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這是亞茲見過的最黑的黑暗。他們在山洞中越走越深，瑪利亞舉著火把，跳躍的火光是她唯一能看見的東西。這裏又冷又潮，水珠從岩壁滴下，落在亞茲的頭頂。這裏太黑了，她所能做的隻有集中精力找尋下腳之處。
腳下的大地似乎在抖動。“你們能感覺到嗎？”她朝前麵喊，“是不是地——”
突然，山洞晃動得更厲害了。亞茲的腳在潮濕的岩石上打滑了，她踉蹌著往前倒去。在黑暗中，她找不到可以扶穩的東西，隻好痛苦地雙膝跪地。普雷在她前麵也跌到了。“哎喲！”她大叫一聲，緊緊抱住自己的腿。
瑪利亞從地上撿起掉落的火把，“震動越來越嚴重了。”
“我們得再往內陸走，往坎達的方向走。這裏不再安全了。”
“聽著，我知道我問了一大堆問題，但現在發生了什麽？我們要去哪兒？你們是什麽人？實際上隻有三個問題，輪到你們回答了。”亞茲說。
在黑暗中，她聽到了普雷的歎息聲。“我們快到大本營了。在那兒我可以向你解釋所有的事情。”他把亞茲拉起來，“你受傷了嗎？”
“隻是擦破了膝蓋，沒事。”其實她在撒謊，她的腿真的很疼，但她又不想表現得太懦弱。“那我先說吧，我也沒必要撒謊。我並不來自灰狼星，而是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說實在的，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之前曾來過灰狼星，但——你們可以選擇不相信這一部分——是在另一個時期。”
“哈！”普雷說，“聽起來你完全像是外星人。”
“我是人類，但我絕不是你們的敵人。我隻知道我和同伴們走散了，我是說，沒關係，博士也確實不用隨時照顧——”
“博士？”瑪利亞打斷她，“什麽博士？”
“是我的朋友。她就叫‘博士’，非常靠譜，怎麽了？”即使在黑暗中，她也注意到普雷和瑪利亞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她？沒什麽。”
亞茲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話。地震又來了，她感覺粉塵簌簌撲落在她的頭發上。這次晃得不太厲害，她還能站穩。如果這裏是礦井，那麽它好像不太安全。震動越來越強烈，聽起來像是風鑽的聲音。她還隱約聽到點兒別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她發現自己能看清路了，她的前方出現了燈光。
“他回來了！”當普雷出現在燈光下時，有人喊道。
亞茲看了看四周，發現隧道逐漸變寬，最終形成了巨大的地下洞穴。所有東西都是臨時拚湊起來的，但看起來還像個營地。這裏到處都是帆布、帳篷和腳手架，電纜纏繞在腳手架上，燈懸掛在電纜上，發電機在一旁轟隆作響。
人類和洛巴人都頭戴安全帽，手持火把。他們在洞穴裏走動著，各司其職。這裏就像蜂巢一樣，大家工作起來很有效率。飄**在洞穴裏的肉香讓亞茲想起，她已有好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
“爸爸！”一個和亞茲年紀相仿的女孩撲進普雷的懷抱。“再也別這麽做了！我很擔心你。”她開玩笑似的拍著他的胳膊，“讓值班的巡邏隊給抓住！你是有多不小心？”
普雷緊緊抱住她，“你應該知道他們沒那麽容易關住我。”
那個女孩十分美麗動人。她有著瑪利亞的淺褐色皮膚和黑色長發，也有她爸爸的尖牙和敏銳的藍眼睛。和她爸爸一樣，她的頭發裏也夾雜著銀色的斑點。“這是誰？”
“佳雅，這是亞茲。”瑪利亞說，“我們現在負責照顧她。能請你檢查一下她的膝蓋嗎？”
亞茲低頭發現自己的左腿滿是鮮血，不知道之前她在隧道裏爬過什麽地方。這傷看起來比她預想的要嚴重得多。
“當然！”佳雅說，“那一定很疼，跟我來吧。”
洞穴看起來像是某種會合處，連接著數條通往不同方向的隧道。“能幫幫我們嗎？”一個聲音從其中一條隧道裏傳出。
“真是一刻都不得休息。”瑪利亞說著，和普雷跑去幫忙。
“沒事的，”佳雅對她說，“他們會解決的。跟我來，要是你的腿感染就不好了。”
“等等！”亞茲突然停了下來。她看到一隊洛巴人正從大一點的隧道往主洞穴走去，他們用手推車拖著某個非常眼熟的東西。它側倒在車上，上麵蓋著油布。隻可能是那個東西。“喂！”她喊道，“你們在哪兒找到的？”
所有人都停下來看她。“她是誰？”某個年輕的洛巴人問。
“別管這個！”亞茲說，“那是我的宇宙飛船！”
他們把油布掀了起來。
塔迪斯露了出來。
此刻，差不多有五十名僧侶包圍著萊恩，安靜地聆聽他說的每一個字：
“然後我就說：喂，白蟻怪！來咬這個！接著，我就像《X戰警》裏的暴風女一樣，我的手投射出閃電劈了過去，然後就很惡心了，那個白蟻怪被炸開了。然後我就說：現在你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謝天謝地！”一名年輕僧侶說，“但是，萊斯明神，什麽是白蟻？”
“這兒你沒聽明白？好的。”萊恩看見一個會飛的圓球漸漸逼近他的頭頂，“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忒皮卡突然站了起來，“抱歉萊斯明神，那是找我的。”飛眼飛走了，忒皮卡連忙跑過去跟上它。
這看起來有些古怪。忒皮卡一晚上都黏在他身邊，怎麽現在說走就走了？萊恩說了句“不好意思”，便撥開僧侶跟了出去。有人抱怨節目怎麽就結束了。
萊恩跟著忒皮卡跑出宴會廳，來到安靜的走廊。“等等，忒皮卡。是什麽事？與我的朋友亞茲有關嗎？”在亞茲失蹤的時候，他卻在吹噓自己的旅行經曆，這讓他感覺有一絲愧疚。隻要他能幫她，他就一定會幫。
僧侶猶豫了一下，一時語塞。
“我……呃……用我天使的權利命令你告訴我。”
這個可憐的家夥麵露難色，“萊斯明神，您這是在考驗我。”
“我隻是擔心我的朋友。如果你有什麽消息，那我得知道。”
忒皮卡環顧一下四周，然後走近他低聲說：“我冒著生命危險告訴您，我的神。我在抵抗軍的陣營裏有線人，他給我提供關於他們密謀的重要信息。宴會前我用飛眼給他遞了消息，想打聽您朋友的事，他已經回複了。”
“間諜？”萊恩說。
“求您了，請小點兒聲，萊斯明神！聖殿裏有些人同情……那些褻瀆神靈的抵抗軍渣滓。很難說沒有人在偷聽我們的談話。”
萊恩點點頭，“隔牆有耳，知道了。那你打算怎麽做？”
忒皮卡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在偷聽。在牆的另一邊，大廳裏的僧侶似乎對和格蘭姆講話更有興趣。格蘭姆依次為僧侶“賜福”，他的手在他們的頭上揮來揮去。“飛眼會帶我到線人那兒去，然後他會給我情報。”
“太棒了！我能一起去嗎？”
“不行！我是說……不可以，奇妙的神。”
萊恩不情願地交叉雙臂，“那好吧。要麽你帶我一起去，要麽我就等幾分鍾再偷偷跟著你，你自己選吧。”
忒皮卡歎了口氣，他知道萊恩這是在逼他。“好吧，如果您一定要去，”他左右張望，“那就走這邊，快！”他打開木門溜了進去。
萊恩跟著他低頭走進去，發現自己和忒皮卡擠在漆黑的衣帽間裏，“夥計，你們就在這兒見麵？”
他聽見忒皮卡咂了下嘴。“這個！把它穿上！”忒皮卡往他的胳膊裏塞了一件長袍，“不然弟兄會有一半的人都會跟著我們。”
“知道了。”萊恩發現這件灰色長袍跟博士的大衣樣式相仿。他戴上兜帽蓋住頭臉，“好了。”
“跟緊我。”
兩人按原路溜出衣帽間。飛眼仍耐心地等在那兒，等忒皮卡出來後便繼續引路。忒皮卡跟著它在走廊裏飛奔，萊恩用盡全力跟了上去。
“我說了！”格蘭姆的聲音傳到了走廊，“我就是普通人，我不坐在雲上。我們隻是四處旅行，盡我們所能幫助他人！”
“您的自謙是如此虔誠，美好博士。”麥卡都斯回複道。萊恩輕笑著跑進夜色之中。
“我們一般碰頭——”忒皮卡說。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博士突然從其中一道打開的拱門裏現身，跳到他們麵前。
“我的天哪！我討厭你這麽幹。”萊恩說，“我們就應該給你戴上貓鈴鐺。”
“從你自己的宴會上化了裝溜走？真是無禮，萊斯明。我能加入嗎？看起來很好玩兒！”她衝他咧嘴一笑。
“當然不行！”忒皮卡看起來可能隨時都要崩潰了，“這真的有點過了！”
“忒皮卡在抵抗軍的陣營裏安插了間諜，”萊恩解釋道，“我們去看看他是否知道亞茲在哪兒。”
博士點點頭，“這個人的主意真棒，我喜歡。我也要一起去，我想見見那些抵抗軍。事實上，他們可能才是對的。”
忒皮卡搖搖頭，“如果我的線人看到我們有三個人，他不會出現的。他有很大風險。”
萊恩指向宴會廳，“而且，格蘭……我是說美好博士，我覺得他也許需要支援。麥卡都斯真把那裏當教堂了，讓他給所有人賜福。”
博士歎了口氣，“那好吧。忒皮卡，你是叫這個名字吧？萊斯明是美好博士最信任的門徒，如果他有任何閃失，美好博士會非常傷心的。”
萊恩感到心裏湧出一股暖流。
“當然，美好護士。他會很安全的。”
“很好，見完就直接回來。我們一起去接亞茲。”
萊恩點點頭。博士相信他不會做什麽傻事，所以他不能讓她失望。
飛眼發出的嗶嗶聲提醒他們趕快行動。
“快，”忒皮卡說，“我們得抓緊了。”
博士用力抱了抱萊恩。然後，萊恩跟著忒皮卡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