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身已許國
1940年3月。
武漢華中日軍派遣軍總部。
日軍第11軍司令崗村寧次正在召開絕密軍事會議，與會的隻有日軍第3師團長山脅正隆中將，日軍第13師團長田中靜一中將，日軍第39師團長村上啟作中將。（本來日軍駐紮在武漢的還有第6師團，但不久前第6師團已經被調往太平洋戰場）
“各位，我軍占領武漢之後，近在咫尺的‘川鄂咽喉’宜昌，居然在大日本帝國的軍隊下堅持了一年多，因為我軍的對麵，有中國軍隊五十萬，雖然中國軍隊足足有五十萬，但在大日本帝國的眼中，那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已！”崗村寧次狂妄地道。
“嗨！”三個師團長一起大聲回答。
“各位，大日本帝國的基本國策就是必須滅亡中國，速戰速決已經不可能，政治誘降的可能也已經不大，所以，我軍必須武力征服……”崗村寧次麵目猙獰，目露凶光：“我們現在的目標就是宜昌，先將中國第五戰區兵力消滅於隨縣，襄陽一線，然後將漢水右岸之敵趕到宜昌附近，一舉殲滅……”
這是日軍精心製訂的作戰計劃。
1940年4月。日軍向隨縣，鍾祥，信陽發起猛烈的進攻！
中國守軍浴血奮戰。
但這隻是日軍製造的一個假象，日軍真正的目的不是從鄂北，豫南進攻重慶，而是誌在奪得“鄂西咽喉”宜昌。
冷水灘陣地，日軍與中國軍隊還沒有打過一槍一彈，而遠處，則是槍炮隆隆。
戰壕之中，每一個戰士都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晏南飛，高大虎，葉天英三人正在團指揮所裏，三人都用望遠鏡觀察日軍陣地，日軍陣地靜悄悄一片，絲毫沒有要打仗的動作。
“奇怪呀！別的地方都打得熱火朝天，為什麽我們這裏一點動靜也沒有？”高大虎放下望遠鏡，詫異地道。
“我們這個地方易守難攻，日軍也在我們這裏吃夠了苦頭，他們學聰明了，不敢和我們打了吧？”葉天英哈哈大笑。
“對頭！”高大虎也大笑了起來。
晏南飛卻正色說：“可能日本鬼子正在準備一場大規模的行動，我們可不能大意。”
“是。”高大虎和葉天英雖然嘴裏那麽說，但心裏和晏南飛想的一樣，畢竟，日本鬼子以凶狠殘暴出名，吃了虧，就要賺回來。
“報告團長，師部發來電報。”一個話務兵神采飛揚地報告道。
三人回頭，隻見話務兵一臉是笑，就知道來的是好消息。
“第五戰區司令部電告：我軍在隨縣，鍾祥，信陽等地痛擊日本鬼子，連連大捷，特電告各部，以資鼓勵，望各部奮勇殺敵，驅逐倭寇，還我河山……”
“好啊！多少天沒有如此揚眉吐氣過了，傳達下去，讓戰士們慶賀一下！”晏南飛揮動一隻大手，興奮地吼了一聲：“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的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勝利的消息傳達下去之後，陣地上一片歡騰。
日軍陣地上，千葉大佐和藤野中尉也在用望遠鏡觀察中國陣地，他們是在暗堡之中的了望口。他們可不敢出頭，擔心中國狙擊手的子彈，畢竟，連大日本帝國狙擊手花崗中尉也被中國神槍手狙擊，更不用說區區一個大佐和中尉。
“中國陣地上的士兵在做什麽呢？”藤野中尉看到的是中國士兵在陣地上跳躍，扔軍帽，大惑不解。
“像是在慶賀勝利一樣？難道我軍別的地方進攻已經失利？”千葉大佐吃驚地道。
藤野中尉搖了搖頭。他們這樣低級別的軍官，自然不清楚日軍高層的行動。
“大佐閣下，為什麽我們還不發起進攻？”藤野中尉殺氣騰騰，他對中國部隊襲擊他們陣地一直耿耿於懷；“我願意帶領先頭部隊，殺進中國陣地，報仇血恨！”
千葉大佐表情冷靜，淡淡地看了藤野中尉一眼，不慌不忙地道：“閣下，我也想衝上去消滅這些中國軍人，但是，我們是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我接到的命令是堅守陣地……”
千葉大佐本來屬於第6師團的，本該調離陣地，但因為他熟悉防禦陣地，被特別留了下來，現在歸屬於第3師團山脅正隆麾下。
藤野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中國守軍陣地上，周泰昂首挺胸地跑進指揮所，大聲報告說：“報告，炮連的兄弟們請戰：向日本鬼子開炮！壯我軍威，歡慶勝利！”
原來，那次偷襲日軍搬回了四門山炮，這些山炮就歸了周泰連隊，從搬回至今，還沒有開過，戰士們都想迫切地知道這四門山炮的威力。
“向鬼子開炮，壯我軍威！每門大炮，發射兩發炮彈！”晏南飛立刻下達了命令。
“是！”周泰“啪”地敬了一個軍禮。
四門山炮對準了日軍陣地。
炮兵們有條不紊地準備著。
周泰站在一邊，看到炮兵準備完畢，他拔出了指揮刀，一聲大吼：“向日本鬼子開炮！”
“咣！”一發炮彈被推了進去，一個戰士拉動了擊發的繩子，“嗖”地一聲，炮彈呼嘯而去！所有戰士們的目光一起落在日軍陣地上，轟！一聲巨響，日軍的陣地上騰起一片濃煙。然後，一發發炮彈飛向鬼子的陣地。
八發炮彈打完之後，戰士們又是一片歡騰……
白天，日軍沒有發起進攻，中國士兵也沒有打下去，和往常一樣對峙。到了晚上，晏南飛多增加了明崗暗哨，提防日軍偷襲。
雖然如此，晏南飛也無法睡著，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心裏總是無法平靜，仿佛有重大的事情要發生一般。
團指揮所裏，也就是一個簡易的土坑，上麵鋪了幾根木頭和木板。一個話務員正守在電話機前，晏南飛正提著一盞馬燈，照著桌子上的地圖，不時看了看。
“團長，夜已經深了，您休息吧！”話務員提醒說。
晏南飛搖了搖頭：“我先到外麵去查看一下情況……”
晏南飛走出指揮所，一直靠在指揮所外麵的李小虎睜開眼睛，跟了上來。
“我去查看一下情況，你就在這裏睡吧！”晏南飛看了他一眼，關切地說。
“團長不睡，我也不睡！”李小虎挺了挺身體，回答說。
“好吧！我們走一走。”晏南飛一邊說，一邊沿著戰壕轉了一下，機槍手都睡在機槍邊，很多居然都沒有睡著，一見了晏南飛，立刻站起來敬禮。
陣地之上，一片寧靜。
晏南飛和李小虎回到團指揮部，就躺在凳子上，準備睡覺，忽然，刺耳的電話鈴聲驟然響了起來。
話務員立刻接通了電話。
晏南飛翻身而起，深夜來電，必然是重要情況。
話務員把電話遞給晏南飛：“團長，師部電話。”
晏南飛接過電話，大聲道：“我是119師預備團團長晏南飛！”電話裏立刻傳來了師部的命令：“敵人第3師團和第13師團已經突破了119師防線，第五戰區司令部命令，全團撤退到當陽一帶防禦陣地，立刻撤退，不得有誤！”
“立刻撤退？”晏南飛吃了一驚，忙問道。
“是。”師部話務員說完之後，立刻“喀嚓”一聲掛了電話。
“團長，要撤退嗎？”李小虎忙問道。
“立刻通知全團幹部開會。”晏南飛沉著臉，吼了一聲。幾分鍾之後，全團主要幹部都趕來了。
“剛剛接到師部電話：敵人第3師團和第13師團已經突破了119師防線，師部已經撤退，命令我們撤退到當陽防禦陣地……”晏南飛的話剛落，大家都吃驚不已。
楊風道：“還沒發一槍一炮就撤退，這算怎麽回事？”
高大虎也道：“我們團都是錚錚鐵骨的漢子，怎麽也要和日軍拚個刺刀見紅才能撤退吧？”
大家議論紛紛。
“立刻撤退，但是，不能有一顆子彈留給鬼子！笨重的東西全部炸毀。”晏南飛斬釘截鐵地下達命令。
“團長，我們連留下來斷後。”周泰立刻道：“我要把那些繳獲的炮彈全部打進鬼子陣地……”
“好，你們連斷後，楊風，你帶領先頭部隊，十分鍾之後，開始行動！”
“是。”周泰吼了一聲。
全團開始行動，十分鍾之後，楊風已經帶領先頭部隊撤出陣地，往西而去。
炮兵連陣地上，炮兵們各自堅守自己的位置。周泰跳上戰壕，嚴厲地看了大家一眼，說道：“兄弟們，我們是炮兵，這麽多炮彈，不打鬼子，太浪費了，今天，我們要痛快地打一場之後，然後再撤退……”
“是。”炮兵連的戰士們一起回答。
“兄弟們，我周泰是你們的連長，更是你們的兄弟，你們放心，我周泰，絕對是走在最後麵的一個人，如果我跑在你們前麵，你們誰都可以用槍槍斃我！”周泰揮了揮手，喊道。
“我們和連長一起戰鬥！”戰士們一起回答道。
“好，大家耐心點，鬼子很快就要來了，鬼子敢來，我們就敢狠狠地揍這些狗娘養的！讓他們血肉橫飛，有來無回！”周泰哈哈大笑。
黎明。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段時間。
轟隆隆！一陣陣響聲從遙遠的天邊滾來！
幾個戰士忙抬起頭看天，是不是要打雷下雨了呢？
周泰知道不是天上打雷，他舉起望遠鏡，此刻，天瞬間亮了，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如一陣旋風一般卷來。
騎兵，鬼子的騎兵。
周泰麵不改色，大叫一聲：“鬼子終於來了，來得好呀！咱們的炮灰！”
“連長，山下日軍也在行動了！”一個戰士用手一指。
周泰把望遠鏡移動了一下，果然，山下的日軍正在集結，一排大炮推了出來。
“兄弟們，鬼子馬上就要發起進攻了，大家怕不怕死？”周泰放下望遠鏡，吼了一聲。
“不怕！”戰士們一起怒吼。
“對，兄弟們，我們是軍人，從我們拿起武器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為了祖國，為了人民，不惜一切的戰士，即使是死！兄弟們，準備戰鬥！”周泰吼道。
“是！”戰士們熱血沸騰。
日軍陣地上，千葉大佐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對麵陣地，中國軍隊的陣地上，戰壕邊趴著一些士兵。千葉大佐冷冷一笑，他忍了很多天，等的就是今天。
大批的日軍騎兵整齊地排列在千葉大佐的一側，幾匹馬奔跑到千葉大佐前麵，馬上的軍官並沒有下馬，而是行了一個軍禮：“大日本帝國第3師團騎兵3聯隊黑澤明大佐，奉命配合閣下行動！”
“閣下，你的騎兵比預計的時間提前了五分鍾！”千葉大佐看了看手表，嚴肅地道。
“閣下，我的騎兵隻有提前，從不遲到。”黑澤明大佐四十多歲，一臉傲慢，目中無人。他緩緩地看了一眼中國守軍的陣地，狂妄地道：“閣下，我帶領騎兵渡過河，繞到敵人陣地右側，衝上去，把中國人統統消滅，一個不留！”
“好，我軍先進行一個小時的炮火覆蓋！”千葉大佐道。
“閣下，半個小時的炮火足夠了，給大日本帝國省一些炮彈吧！我的騎兵的軍刀完全可以把敵人的陣地劈下來……”黑澤明大佐驕傲地道。
“閣下……”千葉大佐還想說什麽，但是黑澤明大佐用不可一世的神情阻止了他的話。千葉大佐隻好敬了一個軍禮，吼了一聲：“開炮！”
一發發炮彈呼嘯著飛向中國守軍的陣地……
黑澤明策馬回到自己的騎兵大隊前，一聲大喝：“過河！”一千多匹馬奔向河邊，領頭的是一個消瘦，目光陰冷，臉色如鐵的軍官，他不是別人，正是日軍華中先遣隊隊長村正一雄。村正一雄在武漢養好了傷之後，立刻請求到前線參加戰鬥，以血前恥。
對於他的勇敢精神，崗村寧次大加讚賞，考慮到他對地形的熟悉和強烈的戰鬥欲望，崗村寧次讓他和黑澤明的騎兵一起行動……
村正一雄恨不得把中國守軍一個一個全部砍於刀下！
中國守軍的陣地上，炮彈如暴雨一般傾瀉下來，偌大的一個陣地，就隻有一百來人分散隱蔽在戰壕之中，所以，傷亡並不是很大。
炮聲一停，周泰從戰壕之中猛地抬起頭來，。甩掉了一頭的泥土，吼了一聲：“兄弟們，起來，打鬼子！”
戰士們紛紛從泥土之中抬起頭來，他們首先就揭開了遮蓋在大炮上的油布，炮彈一發一發地搬過來。
日軍已經發起了衝鋒。
“連長，右邊有鬼子騎兵上來了……”一個戰士報告說。周泰不慌不忙地用望遠鏡一看，右邊是大隊的騎兵，不過這些騎兵並不是騎馬上來的，而是下了馬，如步兵一般衝鋒。
“狗日的日軍騎兵，看老子怎麽揍他們。”周泰吼了一聲：“掉轉兩門炮向右邊，向鬼子開炮……”兩門正中的大炮開始怒吼，另外十幾個戰士把兩門大炮掉了個頭，然後開始發射炮彈。
一發發炮彈在日軍衝鋒隊伍之中爆炸，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打得好，狠狠地打！”周泰眉飛色舞：“把炮彈統統打光……”
近百發炮彈打光之後。
“把炮炸了，準備撤退！”周泰下達了命令。
“連長，鬼子已經繞到我們後麵，從三麵包圍上來了！”一個戰士報告說。
周泰站在戰壕之上，發現漫山遍野都是日軍士兵，凶狠地撲了上來，自己這個連隊想要撤退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把炮炸掉，不要留給日本鬼子，其餘的人，跟我衝下去，打鬼子！”周泰眼前撤退無望，反倒橫下一條心，決心和鬼子血戰到底。
幾聲巨響，四門大炮被炸毀。
戰士們占據在戰壕之中，步槍，衝鋒槍，手榴彈，一起向鬼子招呼……
千葉大佐知道中國守軍有大炮，所以，對中國軍隊的炮擊並不奇怪，畢竟，他們的炮彈不多。造不成多大的損失，他本以為將有一場惡戰，但日軍隊伍推進的速度卻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因為中國守軍陣地上的火力點太稀疏了。
難道中國守軍的主力已經撤退了？或者？中國守軍準備耍什麽陰謀詭計？
千葉大佐一顆心狂跳起來……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黑澤明的騎兵部隊已經衝上了中國守軍的陣地，這個時候，他鬆了口氣，他已經可以斷定，中國陣地的主力已經撤退，留下來的隊伍被消滅隻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黑澤明的騎兵，藤野帶領的步兵，從兩個方向都衝進了中國守軍的陣的，起初兩個衝鋒，都被中國守軍猛烈的火力壓住。
雙方隻相隔了幾道戰壕。
反複的幾次爭奪戰，雙方各有死傷。
周泰扔出了幾顆手榴彈，手榴彈在敵人群中開花，被炸飛的鬼子一片慘叫。
日本鬼子的手雷也飛進了戰壕之中，一陣爆炸之後，幾個戰士倒在血泊之中。
“打，狠狠地打！”周泰吼道：“打死一個夠本，打死兩個賺一個……”那些受了傷的戰士們從血泊之中爬了起來，抓起槍繼續還擊……
中國守軍的槍聲稀疏下來，而日軍越來越多，漫山遍野。
周泰的駁殼槍子彈打光之後，想再抓手榴彈，卻抓了個空，低頭一看，手榴彈沒有了。
“誰還有手榴彈？”周泰吼道。
“誰還有子彈？”一個戰士扣動扳機，咯！槍膛空了。
“沒有手榴彈了！”
“沒有子彈了……”
“哈哈哈……”周泰猛地拔出軍刀，仰天大笑：“兄弟們，和鬼子血拚的時候到了，今天戰死了，二十年後，咱們又是殺鬼子的好漢……”
他第一個跳出了戰壕。
後麵的戰士們紛紛上了刺刀，發出驚天動地地吼叫聲，撲向日本鬼子。
滕野看到中國守軍撲了下來，立刻明白中國守軍沒有子彈了，他一聲吼：“退子彈！”
鬼子士兵立刻拉動槍栓，退出子彈，然後挺了步槍就迎戰。
雙方展開了混戰。
村正一雄陰沉著臉，眼中寒冷如冰，他衝在最前麵，揮動軍刀，橫劈豎砍，刀鋒所到之處，中國戰士一個又一個地倒在他的刀下。
村正一雄殺到山坡上，前麵已經沒有一個中國戰士，他站在上麵，回頭一看，都是幾個日軍士兵圍著一個中國戰士，結果往往是中國士兵的刺刀剛刺進一個日本士兵的身上，立刻就被幾個日本士兵的刺刀刺中。
但卻有一個例外。
一把刀如風卷殘雲，所到之處，無不披靡。
村正一雄的心一顫，他認出了那把刀，是他家傳的寶刀，在一個中國軍人的手中。
村正一雄一聲大吼：“把那個用刀的中國人留給我！”
本來和周泰纏鬥的幾個日本士兵正心驚膽寒，一聽到村正一雄的喊聲，立刻跳到一邊，幾個人並排站在一起，用刺刀對著周泰。
周泰渾身是血，他的一隻手舉著軍刀，叉開雙腿，怒目圓睜，威風凜凜。
“小鬼子，不怕死的就上來……”周泰的左邊耳朵被鬼子的刺刀割破了一塊，鮮血淋漓，但他根本就沒有感覺到，而是怒視了一下麵前的一排鬼子士兵，他慢慢地跨了一步，前麵那些日本士兵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這些鬼子士兵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誰都不敢輕易上前。
“統統讓開！”村正一雄一聲吼。
日軍士兵嘩啦一聲讓開了一條路。
村正一雄大步走了進來。
“手下敗將！”周泰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經認出，這個鬼子就是曾經被晏南飛活捉的村正一雄。
村正一雄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也認識周泰。
周泰屹立如山一般。此刻，他的戰友都已經倒在陣地上，他們都是力戰而死，無一投降或者被俘虜。
“閣下，你隻有一個人了，投降吧！”村正一雄陰冷地道。
“狗屁，日本鬼子，來，試試我的刀！”周泰哈哈一笑：“看我怎麽用刀把你送回小日本！”
村正一雄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揮了揮手，旁邊的日本士兵就退得更後麵一下。
周泰冷笑道：“小鬼子，你送死還要講這麽多排場嗎？”
村正一雄站了一個姿勢，示意周泰出刀。周泰知道村正一雄刀法精湛，但他是決死一戰，何懼之有？
周泰一聲吼，揮刀而上。
村正一雄閃過，出刀，軍刀在周泰腰上刺了一刀。
周泰感覺腰上一陣寒冷，低頭一看，腸子掛在衣服外麵。
村正一雄冷冷地站在一邊。
周泰麵不改色，他用自己的斷手把掛出的腸子按了進去，一聲吼，又撲向村正一雄。
村正一雄又閃到一邊，周泰撲了個空，腳步一個趔趄，而村正一雄不失時機地在他的後背上割了一刀。
村正一雄並不想一刀殺死周泰，而是想徹底征服周泰，來滿足他的陰暗心理。
周泰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他努力讓自己站得更筆直，頂天立地，氣吞山河。
他忽然轉身撲向那一排鬼子士兵。
鬼子士兵驚慌失措，六七把刺刀一起紮在周泰的身上，而周泰的刀狠狠地砍在一個鬼子士兵的脖子之上，這個鬼子的脖子滾落下去之後，周泰的刀還砍在旁邊一個鬼子的脖子之上……
那一刀，砍中了兩個鬼子！
幾秒鍾之後，幾個慌亂的鬼子拚命地攪動刺刀，周泰身上的血嘩嘩往下流……
千葉大佐和黑澤明大佐趕到陣地上，雖然占領了中國守軍的防禦陣地，但日本人的傷亡大大地出乎了千葉大佐和黑澤明的預料。
兩人麵麵相覷。
村正一雄正手捧軍刀，跪在地上，莊嚴地向東方磕頭，這把寶刀失而複得，對他而言，比什麽都重要，他要感謝列祖列宗呢！
“閣下，這支中國軍隊，是我自進入中國以來，遭遇到最頑強的一支。”千葉大佐小心翼翼，心有餘悸。
黑澤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以為然：“閣下，你是在長中國軍人誌氣，滅我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威風，我大日本帝國自攻入中國以來，所到之處，有什麽地方是沒有攻打下來的？”
千葉大佐惶恐不安地把目光移動到一邊。
“閣下，我立刻帶領騎兵追趕逃跑的中國軍隊，把他們統統消滅！你留在這裏打掃一下戰場，下一次，我希望我們在宜昌見！”黑澤明一聲令下，騎兵們紛紛上馬，如飛而去。
千葉大佐望著黑澤明的騎兵如飛而去，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頑強的軍人，卻想不到遭遇了作風更頑強的中國戰士，而黑澤明居然敢輕視他，這麽狂妄，驕傲的家夥，你很快就會領教到中國軍人的厲害……
黑澤明與村正一雄並馬而行。
“閣下，你的刀法果然天下無敵！不愧為大日本帝國第一妖刀！”黑澤明是親眼見到村正一雄如何拚殺的，他崇敬的就是這樣的人物。
“閣下，下一場戰鬥之中，你才能真正地見到我的刀法！”村正一雄冷冷地道。
“好，大日本帝國，需要的就是有你這樣氣概的軍人。”黑澤明心花怒放：“我們騎兵聯隊，將以你為楷模……”
長路上，晏南飛，王中標，李小虎撤退在最後麵。
晏南飛不時回頭看看，後麵的槍炮聲已經遠去，而周泰還沒有趕來。
他們有沒有撤退下來？他們還能不能趕上來呢？
“團長，周泰不會從陣地上撤退下來了！”王中標冷靜地說。
“為什麽？”晏南飛很清楚周泰的個性，但他還抱著一線希望。
“如果是我，我也會做一樣的選擇！”王中標冷靜地道。
晏南飛沉默，他明白，我們是軍人，身已許國，為國而戰，何懼生死？
部隊正在翻越一座荒山，山上並沒有大片的樹林，而是怪石嶙峋，雜草叢生。後麵忽然傳來了暴風驟雨一般的馬蹄聲，起初很遠，但很快，就已經到了不遠之處。
“鬼子騎兵追趕上來了！”李小虎喊了一聲。
王中標本能地從背上取下狙擊步槍。
晏南飛不慌不忙地用望遠鏡看了看，果然全是日軍騎兵，如一陣旋風一般卷來。
“這狗日的小鬼子，也太猖狂了，今天非好好教訓他們一下不可，傳我命令，全團立刻就地防禦，準備戰鬥?”晏南飛一聲令下。
戰士們立刻就地埋伏，準備。
葉天英接到命令之後，趕到晏南飛身邊，道：“團長，我留下一個營狙擊鬼子，你先帶人撤退到當陽吧！”
“我們現在不是撤退，而是戰鬥！”晏南飛吼了一聲。
葉天英一怔。
“鬼子來的是騎兵，有什麽可怕的？他騎兵敢來，我們就敢打！”晏南飛霸氣外露，他想的不是沒有道理，這麽多騎兵往上衝，那不就是往槍口之上撞，難道不是白白找死？
但實際上，日軍的騎兵戰術並不是這樣的。
日軍的騎兵，是一支快速，靈活的機動部隊，配有迫擊炮，輕機槍，擲彈筒等火力，他們臨敵的時候，一般不騎著馬衝鋒陷陣，畢竟，那樣的目標太大，簡直就成了敵人的活靶子。
“報告大佐閣下，前麵發現了中國軍隊，正在半山上埋伏等待！”前麵的日軍早早地發現了晏南飛的部隊。
“我們已經追上中國逃竄的軍隊了嗎？”黑澤明大喜。
“應該是。”那個衛兵在馬上報告說。
“八嘎，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怎麽來了應該是？”黑澤明大怒，一馬鞭子就甩在那個日軍衛兵臉上。
頓時多了一條血痕。
那個日軍衛兵大“嗨”一聲，在馬背上敬了一個軍禮。
黑澤明用手做了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旗語兵立刻揮動兩麵三角旗幟，日軍的騎兵立刻停止了前進，原地待命。
黑澤明在馬上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中國守軍占據的荒山，得意地笑了起來：“果然是一股疲於奔命之徒，他們除了占據高處優勢，別無所長，傳我的命令，下馬，消滅他們！”
騎兵步戰，這是熱兵器時代，騎兵的基本戰法。
日軍騎兵跳下馬，開始整理武器，集結，然後就發起了進攻。這些日軍都以一個小隊為單位，相互配合，交替掩護，動作迅速，章法不亂。
黑澤明看到山上並沒有任何戰壕，等防禦工事，以為自己的隊伍一發起進攻，中國軍隊就得奪路而逃，自己輕易就取得勝利。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將麵臨的是一支鋼鐵一般頑強作戰的中國軍隊……
“王中標，給鬼子點厲害看看。”晏南飛雙眉一揚，厲聲道。
“是。”王中標早已經架好了狙擊步槍，推彈上膛，微微一瞄準，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一個鬼子應聲而倒。
王中標有連發了四顆子彈，四個鬼子應聲而倒。
但大批的鬼子已經衝到了山下，架起機槍，他們的後麵，十幾個鬼子炮兵正在架迫擊炮。
“鬼子的炮一旦架好，我們就要挨炮轟了……”葉天英看得真切，怒道：“可惜我們沒有炮！”
晏南飛早已經觀察了一下戰場上的形式，進攻的隻有一半的鬼子騎兵，另一半沒有進攻，而是選擇了一個地方紮住陣腳。
“給我衝下去，和鬼子絞殺在一起，殺！”晏南飛一聲虎吼.，下達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命令。
葉天英吃了一驚。
晏南飛已經衝了下去。
戰士們如潮水一般衝了下去。
槍聲，喊殺聲震天動地。
“狗日的，拚了！”葉天英也拔出了軍刀，一聲怒吼：“和鬼子拚了，殺呀！”
山腳下的鬼子驟然遭受到衝擊，個個吃驚不小，這出乎了所有日軍士兵的意料，他們反應過來，慌忙迎戰，而中國軍隊已經衝進了鬼子的隊伍之中。
中國軍隊從高處衝下來，占據地勢上，心理上的優勢。雙方第一輪的交戰是子彈，彼此還有點距離的時候，等雙方絞殺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刺刀對決。
日本騎兵的騎槍，比日軍三八式步槍稍微短一些，便於在馬背上射擊，而步戰的時候，射擊是不會有什麽影響，但拚刺刀，這個步槍的缺陷就暴露出來了。
一寸長，一寸強。
更何況日軍騎兵被中國軍隊如虹的氣勢完全震懾住了。
前麵一排日軍被刺倒之後，後麵的日軍騎兵就開始亂了。
晏南飛右手槍刺，左手駁殼槍，人如獵豹一樣迅捷，威猛。槍刺如閃電，直戳橫掃，槍刺到處，就是一片血光和一片慘叫。
他已經衝到幾個日軍士兵的麵前。
這幾個日軍士兵一起用刺刀紮過來。
晏南飛絲毫沒有退縮，槍刺橫撥，已經將一把刺刀撥到一邊，人已經穿插到兩個鬼子士兵的身邊，他的槍刺早回戳在一個鬼子的腰上，左手的駁殼槍抵在另一個鬼子士兵的身上，那個鬼子士兵感覺有什麽東西抵在身身上，低頭一看，是把槍口，嚇的魂飛魄散，臉色蒼白。人不怕死是勇氣，但人有一種對死亡天然的恐懼。
不過晏南飛並沒有開槍，而是拔出槍刺，用槍刺在這個鬼子的身上紮了一個窟窿，槍刺一紮進去，鮮血就噴射出來……
晏南飛的後麵跟著李小虎，李小虎雙手握著衝鋒槍，隻要晏南飛的附近有幾個鬼子，他就立刻突突幾下，打中稍遠處的鬼子。
葉天英雙手握刀，他的人本來就高大威猛，軍刀橫劈豎砍，虎虎生風。拚刺刀白刃戰，就是你死我活，自身的優勢，勇氣就是關鍵。而兩者都兼備，活下來的希望就大增。
所以，在白刃戰的時候，就是一個膽小鬼也能瘋狂起來。更不要說本身就是一個血性的彪悍漢子。
葉天英連聲怒吼，軍刀下，幾個鬼子血肉橫飛。
日軍騎兵黑澤明大佐和村正一雄並立在馬背上，看到中國軍隊忽然從山坡上衝殺下來，村正一雄心中一動，他對黑澤明大佐道：“閣下，我帶領一部分士兵前去增援！”
“不必。”雖然黑澤明大佐吃驚不小，但他看了中國軍隊衝下來的人數，並不比日軍多，覺得日軍不應該吃虧，即使暫時吃點虧，但很快就能反敗為勝。他的心裏優勢是一個日軍士兵最少可以對付三個中國士兵，現在是旗鼓相當，日軍沒有理由打不贏……
但是他錯了。
日軍的炮兵才放了幾發炮彈，晏南飛帶領的隊伍已經衝了過來，那十幾個炮兵手裏並沒有長兵器，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突突突！一陣猛烈的衝鋒槍子彈掃射，就倒下了一大半。
日軍陣腳大亂，抵擋不住，敗逃回去。
“殺呀！殺！”葉天英已經殺紅了眼，他追上一個鬼子，從腦後猛劈砍一刀，前麵奔跑的鬼子聽到腦後風聲，回頭看了一眼，剛好脖子就暴露在葉天英的軍刀之下，喀嚓！一聲，一顆腦袋就飛了出去。
在全團發起進攻的時候，隻有王中標沒有衝鋒，他站在山坡之上，端起狙擊步槍，對準那些穿黃軍裝的就打，他的槍法百發百中，一顆子彈，就消滅一個鬼子。
日本騎兵敗退之快，大大地出乎了黑澤明的預料，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閣下，讓我帶領一隊騎兵前去衝殺。”村正一雄道。
“不行，現在我們必須壓住陣腳，如果你帶人前去，我們騎兵必然大亂，那麽，我們的騎兵隊伍將遭受重大損失，更何況我們還要提防更多的中國軍隊的襲擊！”黑澤明還是非常理智的，他立刻下達命令：“準備戰鬥！”
旗語兵下達了準備戰鬥的命令。
那些潰逃的日軍也開始就地臥倒，找一些土坑，灌木做掩護，裝子彈，往後麵射擊。
而此刻，晏南飛也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葉天英和幾個戰士是最後撤退的，他提著血淋淋的軍刀，一眼就看到晏南飛，也是渾身鮮血。
“團長，你受傷了？”葉天英大吃一驚。
“是鬼子的血！”李小虎神采飛揚：“小鬼子想刺團長，沒那麽容易！”
葉天英和晏南飛拍了一下手，哈哈大笑。
大家退回到山坡上，戰士們早各自占據位置，又成了堅守的陣勢。
兩人又用望遠鏡觀察下麵的鬼子，陣勢排得整齊，也沒有亂，但也沒有要進攻的意思。
“分隊撤退，盡量不要讓鬼子看到。”晏南飛立刻下達了命令。
“你先帶人走，我留在這裏斷後。”葉天英立刻道。
“不用，鬼子剛才吃了虧，我估計是在等待援軍，暫時不會發起進攻。”晏南飛平靜地道：“我和兄弟們一起撤退。”
日軍陣地之上，黑澤明大佐嘴裏強硬，心裏卻不得不承認，這支中國軍隊太特別了，作戰勇敢，頑強，和以往他遭遇的中國軍隊都不一樣。他已經報告了第3師團，得到的答複是步兵69聯隊正在趕來，讓他配合69聯隊一起作戰，不要孤軍深入，恐中了中國軍隊的埋伏。
而日軍千葉大佐的部隊也在趕來。
晏南飛帶著隊伍，安全撤退，很快與前麵高大虎，楊風帶領的前隊匯合。後麵敵人並沒有追來，撤退也就從容不迫。
在經過一座小山的時候，從山坡上滾下幾個人來。
一邊滾，一邊大喊：“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很快，兩個士兵拖著一個臉上滿是血痕與泥土，穿著軍官軍服，氣喘籲籲，一手還提著一把手槍的人過來。後麵跟著幾個士兵。
“給他水！”晏南飛道。
李小虎忙把自己的水壺給他。
這個人接過水壺，猛喝了一口，急忙道：“誰是長官？”
“我是119師預備團團長晏南飛。”晏南飛道。
“好，讓部隊休息，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對你說。”這個軍官口氣強硬，一臉焦急。晏南飛一怔，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晏南飛跟到到了樹林之中，這個軍官立刻給晏南飛敬了一個軍禮：“我是第33集團軍張自忠司令麾下副團長張傑，也是張司令同鄉，幾天前，張司令帶領部隊渡過襄河，在長山與日軍血戰……”
“不，我得到的消息是張司令已經以身殉國了……”張傑的眼淚嘩地一下就流了出來，忽然就跪倒在晏南飛的麵前，連連給他磕頭，一邊說：“團長，我求你給我一個連的士兵，我要把張司令的遺體搶回來，以慰司令在天之靈……”
“兄弟，張司令為國捐軀，重於泰山，我和你一起去，我帶全團的兄弟一起去！”晏南飛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張傑抹了一臉的淚水，搖了搖頭道：“兄弟，我就明說了吧！此刻宜城最少也有幾萬日軍，如果一個團的兄弟都去，很容易就被日軍發現，唯一可行的，就是帶一個小隊的兄弟，悄悄穿插進去……但是，我不能保證兄弟們去了能不能回來……”
“就是不能回來我們也要必須去！”晏南飛斬釘截鐵地道。
兩人簡單地商量了一下，晏南飛回到隊伍之前，點了楊風，王中標，王偉和三十名精壯戰士，衝鋒槍，手榴彈，輕裝短打，立刻出發。
人越少，越容易深入敵後。
高大虎，葉天英帶領隊伍繼續往當陽撤退。
在路上，張傑才把情況詳細地告訴了晏南飛，師部的電台監聽到日軍設在武漢的廣播，報道日軍第39師團在宜城南瓜店杏兒山缸子口這個地方全殲了中國部隊，其中就有支那大將軍張自忠，審認無訛，並盛殮入葬雲雲。
張傑由此可以斷定：張司令犧牲無疑。他帶領一隊人馬，想深入敵後把張自忠的屍骸運回來，在半路遭遇了日軍，一場激戰之後，隻有幾個人僥幸殺了出來，不想在這裏遭遇到同樣撤退下來的晏南飛。
一夜急行軍，路上遭遇了幾路日軍，但大家及時躲藏起來，沒有被日軍發現。
第二天下午，晏南飛帶領的小隊就已經到了長山。
遍地都是慘烈戰鬥過的痕跡。
晏南飛站在一個高處，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陣，發現西麵一片山坡之上，駐紮有一排帳篷，帳篷前麵有十幾個日軍士兵，和一些中國老百姓打扮的人，很顯然，這是善後的日軍部隊。
“看西邊……”張傑也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發現西邊有六個老百姓抬著三具日軍屍體，後麵跟著兩個端著步槍的日軍士兵，正向山坡走來。
“把那兩個日軍士兵幹掉，問一下老百姓情況……”晏南飛果斷地下了命令，點了王中標，楊風，張傑，其餘的戰士埋伏在樹林之中。
四人看好了方向，悄無聲息地埋伏在草叢之中，隻要等兩個鬼子過來，他們突然襲擊，要幹掉兩個鬼子，還不易如反掌？
六個老百姓抬著擔架，顯然很累，兩個鬼子士兵在後麵罵罵咧咧，不時用手中的皮帶抽打，皮帶抽打在人的身上，劈啪作響。
“小鬼子，找死！”楊風低聲罵了一句。
忽然，前麵一個抬擔架的老百姓跌倒在地，後麵兩個擔架頓時停了下來。
“八嘎，統統死啦死啦的！”兩個日軍士兵氣勢洶洶地搶到前麵，揮動皮帶就抽打，前麵兩個老百姓一邊慌忙爬起來，一邊大叫：“太君饒命，太君饒命……”
“死啦死啦的！”兩個日軍士兵瘋狂亂叫。
也就在那一瞬間，後麵幾個老百姓用胳膊扼住兩個鬼子的脖子，把鬼子拖倒在地上，前麵的人撲上來，把鬼子牢牢按在地上，另外兩個老百姓抱起地上的石頭就砸，三個人對付一個鬼子，兩個鬼子根本連動彈的機會也沒有。
很快，兩個鬼子被幹掉。幾個老百姓把擔架和鬼子屍體都丟在草叢之中。
一個粗壯的年輕人上身僅僅穿了條褂子，皮膚如紅銅一般閃亮，他提了一把步槍，正準備跑的時候，晏南飛幾人從草叢之中跳了出來，喊了聲：“老鄉……”
幾個老百姓吃了一驚，前麵那個年輕人舉起步槍。
晏南飛早把他的槍口用手撥到一邊，說道：“我們是中國軍人！”
“中國軍人？”幾個老百姓吃了一驚，很快，他們就看清楚了，麵前這幾個和鬼子的穿著完全不一樣，講話也能聽得懂。
“你們不是已經打完了嗎？還不快走？”那個年輕人驚訝地道。
“老鄉，我們沒有打完，我們是中國軍人，專門打日本鬼子的……”晏南飛讓幾個老百姓跟在後麵，大家蹲在樹林之中。
“我叫華強。”那個年輕人說：“我要跟你們去當兵，打日本鬼子！”
“對，我們都要當兵，打日本鬼子！”另外幾個老百姓也跟著道。
“你們殺日本鬼子，有血性，我帶你們去當兵，不過我們到這裏來是執行一個任務的。”晏南飛把事情說了一遍。
華強說：“這裏就是缸子口，我們是山下的村民，是昨天才被鬼子趕上來替鬼子士兵收屍的……”
“現在山坡上大概有多少個鬼子？”張傑忙問。
“一百多個。”一個老者說。
“知道哪裏埋著張司令的屍體？”張傑又問。
幾個老百姓都搖了搖頭，華強卻道：“我看到過一個地方有一個新墳，墳前還有一塊木牌，上麵有字，但不認識是什麽字……”
晏南飛和張傑互相看了一眼，齊聲道：“在哪裏呢？”
“我帶你們去！”華強道。
晏南飛對王中標說了幾句，讓他帶領幾個老百姓跟大隊匯合，自己和楊風，張傑，跟著華強，悄悄過去。
荒山半坡之上，果然有一個新墳，墳前有一個木牌，上麵有一行字：支那大將軍之墓。
張傑跪在墳墓前，肝腸寸斷，叫了一聲，淚如雨下：“司令，我們來接您回家了……”晏南飛，楊風用刀和槍刺開始把墳墓扒開，露出一具棺材，兩人撬開棺材，裏麵用層層白布裹著一具偉大的軀體。
張傑哭得死去活來。
晏南飛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擰開水壺，當頭澆了下去，厲聲道：“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起來，我們把司令運回去！”
“是。”張傑翻身爬了起來。
晏南飛本來想把棺材一起抬回去，但考慮到棺材太笨重，不太方便，於是讓華強卻找一副擔架，自己抱起司令的軀體就走。
忽然槍聲大作。
晏南飛抱著屍體，一個翻滾，隻見不遠處幾個日本士兵正跑了過來，原來，他們在挖張司令的墳墓的時候，就被日軍的收屍隊發現，幾個日本士兵提著槍跑了過來，一邊開槍，一邊叫喊。
“張傑，你帶司令先走，我和楊風幹掉這幾個鬼子！”晏南飛和楊風端起衝鋒槍，各占據了一個有利的位置，張傑抱著司令的軀體就跑。
五個日軍士兵已經進入了兩人的射程之內。
晏南飛和楊風一聲大吼，雙雙跳了起來，扣動扳機，子彈颼颼，兩個前麵的鬼子立刻被打中，跌倒在地上。
兩人開槍之後，就往前麵猛撲，另外三個鬼子慌忙蹲在地上，拉動槍栓。
“砰！”一聲槍響，一個鬼子腦袋開花，應聲而倒。
晏南飛和楊風一喜，王中標來了。兩人的衝鋒槍又對準了另外的兩個鬼子，一梭子彈掃射，兩個鬼子又被打成了蜂窩。
王中標帶領兄弟們如飛而來。
晏南飛迅速地布置了一下任務：張傑帶著華強，和幾個老百姓，五六個戰士，護送張司令遺體。自己帶領楊風，王中標，王偉和二十多個戰士斷後。
日軍的收屍隊是整整兩個小隊，一百多士兵，一聽到山坡上的槍聲，立刻就趕了上來。
“必須拖住敵人，哪怕我們全部犧牲，也不能讓鬼子越過我們的防線。”晏南飛斬釘截鐵。
“是！”戰士們一起回答。
王中標趴在一塊石頭後麵，架好狙擊步槍，不慌不忙，推彈上膛，李小虎和另一個戰士端著衝鋒槍，保障他的左右安全。這是晏南飛特別安排的，因為王中標一個人可以當十個戰士使用，他若有什麽閃失，損失巨大。
鬼子遠遠地來了。
王中標射擊，四發子彈，連珠而出，四個在奔跑的鬼子滾落下坡而去！
鬼子還在往前衝！
王中標一邊裝子彈，一邊冷靜地觀察前麵的情況，鬼子還真不少！晏南飛和大家都趴在地上，畢竟，射程還太遠，衝鋒槍根本夠不著。
四個鬼子中彈之後，衝鋒的鬼子立刻放緩了速度，幾個鬼子抬了一挺重機槍，就地架好，對著山坡之上胡亂掃射，其餘的日軍分成三個小隊，兩邊各有一隊，包抄上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
戰士們反倒完全放鬆了下來。
前麵的鬼子都是匍匐在地，慢慢往上爬。一邊爬，一邊用步槍對準可疑的地方射擊，他們，他們不抬頭，王中標也就沒有好的開槍時機。
兩邊包抄的鬼子上去的速度很快。
晏南飛早已經看出了鬼子的陰謀，他和楊風早分兵兩邊等候，而正中就隻有王中標，李小虎和另一個戰士三人。
晏南飛已經發現了摸上來的鬼子，二三十個，賊眉鼠眼，鬼鬼祟祟。
“打！”晏南飛一聲怒吼，幾把衝鋒槍一起怒吼，五六顆手榴彈飛了下去，隻片刻，摸上來的鬼子被打得連滾帶爬地敗了下去……
另一邊，楊風也和戰士們一起開火，短短幾分鍾，鬼子就招架不住，丟下幾具屍體，逃了回去。
戰鬥暫時停了下來，晏南飛讓大家繼續警戒，自己到山坡後麵，用望遠鏡看了一陣，已經看不見張傑他們，但他們在前麵能不能避開敵人，安全脫身，還是個未知數。
而晏南飛暫時也不能撤退，畢竟，讓開了路，對張傑他們容易造成壓力。
砰！王中標又扣動了扳機，一個剛剛把頭抬起來的鬼子被一槍爆頭，腦漿迸裂。
“第六個！”李小虎做了個手勢，王中標恍若未聞，繼續瞄準。
日軍收屍隊是後勤部隊，戰鬥力低下，隊長名叫武藏三郎，見進攻遭遇抵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忽然，一個日軍衛兵跑過來報告：“第39師團堂野中尉來了！”
“在哪裏？”武藏三郎驚喜地道。
那個衛兵回頭一看，堂野中尉已經帶領一支隊伍過來了。
“閣下，山上發生了什麽情況？“堂野中尉問道。
“閣下，山上發現了中國軍隊。”武藏三郎忙道。
“有多少人？”堂野中尉道。
“這個……不清楚！但是，中國軍隊火力很強大，而且有一個神槍手，我軍已經有數人死於此人槍口之下！”武藏三郎解釋道。
“可笑！”堂野中尉輕蔑地看了武藏三郎一眼。堂野是第39師團精銳之師，以驍勇善戰而聞名，兩天前，他帶領的隊伍衝上缸子口，張司令就是犧牲在堂野的槍口與刺刀之上。出於對張司令的敬重，日軍就地埋葬了他。不過日軍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了武漢華中派遣軍司令部之後。崗村寧次在電話裏褒獎了堂野的英勇行為，讓他親自把張司令的靈柩運送到武漢。日軍司令部把他連升三級，從一個中尉，直接提拔為聯隊長……
堂野帶來的人就是他的本部，一個中隊，兩天前傷亡了三分之一，現在還有一百多人。
“進攻！”堂野指揮刀唰地拔了出來，一聲吼。
他的士兵們立刻展開了進攻。三五個日軍一組，一組進，另一組就在後麵掩護，行動迅速，訓練有素，而且進攻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生死的問題。
“這才是狗日的日軍士兵。”晏南飛看新上來的日軍架勢，低聲罵了一句。
敵人就在正麵進攻，晏南飛也讓戰士們集中對付前麵。
王中標連開了兩槍，兩個鬼子斃命，但是另外的鬼子並沒有停下來，反而行動更快，隻是稍微把身體貓低了一些。
後麵的日軍已經把迫擊炮架了起來，颼颼颼！炮彈呼嘯著飛了上來。
一顆炮彈在一個戰士身邊爆炸，把這個戰士炸飛了起來……
“王中標，把鬼子的迫擊炮幹掉！”晏南飛的話還沒有落，王中標就已經開了槍，一個炮手正拿了一枚炮彈，還沒有放進炮口，他的人就歪倒在一邊……
鬼子的幾挺輕機槍也開始吼叫了起來，雙方展開了激烈地對射。堂野的士兵一步一步逼近。
“中尉閣下，大事不好了！”一個日軍士兵連滾帶爬而來。
“八嘎！慌亂什麽？”堂野中尉厲聲道。
“支那大將軍的墓被打開了，棺材還在，遺體卻不見了……”這個士兵忙報告道。原來，堂野趕來的時候，聽到槍聲，自己就帶了大部分士兵趕到山坡，卻派了一個班去運站司令的遺體，卻哪裏料到，張司令的遺體居然不見了。
他也立刻恍然大悟：山上的中國軍隊，就是來運送張司令遺體的。
“全力進攻，消滅山上的中國軍隊！”堂野一聲大吼。
“撤退！”晏南飛冷靜地下達了命令。
他們一撤退，就被山坡下的堂野發現，才十多個中國軍人。堂野膽子驟然一壯，下達了全力追殺的命令。日本鬼子立刻嚎叫著衝了上來。
晏南飛一行且戰且退。
日軍越逼越近，雖然日軍傷亡不小，但卻沒有退縮的意思，而晏南飛的幾個戰士也中彈身亡。
山坡下麵就是一大片沼澤蘆葦地。
“楊風，帶大家進蘆葦地！”晏南飛果斷地下達了命令，他和王偉斷後。現在他們的位置是處於山坡之下，而堂野的隊伍在山坡上麵。堂野清楚晏南飛的意圖，如果中國軍隊一旦進入蘆葦**，自己就不容易把中國軍隊全部殲滅。
“機槍，掃射，步兵，衝鋒！”堂野一聲怪叫。
楊風帶著大家撤退進了蘆葦**，日軍的機槍子彈打得蘆葦劈啪直響，但大家一進入蘆葦**之後，立刻分開蘆葦，往蘆葦深處跑去。王中標回頭看了看，蘆葦擋住視線，根本就無法開槍還擊。
兩人不時回頭，用衝鋒槍掃射一陣，而日軍沒有了機槍掃射，但步槍子彈不時颼颼而來。
晏南飛和王偉相隔幾米，交替掩護。忽然，王偉一個趔趄就栽倒在地上。
“王偉！”晏南飛分開蘆葦，跳了過去，一把拉起他。
王偉臉色蒼白，緊咬著唇，他的背上被子彈打中，強忍著傷疼。
“你受傷了？”晏南飛問。
“你快走！”王偉推了他一把。幾顆子彈從兩人之間飛過，不遠處幾個鬼子發現了兩人，立刻開槍。
晏南飛撲倒在地，一個翻滾又翻到王偉身邊，想拉起他走。
王偉摔開了他的手，怒道：“滾，要不一起完蛋！”他翻身半跪了起來，衝鋒槍對準鬼子就是一梭子彈。
一個鬼子被打中，搖晃了幾下，栽倒在地。
旁邊的鬼子哇哇大叫，附近的鬼子都包抄了過來。
晏南飛心中一酸，猛地掃射了一陣，分開蘆葦，一頭紮了進去。
王偉一邊掃射，一邊吼道：“小鬼子，來受死吧！”大批的日軍士兵被吸引過來，王偉打光了最後一顆子彈，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握著衝鋒槍，頂天立地，怒目圓睜。
包抄上來的日軍一起開槍，十幾發子彈同時打在他的身上！
王偉的身軀如山一般轟然倒下！
晏南飛在蘆葦叢中鑽了一陣，居然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眼前全是蘆葦，自己淹沒在茫茫蘆葦之中，耳邊不是響起槍聲，四麵八方都是槍聲。
晏南飛搖晃了一下腦袋，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蹲在地上，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彈藥，還有一個彈匣的子彈，五顆手榴彈一顆也沒有用。
有**從臉上往下滾落，用手一抹，是血，臉上已經被蘆葦葉劃破了好多傷口。現在才熱辣辣的。
很難看清楚前麵十幾米外的情況，隻能靠聽聲音。
“咯！”前麵有腳踩在蘆葦上的，蘆葦折斷發出的清脆聲音。
然後是鬼子大頭皮鞋踩在鬆軟的地上陷下去的聲音。
晏南飛聽出聲響是從自己右邊傳來的，也就往右邊看，不多久，他就發現了一個鬼子側著身，一隻手握著一把手槍，另一隻手拿著一把軍刀，正用軍刀分開蘆葦，小心翼翼地往前邊搜索。
是堂野中尉。
他的身後還有兩個日軍士兵。現在日軍的搜索也是幾人為一組。
以現在的這種形式來看，晏南飛已經和日軍士兵絞在一起了。
晏南飛並沒有看到堂野後麵的兩個日軍士兵，他悄悄地跟了上去，忽然，如豹子一般撲了過去。堂野聽到身後有響動，回頭看了一眼。晏南飛已經把他撲倒在地，手中的槍刺從堂野的胸部紮了進去，紮了個窟窿！
前麵的日軍士兵被軍刀紮中，嗷地一聲，蹲了下去，另一個鬼子開了一槍，沒打中，晏南飛也不失時機地開了幾槍，幾顆子彈都打在日軍士兵身上。
四周都有人吼著，向這邊奔跑而來。
但看不見人。
晏南飛貓著腰往前衝，他看不見清楚，敵人也不能看清楚他，等相互看清楚的時候，就看誰的反應快，那個時候，一秒鍾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迎麵與兩個鬼子相碰！
雙方同時舉槍。
子彈也是同時射向對方。
但晏南飛在開槍的那一瞬間有一個往旁邊撲的動作，所以，他的衝鋒槍子彈打出了一道弧線，而鬼子的兩顆步槍子彈都沒有打中他。
兩個鬼子應聲而倒。
晏南飛的衝鋒槍空響了一下，沒子彈了。
他把衝鋒槍往身上一背，一手握了槍刺，幾起幾落，又隱蔽在茫茫蘆葦之中……
那邊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原來日軍士兵發現堂野中尉死了，用哨聲通知其餘的鬼子士兵。
鬼子在蘆葦之中奔跑，嘩啦啦直響，但晏南飛沒有了子彈，又舍不得用手榴彈，暗罵了一句：“小鬼子，讓你們多活幾天了……”
他是和鬼子相反的方向而去。
呼啦一聲，三個鬼子出現了，雙方幾乎同時發現了對方，兩個鬼子驚叫起來，而最前麵一個卻挺著刺刀直衝了過來。
兩人相隔的距離也就七八米，鬼子衝前幾步，晏南飛也衝前去了幾步。鬼子的刺刀沒有晏南飛的槍刺靈活，而且他衝過來的時候力道已經用盡，晏南飛讓過他的刺刀之後，槍刺在鬼子胸前紮了一下。之後並沒有立刻拔出來，而是推著這個鬼子的身體撞向後麵兩個。
晏南飛力大無窮，一推過去一撞，後麵兩個鬼子就被撞倒在地上。兩個鬼子還沒有爬起來，晏南飛已經跳躍到兩個鬼子身上，槍刺橫掃過一個鬼子的脖子之後，紮在另一個鬼子的身上……
後麵有槍栓拿動的聲音。
晏南飛閃電一般一個翻滾，同時回頭一看，隻見一個鬼子正對自己瞄準。
子彈打在晏南飛剛才站的地方。
也就在那一瞬間，鬼子的後麵出現了一個人，一道寒光一閃，鬼子的腦袋就滾落下來。
是楊風。
楊風和晏南飛相對一笑，楊風幾個箭步就衝到晏南飛身邊，兩人並肩往蘆葦之中而去！
“他們怎麽樣了？”晏南飛低聲問了句。
“已經突圍出去，在小河對麵等我們。”原來楊風見晏南飛沒有過去，擔心他出了什麽意外，又返身回來幫他。
此刻，天已經快黑了。天一黑，日本士兵就更沒有辦法。
“已經犧牲了。”晏南飛難過地說。
“我們也犧牲了好幾個兄弟。”楊風說。
晏南飛點了點頭，蘆葦叢中，再沒有遇見一個鬼子，鬼子的槍聲也越來越遠。兩人過了小河，小河邊的蘆葦叢中，隻有李小虎，王中標和另外兩個戰士，二十個戰士就隻剩下了六個人。
“走！”晏南飛強忍著悲痛，畢竟，這是戰爭，生死都隻在一瞬間。
從缸子口往回走，六人走得更快，一路上也遭遇過日軍的大部隊，正往宜昌方向而去，但六人都繞過日軍，趕在日軍前麵，畢竟，日軍是大部隊，沒有六人快。
兩天之後，晏南飛六人到了當陽，看到了中國軍隊堅守的陣地，在一個關隘口，晏南飛看到了高大虎與十幾個戰士，其中還有華強和幾個一起執行任務，先撤退回來的戰士。
“團長。”高大虎一見晏南飛，立刻喊叫著衝過來，兩人摟抱在一起。華強和另外幾個戰士也一起圍了過來。
晏南飛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他們撤退不久，又遇到39師特務連的戰士，他們也是奉命前往缸子口找張司令的遺體，看到張傑之後，大家保護著遺體趕回宜昌，而華強和另外幾個戰士則回到119師預備團。高大虎一直在這裏等晏南飛，擔心他們回來找不到團部。
此時，預備團得到的命令是堅守當陽3號陣地。
3號陣地前麵是一座石橋，然後是一道壕溝，壕溝前的房屋都已經被推平，射界良好。後麵是一排排掩體，射擊墩，暗堡。
是國軍早就修築好的防禦工事。
預備團負責防禦的有300多米寬的距離，數十道戰壕。晏南飛和高大虎，葉天英正在布置火力，把團裏的迫擊炮，輕重機槍都安排下去。
忽然，陣地上傳來楊風的怒罵聲：“狗日的，這是誰修築的？”
晏南飛正奇怪，楊風已經從一個暗堡裏出來，一臉怒容。
“怎麽回事？”晏南飛問。
“團長，不知道是誰修築的暗堡，一顆手雷就能炸掉。”楊風站在暗堡前，抬腿踢了一腳，隻見那暗堡上麵的泥土就簌簌滾落了一地。
“這什麽堡壘？就他媽豆腐渣工程！”楊風怒罵道。
晏南飛吃了一驚，他大步走進暗堡，不看不已，一看就越來越心驚，這個暗堡的牆體上抹了一層薄薄的水泥，有些地方已經剝落，露出鬆散的泥土，而且牆體顯然不夠厚，用一顆手雷，是有可能炸塌下來的。
這樣的堡壘，如何抵擋住日軍炸彈的轟炸？
這些防禦工事，是宜昌警備司令蔡繼倫督辦的，但此人從中貪汙巨款，馬虎了事，防禦工事簡陋不堪，給防守國軍造成巨大損失。此人在不久之後被解職，押赴重慶槍決。
晏南飛檢查了幾個暗堡，無一不是如此。也氣得破口大罵：“該殺！該殺！”
“在戰壕之中多挖一些防空洞，散兵坑，用泥巴，石頭把暗堡加固。”晏南飛不得不下達了這樣的命令。
之後，總部送來了大量的武器彈藥，有了這些，戰士們決戰的信心暴漲，畢竟，打敵人，沒有武器是不行的。
晚飯是白米飯，大塊紅燒肉，戰士們個個吃得嘴角流油。吃了都躺在戰壕裏，不想動彈。
晚飯之後，團指揮部的電話已經接通，晏南飛才清楚自己的右邊就是119師各部防禦的陣地，左邊是94軍一個團的兵力，十幾裏的防線，有幾萬士兵，可見政府是決心在此與日軍決一死戰。
兩天之後，師部的電話就下來了，說日軍先頭部隊已經到了三十裏外，命令各部務必堅守，與陣地共存亡。
晏南飛在陣地上查看了一番，隻見華強和幾個老百姓都已經換上新的軍裝，手裏拿著步槍，他們和王中標比較熟悉，也見過王中標的槍法，正讓王中標教他們槍法呢。
王中標也認真教他們射擊要領。
陣地上，一切都有條不紊，戰士們熱血沸騰，鬥誌昂仰。
“日本鬼子，這一次，讓你們有來無回。”晏南飛在心中暗暗發狠。
楊風正在一塊石頭上磨刀，，磨刀霍霍。李小虎在他的身邊，雙手握刀，拉開架勢，一招一勢，呼呼生風。楊風一邊磨刀，一邊抬頭看他幾眼，不時指點他幾下：“雙手要用力，動作要快，劈，掛，刺……對了，練習的時候，就要想到你麵前就是鬼子，狠狠地劈……”
李小虎發現了晏南飛，立刻敬了一個軍禮：“團長，李小虎正在練習刀法，活劈鬼子！”
“好好練習。”晏南飛吼了一聲。
“是。”李小虎又開始練習。
楊風抬頭看了一眼晏南飛，吼了一聲，跳了起來，揮刀往晏南飛頭上就劈，晏南飛往旁邊一閃，一手就拔出槍刺，兩人乒乒乓乓就打了起來，看得旁邊的士兵眼花繚亂，忽然，兩人同時跳開，一起哈哈大笑。
李小虎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問：“團長，如果你們一個是日本鬼子，最後誰贏了？誰又輸了？”
“我們不是日本鬼子，我們一起殺日本鬼子，誰殺的鬼子多，誰就贏了！”兩人正色道。
第二天一早，太陽剛剛升起，炊事班送來大白饅頭，戰士門正狼吞虎咽，天空之中忽然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
空襲警報。
楊風把兩個大白饅頭往口袋裏一塞，破口大罵道：“狗日的小鬼子也太缺德了吧，連早飯都不讓人吃！”
晏南飛一聲令下：“所有人進防空洞，暗堡，高射機槍，看準了鬼子飛機再打！”
天空之中炮彈交織了一道天羅地網。
但日軍飛機的炮彈依然如暴雨一般傾瀉下來。
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徹天空。
大地在顫抖。
高大虎在地堡之中，指揮兩個戰士用高射機槍對準敵機猛烈掃射，有一架飛機俯衝下來投彈，在拉升飛起的時候，油箱被一梭子彈打中，這架鬼子的飛機呼嘯著一頭就紮到地上，騰起了一片火海……
日軍飛機轟炸了半個小時，有幾架飛機被打了下來，其餘的揚長而去！
日軍飛機飛走之後，晏南飛第一個從掩體之中鑽了出來，隻見一片狼籍，殘敗不堪。自己團士兵傷亡不大，因為那些挖在戰壕邊沿的防空洞，散兵坑都可以隱蔽，而那些暗堡都加固過，即使被炸彈炸中，也隻是被掀翻了頂部蓋子。而旁邊的防禦陣地則傷亡慘重，屍橫遍野。
“救護傷員，清理防空洞，加固掩體……”晏南飛命令道。
戰士們各自清理自己的戰壕。
晏南飛一眼就看到華強和幾個戰士蜷縮在防空洞中，雙手抱著步槍，臉色慘白，還沒有出來。
“華強！”晏南飛大喝一聲。
“到！”華強抱著槍從防空洞之中鑽了出來，不知所措。
“怕了嗎？”晏南飛雙眉一皺，問道。
“報告團長，不怕！”華強大聲回答：“隻是……”
“隻是什麽？”晏南飛有點意外。
“鬼子在天上，我們怎麽打？”華強問。
“放心，地上的鬼子很快就要來了，鬼子來的時候，給我狠狠地打。”晏南飛沉聲道。
“是。”華強把步槍一舉，大聲回答道。
中午，日軍飛機又來轟炸了一趟，然後日軍大炮出現在陣地前麵，猛烈地轟擊了兩個小時，日軍地麵進攻開始。幾十輛坦克，戰車在前麵開路，後麵大批的日軍士兵跟著，殺了過來……
而且日軍的目標很明確，進攻的是119師主力陣地。
119師指揮部。師長曾厚德正在下達命令：“各部，頭可斷，血可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陣地，打擊日本鬼子！”
命令下達之後，曾厚德望著作戰地圖，忽然用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然後扔下鉛筆，大喊了一聲：“警衛營。”
“到！”警衛營營長周存壯一聲回答，啪地站在曾厚德的麵前。周存壯高大魁梧，孔武有力，雙目如電，已經跟隨曾厚德很多年，對他忠心不二。
“給我衝鋒槍。”曾厚德濃眉一揚，道。
“是。”周存壯立刻從肩膀上取下一把衝鋒槍，他是曾厚德的貼身警衛營長，隨身攜帶著師長的武器。
“讓警衛營跟我上前線。”曾厚德果斷地道。
“是。”周存壯立刻敬了一個軍禮。
“師長！”指揮所頓時一片慌亂，參謀長和副師長大驚失色：“你不能上前線！你是師長，怎麽能上前線呢？”
然後，他端著衝鋒槍，大步走出了指揮所。
後麵參謀，副師長都拿起了武器，一起道：“師長，我們跟你一起上前線！”
119師前沿陣地，日軍的十幾輛坦克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地衝了上來。119師的重武器全部集中在坦克身上，打得當當直響，沒有大口徑的大炮，對這些龐然大物構不成威脅，而日軍坦克更有恃無恐。
幾十個戰士抱起炸藥包撲向了鬼子的坦克，躲在坦克後麵的鬼子用輕機槍掃射，十幾個抱著炸藥包的戰士倒在血泊之中，坦克從他們的身體上碾了過去，幾個戰士的手在無助地揮動著……
後麵的戰士迎著坦克，英勇頑強地撲了上去。
一個戰士撲到坦克旁邊，他已經拉燃了導火線，正把炸藥包往坦克的履帶裏塞。一個鬼子對準他的背部開了一槍，這個戰士趴在履帶上，他的手還緊緊地按著炸藥包，手和炸藥包一起被卷入了履帶之中。
轟！一聲巨響！這個戰士被炸成一團血肉，而日軍的坦克履帶嘩啦啦斷了下來！
另一個戰士抱著炸藥包，一輛坦克轟隆隆直向他壓過來，這個戰士連連後退，跌進了戰壕之中。坦克碾在戰壕之上，這個戰士果斷地拉燃了導火線，但是炸藥包還沒有爆炸，坦克就粘了過去，這個戰士翻身爬了起來，眼前卻是一排張牙舞爪的日軍士兵。
也就在那一瞬間，這個戰士抱著炸藥包衝向了後麵的日本士兵。
轟！一聲巨響，頓時血肉橫飛……
晏南飛正用望遠鏡仔細地觀察戰場上的形勢，自己的陣地前麵，沒有一輛坦克，更沒有一個鬼子士兵出現。日軍想集中全力擊破一個要害之點。
“葉天英，你守陣的，楊風，帶兩個營跟我殺過去，截斷坦克後麵的鬼子！”晏南飛一聲吼。
幾百個戰士呐喊著，衝了過去。
日軍的坦克已經多數攻進了119師主力團陣地之中，後麵跟著大批的日軍步兵，雙方正在激戰。晏南飛帶領的幾百戰士如猛虎撲羊一般，勢不可擋，正在衝鋒的日軍士兵頓時亂成了一團。
前沿戰壕之中，敵我雙方犬牙交錯，絞殺在一起，殺聲震天。
日軍的坦克占據了上風，而中國軍隊在士氣上占據了上風。貼身戰鬥，衝鋒槍的威力展現得淋漓盡致。晏南飛帶領的隊伍，衝在前麵的，全是衝鋒槍，子彈如暴風驟雨，打得鬼子無處藏身。
鬼子的步兵隊伍被晏南飛帶領的隊伍衝成了兩斷，後麵的鬼子架起機槍不敢掃射，因為有一部分鬼子陷入陣地之中。
曾厚德帶領警衛營來了。
“是防禦3號陣地的晏南飛團殺過來增援。”一個指揮官忙報告說。
“好樣的，是條漢子！兄弟們，以身報國的時候到了，殺日本鬼子，殺呀！”曾厚德振臂一呼。
身後喊殺聲震天。
戰壕之中的士兵紛紛跳了出來，殺向日本鬼子。
日軍開始潰敗。十幾輛坦克掉轉頭去，往回逃竄。有兩輛坦克被楊風的部下炸翻，側翻入戰壕之中……
戰士們把炸翻的坦克團團圍住。許多戰士用石頭，步槍托砸坦克，一邊砸，一邊喝叫：“小鬼子，操你奶奶，出來，快出來！”
坦克之中的鬼子沒有出來。
晏南飛過來之後，戰士們讓開了一條路，一個戰士報告說：“團長，坦克裏有鬼子，但他們是縮頭烏龜，不出來。這個鐵家夥砸不開怎麽辦？”
晏南飛哈哈大笑：“這已經是我們甕中的王八，逃不了，用炸藥包貼著坦克肚子炸！老子就不信炸不死他……”
幾個戰士在兩輛坦克上安置了炸藥包，戰士們退到一邊，兩聲爆炸之後，坦克的頂蓋都彈開了，原來，裏麵的鬼子打開了蓋子，想逃，結果全部被震死在裏麵……
晏南飛命令戰士們回自己的陣地，身後有人喊道：“晏南飛。”
晏南飛回頭一看，119師長曾厚德手提衝鋒槍，在一群軍官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過來。
“師長。”晏南飛立正之後，敬了一個軍禮。
“你們團增援得最是時候，勇敢頑強，打得好。”曾厚德回敬了一個軍禮，對他和預備團讚不絕口。
“我們是軍人，打日本鬼子，絕不手軟。”晏南飛聲若洪鍾一般回答。
“你們團人數並不多，防禦的陣地，暗堡又簡陋不堪，遭受鬼子空襲之後，沒什麽人員損失？”曾厚德詫異地問。
“報告師長，我們加固了防禦陣地，在戰壕邊上挖了些躲避空襲的防空洞。敵人飛機來轟炸的時候，我們沒有多大傷亡！”晏南飛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帶我去看看。”曾厚德道。
“是。”
晏南飛帶領師部高級軍官，在自己的陣地觀察了一番，曾厚德氣憤地道：“我已經把戰壕簡陋不堪的情況報告給軍部，軍部會處理這些事情。但現在，我們也隻能自救，傳令下去，各個陣地多挖防空洞，加固陣地……”
各個陣地一片忙碌。
“等一下我給你補充一些兵員！士兵們跟著一個敢打仗的軍官，才能發揮最強大的戰鬥力”曾厚德回到師部之前對晏南飛說。晏南飛也沒有在意，畢竟，戰場之上，打仗消耗有生力量之後補充也很正常。
但他想不到的是曾厚得居然給他補充了整整一個營。
以一個營的兵力來補充本來就是一個預備團的兵力，可見曾厚德對晏南飛的重視。
晏南飛從戰壕之中站了起來，隻見一支長長的隊伍已經進了陣地，當先一條大漢，穿著半舊的軍裝，皮帶上掛著兩把駁殼槍，打著綁腿，穿草鞋，雄赳赳，氣昂昂，大踏步走到晏南飛前麵，敬了一個軍禮，大聲道：“川軍團第18師 54團預備1營，營長金伯光，前來報告！請下達作戰任務。”
抗戰爆發之後，川軍團出川，廣大熱血青年踴躍參軍，兵力都很充裕，預備隊一般都是地方武裝力量，雖然裝備很差，但戰鬥作風強悍。川軍先後有兩百萬熱血青年奔赴抗戰前線，哪裏缺少兵員，就補充到哪裏。
晏南飛先回敬了一個軍禮。然後和金伯光緊緊握手：“我也是四川的。”
“老鄉撒，那感情好。”金伯光忙說。
“我把陣地騰三分之一出來，讓你的士兵守。”晏南飛哈哈一笑：“殺鬼子，莫給四川的父老鄉親丟臉……”
“要得，團長放心，我們四川人硬是雄得起！”金伯光回頭對他的隊伍喊了一聲：“立正！”
嘩啦一聲！整齊劃一的動作。
“向團長敬禮。”金伯光繼續大聲喊道。
“啪！”又是整齊劃一的動作。之後，金伯光又大聲說道：“川軍團的兄弟們，這是我們出川來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出我們川軍的威風，哪個給老子拉稀擺帶的，莫怪老子不客氣！”
“是！”
“進我們的陣地……”
在金伯光的隊伍進入陣地的時候，楊風點了點頭：“這些都是敢打的漢子，就是裝備差了點。”
晏南飛點了點頭。
他立刻拿起電話，接通了師指揮部，直接要了師長曾厚德。
“有什麽事情？”曾厚德笑吟吟地問。
“師部物資有沒有皮鞋？沒有皮鞋有膠鞋也行，我的兄弟沒鞋穿……”晏南飛道。
“現在沒有，打完這一仗就有，如果沒有，老子在後勤部給你搶也要搶些皮鞋來！”曾厚德這麽表態。
但曾厚德仍然在師部弄了幾十雙皮鞋和膠鞋送過來，這是那些軍官預備的鞋子。晏南飛立刻把這些鞋子送到金伯光的陣地。
金伯光收下這些鞋子，對晏南飛更多了幾分好感：“團長，你就不要給兄弟們整鞋子了，兄弟們穿著草鞋，一樣可以殺鬼子。多給兄弟們整點好槍好炮那就夠了……”
“要得，你放心嘛！”晏南飛說。口裏這麽說，卻派了些戰士，去把戰場上那些被幹掉的鬼子腳上的皮鞋都扒了下來，連坦克之中的幾個鬼子也不放過。
他的理由很簡單，腳很關鍵，不要打仗的時候腳被紮傷了，那怎麽打？
攻打當陽的是日軍第3師團和第13師團，在十幾公裏的防線上尋找突破口。第3師團指揮所，師團長山脅正隆，作戰參謀上野一男，情報部主任上野龜蒲，騎兵3聯隊長大島久忠，步兵69聯隊長柳門幸助，步兵18聯隊長失野正浩等高級軍官，正在召開會議。
“閣下，請允許我步兵18聯隊繼續進攻，倘若再打不下中國軍隊的陣地，甘願軍法從事！”步兵18聯隊長失野正浩大聲請戰。
“閣下，勝敗乃是兵家常事，區區一次失利，不算什麽，而閣下這種精神，正是大日本帝國必須的，閣下，讓你的士兵準備好，給你們一個殺敵的機會！”山脅正隆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
“嗨！”失野正浩鞠躬之後，大聲回答。
“各位，18聯隊進攻失利，隻能說是一點小小的失利，但我們已經摸清楚了中國軍隊主力的底細，我們下一次發起進攻，69聯隊佯攻中國軍隊的主力陣地，18聯隊攻占當陽橋正麵的中國陣地，一旦得手，從側麵插入中國軍隊的陣地，這樣，中國軍隊守不住陣地，必然大敗！”作戰參謀上野一男已經在作戰地圖上進行詳細的講解。
69聯隊長柳門幸助連連點頭。
“當然，在進攻之前，航空兵團會先協助我們進行空中打擊，這一次，不是炸彈，而是燃燒彈，我們要用烈火，摧毀中國軍人的意誌！”作戰參謀上野一男猙獰狂笑。
“嗨！”所有的日軍高級軍官一起大聲回答。
“今天晚上，前沿陣地布置兩個中隊的士兵巡邏，照明彈徹夜不熄，我們必須要提防中國軍隊的偷襲……”師團長山脅正隆惡狠狠地補充道。
中國守軍的陣地，大家同樣提防日軍偷襲，而晏南飛就有偷襲的打算，所以，一直在陣地前用望遠鏡觀察日軍陣地。
楊風就在他身邊，雖然晏南飛沒說，但他也明白晏南飛的意思，楊風說：“我帶兄弟們去摸一下鬼子！”
晏南飛搖了搖頭：“不行，你看日軍那麽多巡邏的士兵，就是不給我們偷襲的機會！”
“鬼子學乖了。”楊風歎了口氣。
“好好休息，等待明天惡戰吧！”晏南飛放下望遠鏡，說。
“好。”楊風找了塊木板，躺在上麵就睡……
第二天，早餐還沒有送來，日軍飛機又呼嘯而至。
地上的防空火力一起開火。日軍跌下了幾架飛機，但在119師主陣地和晏南飛的3號陣地扔下了大批燃燒彈之後才倉皇逃去。
陣地陷入了一片火海！
隨即，地麵的日軍發起了進攻，前麵還是坦克開路，後麵步兵。日軍的坦克衝上來，一顆顆炮彈從炮膛裏衝出來……
119師主陣地上，殺聲震天。
晏南飛正用望遠鏡觀察戰場上的情況，也注意著自己陣地前麵，忽然，三輛坦克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快速衝過石橋，而後麵，是黑壓壓的鬼子。
前沿陣地的幾挺重機槍本來是可以用火力封鎖住橋頭的，但日軍坦克在前麵，子彈打在坦克上，當當直響，作用不大。
他們插到日軍坦克後麵。
金伯光兩手各抓著一顆手榴彈，一聲吼：“兄弟們，給老子用手榴彈招呼日本龜兒子，往死裏頭整！”奮起神威，手榴彈飛向了橋上的鬼子，後麵幾十顆手榴彈一起飛向了石橋的鬼子之中。
轟隆！轟隆！石橋上頓時響起一片爆炸之聲。石橋本來就不寬，上麵擠滿了日本鬼子，無處躲藏，頓時被炸得血肉橫飛。
金伯光雙手拔出皮帶上的兩把駁殼槍，左右開弓，吼聲如雷：“狗日的小鬼子，跟老子等倒，兄弟們殺呀！”
後麵的士兵把幾挺輕機槍架在石橋正中見，其餘的都躍進戰壕之中，一起趴在戰壕邊沿，端起步槍，瞄了瞄才開槍。
石橋上的鬼子被打了回去，但更多的鬼子湧了上來，他們在石橋的對麵架起重機槍，瘋狂掃射，其餘的鬼子紛紛趟過小河。全線搶攻。
這河並不寬，幾個箭步就能衝過去，河岸也低，僅僅幾米，還是斜坡，看起來日軍在過河的時候形式不利，但實際上，他們過河的時候上麵陣地的子彈根本就打不中，隻有用手榴彈，但手榴彈爆炸的時候，敵人已經竄開了，更何況手榴彈沒有子彈那麽方便，快捷……
葉大英也帶領自己的隊伍衝下來，和金伯光一起，在前沿陣地和鬼子血戰。
三輛衝入陣地的坦克，橫衝直撞。但坦克後麵的鬼子士兵被衝斷之後，這三輛坦克就隻有挨炸的份了。楊風組織的戰士很快就用炸藥包把坦克的履帶炸斷，坦克就無法動彈了，但裏麵的鬼子依然可以打炮打槍，負隅頑抗。
晏南飛和高大虎已經在坦克一邊的戰壕之中，他們都知道，如果不幹掉坦克裏麵的鬼子，必然要造成外麵戰士的重大傷亡。
晏南飛紅了眼睛，吼了一聲：“四個炸藥包，一起炸！”
“是！”楊風讓戰士們在坦克的前後左右都塞了一個炸藥包，四個炸藥包一起拉燃之後，戰士們都躲得遠遠的。
轟！坦克被巨大的力量掀翻了，裏麵的鬼子不被炸死，也被震死。
楊風正帶兄弟們如此對付另外兩輛坦克，卻想不到坦克的頂蓋忽然掀開，一個鬼子鑽了出來，他的雙手各握住一枚手雷，嗷嗷怪叫。原來日軍士兵想困在裏麵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一拚。
但這個鬼子沒有想到的是，王中標一直注意著這兩輛坦克，他看到坦克上麵的頂蓋掀開的時候，就扣動了狙擊步槍的扳機，一顆子彈穿透了一個鬼子的頭顱，這個鬼子手中的兩枚手雷滾落下來，身體卻卡在出口。
“手雷，臥倒！”楊風一聲吼，把旁邊一個戰士撲倒在戰壕之中。兩顆手雷滾下來之後就爆炸了，彈片從楊風和戰士的頭頂飛過，楊風隻感覺後背有些炙熱，等爆炸一過，他翻身就跳了起來，跳了出去，隻見坦克出口卡住的鬼子已經被裏麵的鬼子拉了下去，出口蓋子有要落下去。
轟！裏麵響起了一聲沉悶的爆炸，出口蓋子被彈開，冒出一股煙霧。
最後一輛坦克也被炸翻。
前沿陣地，日軍越來越多，進攻越來越瘋狂，葉天英，金伯光寸土必爭，雙方絞殺在一起，從上午激戰到下午，日軍終於丟下了滿地屍體，敗了回去。
日軍第3師團指揮部，日軍正在進行新一輪作戰計劃。
“各位，上午我們進行的敵人主陣地佯攻，側麵陣地強攻的計劃顯然失敗了，敵人側麵陣地戰鬥力大大地出乎了我們的想像，各位，這個陣地上的守軍是敵人哪支部隊？”師團長山脅正隆咆哮著問。
沒有人回答他。
山脅正隆的目光落在情報部主任上野龜蒲的臉上，不滿意地問道：“荒謬，閣下，你的情報工作是怎麽做的？”
情報部主任上野龜蒲的額頭冒出了冷汗：“閣下，我們正麵部隊是敵人119師主力，那麽，他的側麵就應該是119師的預備部隊！”
“八嘎！預備部隊能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山脅正隆怒氣衝衝地道。
上野龜蒲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不敢說話。
步兵18聯隊長失野正浩站起來請戰：“各位，我認為，敵人119師主陣地更容易攻克，我請求立刻帶兵衝鋒，炮兵火力掩護我們。各位，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在我軍炮兵轟擊的時候，敵人就躲藏在防空洞裏麵，而我軍炮火一停，敵人就出來了，那麽，在我們衝鋒到敵人陣地前，炮火不要停……”
他的話讓所有的日本軍官肅然起敬。
騎兵3聯隊長大島久忠立刻道：“閣下，我部願意與閣下並肩作戰！”
“閣下大大的勇敢，而且閣下的作戰計劃可行，立刻出戰，不給中國軍隊喘息之機。”山脅正隆雙眼放光，大吼了一聲。
日軍炮兵立刻又開始了炮擊，鋪天蓋地的炮彈呼嘯著飛向中國守軍的陣地。
炮擊之中，失野正浩一聲令下，日軍士兵開始衝鋒。
中國守軍陣地上，晏南飛正指揮戰士們從鬼子的屍體上扒下大頭皮鞋，讓金伯光的川軍兄弟們穿上。一邊指揮士兵們鞏固戰壕，忽然之間，炮聲大作，鬼子又開始了猛烈的炮擊。
“隱蔽！”晏南飛一聲吼。
“躲起來！快點躲起來！小鬼子，就欺負老子們沒炮嗦！你跟老子等倒！”金伯光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和兩個士兵擠進一個防空洞，一發炮彈就在頭頂上爆炸，震得泥土簌簌往下落。
三人抱著頭，閉著眼睛。
晏南飛也進了一個暗堡裏，拿起望遠鏡，這一次，鬼子的炮火更猛烈。
“鬼子有這麽大的心，就怕他沒有那麽大的胃口。”晏南飛一聲冷笑，繼續用望遠鏡觀察，忽然，他的手一顫，叫了一聲：“不好！”
“什麽情況？”高大虎吃了一驚。
“鬼子步兵已經衝上來了！”晏南飛道。
高大虎也忙用望遠鏡一看，果然，日軍士兵已經瘋狂地衝了上來，不過不是預備團的陣地，而是119師的主力陣地。
此刻，119師指揮部，曾厚德也發現了這個情況。
“鬼子衝上來了，給我狠狠地打下去！”
但是他下達的命令前沿陣地聽不到，因為前沿陣地的炮彈爆炸聲震耳欲聾，彈片橫飛，硝煙彌漫，戰士們連頭也無法抬起來，自然沒有發現鬼子的衝鋒。
“我帶人殺下去，攔截鬼子！”高大虎拔出手槍，衝了出去，大喝一聲：“三營，跟我來！”
晏南飛把望遠鏡往胸前一放，也跟著衝了出去，他知道，敵人的炮火立刻就會停止。
果然，敵人的炮火停止了。
因為日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衝到了中國守軍的前沿陣地。
119師前沿陣地的戰士們剛剛抬起頭，敵人已經衝進了戰壕，手雷如雨點一般落進了戰壕，子彈颼颼，鬼子嗷嗷怪叫。前麵幾道戰壕，基本上是在兩分鍾之內，就落入了日軍的手中。
此刻，日軍指揮部，山脅正隆正用望遠鏡觀察，當他看到失野正浩的步兵已經衝進中國守軍的陣地之時，猛地拔出了指揮刀，一聲怪叫：“全線進攻！”
日軍全線衝鋒。
千葉大佐的隊伍衝進陣地之後，，失野正浩指揮他們鞏固戰壕，隻見右側有一支隊伍撲過來，立刻反擊。幾挺重機槍狂叫，高大虎帶領的戰士衝過來就被打倒了一大片……
日軍的擲彈筒把一顆顆手雷準確地擲進中國守軍的戰壕，暗堡之內，中國守軍，傷亡慘重。
晏南飛的陣地前，衝上來的日軍69聯隊下轄的兩個步兵大隊，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一個下午的激烈戰鬥。
陣地上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晏南飛團守衛的陣地，敵人沒有前進一步，但傷亡慘重，武器彈藥消耗巨大，而且，他本來想增援主力陣地的，也被千葉大佐的隊伍死死抵住，無法增援。
“團長，我們已經沒有補給了，怎麽辦？”有士兵報告說。
“就是用拳頭，也要把鬼子砸下去！”晏南飛吼道。
“是。”戰士斬釘截鐵地吼道。
王中標在陣地的後麵，而且位置很高，居高臨下，他又打中了一個鬼子，身邊李小虎就報出數來：“37個！”
王中標穩若磐石一般，臉上沒有一絲異樣的神色，他又開了一槍。
“38個！”
“王中標，打119師主力陣地之中的鬼子。”晏南飛正用望遠鏡觀察主力陣地的形勢，發現敵人已經控製了一半的陣地，步步為營，逐漸向119師指揮所逼近。
日軍指揮部，山脅正隆臉色鐵青，不停地用望遠鏡觀察戰場上的情況，雖然日軍已經衝進了中國守軍陣地，但這樣膠著狀態的戰爭，還是讓他不滿意。
忽然，指揮部電話大作。
半分鍾之後，話務兵報告說：“報告指揮官閣下，我軍第13師團已經突破敵人陣地，正趕來增援，不出意外，一個小時即可到達！第13師團將包抄到中國守軍的後麵，前後夾攻！”
“八嘎！為什麽不是我們增援第13師團？”山脅正隆懊惱地罵了一句。
但是他知道，隻要第13師團趕來增援，從後麵夾攻，中國守軍必敗無疑！
“指揮官閣下，現在的形勢已經對我軍有利，各部宜堅守，避免不必要的傷亡，等援軍一到，將士們在奮勇前進，必然大勝。”作戰參謀忙建議道。
山脅正隆沉吟半響，微微點了點頭：“也隻好如此！”
命令一傳達下去，日軍就停止了進攻，隻在戰壕之中防守，用迫擊炮，擲彈筒向中國守軍的陣地轟擊。
119師指揮部，參謀長忽然奇怪地說了句：“師座，鬼子停止進攻了？”
曾厚德雙眉緊鎖，他也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現象：“小鬼子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參謀長若有所思地道：“可能鬼子傷亡太大，想喘息一下！”
曾厚德正想說什麽，指揮部的電話緊急響了起來，話務兵接了電話之後，慌忙喊道：“師座，戰區司令部電話！”
曾厚德心中一凜。
他忙接過電話：“長官，我是119師師長曾厚德。”
“戰區司令部命令：敵人13師團已經突破我軍陣地，正從你師後麵包抄而來，你師部有兩麵受敵，全師覆滅的危險，命令你師各部放棄當陽陣地，撤退！”戰區司令部命令道。
“撤退，又是撤退！我們能撤退到什麽地方？”曾厚德怒道。
“宜昌！”戰區司令部喀嚓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曾厚德摔了電話，怒吼道：“他們為什麽不守住陣地，為什麽要一直撤退，我們就是撤退到拉薩，日本鬼子也會追趕到拉薩……”
指揮所的軍官們都驚訝地望著曾厚德。
“戰區司令部的命令是讓我們撤退，而如今，鬼子就在我們的陣地之中，我們一旦撤退，鬼子勢必死死地壓上來，那麽，我們將全師覆滅，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鬼子打出我們的陣地……”曾厚德吼了一聲。
“師座……”作戰參謀吃驚地道。
“我們是軍人，裹屍馬革英雄事，縱死猶令汗竹香！傳我的命令，向敵人進攻！”曾厚德大義凜然，字字如鐵。
“向敵人進攻！”命令迅速地下達了下去。
陣地之上，忽然喊殺聲震天，戰士們從戰壕之中躍起來，衝向日軍。
戰壕裏的鬼子被炸得屍骨無存，魂飛魄散。
晏南飛接到命令之後，一聲長吼：“向敵人進攻！”
預備團的戰士們吼聲如雷，熱血澎湃：“向敵人進攻！殺呀！”
日軍指揮部，作戰參謀大驚失色：“八嘎！中國軍人在進行自殺式的進攻！這樣必然給我軍造成巨大的損失！”
山脅正隆也是吃驚萬分。
日軍占領的陣地很快就已經丟失，步兵正節節敗退。
“讓我們的隊伍撤退下來，炮兵火力打擊。”山脅正隆已經無可奈何，現在的形式，如果他下達死戰的命令，縱然全部消滅了中國軍隊，自己損失也將難以估算。而這，是山脅正隆不願意麵對的現實。
他的意思是堅守到援軍來臨，兩麵夾攻，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勝利。
這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日軍的炮火又開始了猛烈的轟擊。
曾厚德帶著警衛營，正在肅清戰壕之中來不及撤退下去的鬼子士兵，忽然，幾發炮彈呼嘯著落在他的身邊。
“師座！”周存壯一聲吼，飛撲過來，用自己的身體壓住曾厚德的身體。
轟！炮彈爆炸了，周存壯的被橫飛的彈片削飛了半個腦袋，鮮血如泉水一般湧了出來。
“壯子”曾厚德翻身爬了起來，搖晃了一下周存壯的身體，周存壯已經犧牲了。
“給我殺小鬼子，殺！殺呀！”曾厚德揮舞著衝鋒槍，吼道。
後麵的戰士猛地衝了下去。
炮彈鋪天蓋地地落下來。
“師座！”好幾個警衛撲了過來，想用身體把曾厚德保護起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炮彈爆炸了，巨大的汽浪把曾厚德的身體拋了起來，再滾落在戰壕之中……
晏南飛看到前麵曾厚德的身體飛了起來，一個翻身躍過戰壕，把他抱了起來。
曾厚德的身上中了十幾處彈片，脖子上也是鮮血淋漓。
“醫務兵，醫務兵！”晏南飛用手按住曾厚德的脖子，大聲喊道。
曾厚德抓住晏南飛的手，睜開眼睛，努力笑了笑：“我已經盡力了，殺敵……”一句話沒有說完，壯烈殉國。
“殺敵！”晏南飛悲痛欲絕，抱起曾厚德，猛地站了起來，怒吼道。
“殺敵！殺敵！”戰士們奮勇殺向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