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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丁艾吉怒吼一聲，朝戴立克開火。子彈在通道裏四處彈開，打在防護力場上濺起陣陣火花，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兒。卡丁艾吉往前邁了一步，用肩膀抵著槍把，把所有子彈射向戴立克。戴立克死死地盯著他，不為所動。等子彈都打完後，它才把槍對準人類。
博士往前一撲，朝戴立克扔了個什麽東西，它擊中外殼，傳出一聲脆響，緊接著耀眼的藍白色亮光照亮了整間氣閘艙。突如其來的一陣極冷的空氣逼得卡丁艾吉向後踉蹌幾步，倒在了博士身上。
艙室裏一片寂靜。
他倆小心翼翼地坐起來，同時看向戴立克。它完全凍住了——從字麵意思上來說。寒冷的白色霧氣飄浮在圓頂上方，外殼從頭到腳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霜。目鏡的藍色光芒漸漸褪去，隻剩下冷冰冰的黑暗。
“那……那是啥？”卡丁艾吉驚歎道，“你幹了什麽？”
“我用了應急冷凍處理裝置。”博士站起來四下張望，戴立克正站在一片放射狀的冰層中心。
確信戴立克不會動了，卡丁艾吉立刻跑到斯黛拉躺著的地方。與此同時，鮑曼也噔噔地跑了過來。他不太確定地瞥了一眼凍住的戴立克，然後跪在斯黛拉身邊，“出什麽事了？”
“戴立克追上來了，不知怎的進了氣閘艙。”卡丁艾吉低聲說。接下來發生的事，他就不需要多說了。
鮑曼難以置信地看著斯黛拉冒煙的屍體，嘴唇緊閉，下顎的肌肉抽搐著。
“抱歉，”博士在他身後說，“真的非常抱歉。”
鮑曼震顫著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站了起來。他挺起肩膀，抬起了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但深陷的雙眼卻怒火中燒。他看向博士，“把那玩意兒丟出我的飛船！”
他並不需要指明是戴立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抱歉，可能不行。”博士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外艙氣閘門已經壞了——可能是起飛時的爆炸造成的。門卡住了，我們或許能——”
鮑曼沒有理他，而是轉向卡丁艾吉，“把門修好，然後扔掉它。”
“是，船長。”
博士沒有再說話。鮑曼回頭看了一眼凍住的戴立克，“它死了嗎？”
博士小心翼翼地走向戴立克，在結霜的眼柄前揮了揮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又萬分小心地繞著戴立克轉了一圈，從各個角度仔細檢查。最後，他戳了一下槍杆，還是沒有反應。“沒有視力，沒有動力，武器離線。我覺得它跟死了沒什麽兩樣。”
“沒什麽兩樣？”
“對戴立克可說不準。不過它被低溫冷凍了——它們有時候對溫度的驟降特別敏感，尤其是在出其不意的時候。卡丁艾吉剛才近距離朝它射擊，所以有很大一部分能量都分配到防護力場上了，反正足以讓冷凍處理裝置起作用。”
“你大腦轉得挺快。”
博士搖搖頭，“還不夠快。再說了，這本來是斯黛拉的主意。”
他們本應該興高采烈地慶祝自己打敗了一個不可阻擋的敵人，可是，他們現在隻有十足的挫敗感。沒有人敢直視斯黛拉的屍體。
“我剛才應當再快點兒，”博士堅持道，“她本不該這樣死去，沒人應該如此。”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那顆星球上幹了什麽，”鮑曼低吼道，“反正我們一遇見你，事情就開始變糟了！”
“這不是我的錯。”博士說。
“跟你自己說去吧。”
卡丁艾吉站出來說：“別生氣，船長。我們得把斯黛拉抬走。”
“看來我們暫時甩不掉你了，”鮑曼惡狠狠地對博士說，“最快也得等氣閘門修好了。在此之前，你離我遠點！”
當“旅人號”在深空中以最大速度前進時，鮑曼回到了他的艙室，並下令任何人都不能來打擾他。史克魯姆留下來掌舵，卡丁艾吉在安置好斯黛拉的屍體後，就趕緊去修理氣閘門。
卡丁艾吉發現博士也在那兒，正拿著音速起子檢查戴立克。“冷凍處理裝置比我預想的還有效。”他說，“作為生命維持係統的外殼徹底報廢了，所以我猜裏麵那個生物已經死了。”
“你對戴立克有所了解？”卡丁艾吉警惕地問。
“一點點。”
卡丁艾吉看著戴立克，它依舊覆蓋著一層白霜，冰冷的霧氣在周圍盤旋。“天哪，我們可太走運了！剛才我真的以為自己要交代在這兒了。”
“要不是你一直朝它開槍，這辦法也不會成功。”博士看了一眼卡丁艾吉挎在肩上的突擊步槍，“那東西裝的是什麽彈藥？你在胡若拉上就打傷了一個戴立克——我從未見過有任何常規武器能做到這點。要是碰巧打中目鏡或許還行，不過那又另當別論了。”
“是MDV，”卡丁艾吉說，“分子溶解病毒的縮寫，史克魯姆發明出來的。先讓巴斯蒂彈頭 穿透防護力場，然後讓子彈感染外殼，把金屬吃得精光。”
博士揚起眉毛，“太妙了！不過它得迅速起效，MDV的侵蝕速度必須非常快，否則無法超過黏合聚碳化物外殼的自動分子修複速度。”
卡丁艾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戴立克，“我不太明白，為什麽子彈這回不管用了？如此近距離的射擊，病毒應該能把這家夥的腦袋給吃光的。”
“對，你們的武器是很厲害，”博士說，“可戴立克更厲害。它的外殼能夠學習和適應。當病毒正在侵蝕第一個戴立克時，它就已經對損傷進行了分析，並把緊急防禦數據傳給其他的戴立克，以免它們再次中招。”
“現在你說話的口氣就像史克魯姆。”卡丁艾吉咕噥道，“通常他是每次行動的策劃者。”
“行動？”
“我們是地球司令部雇用的賞金獵人，專門獵殺戴立克。每帶一根眼柄回去，我們都能拿到一筆固定的賞金。說到這兒我想起來了……”卡丁艾吉把手伸向腰帶，取下一個激光工具。
他正準備握住戴立克的眼柄，博士一下子把他的手拍開。“別碰它！戴立克能從你的DNA裏吸取基因數據——隻要碰一下，它就能重新再生。”
“你不是說它死了嗎？”
“麵對戴立克，再怎麽小心也不為過。你相信我。”
卡丁艾吉極不情願地把激光工具慢慢掛回腰帶上，“你什麽來曆？為什麽如此了解戴立克？我看你也不像個士兵。”
“斯黛拉也不像。”
卡丁艾吉的表情僵住了，“她不一樣。”
“我也是。”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卡丁艾吉一點兒都不信，“那你到底在胡若拉上幹什麽？”
博士歎了口氣，撓了撓後頸，“老實說，我也說不上來。我的飛船出毛病了——導航係統全都失靈了。”
“你這也偏得太遠了，哥們兒。”
博士微笑著抬頭看他，“這好像是頭一次有人叫我‘哥們兒’。”
“別得意忘形了。鮑曼船長想趕你下船，我可不會跟他倔。再說了，正如我所說，你的飛船肯定偏大發了，否則不會把你帶到地球空域這麽遠的地方來。”
“哦，空間並不是我要擔心的。”博士若有所思地說，“塔迪斯似乎穿過了一條時間線……我順著戴立克的時間線往回跑了好多。”
“我以為史克魯姆說話就夠有意思了，結果你比他好玩兒多了，哥們兒。”
“我真的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博士認真地說，差不多在自言自語，“很多方麵都出問題了。我回到了時間大戰開始之前的時間點，但那是不可能的。好吧，說是不可能，可顯然並非不可能。我人就在這裏，戴立克也在這裏，正跟地球第一帝國打得不可開交。”
“我一點兒都聽不明白。”
“卡丁艾吉，現在是哪一年？”
“你隻在房間裏困了五天，快醒醒。”
“回答我的問題。”
博士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嚴肅，卡丁艾吉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回答。
“啊，”博士漸漸明白過來，緩緩點著頭，“讓我猜猜看：戴立克在星係胡作非為，地球正想盡一切辦法抵抗它們的侵襲。戰爭持續了一年又一年，戰火遍布星係。有些人類一生下來就處在與戴立克交戰的年代。”
“我想應該是這樣。”
“你們是戴立克一代。不過，現在已經到了臨界點，對不對？兩股強大的星係力量隔著群星對峙，兩個超級強權正在爭奪霸主，戰火從一顆星球蔓延到另一顆星球，形勢可能往任何一邊傾斜。”
“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我們在空域邊境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突襲戴立克的空域、幹擾它們的供給線之類的。我們以此謀生。”
“你們選擇了一種艱苦的生活。”
“沒別的活法了。我在格奧達主星長大，那兒的人為戰鬥而生。正規軍容不下我——他們嫌我太自由散漫了，而我根本不服從他們的管教。”
“不錯。說‘不’總是好的。”
“最後我就跟著鮑曼船長上了‘旅人號’。他在獵殺戴立克這方麵無所不知。”
“那我們之間的共同之處比我預想的還要多一點。”博士冷幽默道。
“喂，鮑曼人不錯。他是戰士中的戰士，不知道這麽說你能不能聽懂，沒人比喬恩·鮑曼更強硬了。他曾在地球第一軍隊當裝甲兵，也是經曆過德拉科尼亞衝突 的老兵，有人說當時他就在塔爾塔洛斯的前線戰鬥。他還是武器和戰術方麵的專家。當我還是個小屁孩兒的時候，他就在斯卡羅 上與最厲害的士兵戰鬥了。”
“我很高興聽到這些，但我覺得他應該不太喜歡我。”
卡丁艾吉移開目光，“我們都很喜歡斯黛拉。她是個好人，鮑曼船長待她就像自己的女兒一樣。”
“我很抱歉。”
艙門打開，史克魯姆走了進來，他朝卡丁艾吉點點頭，但並不理會博士，“船長說我們準備回奧羅斯。”
“奧羅斯？”博士重複了一遍。
“那是斯黛拉的母星，”史克魯姆陰鬱地回答，“我們要帶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