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的心,是一座城

我的心,是一座城

一座長滿星星的孤城

隻等你來居住

顧城與孤城一字隻差,但我至今找不出他們的區別,他們相同的不僅僅是發音,而是一種惶恐,由內心深處蔓延而出的惶恐。她很寧靜,像一首唯靈的詩歌,居住在這座孤城裏,前生。

“人可生如蟻而美如神”我用一生的詩去思考,當我明白的時候,所有詩歌都將與我無關。

喜歡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去讀顧城的詩,不告訴任何人我燈下的憂鬱,隻是讓自己不斷地憔悴、憔悴,然後靜靜地寫隻屬於自己的詩,我想這就是孤城吧!

你來不來都一樣,真的,我仍會思念著你的美麗,並真心地祝福這座小城。

我突然想到綿的哭泣,那是一汪潔淨的秋水,像六月的棉絮,所有不小心喚起的漣漪都將掀起最原始的山崩;我又想到葉希的哭泣,那是一朵雨中搖曳的百合,像半夜裏時明時滅的心,飲下一盞寂寞,所有紙醉金迷的幻象終歸於廢墟的真實;我也想到了毓秋玫瑰般絢麗的哭泣,那是一本藏在懷裏的詞典,我永遠也無法領會她的刹那芳華,卻要用一生的時光去感悟她的真諦;今天我也看見小菲的哭泣,而她的哭泣就像黃昏裏的細雨,所有能感覺到的呼吸都得緬懷,像是彼岸花般,相見不如懷念……

毓秋跑過去跟小菲擁抱著哭泣,淩靜也過去了……

“大家別傷心,別哭泣。”蘇鵬拿下了眼鏡……

我的眼角也漸漸濕潤了,小菲辛苦經營的電視台路線就這樣灰飛煙滅了,這該是怎麽的傷痛與龜裂的苦楚呢!我抽屜裏還保留著幾期欄目策劃,這些雪白的紙就好比死亡的慘白,祭奠的是那曾經的年少癡狂……

辦公室顯得很安靜,但初冬的嚴寒多了些殘枝的顫動,這好比我們的哽咽,所有冬眠的呼吸都在期待那一個季節的懷抱,我們希翼在洞裏都感受這種溫暖。

“大家別傷心了,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們。”許久後我說。

他們都點了點頭,沒說什麽,但是從通紅的眼神中我看見了一座長滿星星的孤城,很美,也很荒涼。

“電視欄目是失敗了,我們接受這個失敗,也十分感謝小菲付出那麽多心血,我們先掌聲感謝她一下好嗎!”……掌聲漸漸停止了,小菲也不再哭泣,因為天使是不懂得哭泣的,她隻會暫時回歸人間。

“我有個想法,我們可以從市電視台重新起步,小菲經驗豐富,而且認識那麽多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她依舊是我們團隊的頂梁柱哦。我可以開書友社校園欄目;或者參與電視台的校園欄目;或者製定校園新鮮空氣、校園生活短劇等,這就是我們最新的電視台方案……”

“好棒的策劃。”小菲拍手道,“我可以和市電視台的編輯聯係下,大家再一起和他們談談。”

“太棒了,這我最感興趣了,放假期間我們可要好好做啊。”蘇鵬拍了下大腿說。

青春的火焰永遠不會熄滅,隻要有**與夢想,那些陽光的笑容永遠綻放。是的,我們都看見了,在哭與笑之間,短短的兩個小時,我們證明了我們這一群高中生最純粹的夢。

吃完飯後我們到海邊散步。喜歡文字的孩子都應該到海邊走走,我一直無法明白這個道理,或許水是文字最原始的形態,遼闊無邊是文字追求的境界吧,反正大海包容了我的心,而這無邊的遙望與翻滾的波浪都將記載我沉重的歎息與激昂的仰望……

“你是小菲姐姐嗎?”一個小女孩跑到小菲麵前問道。

“是啊,小朋友需要幫忙嗎?”小菲俯身說。

“好高興啊。”小女孩拍手說,“小菲姐姐,小菲姐姐我好喜歡你的節目哦!”那小女孩拉著小菲的手說。

“謝謝你小朋友。”小菲蹲了下來,摸了下她的臉蛋說。

“小菲姐姐,小菲姐姐,你下次給我們講什麽故事啊?可以先講給我聽嗎?蛋蛋昨天哭著跟我說小菲姐姐不做節目了,我知道他在騙我……”小女孩搖了搖小菲的手,她無暇而滿是期待的表情像白雲一樣美麗。

大家都知道沒有下期節目了,可小女孩依舊是滿懷期待,小菲笑了笑,那是矛盾而又幸福的笑容。“我給你唱首歌好嗎?欄目裏麵的歌,小菲姐姐自己寫的。”

“好啊,好啊。”小女孩高興地跳起來。

天使的笑容是不識人間情感的,天使的歌曲也是如此。隻有大海能聽懂這天籟之音,那些細微的波瀾都是莫名的感動……

“玲玲,你怎麽跑那麽遠啊。”小女孩的母親跑了過來抱起了她。

“你是電視上的小菲嗎?”她驚訝地問。

“嗯,阿姨你好。”小菲笑著說。

“我女兒很喜歡你的節目,聽說你節目……玲玲每次都跑來這……她說你在節目上說過很喜歡這的海……”

“阿姨,謝謝你們,你能給我個地址嗎?我送個VCD給玲玲。”

……

“小菲姐姐再見。”那阿姨抱著小女孩離開了,小女孩回頭不斷地擺著手,小菲也微笑地揮手著……

小女孩的小手逐漸消失在沙灘上,消失在小菲的記憶裏,也消失在小菲的微笑中,我注意了下小菲的微笑,我想這也屬於潔淨的一部分,她已然忘記了那些憂傷的記憶,所有的付出,她相信是值得的。多少年後我們在倫敦見麵的時候,我問她這個問題,小菲喝了一口水,淡淡地笑著:“因為我們的夢,因為我們的團隊。”我再次為當年無悔的選擇而自豪。

放假前的幾天,蘇鵬在寫校園廣播劇,小菲也專心策劃電視台欄目了……我陪母親來了趟外婆家,這片曾經快樂的天堂,如今留下的僅是葡萄架般的回憶以及親人的等待,像一座孤城,在我心裏荒廢。

外婆的笑容依舊那麽甜蜜,所有兒時的歡樂曆曆在目。她拉著我的雙手,非得給我做點心,媽媽一如既往地走進廚房,匆忙著她遲到的孝心,可外婆依舊很知足,雖然舅舅早已定居在北京,兩三年才回老家一趟。

外婆的笑容就像龍眼樹的枝幹,斑駁的表麵記載著多少無微不至的母愛,哪怕孩子遠在天涯,她仍會祝福、仍在牽掛著,她沒有半絲埋怨和過多的要求。勞累的母親,她們心中早在承受兒子誌在四方的孤獨……

多少年後我回想起母親別離的淚水時,我一樣會哭泣,我不知道辛勞的母親還得望瘦幾個春秋,哭幹幾片汪洋,但母親從未要求兒子天天呆在身邊,她同樣期待兒子成為人中龍鳳。我勞苦的母親在我遠遊的時候頭痛,我想兒子風塵仆仆歸來便是她最好的止痛膏吧。

外婆搬來了深埋在櫃子裏的甜食和水果,她在我接下她滿手的糖果時笑了,皺紋似乎深邃了許多,我想我童年的笑聲和歡樂都是躲藏在那道深深的皺紋裏,那時我不斷摔倒、不斷爬起,這些風與雨的侵蝕都記載著我的成長,就像外婆的皺紋一樣,都是組成微笑的素材。

我隻身來到龍眼林裏。如今的龍眼林已是另一批孩子的樂園,他們同樣帶著水桶在樹下灌昆蟲;他們同樣在樹幹間捕捉“龍眼雞”;他們同樣在綠葉間追趕童年。而這些綠油的顏色裏少了表哥口袋裏的彈珠,以及表妹懷裏的小白兔。

龍眼樹上那些未長成的果實傳遞多少遺失的童年,如今重新站在這座美麗的樂園,我似乎明白自己長大了,自己不再攀折筆直的樹枝當刀槍;不再偷摘別人家“更甜”的果實;不再跑到山腰網夕陽……我要做的僅僅是寫下這些美好的回憶,以及追逐更遠的夢想。

“大哥哥,幫我抓那隻‘龍眼雞’好嗎?”一個小男孩走到我身邊奶聲奶氣地說。

我欣然點頭了……

“大哥哥,好大一隻‘土猴’啊,我們灌的,送給你。”一個小女孩把它遞到我麵前。

我欣然接下這隻童年的驕傲……

走過幾塊荒廢的石桌,那些都是小時候的乒乓球桌。我笑著回想起自己曾與表哥大戰三百回合最後演變為沙地的摔跤,忽然……

“楓,你也在這啊。”熟悉的並不隻是聲音,還有哀傷。

“葉……希……”我驚訝道。此時她依舊是綁著麻花辮子,那美麗的麻花辮子……

“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你。”葉希淡淡地說。

“你怎麽在這?”

“這是我繼父的家,我來這已經兩年多了。”葉希轉身正欲離開。

我快步趕上去拉住她的手。“葉希……”

她愣了下,但並未回頭,“對不起……”我又說。

她依舊沒有回頭,也沒有甩開手,留給我的隻是蒼茫的背影以及無聲的怨恨。

“你去哪?”我繼續問。

“我去哪你跟我過去嗎?”她反問,但我沒回答,“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她說。

我突然懵了,但她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欣慰多了,起碼她明白我們都有彼此的追求以及所需的自由。我會真誠的珍惜這一切的,雖然我知道我心裏會很痛、很痛……

“一起散散步?”我還是開口了。

“不必了。”

“可。”我一頭霧水。

“你是不是想問點什麽?生日那天,奶茶店裏,其實我是在外麵,毓秋是一個毫不保留地去支持你的好女孩,希望你好好珍惜她。”

“你誤會了,我們隻是……”

“郭猛江確實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選擇他也是因為他像我父親,讓我敬佩……”

我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裏浸透著哀傷……

我想抱住她不讓她離去,我相信我可以做到,我也相信我抱住她她就會心軟,但是我還是放開了她的手,我竟是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這是我莫大的悲哀。

葉希走了,就像徐誌摩的《偶然》“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彩/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我想抬頭看看蔚藍的天空,可擁擠的樹葉早把天空剪成你破碎的身影……

匆匆整理好書桌後連忙趕到電台,蘇鵬寫的音頻下午就要錄製了,這次小菲主動請纓擔任女主角,我雖是友情客串,也早把稿件熟讀了……

蘇鵬不愧是個天才的“校園主持人”,寫的音頻劇也是如此專業,劇情也是如此吸引人。故事梗概大體是:一個高一的女生與她新同桌的故事。由於班級男女比例不協調,她被班主任“發配”和一個“老土”的男生同桌,剛開始她非常討厭那個男生,最後由於情書風波男孩子幫女孩子隱瞞了所有事實,並承擔了風波帶來的所有影響,差一點就被學校開除,後來女孩子重新認識了男孩子,並且和他成為了學習良友……

故事原先設置了許多愛情萌芽,而且原本故事的末尾女孩跟男孩幾近成為戀人,但編輯一再要求改稿,為了不耽誤下一周港城學生收聽節目,我們最後還是屈服了,忍痛給劇本動大手術,不過慶幸的是音樂沒有改動,我們加入了流行歌曲,還有蘇鵬和小菲聯合創作的音樂……

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我們終於做好了第一個音頻劇,雖然我壓根沒動過音頻軟件和調音器,我依舊會興奮於我們的勞動成果。看他們緊張地擺弄著機器,我也是有心無力,隻是靜靜地看著屏幕上音波起伏不定,仿佛等待的心事……蘇鵬最後說了句:“以後可以拿這個跟兒子炫耀下了。”

小菲也感慨地說了句:“終於獻出自己的一點力量了。”

當所有人把目光投向我期待我說些什麽的時候,我連忙道:“晚飯AA製。”

編輯部薑老師幫我們聯係了晚報印刷廠的工作人員,最後他們同意為我們印刷雜誌,而且還免費給我們作排版指導,喜事不斷,仿佛重複著那古老的話:“一等二靠三落空,一想二做三成功”。我回家就興奮地打電話給毓秋。

“太棒了。我已設計好了封麵了,排版淩靜也交給編輯部處理了,近期排版好。”

“那行,我已經給王社長遞交雜誌資金的申請書了,估計近期會給我們答複。”

“不是吧?你不事先申請好就商量做雜誌啊!”

“放心,我有把握。”我堅定地說。

“可……”毓秋又繼續說,“行,我這邊會弄好的你放心。”

我又延續了“自信”的思想,總是固執地認為一切都會按這些美好的策劃行走,這些堅定的信念將帶領我們團隊走向獨一無二的成功,可它留下的胎記,像落葉一樣,枯黃了一個秋天,這就是所謂的“一葉知秋”吧!這也為這座沒有頂梁柱的孤城埋下了濃墨的一筆。

不一會兒,我和蘇鵬的必修課又開始了,那頭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深沉。

和ChinaRen合作的音頻我有個想法……”

“你很棒,我相信你…….”我笑著說。

“其實這次我們做的廣播劇挺不成熟的。”蘇鵬突然嚴肅的說。

“劇本方麵還是沒有擺脫舊模式;操作方麵我跟毓做的也很不好,噪聲還有不少,我們對器材和軟件熟練程度還不夠,一些技術較深的音頻特效我們都沒用上,還有我這邊素材也不夠……”

我沒想到蘇鵬會是如此慎重,一般第一次嚐試的東西我們都會抱著滿意的態度,可蘇鵬不是那樣的人,他的執著最終奠定了他大學期間擔任校電視台掌門人的基礎,之後他不斷努力,最後開創了校園原創DV的神話,並且畢業後順利在中國門戶網“新浪”任職,我想這些豐碩的果實離不開他的態度,以及不懈地追逐。

“蘇鵬你很強。”我感歎道。

“你更強……你能讓我這個主席死心踏地地跟著你幹。”

“隻是因為我們的夢想碰撞在一起罷了。”我笑著說。

蘇鵬也笑了,之後他細細地說出了他的策劃:開創一檔流行音樂音頻節目,為了讓廣大網友更好的參與,還增加了點歌的創意,不過最後蘇鵬還流露出他想拍校園劇的想法。

電視台路線的轉折是在放假後的第二次會議上,小菲宛如八十多歲的老阿婆,姍姍來遲,不過她一來便給我們帶來新的希望,看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還是真的。

“市電視台想做一個簡單的訪談,這次他們在校園活動專題,過幾天將過來專訪我的書友社。”小菲興奮地說,不過她快速奔跑後的喘息還是淹沒了她的微笑。

我們幾個開始瘋狂地拍桌,這些異常而又振奮人心的動作證明了我們還是一群追夢的孩子,有許許多多無暇的夢,就像現在拍桌時發出的聲響一樣,隻不過是一陣激動的釋放而已。不過有夢就夠了,隻要我們永遠不放棄,夢想高過我們年輕的一切,多少年後,會有誰感慨這群追夢的孩子……

這個星期我們依舊忙碌著,除了小菲我們都是第一次麵對攝影機,可能是擔心原材料不好拍不出什麽好亮點,我總是驚喜夾雜著惶恐,好比在五月的小城裏,我隻是一名不經意流連的過客。

天漸漸暗下來了,我們的語言也越來越少,直到別離的街燈亮起的時候,我才發覺彼此的話語少得可憐,留下的是隻供憑吊的溫度。我在街道的明亮處不斷思考著,一般到了晚上我的思維都很不穩定,就好像害怕整個夜的冰冷,不過這些寂寥的思緒很快就銷聲匿跡了,或許是十秒、五秒,或許更少,因為此刻我的心早已填滿夢想的種子,我把它們一粒粒種下,期待季節的春暖花開。

和搜狐ChinaRen的合作很順利。宋大姐最後還說了句:“我看好你們哦。”成功的喜悅是我臉上的笑容,但我隨即又平靜了,但正如蘇鵬所說的“這麽粗糙的技術想跟CR合作是不行的…….”

星期天我們來到了電視台,小菲向我們引見了群工部主任楊琪老師,又向我們介紹了《七彩校園》節目主持人李娜。

簡單寒暄幾句後我們就開始校稿和對答,當我看到小菲拿出準備好的草稿後,我才知道我們準備是如此不充分,我一開始以為是像采訪一樣,主持人問幾個問題,然後你回答就可以……

李娜開始有點不高興了,但是她隻是把嘴角抬高了點,像是未成熟的辣椒。

“對了,你能簡單介紹下書友社嗎?”

我又開始說書友社是市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這些條款式的簡介讓李娜相當氣憤,但她還隻是皺了下眉頭,輕輕把頭發往後撥了下。

之後談到書友社創建初的情況,蘇鵬不知道怎麽的說了句:“我最初還以為社團隻有顧楓一個人。”

李娜這下子火了,她責道:“這樣怎麽做節目啊!一點經驗也沒有,真懷疑省電視那節目是你們做的……”她似乎還想再責怪下去,但看到我們這些無助的眼神,她又心軟了。

“不好意思,我太衝動了,說得太重了,這期節目沒法做了,希望你們下次準備充分點。”

此時一位年輕的大哥扛著攝像機走了進來,“李娜,我們是先拍外景還是……”

“不好意思,這次出來點問題沒法拍了,真的很抱歉。”李娜細聲說。

我似乎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不僅使李娜失信於朋友還可能耽誤了他們工作,甚至是節目的播放……

我起身離開座位向他們鞠了個躬:“對不起,是我們耽誤了你們的工作。”

那大哥拍了下我的肩膀,說:“小弟你言重了,我們還有其他方案呢,沒事,這次準備不好還有下次,當個經驗吧。”

我笑了笑:“嗯,謝謝大哥。”

“不客氣,對了,我們下次會拍點校園短劇,反正你們放假,如果有興趣可以過來幫忙。”

李娜關上了工作室的門,我們一路上沉默無語,像夏天的黃昏。

回到家後,我一臉愁苦,淡淡地向母親問好後悶悶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放縱自己倒入柔軟的床鋪中,像是一杯潑在地上的牛奶。難道我們真的要倒在電視台路線上,難道書友社隻能走到這一步。我是屬於憂鬱而敏感的男孩,經曆那麽多等待與守候,我的心早已碎了,即使用透明的塑料袋把它包紮起來,暴雨一來,所有疼痛明顯而劇烈……

似乎有人拍了下我的後背,我抬頭一看是母親。

“媽,你怎麽來了?”

“看見你不高興,媽也挺擔心的。”

“媽,我沒事,放心吧。”

“有什麽事就跟媽媽說吧,媽雖然沒法幫你,但至少能陪你一起分擔。”母親說,而她安慰我的話語像蒲公英飛揚一樣,繞在我周圍。

“今天去電視台了,但拍攝失敗了,我……”

母親笑了笑,說:“媽做了將近十年保險了。媽每天得拜訪三到五個客戶,一個月得拜訪一百名客戶,而媽每個月能簽成的單隻有很少的幾個,也就是說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是失敗的,如果媽像你這樣那豈不是得……心放寬點,積累失敗的經驗,才能更好的成功,嗯?心態調整下,沒什麽的。”

我也笑了笑,說:“謝謝媽媽。”

母親拉了下我的手,說:“那還不起來。”

“嗯。”我回答到。

“廚房那堆碗在等你洗呢。”母親又說。

“不要……”我笑著喊道,拉起被子蓋住頭。

母親的手也在我腰間撓了幾下。

今天我沒去大海,其實母親就是心靈的大海,包容我多少青春的足跡與年少的癡狂,無怨無悔,即使痛苦依然覺得幸福。

這些天大家都在休息,聯係也少了,蘇鵬說他在加緊學習音頻,還計劃學視頻;雜誌的資金申請下來了,毓秋和淩靜就忙碌起來了;小菲說她永不放棄,繼續聯係著電視台工作人員,也計劃寫個校園短劇;而我則筆耕不輟,經營著自己內心的世界。

星期六的到了,母親突然問我句:“今天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逛街。”

我當然是興奮地點頭,平時很少陪母親,在周末陪母親上街也算是兒子該做的一件事吧……

“有女朋友嗎?要為她買點什麽東西?”母親突然說。

我悶了會說:“我還沒女朋友。”

“媽也不是老古董,非要阻止你談戀愛,媽相信你也是個很懂事的孩子,能做好一切的。”

母親的話我很感動,但我無法猜透她到底要說些什麽,仿佛他隱瞞著一件關於我的事。“媽,能不能把話說完。”

“是不是有個叫葉希的女孩,她是不是你女朋友。”

母親的話讓我大為震驚,仿佛孤城的最後一道防禦被攻破似的。

“我承認她是個很優秀的女孩,我承認我也喜歡她,但她不是我女朋友。”

母親從包裏拿出一封信,“這信我一直幫你保留到現在,我沒打開,還有早上她打來電話,叫你有空給她回個。”

我接過信,從母親的話語中,我仿佛知道自己長大了,母親對我的態度再也不是長輩式的幹涉與限製,而是理解和支持。

午後的陽光像一句古老的話語,她以文字的方式排列在窗口,我無法讀懂她的初衷,更不知道她何時來臨,但我會好好感受這份溫暖,用僅剩的溫度,我珍惜陽光的美……

“不管怎麽說,你回個電話給她,早上她都快求我了,我也挺心疼她的。”

……

“你好,麻煩叫下葉希。”在我思緒中,電話那頭一片迷茫,而握著電話的我更是迷茫一片。

“我就是,我等你一個中午了,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葉希顯得平淡多了。

“信我剛收到,但我還沒看呢。”我說。

“下午你有空嗎,我想見見你。”

“我……”

“哦,沒事,那我就電話中說吧。”葉希依舊如此平淡。

“我決定回到他身邊了,我發現跟你在一起我找不到那份感覺,我終於明白那時我太寂寞了,隻是需要你來慰籍我。”

我笑了笑,笑得如此淡,以至於我都不知道,“我不明白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我知道一開始你給我的詩不是寫給我的,是毓秋無意中放在我本子裏的,我在報紙上看到你寫的文字,你的一方淨土是百合花,你等待的是木棉花,我相信你是喜歡我的,而在奶茶店的時候,我當時在窗外望著你,或許你能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子……”

我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眼:“我承認我是喜歡你的。”

“感情的事太複雜了,我覺得我們都是那麽敏感於文字的孩子,更適合當知己,你覺得呢?”葉希說得很坦然。

“我不反對,反正我們從未開始。”我似乎回答的很幹脆,就像杯子碎一樣,那聲音如此響亮,卻也蘊藏著透明的哀傷,那是一份逝去,在收拾殘片的時候還得時刻擔心受傷,或許這都是我吧……

“為什麽?我們還沒好好開始你就輕言放棄,你就如此忍心。”我在心裏反複的練習著,但這些話並沒登台亮相,我情願讓自己痛苦。

“嗯,挺好的,反正彼此說好就放開了,以後誰也不會為誰傷心流淚,相信你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的。”葉希很是自然的笑著說,我相信她這是獲得感情自由後的一份灑脫。

“為什麽每個女生最後一句總是說會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呢。”我忖著。掛電話前我聽到了“嘟、嘟、嘟”的響聲,這再次證明最後一個掛電話的人是珍惜這份感情,我無法詮釋我的哀傷,我更無法用淚水來淹沒傷痕,等一切風幹後,那份味道便成了痛苦的胎記……

“楓,沒事吧!”母親溫和你地說,雙手揉了下我的後背,我轉過身,緊緊抱住母親。

很多人都說家是港灣,遊子像漁船一樣,等傷痕累累後才真正懂得回到這安靜的港口。我想這個港灣隻是個概念,其實心靈的港灣是母親,母親總是用她那大海般遼闊的愛來包容著兒女的無知與衝動,她毫無保留用愛來撫平兒女心靈上的溝壑,我一如既往相信母親是最偉大的,哪怕她隻是個平凡的人,多少年後我求學在外,總會因為以前的幼稚和無理頂撞而痛恨自己,當我明白這些時候,我似乎知道我在成長。

逛街的時候,我細心幫母親挑衣服,突然想到自己以前跟母親逛市場,總是遠遠地跟著她,生怕別人知道她是我媽媽,也總是煩於母親買衣服,覺得每一件衣服都是那麽“俗不可耐”,我至今仍未明白當時為什麽那麽想,不過我沒去多想這些幼稚的瑣碎事,摟著母親揚長在熙攘的人群中。

“你要吃什麽,我請客。”母親笑著說。

“那麽好啊,我要棒棒糖。”我回答道。

“不會吧,長不大的孩子。”

“兒子在母親麵前永遠長不大嗎!”

“那給你買件衣服。”

“不要……你挑的太土啦。”我故意開玩笑說。

“那給你爸挑一件。”

我看了看母親,終於在她的白發中看出了偉大兩個字。

吃完晚飯不久,小菲打來電話叫我出去……

“又去哪了?放假也那麽忙嗎!”母親問。

“約會呢!”我開玩地說。

“那什麽時候帶回家看看。”母親也笑著說。

看到母親得意的笑容我也開心的笑了笑……

見麵的地點還是定在了奶茶店,或許該把奶茶店比作一本青春的紀念冊吧,等離開之後才明白相聚的地方總在這。

“怎麽了,良心發現要請我吃飯嗎?”我笑著對小菲說。

“吃飯當然沒有,奶茶倒是可以。”

“我千裏迢迢……”

“非得這樣,那白開水加山東饅頭你意下如何。”小菲歪著頭說。

我鼓了鼓嘴,“那奶茶……”

小菲皺了下眉毛,她的呼吸衝淡了奶茶店的香氣。“電視台路線真的蠻艱難的……”

“‘今日長纓在手,何日縛住蒼龍’人家老毛被蔣光頭追著大半個中國跑還有如此氣魄,我們幾個小屁孩遇到這點挫折就叫苦,太不符合我們的個性了。”

小菲笑了笑,她沒回答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她似乎永遠都在被迫接受現實,就像處在籠子裏的我們,所有剛剛長成的翅膀都要被鐵架束縛,也好比雞場裏下蛋的母雞,它的職業永遠是下蛋而且無法孵出自己真正想要的小雞。

不過我相信小菲會挺過去的,除了她的天賦與努力,還因為不隻是她自己一個人在戰鬥。小菲靜靜地看著我,靜靜地,像是奶茶店裏靡靡的鋼琴曲。

“怎麽啦,不會迷上我了吧,我可是靠眼睛吃飯的哦。”我故意開玩笑說。

“見過自戀的,沒見過像你那麽自戀的。”小菲笑著說,她開口了,即使被她損得一無是處,我仍覺得甜蜜。

“啊,不好意思,你怎麽猜到的?”

小菲撲哧一笑:“不是聽某某人說運動會800M某某拿第一然後在小孩圈裏流傳著‘某某跑得很快,一般女生追不上’。”

“啊,這你也知道啊!”

“不是吧,你給我的信上說的,難不成忘記炒作了?”

我撅了嘴:“低調、低調。”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我這次約你們出來,就是想跟你們談一下我的計劃。”

“怎麽不把他們也叫出來呢?”我問道。

“因為……因為你是社長啊。”小菲平靜地說。“記得上次電視台那個工作人員說他們要拍校園短劇嗎?我們可以配合他們,劇本、場地、道具我們都齊全。”

我猛地拍了下大腿:“好啊,小菲你太棒了……機會總是給心細的人。”

“機遇總是給有準備的人。”小菲糾正道。

“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聯係他。”

“我已經聯係好了,今天叫你們出來就是要和你談下劇本好演員等事。”

“小菲果然是小菲。劇本蘇鵬一定沒問題,隻不過他最近和毓秋忙音頻的事,我努力下然後讓蘇鵬改改……演員我們可以請藝校的社友幫忙,其實我覺得你跟毓秋就是很棒的演員了,何況原材料也不錯,上鏡應該沒問題。”

“當初又是誰誰說我原材料不好不要怪照片難看呢?”小菲自豪地說。

……

離開奶茶店的時候天突然下起了蒙蒙細雨,我不知道該驚異還是高興,南方的雨可以留住人同樣也可以留下美麗,但是這一切竟隔閡著一層青春的羞澀。我看了看小菲,正想把這個難題拋給她時。

“鬱悶,沒帶傘,直接走還是?”小菲說,她說得是如此輕鬆以至於看不出雕刻的表情。

有時候肯定回答可以否定一件事,有時候委婉的提議卻可以成全一件事,同時又可以試探別人的心。然而現在的我卻不知所措……

“嗯。”我回答。

一個“嗯”抹殺了小菲的出路,女孩是需要矜持的,如果約我出來加了個“公事”的借口,那雨中漫步就是躍入雷池的第一步……

在南方,雨是最平常的事兒。

青春的心事常常因為連綿的細雨而潮濕,總會莫名地感傷,我想南方的細雨多了份憂鬱。然而美好的記憶總會在雨中產生,哪怕是自己一個人,在細雨中漫步,這份輕鬆而自在的感覺,是青春的一個自由。我想,今夜的雨是屬於我和小菲的,雖然我們不是情侶。我們兩個:一個被愛情砸傷的;一個掙紮於痛苦邊緣……

細雨中的容顏像似彼岸花般美麗,多了分惹人憐的離別思緒,又像是搖曳在海上的漁火,遠遠的,可望而不可求。這就是今夜的小菲,我時常轉過頭凝視著她低下頭時瞬間散發出的不勝涼風的嬌羞。

“好久沒淋雨了。”小菲說。

“嗯。”我不知道怎麽回答。

小菲抬頭看了看我,“以前總是在雨中奔跑,卻不知道再怎麽跑也是要淋濕,何不靜靜地享受這種感覺呢?有點寒冷,又有點溫暖,自由自在。”

我依舊是靜靜地看著小菲,想不出說什麽好,因為在美好的事物麵前我總會不知所措。而小菲細雨裏容易凋零的臉頰,還有那像是哭紅的眼睛,宛如一段曼陀羅華悲傷的回憶。我真的怕我會迷失在這份美麗上,我又怎麽忍心去破壞她呢?

“嗯。”我又回答。

小菲笑了笑,“你這傻瓜,怎麽老是嗯、嗯、嗯的。”

我還是不知道我到底傻在哪?隻是突然覺得很想再看看小菲的微笑,真的很怕這一刻我將失去她,這份最聖潔的微笑,如同白色的無根蓮、如同大地之燈。

“小菲……”我似乎是平淡地說。小菲像是驚嚇到的兔子一樣。

“我覺得你的笑容很漂亮。”我又繼續說。

“有些時候不要隨便讚美一個女生,會讓人……”

“我說真的,覺得你的笑容像彼岸花一樣。”

小菲又笑了笑,像悠遠的燈火一樣。“那是因為夢,因為有夢才讓我們懂得笑的含義。”

我當時誤以小菲的夢就是成就青春的成才夢,但在以後的日子我發現我扭曲了她的夢,小菲即使再強,單純的也是個容易受傷的小女生。在國外我跟她聊天的時候偶然談到“夢”。

“對了,我一直猜不透你當時跟我說的夢。”

“青春的遐想總有太多的思念,以其痛苦掙紮,不如痛快割斷,我們都在成長,不是嗎?”小菲笑著回答。

彼岸花,花開千年,花落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

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走向幽泉的人,就是踏著這淒美的花朵通向幽冥國度。

回到家中我沒過多去回味小菲彼岸花般的微笑,而是打開筆記本構思著劇本。

“寫男女同學之間的過家家遊戲已經是泛濫了,像臭水溝一樣,又臭又長,而且還漂浮著惡心的結局;校園短劇又不需要老固守在教室裏,演來演去總在一個死胡同裏打滾,演員不煩,觀眾也‘成吉思汗’。”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打開音樂,對自己也是相當無奈,否定了以往又臭又長的胡須如今卻還是擔心剃掉了比以前更醜,好比曹操剃須棄袍躲過了馬超的追殺,卻被自己的手下逮捕起來,到底是該慶幸呢,還是鬱悶?

我突然想到跟葉希之間的鬧劇像一個騙局,我無法明白她是否在欺騙我的感情,但我隨即安慰自己:隻要彼此曾經流過傷痛的眼淚,就傷情感就值得收藏,即使是傷痛也得變成無悔,何必談什麽“騙局”。可是這份牽強的心情恍如破了個洞的球鞋,即使還能上陣立功,但那些冰冷的風總會在不經意間跑進鞋裏,帶來的卻又是一陣寒意……

月光明顯比白熾燈暗,但月光的懷抱很廣很廣,無論在什麽地方,月亮始終是心靈的歸宿,在心底悄悄建造一座月光城,留住今夜月光的溫度……

我來到了埋葬鐵騎的沙漠,遠征軍並沒有在月圓時征服那座古城,或許說遠征軍根本沒有到達城下,他們看見的隻是花園的幻景。廢棄的盔甲會與及雪白的頭顱一起風化,而那孤城,在你到來之後,成為一片廢墟,這些隻不過是文明史上一聲沉重的歎息。我在月光寶盒中猛然領悟到古老的咒語,那些遺落一地的稻穀都是你破碎的身影,我突然記得你叫綿……是陽光,替我掀開被子。我醒在窗台前,才知道那一切不過是個夢,或許她不隻是個夢,在我心裏,守候成了一個季節的孤城。

這會是怎樣的騙局,怎樣的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