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普通高等學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

(廣東卷·物理試題)

5. 人造衛星繞地球做勻速圓周運動,衛星所受萬有引力F與軌道半徑r的關係是()

A.F與r成正比 B.F與r成反比

C.F與r2成正比 D.F與r2成反比

參考答案:D

1

“萬有引力定律被發現並非是牛頓一個人的功勞。早在十七世紀初,開普勒就發表了他關於行星運動規律的重要發現,也就是開普勒三定律。隨後,伽利略、笛卡爾、胡克等人都據此發表了很多關於行星引力的重要觀點,甚至已經推導出了引力與距離之間的關係。正因為有這些前人開路,牛頓最終才憑借自己已清晰把握的力學和運動學原理,構建了一個簡潔的公式來描述宇宙萬物之間的引力相互作用,這就是所謂的萬有引力定律。”

講到這裏,李翊軍背過身去,麵向黑板,沉默了許久,似乎在和某種未知的力量進行著無聲的頑強抗衡。直到身後響起窸窣的細語聲時,他才顫抖著拿起粉筆,艱難地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簡短的公式:

寫下這個公式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歎了口氣,雙手用力撐在講桌上,低頭沉聲道:“大家看一下這一節的例題。”然後便逃離了教室。直到走過這層教學樓的轉角,看到雲霧繚繞的遠方時,昏昏沉沉的腦子才稍微清醒。每次在課堂上講這些荒謬的“知識”,在黑板上板書這些內容,都讓他痛苦不已。

“你也在疑惑,是嗎?”

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轉身看去,他很快認出了說話的人——是葉文,也是同學口中的文仔。

“你怎麽出來了?”

文仔並不回應李老師的質疑,而是直直地看著對方,再次問道:“你也在疑惑,對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李翊軍轉過頭去,不敢讓學生看到自己眼中驚慌的神色。

“嗬嗬,好吧,那我不妨把你心裏的疑惑說一說。”文仔不疾不徐地講了起來,“萬有引力定律,是艾薩克·牛頓在1687年出版的經典之作《自然哲學之數學原理》中首次發表的研究成果。他指出萬物之間的引力與物體的質量成正比,與彼此的距離平方成反比——這個著名的引力定律,也讓牛頓享有了‘宇宙立法者’的美譽。可以說,在現代社會,隻要受過中等教育的人,沒有不知道這個定理的。”

李翊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些什麽,但還沒等他說出口,文仔突然厲聲說道:“可是我們的老師,我們的教材編寫者,我們的整個教育機構,卻集體篡改了這個偉大的定律,竟然無恥地把距離的平方改為了距離的一次方!你難道不想要解釋一下嗎?”

文仔皺起眉頭,瞪著眼睛看著李老師。

他是真的生氣了。教材上的知識越來越混亂,不管是化學教材、物理教材還是生物教材,都有一堆的問題和錯誤。而且,大部分錯誤都很奇葩,仿佛要和整個現代科學體係決裂。今天,文仔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聽老師如何教授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因為,他真的不能再忍受了。他決定找老師問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

“好!很好!”李翊軍轉過身來,一點也沒生氣,反而露出了笑臉,“你是第一個對我提出質疑的學生。看得出來,你之前就接觸過萬有引力的相關知識,所以你知道引力是和距離平方成反比的。可惜啊,大部分學生並沒學過萬有引力定律,所以我說什麽,他們就立刻當真了。”

“那是他們太蠢!”文仔對李老師出乎意料的坦率感到有些驚訝,不過他仍然不能接受這種“因為之前沒有學過,所以就無法判斷其對錯”的觀點。“科學理論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自洽性。不管是在邏輯演繹上,還是在數值計算上,一個正確的理論應該能自圓其說。所以,判斷引力和距離的幾次方成反比,並不需要是否‘學過’這個定理,而隻需將其進行簡單的推演。”

“哦?”李翊軍頗有興味地看著文仔,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隨便舉個例子。假如我接受教材上的萬有引力定律,承認引力和距離的一次方成反比,那麽我們來計算一下地球圍繞太陽的線速度是多少吧。若將萬有引力作為向心力,我們把兩個公式連接起來,作為一個方程,代入太陽的質量和地球的公轉半徑,再結合萬有引力常量——啊哈,算出來了!答案是一千一百五十二萬千米每秒。那麽請問老師,光速是多少?”

“三十萬千米每秒。”

“太棒了,地球的公轉速度是光速的三十八倍!看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也是錯的,光速並不是宇宙的速度上限。”

“你說得沒錯。”李翊軍讚同道,“你也許還沒有看到,在新教材的最後一章,關於光速是宇宙的速度上限的提法已經被刪除了。”

“他們還真幹得出來……”文仔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好了,老實跟你說吧,我很清楚,這些教材裏寫的全是鬼話。問題是,我也沒有辦法。”李翊軍歎了口氣,“我幾次三番地向備課組長、校長反映,可是一無所獲。校長曾經多次向我暗示,這次教改是國家最高層直接布置下來的,要我當作政治任務去完成。”

文仔越發疑惑了。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

“那我們怎麽辦?真要按這樣的教材繼續學下去嗎?”

“暫且先忍耐一下吧。”李翊軍向四周看了看,然後低頭靠近文仔,小聲吩咐道:“你下去聯係一些學生,等我安排。”

“安排……什麽?”

“我們逃出去——逃出這個學校,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李翊軍的聲音愈發低沉了,“學校已經封鎖了一切對外通信,不管是老師還是學生,都很久沒有和外界交流了。我懷疑隻有校長一個人能夠和外麵聯係,近期教委的所有通知都是通過校長來傳達的。”

“不錯,自從‘禁書’過後,所有通信都切斷了。”

“我懷疑外麵出了大事!”

一陣涼意突然從腳底竄起,瞬間籠罩了文仔的全身。是的,他突然意識到,這一切的根源正是來自於外界。教育部大幅修改的課綱,其內容的謬誤可謂喪心病狂。這必定不是毫無緣由的。

外麵一定發生了極其嚴重的事件——文仔堅信這一點——嚴重到就算篡改萬有引力定律也在所不惜。

2

陳鬆再次傷痕累累地從測試的教室裏走出來,用手輕輕地揉了揉肩上灼熱的部位,一股難忍的刺痛襲來,像是有某種異物正往自己的體內鑽去。

“你錯了五道題吧?”

背後傳來的聲音很熟悉,陳鬆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我今天也被電了一次。”古河走過來,拍了拍陳鬆的手臂,“你沒事吧?”

“還行吧。”陳鬆咬了咬牙。

“有件事我很奇怪。”古河猶豫了片刻,然後問道,“我發現,隻要有水的分子式,你都會寫錯。從上周開始,我就發現你有這毛病。可為什麽你總是一直錯下去呢?你沒有看過新教材嗎?”

陳鬆皺著眉頭,歎了口氣,說:“你也許不相信,我還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就知道水的分子式怎麽寫了——那是我人生中學會的第一個分子式——一個氧氣分子,像圓圓的腦袋,兩個氫分子豎立在兩邊,像站立著的四隻腳。”

古河饒有興味地聽著,“挺形象的。是誰教你的?”

“我哥。他那時已經上高中了,每個假期他都幫我輔導功課。我有時會因為好奇翻看他的課本,看到什麽就問什麽。那些問題其實都挺無聊幼稚的,而我也隻是無聊了,想和他說說話,可他總是無比認真地回答我,好像真覺得我能聽懂一樣。

“哥哥的功課一直很好,家裏的牆上貼滿了他從學校領回來的各種獎狀。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很無聊的人,因為他除了看書,對別的事情都不感興趣。我放學回家之後,要麽是和隔壁的小孩一起去曬穀場踢球,要麽偷偷地去水庫摸魚,一點也不像我哥。我一看到書就頭疼。有一次我問我哥,你已經是學校的第一名了,為什麽還要這麽努力看書?他想了想,然後認真地告訴我,看書並不是為了考試,我們之所以學習,是因為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為什麽太陽總是從東方升起,為什麽有白天黑夜,為什麽磁鐵能夠吸鐵,為什麽鳥兒可以在天上飛,為什麽會有閃電、地震和台風,為什麽人不能像魚一樣在水裏生活,等等。人對於自身所處的世界充滿了無限的好奇——這正是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別。

“‘我就可以在水裏生活!’那時,我對他的話一點都聽不進去,反而反駁道,‘我一次可以在水裏潛三分鍾。’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應該自豪得很傻吧。他聽了這話也不生氣,隻是笑著摸摸我的頭。”

“看來你從小水性就很好啊。”古河讚歎道。

“是啊。有一次,我在水裏玩得太晚,我哥來水邊叫我回家吃飯。我突然冒出一個鬼點子,想捉弄一下我哥。於是,我故意裝作腿抽筋的樣子,在水麵撲騰起來,大聲叫喊了幾句,然後便撲通一聲紮進了水裏。我在水裏看著我哥著急的樣子,不禁得意地偷笑了起來。他焦急地四處張望,可是周圍都沒有人影。在水底靜靜待了一分多鍾後,我正準備冒出頭來再嚇他一下,不料他卻突然跳進了水裏。”

古河看見一抹淚水在陳鬆的眼眶裏打轉,突然覺得事情不妙,連忙問道:“你哥會遊泳嗎?”

“……不會。”陳鬆猛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說道。

古河沒有再問下去,陳鬆也沉默了下來。兩人便這樣靠著教學樓的水泥柱子,一起看著天上霧蒙蒙的太陽發呆。

水的分子式到底是H2O還是H2C,對於古河而言,仿佛並不要緊。可是他明白,對於陳鬆來說,這簡單的分子式裏,也許還隱藏著某種更深層的意義——寧願被電,也要堅持認知的正確。

事實上,古河小時候也很喜歡看書——當然不是課本,而是小說。不知為什麽,家裏竟然有一套凡爾納的小說集。那時,每天放學回家,他便會偷偷溜進書房,拿起小說津津有味地讀起來。他為書裏主人公的奇遇而驚歎,也為那些恢宏壯闊的場景而心神**漾。可是等他上了初中以後,有一天,他突然發現書房裏的凡爾納小說都不見了。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因為怕影響他的學習,家人偷偷地把這些書當廢紙賣掉了。

這件事並沒有打擊到古河,反而給了他一個啟示。他發現,城西的廢品收購站裏,常常會埋藏著很多好書。從那以後,他便經常光顧那個黴味濃重的地方,在高高的紙堆下翻找著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隻要有所發現,他就會第一時間以極其便宜的價格從老板那裏買下來。就這樣,他熟知了凡爾納、威爾斯、克拉克、阿西莫夫等許多大師,也常常迷失在一個又一個波瀾壯闊的奇妙世界中。

他漸漸知道,這些小說,都屬於“科幻小說”——那是一種建立在科學基礎上的幻想文學。

可是現在,連教材上的科學知識本身都變得亂七八糟了。他突然覺得,這事兒好像也挺“科幻”的!

3

文仔一說出逃離學校的打算,陳鬆立刻就同意了——他早就想這麽幹了,隻是一直沒有勇氣獨自行動。古河則有些拿不定主意,反問道:“有這個必要嗎?”

“有!”文仔點了點頭,看著古河,用堅定的語氣說,“相信我,外麵一定出大事了。這麽久沒和家裏聯係了,難道你不擔心家裏的情況嗎?”

古河沉默了。這時,陳鬆問道:“阿木怎麽辦?”

阿木已經病倒好幾天了。這些天他一直躺在**,連課也沒去上。文仔站起來,湊到阿木床前,看了看他。阿木閉著眼睛,好像是睡著了。

“沒辦法了,就我們三個人吧。”文仔搖了搖頭,“回頭給他留個條子,讓他不要擔心我們。”

“也好,反正阿木跟家裏的關係不好,估計他也不想回家。”

“啊,還有這樣的事兒?”古河有些詫異。這是他第一次聽別人說起阿木的家庭情況。

“具體我也不清楚,隻是聽他提過一兩句。”陳鬆想了想,“讀高中這麽久,我還從沒見他主動跟家裏聯係過。”

古河抬頭看了看上鋪的阿木。他似乎睡得很沉,即使別人在旁邊來回走動,整理著要帶走的行李,他也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

“到底什麽時候走?”陳鬆有些躍躍欲試。

“看李老師的安排。”文仔輕聲說,“這幾天晚上把東西都收拾好,隨時準備出發。”

當天夜裏,古河便把行李都收拾好了,躺在**,卻怎麽也睡不著。一直等到天色微亮,還沒等到李老師的消息,看來今天是走不了了。

這時候阿木醒了,古河問他道:“好點了沒?”

“還是頭疼。”阿木起身揉了揉太陽穴,“裏麵有齒輪在打架,咯咯響。”

陳鬆遞了塊餅幹給他,“吃點東西吧。”

阿木接過餅幹,咬了一口,在嘴裏嚼了半天才吞下去。

“怎麽突然就病了呢?”

“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和新教材有關。”阿木想了想又說,“換了新教材以後,腦子裏的數據庫老是打架,攪得我頭疼。”

文仔突然冒出頭來,接了一句:“早跟你們說新教材有問題,你們還不信。現在信了吧?”

“有沒有問題我不知道,就是覺得新教材裏的內容和之前的題目不兼容。”阿木一邊說,一邊晃著手臂旋轉,像是在擰緊隱藏在體內的發條。

“對了,有件事想跟你說……”陳鬆剛要開口,阿木就插話道:“你們要逃出去是吧?我昨天在**都聽到了,隻是那會兒頭疼得很,就沒跟你們搭腔。”

原來是醒著的啊,古河想,那時看他一動不動,還以為他睡得很沉呢。這時,古河突然想到下午陳鬆提到的阿木和家裏關係的話題,他會不會是為了回避這樣的話題,才故意裝睡的呢?

“那你呢,真的不走嗎?”古河問他。

“我這狀態……就算了吧,你們小心點兒。”

他的話裏一點逃走的意願都沒有。

第二天晚上,三人仍然收拾好東西,躺在**等消息。因為昨天沒睡好,古河不知不覺中睡著了。等到文仔晃了幾下他的頭,他才猛地驚醒過來,看見文仔和陳鬆都站在自己的床前。

“該走了!”文仔小聲地說。這時,他看見宿舍的門打開了,李老師正等在門外。

“我跟樓管說了,今晚讓你們幫我改卷子。”李翊軍向三人解釋道,“東西都少拿點,免得樓管懷疑。”

“那學校的大門怎麽出去?”文仔問道。

“我先把保安引開,你們出去以後我再想辦法出去。”

幾個人順利地出了宿舍大樓,接著步行十幾分鍾,就來到了學校的北門附近。現在是淩晨時分,看門的保安正坐在旁邊的小屋裏玩手機。古河三人先躲在一棟教學樓後,李老師先走上前去,跟保安說了會兒話。幾分鍾後,他回到三人躲藏的地方,歎口氣說:“不好辦啊。”

“怎麽啦?”

“我跟他說這棟樓後麵有個教室的玻璃碎了,想拉他一塊兒去看看,結果他不肯去,說明天再處理。我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動——看來今天晚上是出不去了。”

文仔看上去頗為失望,古河倒像是鬆了口氣,說:“那我們現在就先回去吧。”

這時候,陳鬆突然說:“其實……我有一個辦法出去,就是不知道你們肯不肯跟我走。”

“什麽辦法?”眾人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我曾經好幾次偷偷去東門那邊的荷花池遊水……”

“嗯。”古河點了點頭。在之前的一次緊迫答題課上,陳鬆曾跟他提過這件事。

“有一次,我發現了一條隱蔽的排水道。就在水池的下麵,有一排臉盆大小的黑洞。洞口長滿了水草,看走向似乎是通往學校外麵的。”陳鬆猶豫著說道,“要不……我們去那邊試試?”

荷花池就在學校的東門旁邊,離這裏大約有幾百米遠。其實就是一個小水塘,每到夏天的時候,水麵便開滿了荷花。

“你鑽出去過?”

“那倒沒有。不過看洞口的大小,鑽出去應該不難。”

“那好吧,既然北門沒辦法了,那我們就試試你說的水道。”李老師拍板道,“哦,對了,大家都會遊泳吧?”

眾人都點點頭。古河其實不太會遊,但如果隻是憋住一口氣鑽水道,應該還能做到。上了這麽多次緊迫答題課,憋氣的技巧倒是提高了不少。

看大家都沒異議,陳鬆便帶著大家,轉身向東門的方向走去。

4

東門附近沒什麽路燈,但幾個人還是找了個最暗的地方,整理了一下行李。包裹裏大部分都是衣服和幹糧,還有些手電筒、打火機什麽的。因為不知道學校的具體位置——大家都猜測在某座大山裏——所以出去以後大概會在野外生活一段時間。不過,野外生存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隻要一離開學校,脫離了學校的信息控製,大家就可以通過手機和外界取得聯係了。到時候找一個最近的小鎮或者村子,應該不會太困難。

李老師從宿舍裏拿了些塑料袋和膠帶,幫大家把行李密封起來,以免進水。過了半晌,看著整理得差不多了,又浸入水裏檢查了一遍,目測沒什麽問題後,他們便開始潛入水中。陳鬆水性好,又有經驗,因此一直忙前忙後地幫著每個人。水下麵黑漆漆的,手電的光也照不遠,幾個人都緊跟著陳鬆。到了水下某個位置,果然看見有一排幽暗的排水道,雖然很狹窄,但確實勉強可以過人。

陳鬆把道口的水草撥開,一頭鑽了進去,打算先探探路。不多時,他便重新鑽了回來。“沒問題,”他長吸了一口氣,“中間有個突出的水閥,大家稍微注意一下。”說完便又再次潛了下去。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也一個接一個地潛入了管道。不多時,果然看到一個柱狀的水閥從側壁突出來,把水道堵了一半。

由於水道內壁滑溜溜的,不太好使力,古河有些急躁地往前竄,一不留神竟被卡住了,整個人動彈不得。接著,一口氣從古河的嘴裏湧了出來,他頓時陷入了極大的恐懼中,用力向後蹬著腿。突然,一隻手從後麵抓住他的小腿,用力地一把將他拉了回來,徑直帶回到了水麵上。

救了古河一命的,是跟在他身後的文仔。

古河在岸邊稍微定了定神,轉頭看向周圍,發現隻有自己和文仔二人,心裏隱隱有些恐慌。現在,古河不知是應該繼續嚐試,還是等著陳鬆返回。

“等一下吧,”文仔說,“他們應該會回來找我們的。”

幾分鍾後,陳鬆果然重新浮出了水麵。

“怎麽回事?”陳鬆問。

“沒事,古河剛被卡住了。你們呢?”

“都出去了。”陳鬆甩了甩頭上的水珠,“李老師在外麵守著呢。”

“外麵是什麽情況?”

“這個……不太好說,你們還是自己出去看看吧。”陳鬆說著從身上拿出了一截麻繩,一端綁在了自己腰間,一端遞給古河,“係好,這次我帶你過去。”

幾人重新回到水道,陳鬆帶著古河在前,文仔在後。這次倒是異常順利,不到一分鍾,所有人都鑽出了水道,重新從水裏探出頭來。

“你們過來啦!”幾人的頭上傳來了李老師的聲音。

古河疑惑地抬起頭,這才看清了自己身處的地方。水道的這一側竟然是一個大坑的底部。地上有一些枯萎的水藻和板結的淤泥,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幹涸的水塘。水塘有三四米高,比水道另一側的荷花池略小一些。

“從這邊爬上來。”李老師引導著大家來到坑邊的一側。那裏坡度較緩,易於攀爬。在彼此的幫扶下,三人很快爬出了坑。舉目望去,他們的身後正是學校那高聳的圍牆。牆上有一排亮度很高的照明燈,將牆外照得清清楚楚。向東不遠便是一片小樹林,燈光為林地留下了一片幽暗的光影。看樣子,大家確實已經從學校逃出來了。現在,他們下意識地互相對望著,露出了笑容,心中都十分振奮。

“這裏怎麽有一個枯水池呢?”文仔突然問道。

“管他呢。”陳鬆滿不在乎地說,“我們現在往哪邊走?”

“確實有點奇怪。”李老師也對這個水池心存疑惑,“從整體構造來看,這個水池和學校內部的荷花池是連通的,但這個水池的底部卻比荷花池的水麵還要高,所以它成了一個枯水池。”

“是的,剛才的水道也是斜著向上延伸的。”文仔回憶道。

“那麽,建造這樣一個水池有什麽作用呢?”李老師繼續說道,“一旦這個水池開始蓄水,學校裏的荷花池肯定就會漫出來。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這個水池應該永遠也不可能有積水——除非整個學校都被大水淹沒了。”

“但是這裏顯然有過積水——從這些水藻就能看出來。”

他們沉默了一陣,對這水池的用途仍然摸不著頭腦,最後隻好不去管它,商量起了之後的行程。學校那高聳的圍牆就在眼前,濕漉漉的衣服還穿在身上,讓人很不舒服。幾人打開包裹,找出幹淨衣服換上。因為對周邊的情況一無所知,為了盡快遠離學校,幾人決定繼續向東前行,進入那片黑乎乎的森林。

進入森林之後,學校探照燈的光芒很快就變得昏暗了,大家小心地摸索著前進。看不清周圍都有些什麽樹,摸起來的觸感跟榆樹很接近。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應該是一片人工林,因為樹木之間的間距和位置都很有規律,腳下的土地也比較平整,沒有太多的腐殖質。每走一段時間,文仔就拿出手機看一眼,可惜一直沒有信號。

走了一個小時左右,他們終於出了樹林,麵前出現了一條水泥路。大家都累了,便在路邊坐下休息。路旁的路燈光線昏暗,借著燈光也看不清遠處的景象,看來要全麵了解周圍的環境隻能等天亮了。路兩邊都是玉米地,古河想起了剛入學時經過的那段路,和眼前的景象倒是非常接近。

靠著行李包裹,在朦朧的路燈下,困意開始襲來。周圍一片安靜,校方最快也要明天才會發現有人外逃。那麽,現在暫時小睡片刻也無妨吧。這麽一想,大家都覺得眼皮沉重了。漸漸地,沒有人說話了,每個人的鼻息都變得悠長了起來。

李翊軍是被劈啪聲驚醒的。他睜開眼睛,看見文仔正在不遠處做著奇怪的動作。他撿起地上的小石頭,然後把石頭拋向天空,等石頭落下後,他又撿起來再次上拋。原來是石頭落在地上的聲音。他發現了聲音的來源,可依然不明白文仔在做什麽。

他正想發問的時候,文仔看到了他,然後跑了過來,遞給他一塊石頭說:“老師,做個實驗吧!”

“什麽實驗?”

“拿著石頭,豎直向上拋——一定要盡量保持豎直——拋得越高越好。”

“為什麽?”

“你先試試看吧,我待會兒再解釋。”

李翊軍疑惑地接過石塊,看了文仔一眼,試著在豎直方向上移動了幾次手臂,然後用力把石塊向上拋了出去。過了幾秒鍾,石頭落地,落地點距離拋出點足有三米遠。

“你是豎直上拋的嗎?”文仔質疑道。

李翊軍有些不好意思,從結果來看,顯然是自己的手抖了,要不然不會偏得這麽厲害。“我再試試。”他重新撿起石頭,仔細地控製著手上的動作,又向上拋出了一次。

奇怪的事發生了。石頭仍然朝著之前的方向偏離,而且和上次的落地點相差無幾。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文仔突然說,“明明是豎著拋出去的,結果落下來卻偏了這麽多。其實,我也是剛才在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現象,然後我持續嚐試了三十次,雖然不能控製拋出速度完全保持在豎直方向上,但絕不可能偏出太多,而結果卻呈現出驚人的一致性,所有的石頭都發生了向同一個方向的偏移,偏移距離在二米到三米不等。我剛才用指南針對了一下,石頭偏移的方向是正東方向。”

“為什麽呢?”古河不知何時也醒了過來,插嘴問道。

文仔皺著眉頭,陷入了思考,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這時候,陳鬆也醒了,聽說這件事後,也試了幾次,結果一樣,石頭也都落在了拋出點的正東方向。

“既然都醒了,那我們就繼續走吧。”李老師招呼著大家,繼續沿著公路向前走去。這是一條南北走向的公路,隻有六七米寬,路上冷清得很,一路走來,一輛車都沒有見到。

“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文仔突然又說話了,“不管是在學校裏麵,還是在學校外麵,我們見到的所有校道或者公路,都是沿著南北方向的。”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陳鬆想了想,“整個學校都沒有十字路口。”

“是挺奇怪的。”古河說,“難道這裏麵有什麽原因?”

這時,李翊軍突然停下了腳步。他遲疑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麽,漸漸地,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過了片刻,文仔突然歎了口氣,他苦笑著看看古河,然後說:“當然有原因,為了阻止有人沿著東西方向跑動。”

古河和陳鬆越發疑惑了,顯然還不明白文仔到底想說什麽。這時,天色已經微亮,道路兩旁出現了一大片麥田。麥田裏的麥子已收割完畢,隻剩下一行行齊整的麥茬還留在田裏,像是有人給麥田剃了個板寸頭。文仔上前幾步,來到了麥茬之間,突然向著前麵飛奔起來。當跑到麥田的盡頭時,他向另外三人揮了揮手,大聲喊道:“你們也跑過來試試!”

陳鬆立刻走到田邊,從兩條麥茬之間向另一側跑去。古河猶豫了一下,也走過去,試著跑了起來。剛開始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但隨著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身體突然有一種飄浮感,像是要飛起來似的。

跑到盡頭以後,三人再沿原路返回。這次的感覺卻截然相反,越跑越覺得身體沉重,似乎有什麽東西壓在了身上。

“老師你要不要試試?”陳鬆一走上公路,便激動地對李老師講,“特別神奇的感覺……”

“我就不試了。”李翊軍神情複雜地看了文仔一眼,“你已經知道我們在哪裏了吧?”

文仔點了點頭。

“啊,你知道了?”陳鬆驚呼道,“我們在哪兒啊?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多遠?”

“非常遠……”

“那還要走多久啊?”

“我們永遠都走不到那個地方了。”李翊軍歎息著說。

“怎麽會!”陳鬆大驚道,“這地方到底在哪兒啊,這麽偏?”

“我們……根本就不在地球上!”

5

天色大亮的時候,一行人已經離學校十幾公裏了。現在,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堵牆。這堵牆向兩邊延伸,漫無邊際,高得一直聳入薄霧繚繞的雲端。

這裏像是世界的盡頭,一切道路和土地,甚至空間本身,都被這堵寂寞而殘酷的高牆攔腰截斷。

世界終於在他們麵前露出了銳利的棱角。

“看見了吧,”文仔苦笑一聲道,“這就是空間站的邊界。”

雖然不知道這個空間站的具體位置和運行軌道,但毫無疑問,這是一座圓筒狀構造的大型太空站。文仔雖然早就對校址起疑,但正是拋石頭的實驗讓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地方很可能不在地球上。思路一旦打開,再聯係之前的所見所聞,他很快撕開了蒙住這個世界的麵紗。

正如“近騰”教育集團所宣傳的那樣,他們實行徹底的“全封閉式教育”——他們確實沒有說謊。

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最封閉的空間中,建立了一所最封閉的學校。

一旦知道了這一點,很多的疑惑便迎刃而解。為什麽天空和遠方總是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那是為了不讓學生看到在天空盡頭處出現的另一側陸地。為什麽道路都是南北走向的?那是有意阻止學生在東西方向上快速跑動而感知到“重力”的異常變化。因為空間站本身就是沿著這個方向在轉動,一旦物體在這個方向上的運動速度加快,其疊加的合速度就會發生顯著的改變,從而使得用來模擬重力的離心力發生改變。具體來說,當人們順著轉動方向跑動時,“重力”會變大;逆著轉動方向跑動時,“重力”則會變小。

說到底,在太空站上,一切引力都是“人造”的——連所謂的方向也是虛假的。跳出地球來看,宇宙空間裏並沒有所謂的東西南北。然而在這裏,指南針為何還能始終指向同一個方向呢?這裏顯然有一個人造的定向磁場存在。至於如何製造出磁場,方法很多,文仔並不清楚他們具體是如何做到的。其實,在磁場的構建上,他們甚至不用刻意去做什麽,因為一個繞自轉軸旋轉著的太空站,天然就可以產生磁場。暴露在太陽風和宇宙輻射之下的太空站外殼,會逐漸積累出一定量的靜電,這些靜電也在隨著太空站不停旋轉。外殼上的電荷旋轉產生的磁場,其磁感線形狀就等同於一個通電螺線管的磁場形狀,在其內部,便是一個近似的定向均勻磁場。在這個特殊的磁場環境裏,根據指南針和日常經驗所確定的所謂的南北方向,其實就是圓柱的軸向方向;而東西方向,則是與之垂直的切線方向。

“這樣一來,那個枯水池的存在,也就可以解釋了。”文仔說道,“雖然在空間站正常運轉的時候,其內部的模擬重力和正常無異,但當空間站在加速或減速的時候,其表麵會暫時性的出現一個水平的加速度。此時,在慣性的作用下,荷花池的水便會向著一側湧去,從那裏漫出堤岸。”

“原來如此。”李老師也恍然道,“有了排水道和那個高位的備用水池,就不會出現池水漫出的情況了。當空間站向著西方加速旋轉的時候,池水堆積向東側,這時候多餘的水量就會通過水道湧入校外的備用池中。一旦加速完成,高位水池的水便會重新流回荷花池裏。”

“另外,我們在池塘西側沒有看到備用水池,那是因為在學校內部不適宜建造一個這樣的枯水池,以免引起學生的懷疑。”文仔補充道,“因此,它采用了另一種處理方法。不知你們注意到沒有,荷花池西岸是一座假山,同時,那邊的堤岸高度也明顯高於東岸。因此,即使池水西湧,也不會出現溢出的情況。”

“現在分析這些還有什麽意義?”陳鬆突然悶聲道,“我們還能從這裏逃出去嗎?”

沒有人回答。氣氛重新變得沉重起來。

古河還在努力消化這一驚人的真相。對於自己這麽久一直待在太空站裏這一事實,他怎麽也無法產生真切的實感。而文仔則默默計算著這個新世界的一些基本參數——他甚至已經估算出了這個空間站的大小和轉速!

其實,剛才在田地裏來回跑動的時候,文仔已經通過手機裏的重力感應芯片,測出了超重和失重的具體數值。之後,他估計了一個跑動的速度——七米每秒。假定太空站帶動內部物體轉動的速度是V0,那麽,超重和失重時對應的線速度分別就是V0+7和V0-7。根據不同線速度下的“重力加速度”值,聯立方程,便可以解出V0的值了。

方程很簡單,文仔默算就能得到結果,大約為一百米每秒——這就是空間站邊緣的線速度。

因為要完全模擬地球的重力場,太空站轉動所帶來的向心加速度顯然應該和地球一樣——即大約十米每二次方秒。所以,結合之前得到的線速度,便可以估計出這個巨大的圓柱體,其半徑應該是一千米左右。

同樣還可以估算出,空間站轉動的周期大約是一分鍾。

說起來,這些計算的思路都非常簡單,如果出現在高考理綜卷上,應該算是送分題吧。也許是在這所學校裏待得太久,染上了應試教育的思維,文仔在腦子裏竟然冒出了這種古怪的想法。反應過來之後,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另外三人苦著臉看向文仔,後者搖了搖頭,重新板起臉來。陳鬆無比沮喪地說:“這鬼地方可怎麽逃啊?”

門緩緩地打開了。

他們麵麵相覷,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進去吧。”文仔提議道,“反正現在已無路可逃了,還不如看看它通向什麽地方。”從這裏往上,很可能會通到太空站的中軸線附近。中軸線是太空站裏唯一不旋轉的地方,具有零重力的環境,那裏常常也是和外部飛船進行接駁的地方。

“對,上麵說不定有出口,也許還停著飛船呢!”古河一掃沮喪,興奮無比地說,“就像‘拉瑪號’一樣。”

大概隻有文仔知道他在說什麽——畢竟科幻迷太少了,而看過克拉克那本巨著的人就更少了。

6

電梯門合上之後,幾人商量了片刻,選擇了一個印著C的按鈕。這個按鈕位於所有按鈕的中央。雖然不知道C代表什麽意義,但不管是center(中心),還是control(控製),都是不錯的行動目標。

電梯上行,剛開始有一陣微微的加速感,但很快就消失了,看來電梯進入了勻速階段。可他們並不能正常地站立在電梯中,有一股明顯的推力,持續地將眾人往一側的牆壁擠去。幸好電梯的牆壁上有很多扶手,他們趕忙緊緊抓住,才終於把身體穩定下來。

“怎麽搞的?”陳鬆抱怨道。

“科裏奧利力 !”文仔喃喃地說。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股橫向的推力慢慢減弱,但與此同時,“重力”也變得越來越小了。這當然是因為電梯的上行,使得眾人的旋轉半徑變小了的緣故。大約一分鍾以後,“重力”完全消失,幾個人必須抓著旁邊的扶手,才能艱難地維持住身體的平衡。

這時候,電梯門開了。

門外是一個空**的球形房間,直徑有二十多米。房間裏什麽也沒有。在房間的盡頭處,有一扇潔淨透亮的大窗戶,上麵顯示著深邃的宇宙星空。當然,那也有可能是一塊巨型的顯示屏。

幾個人在零重力的電梯裏磕磕碰碰,好不容易才找準方向,飄了出來。陳鬆是第一個適應的人,在其他人還不知道如何控製身體和分辨方向的時候,他已經能夠靈活地四處移動了。

“和在水裏差不多。”他咧著嘴笑了笑。

“不錯。”文仔艱難地扶著牆壁,讓身體從近乎失控的旋轉中穩定了下來,“早期的宇航員為了適應太空環境,常常在水中進行失重訓練。”

“誰來拉我一把?”古河一臉尷尬地喊道。他正停留在距離頂部牆壁兩三米的地方,可是身體卻碰觸不到任何東西,隻能徒勞地在原地揮舞著四肢。陳鬆一蹬牆壁便竄到了古河身邊,然後把他帶到了牆邊上。

這時,古河才注意到四周的牆壁上也有一塊一塊的凸起,連忙用手緊緊抓住,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時,李翊軍已經來到了“窗戶”邊上,他用手觸摸了一下麵前的玻璃,上麵立刻顯示出了幾個選擇按鈕。按鈕上顯示著中文的標注,看上去和平板電腦的操作係統差不多。

“果然是屏幕。”他按了幾次按鈕,試著去熟悉這個係統。這個係統的交互非常友好,等其他人幾分鍾後都聚過來時,他已經進入了係統的視窗切換界麵。現在被激活的視窗名為“透視視窗”,還有另外一個視窗叫作“遙測視窗”。李翊軍切換到了遙測視窗,這時,數米寬的大屏幕上的景象突然變了,一個熟悉的球狀物出現在眾人眼前。

地球!

幾個人從大陸邊緣的輪廓裏很快就認出來了,頓時都唏噓不已。誰能想到呢?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地球!學校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而這背後隱藏著的力量又該有多麽巨大!

這時候,文仔注意到屏幕右上角的幾行數據,其中一行顯示著“高度:35786.291km”。他立刻意識到,這就是當前太空站所處的軌道高度,而且這個高度正好位於地球同步軌道上。

“嗯?奇怪……你們看這是怎麽回事?”古河指著地球圖像上的一處紅色痕跡,“到處都有這種紅褐色的斑點。”

其他人這才注意到,這個圖像上的地球猶如長了疹子一樣,到處都是這種密密麻麻的紅色斑紋。把圖像放大了再看,這些斑紋的麵積還都不小,每一個估計都有中等城市大小。

“這是什麽啊?”圖像不斷地放大,眼前的紅色越來越清晰。在紅色的斑紋上方,還不斷浮現出大片黑色的雲層。

“你們果然在這裏!”背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

眾人驚訝地回頭看去,發現一位麵色肅然的老人正靜靜地飄浮在電梯門口。

“校長……”李翊軍小聲地喊了一句。

“簡直是胡鬧!”校長嗬斥道,“誰允許你們到這裏來的?趕緊給我滾回學校去!”

“學校?”文仔擠到眾人的前麵,冷冷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想隱瞞嗎?如果我沒猜錯,現在我們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地球,而是同步軌道上吧?你們把學生偷偷運到這太空站裏,到底在打什麽鬼主意?”

“不錯,這裏確實不在地球上。”校長爽快地承認道,“不過,這隻是學校封閉式教學的新嚐試而已。隱瞞學校的位置,隻是為了消除你們不必要的擔心,好讓你們安心學習。”

“那我爸媽知道我在哪裏嗎?”陳鬆問道。

“家長當然不知道。在學校和你們家長簽訂的合同上已經清楚地說明了,學校有權對校區所處的位置進行保密。同樣,校方也不允許任何人私下向學生透露學校所在的地點。你們幾個回去以後,絕不能向其他人透露這個消息,否則學校會立刻起訴你們,並向你們的父母索取巨額經濟賠償!包括你,李老師。”校長的目光如鷹隼般淩厲,李老師甚至不敢跟他對視。

“我們答應你,不向其他人透露學校的位置信息。”最後還是文仔出來說話了,“不過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否則我寧願跟你們拚個魚死網破,也絕不替你們保守秘密。”

校長有些惱怒地哼了一聲,他眯著眼盯著文仔,目光冰冷,像野獸看著自己的獵物。文仔也毫不畏懼地對視過去。

“什麽問題?”校長沉聲發問。

“那到底是什麽?”文仔指著屏幕上的紅斑。

“那是火。”

“火?”文仔看著屏幕,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整個地球都被點著了?這到底是地球,還是火星?”

“哈哈,火星?”校長苦笑了幾聲,“說是火星,倒也很貼切。”

“校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翊軍一臉嚴肅地問道。

“沒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不知道,我不知道,地球上的人也不知道。”

“我要回家!”陳鬆突然衝出來,大聲說道,“我得回去看看!”

校長直直地看著他,沉默了片刻,終於說道:“你們不能回去。地球上,現在已經亂成一團:電力中斷,社會失序,人們束手無策。再這樣繼續下去,將來還有沒有人類存在都不好說。”

“地球都這樣了,我繼續待在這學校裏上課還有什麽意義?”

“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們原因。”校長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眼睛裏的凶光收斂了起來,語氣中多了一份堅毅與囑托,“但我希望你們記住一點:你們是全人類的希望。能不能將這個世界從地獄之火中解救出來,就全看你們的了!”

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