遲疑了一下:“田科長,付興強並不能完全確定,而且他們是單線聯係,隻見過大人物一次……”

田美玲:“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能使一人漏網。讓他把可疑之人統統指出來。”

孫月香:“是。”

憲兵隊,田美玲滿麵春風,遠遠就喊:“宮本大佐閣下。”

宮本久長本不喜歡田美玲飛揚跋扈,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宮本久長喜歡上了徐淑媛,徐淑媛可是田美玲的女兒,雖然現在她們母女還沒相認,但說不定那一天就成一家人了。所以,宮本久長對田美玲客氣了起來。

宮本久長:“原來是田科長,有什麽事情到我們憲兵隊?”

田美玲笑吟吟地道:“大佐閣下,上次我們押回去的軍統特工已經招供了。”

宮本久長:“還是田科長有辦法,恭喜了。”

田美玲:“他招供出還有一些疑似軍統特工被關在憲兵隊裏,我想提幾個人回去審問,還望大佐閣下成全。”

宮本久長:“憲兵隊裏還關押著幾百可疑之人!”

田美玲笑嘻嘻地道:“大佐閣下,就在這幾百人之中呢!”

宮本久長:“田科長,請吧!你們看中誰,都可以帶走。”

田美玲:“多謝大佐閣下。”

孫月香,石誌勇陪著付興強。付興強的腳鐐手銬已經去掉了,還換了一身新衣服。他進入牢房,隔著鐵欄杆往裏麵看,隻要他用手指的人,就被憲兵拖了出來。

付興強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於西南。於西南受過刑,臉上被鞭子抽出了幾道血痕,衣服破爛,血跡斑斑。

於西南也看到了付興強。

兩人四目交集。

付興強用手一指,嘴唇動了動,卻並沒有說話。

石誌勇喝道:“你,就是你,出來!”

於西南一言不發,慢慢走了出來。他才發現,外麵已經站了十個人,個個垂頭喪氣。

付興強又指認了幾個人,孫月香柔聲問他:“還有嗎?”

付興強:“沒有了。”

石誌勇:“統統帶回去。”

在石誌勇準備把人帶走的時候,宮本久長忽然道:“等一下!”

宮本久長慢慢走到這些人之前,逐一打量過去。他心有不甘,聽田美玲的意思,這些人之中有可能有軍統的大人物,他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分辨出來。

這些人一臉的恐懼,從他們的神色之中,根本分辨不出,誰有可能是大人物。

宮本久長失望之極,揮揮手對田美玲道:“田科長,如果有重大情報,可別忘記憲兵隊呀!”

田美玲:“一旦有重大突破,我第一個報告給大佐閣下。”

眾人被押上了卡車,到了警察署,再被關入監獄。這個時候,小野三郎帶人搜查回來了,向田美玲報告:“田科長,有重大發現。”

田美玲頓時一喜:“什麽?”

小野三郎:“發現電台一部,武器彈藥若幹,還有電台密碼本!”

田美玲:“把密碼本給我!”

小野三郎把密碼本遞給田美玲。田美玲給孫月香下達了命令:“繼續深挖……”

田美玲把密碼本拿給了喬大先生,喬大先生翻開密碼本,感慨:“要是密碼本早幾個月到我們的手中,軍統早就被一網打盡了。”

田美玲:“喬大先生,武漢軍統已經被破壞殆盡,他們不會再用這個密碼聯係了吧?”

喬大先生:“當然不會了,除非他們想死!”

田美玲很遺憾地道:“這麽說,這個密碼本就是廢紙一張了?”

喬大先生緩緩地搖了搖頭:“有了這個密碼本,我們可以破譯以前截獲的一些沒有破譯的情報,了解軍統再武漢的活動,規模。對他們以後的發展,也會有一些了解。”

田美玲:“還是喬大先生遠見卓識。”

喬大先生淡淡一笑:“外麵軍統的活動還是很頻繁?”

田美玲:“經常有憲兵,日本人被偷襲的事件發生,甚至比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行動的人好像隻有張飛龍與淩若冰兩人。”

喬大先生:“是嗎?”

田美玲:“陸軍公娼所被襲擊,經過調查,查明是一男一女襲擊了兩個日軍士兵,穿著日軍士兵的服裝來到公娼所實施暴行。其餘的襲擊,都是用狙擊步槍。不出意外,狙擊步槍是大橋中尉,小林中尉的。他們的狙擊步槍,就是落入張飛龍,淩若冰手中。”

喬大先生:“抓獲的軍統之中,有沒有共產黨的人?”

田美玲:“暫時還不得而知。”

喬大先生:“我感覺有些奇怪,軍統和共產黨糾集在一起,宮本的行動能抓那麽多軍統,為什麽就抓不到一個共產黨?”

田美玲:“會不會有共產黨被我們抓獲了,但他們還沒承認自己是共產黨?”

喬大先生:“應該有這種可能!”

田美玲:“我讓手下仔細甄別,絕不放過共產黨!”

喬大先生:“要是能從他們身上打開突破口,將事半功倍呀!”

田美玲:“是呀!”

喬大先生若有所思:“我總覺得,張飛龍,淩若冰的瘋狂行動,在掩蓋著什麽?”

田美玲:“能是什麽?”

喬大先生:“可能軍統,共產黨的殘餘之徒要來一次大的行動……”

田美玲:“連軍艦都炸了,還有更大的行動嗎?”

喬大先生意味深長地道:“隻有你想不到的,就沒有他們幹不出來的事情……”

田美玲沉默。

喬大先生:“一定要嚴加防範。”

田美玲:“是。”

喬大先生:“盡快從被抓的軍統之中挖出更有價值的情報。”

田美玲回到辦公室,讓小野三郎把付興強帶進來。付興強站在辦公桌前,心中忐忑,不敢正眼看田美玲。

田美玲拿起一個文件夾,打開看了看:“你叫付興強,軍統重慶站三個月前派遣到武漢站,擔任行動隊隊長?”

付興強恭恭敬敬:“是。”

田美玲:“我們警察署很歡迎你這樣的人才,我會推薦你擔任警察署的行動隊長。而且,如果你喜歡孫月香小姐,我可以當你的媒人,讓她嫁給你,你意下如何?”

付興強差一點跪在地上:“多謝科長提拔,在下腦肝塗地,唯有以死相報!”

田美玲暗暗一笑,喬大先生說得不錯,每一個人都有弱點,付興強的弱點就是好色,他被孫月香的美色征服了。

田美玲:“你的第一個任務就是配合孫月香,從軍統之中,找出軍統大人物。”

付興強:“是,屬下一定不辜負科長的厚望。”

付興強換了一身警察署的衣服,搖身一變,成了警察署的人。他跟著孫月香,繼續提審別的軍統。付興強認識的幾個人,有的是他的手下,已經被他指認出來,關在一個獨立的牢房之中。因這些人的位置在付興強之下,從他們的口中,得不到有價值的情報。

付興強,孫月香站在監獄之外,孫月香冷冷地打量著裏麵關押的人,問付興強:“你能確定其中有個重要人物?”

付興強:“我確定。”

孫月香:“你知道欺騙田科長的後果是什麽嗎?”

付興強:“我知道。”

孫月香冷冷地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付興強嬉皮笑臉地道:“月香小姐,我已經想通了,人活一世,草木一春,何必為難自己呢?所以,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過好以後的生活……”

孫月香用手一指坐在角落裏的於西南:“把他拉出來!”

付興強:“是。”

於西南被拉到審訊室,今天孫月香對他客氣,沒有捆綁他,反而給了他一張椅子坐著。

孫月香目光冰冷,打量著於西南,於西南不卑不亢,用手彈了彈長衫,不慌不忙地坐下來。

孫月香:“你叫什麽名字?”

於西南:“餘清波。”

孫月香:“什麽職業?”

於西南:“我是一個小學教師。”

孫月香:“什麽時候加入軍統?”

於西南:“我不是軍統,我就是一個教師。”

付興強拍著桌子,凶神惡煞地道:“你明明是軍統,我曾經在行動的時候見過你!”

於西南搖頭:“老總,我隻是一個教師,你一定看錯了……”

孫月香冷冷地道:“我現在是給更好的選擇,機會已經擺在你的麵前,你不要後悔喲!”

於西南搖頭歎氣:“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是人?我不是軍統,你讓我怎麽承認?”

付興強:“還在狡辯。”

孫月香盯著於西南,冷冷地打量了好一陣,哼了一聲:“押回去,晚上八點來再審,現在我們去吃飯……”

付興強:“是。”

周必成的住所之中,周必成正給軍統老王布置今天晚上的行動任務。老王連連點頭,領命而去。

周必成送走老王,看了看手腕上的懷表。張飛龍,淩若冰站在一邊,等候周必成被他們布置任務。

張飛龍:“周隊長,肖隊長為什麽還沒有來?”

周必成:“他會帶一位同誌來,這位同誌是今天晚上行動能否成功的關鍵。”

張飛龍點了點頭。

周必成微微一笑:“你認識的。”

張飛龍:“誰呢?”

周必成神秘一笑:“等一會你就知道了。”

很快,外麵傳來敲門聲。周必成道:“來了……”

張飛龍拉開門,肖向東和一個胖子走了進來,張飛龍一看,驚訝萬分:“是你!”

來的人居然是治安維持會的黃金牙。

黃金牙嗬嗬一笑:“想不到吧?張飛龍同誌!”

張飛龍想不到,淩若冰也想不到。周必成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臥底在敵人內部的黃金牙同誌,代號‘菩薩’。為了確保這次營救計劃順利成功,隻能啟用他了。”

黃金牙笑嗬嗬地向張飛龍伸出手:“張少爺,別來無恙!這位一定是淩若冰吧?多年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幸會幸會呀!”

淩若冰依然黑紗蒙麵,不發一言。

張飛龍哈哈一笑,與黃金牙親熱地握了握手。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除掉治安維持會的王福榮。周必成給他的任務是挾持王福榮,不用殺他,而是和他聊天,要表現出很親密的樣子。當時張飛龍還不明白是怎麽原因,後來黃金牙,橫山次郎出現了,張飛龍成功逃跑,王福榮被亂槍打死,黃金牙成功上位。這就是一箭雙雕之計。

周必成:“今天叫黃金牙同誌來,一是大家認識一下,免得傷了自己人。第二就是商量一下行動的細節,確保成功……”

周必成鋪開一張圖紙:“這是警察署的地形圖,‘玫瑰’會在警察署做內應……”

漢口野戰郵局,這是日本人辦的一個郵局,為的就是給日軍士兵在武漢搶劫錢財之後郵寄回日本。郵局旁邊,還有日本人開的餐館,賭場,從早到晚,都是熱鬧非凡。

一輛黃包車上,拉著一些包裹,匆匆而來,黃包車後麵,跟著一個背著步槍的日本士兵。

這其實是老王和一個軍統假扮的,老王化妝成日本老兵,一個軍統裝成黃包車夫。他們來野戰郵局郵寄錢財是假,裏麵藏著炸彈是真。

一個包裹從黃包車上掉下來了,裏麵的財物散了一地。老王蹲在地上,撿著財物,一邊罵罵咧咧。黃包車車夫把黃包車拉到郵局大門口。負責警戒的日軍士兵:“幹什麽的?”

黃包車車夫:“我幫太君拉車的,太君在撿地上的財物,我去幫幫忙,馬上回來!”

黃包車車夫跑到老王身邊,老王把財物撿起來,兩人向郵局門口警戒的日軍士兵看了看,發現他並沒有注意這邊。老王低聲道:“快走。”

兩人迅速消失不見了。

郵局門口,日軍士兵抬頭不見了黃包車夫,正自奇怪:“人呢?”

大地一顫。

轟地一聲巨響!郵局被炸翻了天。

郵局旁邊的日本賭場也被巨大的氣浪掀翻,裏麵的日本賭徒死的死,傷的傷,哭爹叫娘,亂成一團。

警察署,值班的警察接到報警電話。此刻,警察署長岸邊大佐已經下班回家,隻有情報科科長田美玲還在辦公室。

田美玲得到漢口野戰郵局遭受襲擊,心中暗暗叫苦:“這些該千刀萬剮的軍統特務,成心與老娘過意不去是呀!”

田美玲拿起電話,讓行動隊隊長小野三郎,石誌勇集合警察,準備行動。隨即又拿起電話,撥通了治安維持會。

電話那頭:“我是治安維持會黃金牙。”

田美玲:“我是警察署田科長。”

電話那頭的笑聲:“原來是田科長,有什麽任務?”

田美玲:“帶著治安維持會的人趕到野戰郵局,搜查軍統要犯!”

電話那頭:“是!”

黃金牙放下電話,一聲冷笑,立刻召集丁盛,牛得壯,江大猛三人。命令丁盛,牛得壯帶人趕往野戰郵局,黃金牙親自帶著江大猛等人,火速趕往警察署。

警察署中,田美玲帶領行動隊十萬火急趕往野戰郵局。

孫月香,付興強來到監獄裏,兩個看守的獄卒立刻立正,敬禮。孫月香道:“把門打開,我們要去提審犯人。”

獄卒:“是。”

獄卒把門打開。孫月香道:“你們跟我們一起去牢房。”

獄卒沒有絲毫懷疑:“是。”

孫月香和付興強來到關押於西南的牢房。裏麵關押著十幾個犯人,於西南坐在一個角落裏,麵無表情。孫月香示意獄卒把門打開,指著於西南道:“你們兩人把他押出來。”

兩個獄卒去押於西南。忽然,坐在地上的那些犯人齊齊跳了起來。剛才還垂頭喪氣,無精打采,轉眼之間,生龍活虎,力大無窮。他們把兩個獄卒抱住了,按倒在地,拳頭如雨點一般落下去,隻片刻,兩個獄卒就被打得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孫月香和付興強站在外麵,微微冷笑。

很快,鑰匙從裏麵傳了出來,付興強把所有牢房的門都打開了,監獄裏的軍統,共產黨都被放了出來。

孫月香:“大家跟我衝出去,外麵有人來接應我們!”

但他們還沒有衝出監獄的鐵門,外麵忽然衝進來七八個日軍士兵,手裏端著步槍,領頭的居然是沼田靜子。

鐵門已經被鎖上了。

沼田靜子在門外得意地冷笑:“孫月香,你也是內奸,想不到吧?喬大先生早就料到了……”

孫月香是共產黨潛伏在警察署的特工,她的代號是“玫瑰”。這次營救於西南的軍統隊伍和被抓的十幾個共產黨員,事關重大,周必成啟動了她。她在提審付興強的時候,暗示了自己的身份,付興強為了配合,假裝變節。為了使田美玲相信,他還交代出了自己的住所。然後把於西南從憲兵隊提到警察署。於西南明白這是周必成的營救計劃,暗中配合。日本野戰郵局的爆炸,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孫月香打開監獄,帶人衝出牢房,外麵黃金牙負責接應。想不到卻橫生了變故,更糟糕的是,黃金牙帶領的隊伍還沒有趕到。

孫月香,於西南,付興強都沒有預料到這個變故,那麽,這個計劃的破綻在哪裏?讓喬大先生看透了呢?

原來,喬大先生總感覺近期頻頻發生的襲擊案件,是軍統在轉移警察署,憲兵隊的視力,他們一定在策劃大的動作。軍統特工們被關在警察署之後,喬大先生多了個心眼:軍統會不會來營救被抓的人呢?如果來營救,他們會用什麽計劃?警察署之中,還會不會有軍統的內奸?既然已經有了一個高秀娥,就有可能還有李秀娥,張秀娥……喬大先生秘密把沼田靜子放在身邊,以預防不測發生。想不到今天,孫月香暴露出來了,她要帶著幾十個軍統特工越獄,幸運的是被喬大先生發現,堵在監獄的大鐵門之內……

此刻的喬大先生,正拿著電話,他是打給憲兵隊的。警察署的人大多出警去了,唯一能快速趕到的就是憲兵隊的隊伍。

憲兵隊宮本久長得到這個震驚的消息,立刻帶人趕往警察署。

此刻,黃金牙帶著治安維持會的人趕到了警察署。他帶的隊伍之中,有江大猛的行動隊,還有周必成,肖向東,張飛龍,淩若冰帶領的共產黨員營救隊。他們全部穿著便衣,戴著治安維持會的腰牌,就成了治安維持會的人。如果是丁盛,牛得壯,他們有可能分辨出這些假冒的人,江大猛就不行,他是一個粗人,隻認識自己的兄弟,還以為他們是丁盛或者牛得壯的手下呢。

警察署大門口,守門的警察攔住黃金牙的車隊。

黃金牙跳下車,對守門的警察道:“我是治安維持會的黃金牙,接到田科長的命令,趕到監獄提犯人。”

守門的警察自然認識黃金牙,他是治安維持會的會長,級別比自己高出多少倍,他說什麽,豈有不聽之理?

守門警察放行。

黃金牙命令江大猛的人在大門兩邊警戒:“江隊長,守住大門,無論誰往大門裏衝,你都可以開槍。”

江大猛拍了拍腰上的手槍:“黃會長放心,就是一隻麻雀,也飛不進來!”

黃金牙不再說什麽,帶領周必成等人,匆匆趕往牢房。

牢房之中,形成了對峙的局麵。牢房裏麵,軍統特工,共產黨員有近三十人,但他們隻有孫月香有把手槍,剛剛繳獲了兩個獄卒的武器,其餘就是一些鐐銬,鐵鏈。他們躲在牢房裏,準備戰鬥。牢房外麵,有七八個日軍士兵,全副武裝。從理論上說,七八個日軍可以把裏麵的人統統消滅。但沼田靜子不敢下達開槍的命令。發生這麽重大的事情,肯定要抓活的,才能解決問題。沼田靜子以為穩操勝券,對孫月香喊話:“孫月香,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投降吧!別負隅頑抗了。”

孫月香知道周必成他們會趕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事情發生變化。孫月香一心拖延時間,從牢房裏探出頭,問沼田靜子:“沼田靜子,想不到你居然看出了我的破綻,你說,你怎麽看出來的?”

沼田靜子得意洋洋:“你和高秀娥都是軍統的人……”

孫月香立刻打斷了她的話:“不對。”

沼田靜子:“什麽不對?”

孫月香:“我不是軍統的人。”

沼田靜子:“你不是軍統的人,你又是誰的人?”

孫月香:“我是共產黨。”

沼田靜子驚訝:“什麽?”

孫月香微微一笑:“你不相信?”

沼田靜子半信半疑:“你是共產黨,怎麽可能呢?”

孫月香:“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們共產黨無處不在,還有許多潛伏在你們政府部門,總有一天,會把你們統統消滅……”

沼田靜子:“妄想!”

孫月香冷笑:“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黃金牙帶著一隊人馬衝進來,他們看到牢房鐵門外站著七八個日本士兵,頓時明白了什麽。

張飛龍,淩若冰拉開了狙擊步槍的保險。

黃金牙低聲道:“大家聽我的命令再動手。”

沼田靜子回頭問:“你們是什麽人?”

黃金牙腆著大肚子,高聲吆喝:“我是治安維持會的黃會長,剛剛接到田科長的命令,趕到警察署聽從調遣,你們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田美玲給黃金牙打過電話不假,卻不是要他到警察署,而是要他趕到野戰郵局。沼田靜子也不知道真假,於是道:“牢房裏軍統特工想越獄,被我們堵在裏麵了,你來得正好……”

沼田靜子忽然看到人群之中的淩若冰,她臉上蒙著一張黑紗布,手裏端著狙擊步槍。心中頓時一驚:不好……

淩若冰舉槍,槍口對準了沼田靜子。

與其同時,黃金牙手一揮:“開火。”

淩若冰扣動扳機,子彈脫膛而出,正中沼田靜子的頭顱,沼田靜子身體一軟,跌倒在地。

砰砰砰!槍聲驟然而起,七八個日軍士兵來不及拉開步槍保險,就已經被打倒在地。

張飛龍端起步槍,對準鎖開了一槍,啪地一聲,鎖應聲而斷。

孫月香,於西南等人從裏麵衝了出來……

警察署大門外,江大猛雙手叉腰,神氣活現,走來走去。

江小魚:“大哥,黃會長怎麽讓我們守在門外?裏麵在搞麽子名堂?”

江大猛:“管他搞麽子名堂,我們聽黃會長的命令就夠了,這叫縣官不如現管!他管了老子,老子就得聽他的話。”

江鐵叉搖頭晃腦:“對頭。”

裏麵響起了槍聲,江小魚:“打起來了……”

江鐵叉豎起耳朵聽了聽:“硬是打起來了!”

江大猛手一揮:“別慌,聽老子的……守住大門,任何人不得放入……”

江小魚湊到江大猛身邊,用手指了指裏麵,小心地問:“大哥,裏麵打起來了,我們不進去看看麽?”

江大猛:“看個屁,子彈不長眼睛,萬一飛到你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黃會長又沒讓我們進去,我們幹麽子要進去?守住大門就行了!老子可不會拿兄弟們的性命去鬧著玩!”

兩輛卡車從裏麵開了出來。

江大猛揮手:“讓路,讓路,裏麵出來的,全部讓路。”

兩輛裝滿了人的大卡車呼嘯而去。

江小魚:“是黃會長他們走了。”

江大猛:“走了就走了。”

江小魚:“他們走了,為麽子不喊我們撤?”

江大猛:“我們不是要守大門麽?”

江小魚遲疑片刻:“大哥,我總覺得不對頭。”

江大猛:“有麽子不對頭的?”

江小魚:“我也說不出個麽子,就是感覺不對頭。”

江大猛不耐煩地道:“你就半罐子水,不懂就不懂,懂就是懂,別跟老子裝麽子斯文。”

江鐵叉附和:“對頭。”

江小魚無言以對。

幾輛大卡車呼嘯而來,正是憲兵隊的車隊,在第一輛卡車上的,是橫山次郎中尉。

橫山次郎雖然在卡車裏看到了在大門外站成兩排的治安維持會,不以為然,想要進去。江大猛看卡車根本就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拔出駁殼槍,對天就砰砰砰開了幾槍,吼道:“停車,他媽的把車停下來!”

手下的兄弟們紛紛舉起槍。

橫山次郎忙喊停車,司機一腳急刹,橫山次郎拉開車門跳下來,惡狠狠地道:“什麽人?”

江大猛:“治安維持會的江大隊長。我奉黃會長之命令,在此防守,任何要進入警察署的人,都得聽黃會長的命令。”

橫山次郎:“八嘎!我們是憲兵隊的。”

江大猛:“我知道你是憲兵隊的,這裏是警察署, 又不是憲兵隊,誰知道你深更半夜來搞麽子?”

後麵車上下來的是宮本久長,東道賀一,山口雄夫。江大猛最服宮本久長,一見他,立刻換了一副笑臉:“大佐閣下,多日不見了……”

宮本久長:“這是怎麽回事?”

江大猛:“黃會長命令我防守住大門,任何人不得放入!不過大佐閣下,你可以進去,請進……”

宮本久長:“黃金牙呢?”

江大猛:“剛剛坐車離開了。”

宮本久長:“往哪個方向跑了?”

江大猛用手一指:“就往左邊大路跑了。”

宮本久長對東道賀一,山口雄夫說了幾句,兩人帶領兩輛卡車追趕而去。宮本久長對江大猛道:“你跟我進去!你的手下繼續在大門口警戒。”

江大猛:“是!”

宮本久長,橫山次郎,江大猛和十幾個日本憲兵,直奔牢房。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日本士兵,牢房裏,一個犯人都沒有了。

江大猛瞪大了眼睛:“啊!這是搞麽子名堂?”

宮本久長回身就給了江大猛一記耳光:“八嘎!”

江大猛猝不及防,被打得搖晃了幾下,耳朵裏嗡嗡直響。他捂著臉,瞪著宮本久長,眼中要冒出火來了。

橫山次郎嗖地拔出軍刀,劈向江大猛。江大猛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進行還擊。他沒有拔出駁殼槍,而是抓起了匕首,連同刀鞘一起,擋住了橫山次郎的一劈。

江大猛怒吼一聲:“你要殺老子?”

橫山次郎臉色鐵青,還欲劈砍,但被宮本久長攔住了。

宮本久長明白了黃金牙的身份,要麽是軍統,要麽是共產黨。他和被抓的軍統裏應外合,越獄逃走。江大猛並不是軍統的人,他是自己一手發掘出來的,也死心塌地為自己效力。隻不過治安維持會被調撥到田美玲手下,才有了被黃金牙利用的機會。他是黃金牙的下級,服從黃金牙的命令,在他沒有發現黃金牙身份的時候,執行命令沒有錯。自己打他耳光隻是一時氣惱,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橫山次郎見宮本久長阻止,恨恨地把軍刀插回刀鞘之中。

江大猛怒目圓瞪。

宮本久長:“江隊長,黃金牙是軍統特務,他劫獄了。”

江大猛更是瞪大了眼睛:“什麽?”

宮本久長知道,以江大猛簡單的頭腦,想不明白複雜的事情,於是道:“江隊長,從現在起,你的隊伍,聽從我的命令。”

江大猛:“我願意聽你的命令,他剛才要殺我,總要給我給說法!”

宮本久長:“他是一時衝動,橫山君,你得給江隊長道個歉。”

橫山次郎微微鞠躬:“對不起,江隊長。”

江大猛見好就收了:“大佐閣下,黃金牙當了叛徒?抓住他要不要碎屍萬段?”

宮本久長:“格殺勿論!”

江大猛:“是,大佐閣下。”

宮本久長:“你先到大門口警戒,外麵的人可以放進來,要出去的必須有我的命令。”

江大猛:“是。”

很快,警察署署長岸邊大佐來了,他是在家裏接到喬大先生的電話,從匆匆趕來的。田美玲也帶著兩個行動小組從野戰郵局的爆炸現場趕回警察署。

會議室,岸邊大佐問:“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喬大先生回答說:“警察署內部的孫月香,治安維持會的黃金牙,他們都是內奸。裏應外合,劫獄逃走了。”

田美玲大驚失色:“她們都是內奸?”

喬大先生:“否則,就劫不了這個獄!”

宮本久長:“為了劫獄,他們啟動了兩個隱藏得如此天衣無縫的角色,也算不惜血本呀!”

喬大先生:“我估計,應該是被我們抓獲的軍統特務之中,有一個特別重要的人物,否則,他們不會下這麽大的血本。”

宮本久長:“難道是軍統武漢站的指揮官?”

喬大先生:“完全有可能!”

宮本久長:“一個最大的敵人站在我們的麵前, 我們卻不得而知!真是可惜呀!”

岸邊大佐:“治安維持會不能再放任獨立管理,黃金牙就是沒有監管,我們才沒有察覺出他的狼子野心。”

宮本久長:“治安維持會的江大猛一隊,我負責管理!還有丁盛,牛得壯的兩個行動隊,警察署管理吧!”

田美玲:“我讚同宮本大佐的意見。”

岸邊大佐:“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追查軍統的下落,絕對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警察署,憲兵隊分頭行動。

田美玲讓小野三郎帶人在警察署內部搜查了一番,確信安全,才與喬大先生進入了自己的辦公室。

田美玲六神無主:“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喬大先生一改昔日的冷靜沉穩,運籌帷幄,他喪氣地歎息了一聲:“孫月香潛伏在警察署,你居然一無所知?”

田美玲:“你不是也一無所知嗎?”

喬大先生:“哎……”

田美玲:“還有黃金牙,平時看起來像條狗一樣,怎麽說是內奸就成了內奸?”

喬大先生:“此人還好理解,他畢竟是國民黨警察署的人投降過來,假投降嘛!可孫月香,小小年紀,又是從南京派遣過來的,他怎麽就成了內奸?”

田美玲橫眉豎目:“小賤人!我饒不過她!”

喬大先生:“這個事情太大了,我估計秋山大郎不會放過我們!即使秋山大郎放過了我們,南京政府也不會放過我們,我們還是要想點退路……”

田美玲:“還能有什麽退路?世界那麽大,也沒有我們容身之所,唯一的辦法,是抓到軍統的負責人,將功補過!”

喬大先生:“談何容易!”

田美玲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毫無頭緒,口裏說著:“難道,我們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嗎?”

喬大先生:“都怪你,一心想當什麽官,把我也拖進來了。”

田美玲頓時變成了潑婦:“什麽都怪我?怪你這個老不死的,你胡吹大氣,說你什麽神機妙算,對付幾個軍統特工易如反掌,結果卻被別人耍得團團轉!老東西,我活不成,你也別想好過,你跟了你二十多年,真沒有看透,你原來是一個無情無義的東西……”

喬大先生其實就是田美玲的丈夫姚長楓,本在南京政府任職,田美玲一心要在仕途大展手腳,才來武漢警察署情報科擔任科長。姚長楓拗不過妻子,來給她當幕後參謀。他就是幕後指揮的“老板”。本以為一切都在控製之中,卻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居然被逼到絕境,不能回頭……

喬大先生歎息了一聲:“不跟你這個潑婦一般見識,最後給你說個辦法,你隻有去求秋山大郎中將,讓你繼續查找軍統的下落,這是唯一活命的機會……”

田美玲摔門而出:“這本來就是我的辦法。”

東道賀一,山口雄夫追趕黃金牙等人,他們在路邊發現了兩輛被丟棄的卡車,卡車是治安維持會的,人已經不見蹤影。隻好回憲兵隊向宮本久長報告。

這在宮本久長的預料之中。軍統的行動,早就預謀得天衣無縫,任何一個環節,都是深思熟慮,不能失敗。

江大猛帶領手下回治安維持會,一路上,江大猛忿忿不平:“老子的腦殼,差一點就被橫山次郎砍下來了!”

江小魚:“為麽子?”

江大猛:“黃金牙是內奸,橫山那小子認為老子和黃金牙是一路貨色,所以要殺老子!幸好老子用匕首擋了一下!”

江小魚:“狗日的橫山次郎,我砍他一刀!”

江鐵叉:“我戳他兩魚叉!”

江大猛:“等有一天,老子割了橫山次郎的腦殼當夜壺!”

江鐵叉:“大哥,你的刀鞘破了。”

江大猛低頭一看,果然短刀上的鞘破了一個口子。原來,橫山次郎揮刀砍來的時候,他用匕首一擋,匕首沒事情,刀鞘卻破了,當時沒有發現。

江大猛:“刀鞘破了,沒得卵事,腦殼還在……”他一邊說,一邊用手在刀鞘之中摸了摸,發現刀鞘中間的皮是夾層,中間有什麽東西……

江大猛暗暗想:難道爹江麻子給我留了什麽寶貝?

江大猛沒有聲張,留了個心眼,回到住所之後,他關上門,拿出匕首,從刀鞘的夾層之中,掏出一張白色的絲綢,上麵有暗紅的字跡:江大猛,本是漢口張三方的兒子,張飛龍,是我江麻子的兒子,兩人互換。天下人皆可殺,張三方殺不得!

江大猛看得目瞪口呆。這居然是他的身世之謎,江麻子沒有告訴他,卻擔心有一天會發生什麽意外,把他的身世之謎藏在匕首的夾層之中……

江大猛自言自語:“張三方是我爹,我爹被宮本久長殺了,那豈不是就成了老子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對了,老子得去找張飛龍……”

部隊醫院,田美玲來見秋山大郎。秋山大郎經過針灸治療,已經可以拄著拐杖,慢慢行走了。

田美玲:“中將閣下,這次是我的失職,我不求中將閣下寬恕我,隻求您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秋山大郎臉色陰沉:“你如何將功補過?”

田美玲:“我們情報科已經掌握了軍統,共產黨很多情報,能再次把他們一網打盡……”

秋山大郎默然。

田美玲:“中將閣下,我一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秋山大郎想了想:“這個事情,華中戰區最高指揮官崗部直三郎大將很生氣,剛剛給我打來電話,命令我們必須剿滅武漢城中的軍統。你能剿滅他們,當然能將功補過……”

田美玲聽出他的語氣之中,並沒有立刻就把自己撤職查辦的意思,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秋山大郎繼續道:“司令官閣下還提到了另外一件令我頭疼的事情……”

田美玲:“閣下請講。”

田美玲:“也就是說,我們內部,隱藏著共產黨的人。”

秋山大郎:“是共產黨的重要人物。”

田美玲:“能把重要軍需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送出城,的確是一個重要的人物……”

秋山大郎:“如果你能把這個人找出來,司令官閣下不僅僅不會怪罪你,反而會大大的提拔你!你明白嗎?”

田美玲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明白。”

秋山大郎:“這個消息,我也通告了宮本大佐,他也會全力偵辦的。如果你們在偵辦的時候,有什麽情報,要互相分享,團結合作,為帝國效力!”

田美玲:“是!”

田美玲回到警察署,暫時有了個援兵之計,她也可以緩一口氣。想到能把重要的軍需物資從武漢城中運送出去,一定具有特殊的背景。究竟是誰呢?田美玲左思右想,忽然就想到了徐東洋。他是商會會長,戒煙局副局長,擁有巨大規模的大洋貿易公司,與憲兵隊隊長宮本久長交情深厚。如果他是共產黨的人,運送任何物資都是名正言順,輕而易舉。

可他明明不久前遭遇暗殺,差一點就送了命!而且自己和宮本久長多次都沒有在他的車上搜查到禁運物資,這一切,又怎麽解釋?難道是徐東洋的苦肉計?他知道警察署,憲兵隊的一舉一動,知道要如何應付……

田美玲想了很久,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她也是孤注一擲,沒有別的選擇了!

田美玲驅車來到徐神針醫館,她是獨自一人前來的。她把車停在醫館門口,負責在醫館門口接待病人的小茹。小茹看見田美玲開著轎車,派頭十足,不敢怠慢,忙到車前:“這位女士,請問有什麽可以效勞的嗎?”

田美玲:“叫一下徐淑媛小姐,我要見她。”

小茹:“是。”

小茹進入醫館,告訴了徐淑媛,徐淑媛有些奇怪:什麽人要見我?等她出了醫館,看到田美玲,不由一怔。

田美玲向她招了招手。

徐淑媛遲疑了一下:“阿姨……”

田美玲笑了笑:“你不能叫我阿姨,你應該叫我娘……”

徐淑媛:“啊!”

田美玲:“你上車,我有話要對你說!”

徐淑媛不由自主地上了車,田美玲把車開到萬貨商場。這是漢正街最繁華的地方。徐淑媛一直默然無語,是因為她心中早就有預感,田美玲是自己的母親。在她的記憶之中,母親的印象是模糊的,甚至是空白的。父親徐東洋從來沒有對她說起過母親,但徐淑媛明顯感覺得出,父親的心中曾經受過傷痛,他不提母親,也許是在極力掩蓋著曾經不堪的過去……

徐淑媛的內心忐忑不安,她在激動,又害怕地等待著。

田美玲戴著大墨鏡,遮蓋了她半張臉,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徐淑媛的表情,徐淑媛卻看不到她的反應。田美玲問:“想不到吧?我是你娘?”

徐淑媛回味著她的這句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田美玲:“你爹經常提起過我嗎?”

徐淑媛搖了搖頭。

田美玲:“從來沒有提起過我?”

徐淑媛點了點頭:“嗯!”

田美玲哼了一聲:“無情無義!”

徐淑媛默默地咀嚼著這四個字:無情無義!父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田美玲微微歎息了一聲:“淑媛,我和你爹之間的事情,沒有什麽好說的了,都已經成了往事,往事不堪回首呀!”

徐淑媛有些失望。

田美玲:“淑媛,知道母親做什麽工作嗎?”

徐淑媛點了點頭,又搖頭:“不知道。”

田美玲:“我在警察署情報科,擔任科長,也就是說,武漢城中違法亂紀的事情,我都知道。”

徐淑媛:“嗯!”

田美玲又問:“知道你爹做什麽嗎?”

徐淑媛:“他不是擔任大洋貿易有限公司的總經理麽?”

田美玲:“知道他經營什麽嗎?”

徐淑媛:“什麽生意都做吧!”

田美玲冷笑:“其實你並不知道,他販賣武器,藥品,糧食,布匹給鄂北的新四軍。”

徐淑媛一臉茫然,驚疑:“什麽?”

田美玲:“他是共產黨員,一直以做生意為掩護,為新四軍籌集軍餉,物資。他以為天衣無縫,其實我早就掌握了他的這些動靜。我隻是擔心連累到了我唯一的女兒,才沒有對他下手。”

徐淑媛花容失色。

田美玲繼續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爹一定瞞住你。”

徐淑媛:“什麽?”

田美玲:“在我之前,他娶了一房妻子,你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她們母女都是被你爹害的。”這些,是田美玲到了漢口之後調查出來的。徐淑媛也曾經聽家人說起過,隻是從來沒有見過。

徐淑媛驚愕不已。

田美玲不失時機地道:“淑媛,你回到娘身邊吧!否則,徐東洋也會害死你的!”

徐淑媛眼中的淚水忽然就湧了出來,心如一團亂麻。

田美玲:“淑媛,娘不是逼你 ,是為了你好。娘也知道,你一時間沒有心理準備,娘讓你好好考慮幾天,你給我一個答複,我也好做出一些準備,好不好?”

徐淑媛抹了抹眼淚:“好。”

田美玲:“娘帶你去吃日本壽司好不好?”

徐淑媛:“我不想吃。”

田美玲:“娘送你回去好不好?”

田美玲:“娘今天跟你說的話,千萬別告訴你爹,你想好了,來告訴娘,娘把你接到警察署,這樣,就沒有人可以傷害到你!”

徐淑媛回到家中,看見父親在客廳裏看書,她偷偷抹了眼淚,緩緩走進去。徐東洋聽到她的腳步聲,抬頭看了她一眼,問:“淑媛,你回來了?”

徐淑媛點了點頭。

徐東洋:“醫館不忙麽?”

徐淑媛:“不忙。”

徐東洋看她的眼睛紅紅的,有些驚訝:“你怎麽了?不開心?”

徐淑媛走到茶幾邊,挨著父親坐下來,低聲說:“我今天遇到……阿姨了……”

徐東洋警覺起來:“你遇到她了?還是她來找你的?”

徐淑媛:“她來找我的,她說她是我娘……”

徐東洋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憤怒,徐淑媛沉默。徐東洋竭力壓抑住內心的怒火,說:“她的確是生了你的娘……她對你說了些什麽?”

徐淑媛:“她說爹是共產黨,在為新四軍籌集軍需物資,警察署已經盯上您了,要抓您……”

徐東洋哈哈一陣大笑:“血口噴人,淑媛,本來她是你娘,爹不應該說她的不是,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徐淑媛:“她還說了,我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她們母女都是你害的!”

徐東洋臉上的表情猛然僵住了,他的心一顫,這是他永遠的傷痛。他和第一個妻子沒有感情,但有一個女兒。她們母女離家出走尋找自己,快二十年了,杳無音信,的確是自己造成的。

徐東洋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哎……”

徐淑媛看到父親痛苦的表情,雙手捂住眼睛,眼淚從手指縫隙之中往外流……

吳媽從餐廳裏探出頭來,看了看徐東洋,徐淑媛,問:“老爺,小姐,可以開飯了嗎?”

徐淑媛忙擦著眼淚:“吳媽!”

吳媽心疼地道:“小姐,你怎麽哭了,有啥心事,說來給吳媽聽聽!”

徐淑媛:“吳媽,沒什麽……”

周必成,於西南,張飛龍,淩若冰等人安全回到落腳點。於西南對周必成感激不盡,但迫於嚴峻的形勢,大家匆匆而別。被營救的共產黨之中,有部分在監獄中受過拷打,身上有傷。周必成把他們安排在一個落腳點,並親自給他們買藥治療。

張飛龍,淩若冰負責警戒,剛剛越獄,擔心警察署,憲兵隊會有大規模的搜查行動。如果附近出現大量的日軍士兵,就說明落腳點有暴露的危險,大家都得轉移。

一天過去了,街麵上和往日沒有兩樣。

周必成外出買藥,順便打探敵人的動靜,與同誌接頭商議重要行動。他走進一家藥鋪,配了些創傷藥,出門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被跟蹤了。跟蹤他的人是治安維持會的丁盛,現在已經屬於警察署了。丁盛並不認識周必成,他跟蹤周必成也不是發現了周必成的破綻,而是被田美玲逼急了,要抓幾個人交差。

丁盛和幾個手下攔住周必成:“站住。”

周必成認識丁盛,如果在平時,他會接受檢查,丁盛不一定能識破他的身份,也許能轉危為安。但現在不行,因為他肩負著一個艱巨,危急的任務,不能落入敵人的手中。

周必成緩緩抬頭,平靜地看了丁盛一眼:“老總,你叫的是我嗎?”

丁盛罵道:“老子不是叫你還是叫誰?把他捆起來!”

兩個手下來捆綁周必成,周必成待他們靠近的那一瞬間,忽然出手,扭住一個人的脖子,擋在自己的麵前,同時拔出了這人腰上的駁殼槍,對著丁盛就開火。

砰砰砰!子彈打在丁盛的身上。

丁盛做夢都想不到,稀裏糊塗就送了命。旁邊幾人嚇得連滾帶爬躲藏在路邊的樹木後麵,然後拔出槍,向周必成開槍。

周必成拖著被控製的人,擋在身前,往路邊撤退,一邊撤退,一邊開槍還擊。

槍聲驚動了正在附近巡邏的山口雄夫和他的憲兵隊。

山口雄夫判斷出槍聲傳來的地方,一聲吼:“快快前去看看!”

周必成撤退到一個巷子口,把人一推,飛身往巷子之中就跑。

山口雄夫剛好出現,發現了逃跑之中的周必成。山口雄夫大吼:“追,不要放走了他。”

日本士兵嗷嗷怪叫著,端著步槍衝進了巷子之中。這些日軍士兵和警察署的人完全不一樣,他們不怕死,更渴望立下功勳,抓到要犯,還能被重重嘉獎。

周必成一邊撤退,一邊開槍還擊。他雖然身處險境,但依然不慌不忙。他開槍打中了兩個衝在最前麵的日軍憲兵,忽然,身體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也被子彈打中了。

周必成低頭一看,腰上鮮血淋漓。

周必成又跑了幾步,感覺渾身力氣不足,一雙腿沉重無比。鮮血還在往外流,力氣也跟著傾瀉出來!

山口雄夫欣喜若狂:“他中槍了,抓活的!”

日軍憲兵們又往前衝。忽然,巷子之中衝出來兩個人,兩把駁殼槍砰砰砰響了起來。

是張飛龍,淩若冰趕來了。他們本在附近一帶活動,也知道周必成在不遠之處,聽到槍聲,張飛龍擔心是周必成遇到危險,淩若冰立刻說:“我們去看看不就明白了?”

於是兩人就趕來了。

淩若冰臉上蒙著一張黑紗布。一手揮舞駁殼槍,子彈準確地打中幾個憲兵的頭顱,鮮血四濺。

山口雄夫看到了淩若冰,更是大喜:“抓住這個蒙麵女人,他是要犯……”

淩若冰:“我掩護,快走!”

周必成:“我不行了……”

張飛龍把他扛在肩膀上,就跑。

淩若冰退到巷子的轉角處,依靠牆壁遮擋住身體,不時探出身體,用駁殼槍射擊。她的槍法準確,距離又近,一彈射出,就不落空。一條巷子,被淩若冰一把駁殼槍牢牢控製住。

山口雄夫抬頭看了看,吼道:“上牆,居高臨下射擊,把敵人統統消滅。”

幾個日本憲兵攀爬上小巷兩邊的房頂,向淩若冰逼近。

張飛龍扛著周必成,快步如飛,不時回頭看淩若冰,他知道淩若冰一定會跟上來。

周必成:“我不行了……放下我……”

張飛龍:“周隊長,你堅持住,等安全了我給你包紮!”

周必成口中湧出鮮血:“快放下!”

張飛龍聽他語氣急切,把他放了下來,半靠牆壁坐著。

周必成抓住張飛龍的手:“你聽我的話……和‘釘子’接頭,繼續行動……這行動事關重大……”

張飛龍聽他說完,堅定地點了點頭。

周必成對他微微一笑:“你們都是勇敢的戰士,以後的行動,就交給你們了……”

淩若冰飛一般掠來。

周必成用盡最後的力氣道:“你們走……”

他的頭一歪,嘴角掛著微笑,停止了呼吸。

張飛龍站了起來,淩若冰道:“他怎麽了?”

張飛龍:“他已經犧牲了,我們走!”

兩人迅速地消失不見。山口雄夫帶人追趕而來,遠遠看見坐在牆下的周必成。日軍憲兵一湧而上,用步槍對著周必成的屍體,厲聲喝道:“不許動!”

山口雄夫分開眾人,看了看,吼道:“他已經死了,追另外的人。”

哪裏還有張飛龍,淩若冰的身影……

周必成犧牲了,張飛龍本想帶走他的屍體,但這根本不可能,而且會暴露自己和淩若冰,隻能忍痛丟下他。

兩人擺脫了日本憲兵的追趕,回到了落腳點。他們以前和周必成單線聯係,周必成犧牲之後,張飛龍唯一能聯絡上的人就是肖向東。周必成臨時之前,還交給了張飛龍一個任務,聯絡“釘子,”配合“釘子”完成任務。

張飛龍換了身衣服,給駁殼槍壓滿子彈,把短刀插在腰上,一邊對淩若冰說:“如果我不能回來了,你就按照我說的辦法去聯係‘釘子’,這是周隊長他們的行動計劃。”

淩若冰淡淡地道:“你要去哪裏?”

張飛龍:“我去聯絡肖向東。”

淩若冰:“我跟你一起去。”

張飛龍:“用不著兩個人一起去冒險!”

淩若冰不容置疑:“我要和你在一起,無論什麽時候,都在一起。”

張飛龍抬頭看了看她,淩若冰眼神如鐵一般堅定。

淩若冰笑了,燦爛如三月的櫻花……

張飛龍隻知道肖向東大致所在的位置,而且沒有聯絡暗號。張飛龍和淩若冰就用了最笨的方法,挨家挨戶地怕門尋找。他並沒有找到肖向東,而是一個共產黨員認出了張飛龍,預料到發生了緊急情況,報告給了肖向東。

肖向東的忽然出現,讓張飛龍喜出望外,肖向東讓兩人進了屋,張飛龍:“周隊長出意外,犧牲了。”

肖向東驚愕:“啊!”

張飛龍把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他也說出了要去與“釘子”接頭,完成“釘子”的重大任務。肖向東並沒有問一些接頭的細節。這是紀律。周必成犧牲了,把任務交給張飛龍,就應該由張飛龍來領導隊伍,完成任務,等待組織上 另行安排。

肖向東:“行動之前聯係我。”

張飛龍和肖向東商量了聯絡的暗號,分手離開。

張飛龍,淩若冰從肖向東的院子之中出來,走了不多久,淩若冰在後麵拉了拉張飛龍的衣角。張飛龍會意,回頭一看,一個肩膀上挑著擔子的貨郎不緊不慢地跟著。淩若冰覺得這個貨郎可疑,他嘴裏喊著:“針頭線圈鏡子胭脂水粉咯……”卻並沒有停下來做生意。正常的貨郎怎麽會如此呢?

淩若冰:“這個人一直跟著我們!可能有些來頭。”

張飛龍冷笑:“一個人而已,怕什麽?”

淩若冰:“萬一我們暴露了,會壞了行動計劃,還會連累他們。”

張飛龍:“一直走,別回頭,看他要搞什麽名堂。”

張飛龍和淩若冰不知道,跟在他後麵的人是宮本久長安排的臥底吉崗大郎。張飛龍在拍門尋找肖向東的時候,被吉崗大郎無意之中發現,他覺得張飛龍和淩若冰很像宮本久長特意囑咐要注意的兩人。於是他報告給觀音三郎。觀音三郎又找到福壽次郎,三人要來對付張飛龍和淩若冰。

吉崗大郎發現張飛龍,淩若冰之後,一直跟著兩人。擔心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才沒有動手。他要等觀音三郎,福壽次郎來幫忙。

福壽次郎在前麵出現了,他的肩膀上扛著一條板凳,口裏吆喝著:“磨剪子熗菜刀咯!”觀音三郎也出現了,手裏提著一包麵條,兩人一左一右,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精心安排。堵住了張飛龍,淩若冰的去路。

隻可惜他們錯誤地低估了張飛龍,淩若冰的實力。

張飛龍看見前麵兩人的架勢,低聲對淩若冰道:“前麵這兩個人來者不善,我來對付,你對付後麵那個。”

淩若冰:“嗯!”

張飛龍:“一定要小心謹慎,不要輕易出手。”

淩若冰抿嘴淡淡一笑。

淩若冰笑得更開心了:“你廢話真多。”

張飛龍:“我廢話多嗎?”

淩若冰:“很多……”

張飛龍:“你捉一個活口,我要問下。”

吉崗大郎忽然放下擔子,從腰上拔出一把手槍,冷冷地喝道:“前麵的朋友,請留步!”

張飛龍,淩若冰一回頭,就看到了他手中的手槍。

張飛龍故做驚詫:“啊!你想打劫?”

吉崗大郎冷笑:“少廢話,把雙手舉起來,靠在牆邊站好。”

前麵觀音三郎,福壽次郎也開始往腰上拔槍。也就在這一瞬間,張飛龍,淩若冰雙雙動手了。張飛龍對付前麵的兩個人,他拔出腰上的短刀,閃電一般脫手飛出。正中福壽次郎的右手,他的手剛剛碰到腰上的手槍柄上,被短刀刺中,從手背直透入手心。

福壽次郎一聲淒厲的慘叫:“啊!”

張飛龍的人如鷹擊長空,飛身而起,落下。一腳踢在觀音三郎的胸口。觀音三郎已經拔出手槍,他還沒瞄準,就被張飛龍踢翻,人在地上一個翻滾,剛剛直起身。張飛龍的人在空中連續翻轉,如旋風一般,一記重腿掃在觀音三郎的脖子上。啪地一聲,觀音三郎又被掃倒在地……

淩若冰的動作更快,更準,更狠。她的人躍起,踩在牆壁上,人借力躍到吉崗大郎的麵前。吉崗大郎舉槍,欲扣動扳機。被淩若冰一腳踢在手腕上,手槍脫手飛出。淩若冰落下之際,兩手扣住吉崗大郎的雙手腕,把他的人拖到身邊,甩了起來。吉崗大郎被甩了一個跟頭,還沒翻身起來,就被淩若冰扭住雙手,又拖到麵前,用一隻膝蓋頂著,微微一用力,吉崗大郎就慘叫了起來。

張飛龍根本不用擔心淩若冰對付不了一個人,他從福壽次郎的手背上拔出短刀,嗖地一聲,從他脖子中間劃過。福壽次郎的脖子之中飛濺出一股鮮血,人往前撲倒。張飛龍再一個飛躍到了觀音三郎的麵前,一手揪住觀音三郎的頭發,一手拿刀壓在他脖子上。觀音三郎雙手抓住張飛龍握刀的手腕,想把他的人拽下來。

張飛龍右手一動,短刀脫手掉了下來,他伸出左手接住,一刀就紮入觀音三郎的胸口,並在裏麵橫劃了一下。

觀音三郎一聲怪叫,雙手握得更緊。張飛龍拔出刀,唰唰唰,一連在觀音三郎的雙手胳膊上割了幾刀,用力一掙,居然把觀音三郎的人提了起來。

張飛龍一聲大吼,用力甩了出去。觀音三郎鬆了手,身體砰地一聲,撞在牆壁上。觀音三郎落在地上,想掙紮起來,努力了幾下,沒有成功,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張飛龍,喉嚨裏發出呼呼的喘息聲。

張飛龍冷冷地道:“想暗算我?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

張飛龍:“張飛龍!”

觀音三郎:“啊!”

張飛龍懶得理睬觀音三郎,幾步走到淩若冰身邊,一把將吉崗大郎提了起來,喝道:“你是什麽人?”

吉崗大郎被淩若冰控製,沒有反抗之力,早就氣得七竅生煙,被張飛龍拽起之後,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八嘎!”

張飛龍:“日本鬼子?”

淩若冰:“裝得真像。”

張飛龍立刻想起了宮本久長河他的先遣隊,宮本久長在他家隱藏多年,沒有露出破綻。這幾個人偽裝成中國百姓,會不會是宮本久長的手下?

吉崗大郎知道必死無疑,他不怕死,卻死不甘心,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淩若冰冷冷地道:“淩若冰。”

吉崗大郎一聲嚎叫:“真的是你們?可惜呀!”

張飛龍:“可惜什麽?”

吉崗大郎:“可惜沒殺了你們,為帝國立功。”

張飛龍鬆開吉崗大郎:“給你一個機會。”

吉崗大郎被鬆開之後,張飛龍把短刀拋起,在空中轉了幾個刀花,然後穩穩地接住,插在腰上,一聲冷笑:“你用拳頭,我用拳頭,你用刀,我用刀!”

吉崗大郎想不到還有拚死一搏的機會,一聲狂叫,揮拳打向張飛龍。張飛龍並沒有躲閃,而是用身體硬生生地接住吉崗大郎的拳頭。與其同時,他的雙拳也重重地砸在吉崗大郎的身上。

吉崗大郎身體搖晃了幾下,連連後退。張飛龍穩如磐石,一動不動。吉崗大郎又衝上來,張飛龍雙拳如流星一般揮出,一拳快一拳,一拳猛一拳,疾風暴雨一般傾瀉在吉崗大郎的臉上,頭上。

吉崗大郎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而且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四濺,無力地倒在地上。

張飛龍把他拽起來,一聲吼:“繼續打。”

吉崗大郎渾身如泥一樣,嘴裏,鼻子,眼中冒血。張飛龍一鬆手,他渾身如一灘稀泥,無聲無息地滑倒。

張飛龍回頭對淩若冰得意一笑:“怎麽樣?”

淩若冰笑吟吟地道:“浪費時間。”

張飛龍眉飛色舞:“我是在好好教訓日本鬼子,讓他們知道,中國人的厲害!”

徐東洋來到家對麵的一家茶館,他本是漢口地下黨之中的重要領導人,代號“釘子”。他一直與周必成單線聯係。在漢口,知道他身份的人,隻有周必成。前兩天,田美玲為了抓住徐東洋的把柄,敲山震虎。徐東洋的倉庫之中的確藏有一批藥品。一旦田美玲強行搜查,他就會暴露。為了安全的轉移這批藥品,徐東洋與周必成緊急聯絡了一次,商量行動對策。

今天,是徐東洋看到緊急聯絡的信號,他知道,周必成的行動計劃有了變化。他進入茶館之後,漫不經心地看了茶館大堂一眼。他看到了淩若冰。淩若冰獨自坐在一張茶桌前,麵前擺放著一壺茶,幾碟幹果。淩若冰也看到了他。徐東洋一直知道這個女兒的存在,從周必成的口中得知,她還與張飛龍一起在行動隊的陣營之中。上次他暴露,引起了田美玲,宮本久長的懷疑。周必成就想出了一個苦肉計,讓淩若冰狙擊徐東洋,徐東洋在胸口前放了一塊金表。淩若冰沒有辜負周必成,徐東洋的厚望,一槍擊碎了金表,隻讓徐東洋受了傷,並沒有喪命。此舉果然讓宮本久長,田美玲都解除了對徐東洋的懷疑。徐東洋借此機會,把大批重要物資運送出城,增援鄂北新四軍隊伍。

徐東洋心中澎湃,他欠這個女兒太多太多,永遠也無法償還了 。但他沒有選擇,他也相信女兒能夠理解自己。淩若冰對他笑了笑,那是一個女兒對父親的絕對信任,支持。

徐東洋從淩若冰桌子上擺放的幹果看出來了,他要聯絡的人在樓上三號雅間裏。徐東洋徑直走上樓去,推開了門。雅間裏的人並不是周必成,而是張飛龍。雖然張飛龍貼了胡須,但徐東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徐東洋對張飛龍太熟悉了。不過,他沒有忘記接頭的暗號。

徐東洋:“原來是東湖的周老板?”

張飛龍:“徐老板記錯了吧?我是川北萬貨行的周采辦!”

徐東洋:“東湖的周老板是你爹?”

張飛龍:“他不是我爹,是我三叔!”

徐東洋關上門,張飛龍道:“徐叔,周隊長犧牲了。”

徐東洋:“啊!”

張飛龍:“他讓我來和您接頭,協助您完成任務。”

徐東洋:“田美玲盯上我了,不知道她有沒有掌握我確切的證據,她派出的人就在我公司的倉庫附近。還有宮本久長也似乎聞到了什麽風聲,這次行動,不僅僅要拔掉她們,還要把物資運出城……”

張飛龍:“徐叔,您們一家人也得轉移了。”

徐東洋:“隻要一行動,我們再也藏不住了。我不擔心大哥,就是有些擔心淑媛,她和大哥每天早上八點會到部隊醫院為秋山大郎針灸。”

張飛龍:“警備司令部秋山大郎?”

徐東洋:“上次在飯店他隻受了傷,並沒有死。”

張飛龍:“把他也消滅了?”

徐東洋:“他早該消滅了,就是沒有好的辦法。”

張飛龍想了想:“我有一個好辦法……”

徐東洋聽了之後,連連點頭:“這個辦法可行!”

早上,徐東洋家。徐淑媛出門去了醫館,她要和大伯徐明鏡到部隊醫院,給秋山大郎做針灸。

吳媽把徐淑媛送出了門,回到家中,聽到徐東洋的臥室裏有響動。

吳媽悄悄來到徐東洋的臥室門口,往裏看了看。徐東洋正在收拾,一口箱子已經裝滿了。

吳媽問:“老爺,要出門嗎?”

徐東洋回頭看了她一眼。

吳媽:“老爺,需要我給您收拾嗎?”

徐東洋:“你忙去吧!”

吳媽:“是,老爺。”

徐東洋匆匆蓋好箱子,提著箱子到了客廳,把五根金條放在茶幾上,喊了聲:“吳媽。”

徐東洋用手指了指茶幾上的五根金條,對她說:“吳媽,這是給你的,你跟了徐家這麽多年,沒有什麽好感謝你的。”

吳媽大驚失色:“老爺,這是要做什麽?”

徐東洋道:“我們全家都要離開漢口了,不能帶你一起走,很抱歉,請你原諒。你拿著這些錢,找個地方,安享晚年吧!”

吳媽:“為什麽要離開?”

徐東洋:“我不能告訴你,早遲你會知道的,你快走吧!要是日本人來了,怕會連累你!”

吳媽仿佛明白了什麽,她忽然變了臉色,昔日的一臉慈祥變得猙獰可怕。她的一隻手從圍裙之下伸出來,手裏居然拿著一把手槍,對準了徐東洋。

徐東洋看到了她手中的槍,一怔,僵住了,張大嘴,一臉驚愕:“啊……”

吳媽冷笑道:“你不能走!”

徐東洋回過神來:“你究竟是什麽人?”

吳媽:“日本人,鬆下蓮花。”

徐東洋驚愕得叫了起來:“你居然是日本人?”

吳媽難以掩飾自己的得意之色:“你想不到吧?哈哈哈!徐先生,你乖乖地坐在沙發上,兩手舉起來,別做無謂的掙紮,你不是我的對手!”

徐東洋坐在沙發上,慢慢舉起雙手,感歎道:“真想不到,你居然在我家隱藏了十多年……你一定大有來頭了?你是宮本久長的先遣隊?”

吳媽:“是,他是我兒子。”

徐東洋的身體顫動了一下,臉色蒼白。

吳媽得意不已:“大日本帝國的每一個人,都會為大日本帝國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否則,我們何以能占領大半個中國?所以,你不要感覺到吃驚。”

徐東洋漸漸恢複了平靜:“你潛伏在我的身邊,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然後報告給宮本久長?”

吳媽:“是。”

徐東洋:“那麽,你發現了我什麽?”

吳媽:“老實說,我沒有發現你有什麽對不起大日本帝國的地方。曾經宮本久長讓我注意你有沒有和什麽可疑之人來往?他懷疑你是共產黨的奸細,為新四軍偷運物資,我都沒有看出來……我以為,你是誠心與大日本帝國合作。你今天想走,就說明你心中有鬼,我不能讓你離開。至少得等到宮本久長來了再處理。”

吳媽一手舉著槍,一手去拿電話。徐東洋說:“你不用撥打電話了,電話線已經被我剪斷了。”

吳媽撥了電話,聽筒裏沒有任何聲音,她的臉色大變。

徐東洋:“其實我早在懷疑你。”

吳媽:“你懷疑我什麽?”

徐東洋:“自從得知宮本久長就是曾經在張三方醫館潛伏的張九之後,我就在想,徐神針醫館裏會不會也有日本特工?既然張三方醫館有,徐神針醫館也應該有!我把醫館裏所有的人都觀察了一遍,就已經確定:如果有,就是你的嫌疑最大。”

徐東洋:“沒有,你表現得無懈可擊,正因為你表現得太完美了,我才懷疑你。要麽,你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女人,找到了一個好東家,你願意死心塌地為東家做事。要麽,你就是一個懷有不可告人目的之人……”

吳媽一驚:“哦……”

徐東洋:“我本來是共產黨員,代號“釘子”。在之前一直為共產黨隊伍提供藥品,經費。武漢淪陷之後,我奉組織上的命令潛伏下來,選擇了和宮本久長合作。暗中卻把許多禁運物資偷運出武漢,送到新四軍手中。我知道工作性質危險,稍微有不慎,就得滿盤皆輸!所以,我從來不在家中接待同誌,也不在家中談論任何與共產黨有關的事情,並且為了不讓日本人起疑心,我的資產,家人都留在漢口……”

吳媽:“不得不佩服你這樣大膽的舉動讓我們都疏忽了。”

徐東洋:“我總感覺身邊有一雙無形的眼睛盯著我,我的身邊一定有內奸,不是我女兒,不是我大哥,那麽,就隻有你最可疑。今天,我想試探一下你,結果你就拿出了槍,這就說明,你是內奸!”

吳媽搖晃了一下手槍:“我隻需要留住你,別的事情,讓宮本久長大佐來處理。”

徐東洋微微一笑:“你等不到他了……”

吳媽:“為什麽?”

徐東洋:“你難道不知道我們的隊伍之中,有兩個神槍手?我既然要試探你的身份,就不可能沒有準備!”

吳媽頓時臉色大變,她也覺得徐東洋說的有道理。她本能地要扣動扳機,她的身體卻一陣搖晃,往後倒下了。

她的額頭上多了一個窟窿,鮮血汨汨地往外流了出來。她瞪著眼睛,死不瞑目。

徐東洋微微歎息了一聲:“讓你死個明白,向你開槍的人,名字叫張飛龍,你兒子殺了他全家,他殺了你,也算報應。”

張飛龍抱著狙擊步槍,出現在窗戶口,叫了聲:“徐叔!”

徐東洋站了起來,對張飛龍道:“走!準備下一場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