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鐵血神槍

冷水灘陣地。

天上烏雲密布,遮擋住了太陽,太陽光從烏雲的縫隙之間照射下來,格外刺眼。

轟隆隆!晴天一個霹靂。

“這鬼天氣,又悶又沉的,要下雨了吧?真他媽的不爽快……”高大虎抬起頭,沒好氣地罵了起來。

“是啊!我也這麽認為,跟鬼子一樣,經常說來,就是不來,讓我們有力氣沒地方使!”楊風也跟著說,一邊說,一邊把目光落在晏南飛身上:“團長,鬼子不來,我們怎麽不去偷襲鬼子一下?兄弟們手都癢了幾個月了?憋不住了!”

晏南飛躺在幾根木頭上,這幾根木頭橫在戰壕之上,平時用來過路的,現在被他霸占當成床使用。

晏南飛雙手抱在胸前,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團長睡著了?”楊風詫異地道:“天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哪裏有那麽多的瞌睡?”

“團長沒睡吧?他在想怎麽去整日本鬼子一把呢?”李小虎正用一塊布擦衝鋒槍。

“你曉得個屁!”楊風瞪了他一眼。

“營長,你又說粗話了!”李小虎頓時漲紅了臉:“團長隻和鬼子說粗話,就不和我們說粗話……”

“哦……不好意思……屁……什麽不好意思,你個小鬼頭!團長和我一樣粗,我和團長在一起多少年了,我還不了解他呀?”楊風笑罵道。

忽然,天空之中又隱隱約約傳來了雷聲。

“真要下雨呀?”高大虎,楊風一起抬起頭望著天,李小虎也抬起了頭,也就在那一瞬間,晏南飛從木頭上翻身而起,吼了一聲:“空襲,鬼子飛機來了……”

“團長,你在做夢吧?”楊風慢騰騰地說了句。

旁邊幾個士兵一起笑了出來。

晏南飛從木頭上跳了下來,大吼一聲:“全體隱蔽!”

陣地立刻進入了緊急狀態,一分鍾之後,兩架日軍飛機從烏雲之中鑽了出來,直撲冷水灘陣地。

這幾個月來,日軍就隻有飛機會偷偷來丟幾顆炸彈。而各個陣地也都有應對日軍飛機轟炸的高射機槍,很多時候,日軍飛機來了也占不了便宜。

大家應對空襲都有了一套,士兵們趴在戰壕裏,連頭都不抬,隻有陣地上操作高射機槍的戰士,等日本飛機飛到上空的時候,就猛烈開火。

日軍飛機盤旋了幾圈,扔了一些炸彈,倉皇而去。

“團長,有幾個兄弟犧牲了……”陣地一側周泰大吼了起來。晏南飛和楊風,高大虎,葉天英趕過去,幾個士兵被炸得支離破碎……

“把他們埋了!”晏南飛怒道:“這狗日的小鬼子,地上不敢來,就隻能從天上來,算什麽本事?”

“團長,我們打過河去,幹小鬼子。”一個戰士忙道。

“團長,我們打過河去,幹小鬼子!為兄弟們報仇!”幾百戰士一起怒憤添膺地吼道。

“不行,師部沒有命令,都老實等著,總有一天,我們會和鬼子好好幹一場的。”晏南飛嚴厲地掃了大家一眼:“全部回到自己的陣地,小心鬼子再來一次空襲!”

戰士們各自回到自己堅守的陣地。

白天鬼子再沒有來空襲。

晚上,王中標不聲不響地來找晏南飛:“團長……”

晏南飛看了他一眼:“有事?”

“我過河去打幾個小鬼子!”王中標冷靜地道:“遠距離地打,鬼子發現不了!殺一殺鬼子的士氣。”

“對呀!你槍法這麽好,幾百米外,一槍一個,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點?”晏南飛恍然大悟。

王中標一聽晏南飛的話,就感覺自己有戲了:“團長,你同意讓我去了?”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晏南飛正色道。

“這個不行吧?”王中標吃了一驚:“你是一個團長,怎麽……”

晏南飛也覺得自己跟王中標去狙擊幾個鬼子不可能,於是點了點頭:“你準備帶多少人去?”

“人多容易暴露,我準備一個人去!”王中標道。

“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讓楊風跟你去,你負責狙擊鬼子,楊風負責保護你……”晏南飛道。

“好。”

當天深夜,兩人悄悄渡過河去……

這裏是日軍控製區的一座山腰上。山腳下有一條公路,公路上來去的車輛都是日軍後勤部隊的,還有就是日軍的巡邏隊員。

王中標和楊風隱蔽在草叢之中,

王中標帶了一支繳獲的日軍38式步槍,一百二十發子彈,兩顆手雷,一把刺刀,三天幹糧。楊風一把衝鋒槍,六顆手雷,大刀配有刀鞘,刀柄上纏了灰色的布,刀柄上的紅綢也被取掉,以免太顯眼而暴露。

王中標負責狙擊敵人,而楊風的任務是協助王中標,有危險的時候保護他。

兩人隱蔽在草叢之中,渾身上下都被巧妙地遮蓋起來,王中標雙目如鷹一般銳利,人如磐石一般沉穩,他在耐心地等待目標出現。

公路上先後有幾個車隊來去,都不適合狙擊,王中標沒有動手。

一個上午過去了。

下午,天上黑雲滾滾,要下雨了嗎?

草叢之中,楊風隻感覺渾身麻木,他看了十幾米外的王中標,王中標似乎明白他的心一般,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去,繼續注意著山下的公路。

他的意思是繼續等待下去。

楊風暗暗叫苦,但也隻能耐心等待。

忽然,天空一個炸雷,大雨傾盆而下。

楊風低聲喊了聲:“王中標,我們找個地方避雨吧?”

“不!”王中標果斷地道:“這裏是主要公路,一定有鬼子會出現,下雨的時候正是好狙擊的時候!”

“好。”楊風一聽就精神大振。

王中標又道:“我們往下一百米!”一邊說,人已經起身,迅速地靠進公路。楊風也跟著他,始終和他保持十幾米的距離。

雷聲滾滾,大雨如注。

得得得!馬蹄聲從雨中傳來。

楊風心中一喜,但一轉瞬間,就由喜悅變成了失望,因為馬蹄聲很密集,很顯然不是一輛匹馬。

如果一兩個鬼子王中標可以輕易襲擊,但鬼子太多,又怎麽去襲擊呢?

雨幕之中,出現了一隊鬼子,楊風數了數,一共是七匹馬,七個鬼子,這些鬼子都是背著騎槍,頭戴著鋼盔,快馬加鞭。隻是雨太大,馬跑得並不快。

七個鬼子,楊風覺得王中標不會動手,畢竟,他距離鬼子還有兩百多米,天下著暴雨,影響到他的射擊,而自己的衝鋒槍基本不對鬼子構成威脅。

但王中標給他發出了一個動手的手勢。

前麵的鬼子已經跑過了他的槍口。

一道閃電,隨即又從天上滾下一個炸雷,也就在炸雷響起的那一瞬間,王中標扣動了扳機。槍聲被雷聲掩蓋住了。

子彈準確地命中了最後麵一個鬼子騎兵。

那個鬼子頭顱上炸開,人也立刻栽倒下馬。

王中標拉動了一下槍栓,子彈殼彈出之後,他又扣動了扳機,這一槍扣動之後,雷聲才停了……

王中標還是從後麵的鬼子打起,一槍致命。

前麵的鬼子絲毫沒有發現後麵有什麽動靜。

三八步槍沒有焰火,槍聲也不是非常地大,所以,前麵幾個匆忙趕路的鬼子絲毫沒有察覺危險。

又是一道閃電。

王中標的手指頭搭在扳機上。

雷聲一響,他果斷地扣動了扳機,兩顆子彈,幾乎是在短短的幾秒就打了出去。

一顆子彈,就結束了一個鬼子的性命。

又有兩個鬼子倒下。

王中標一躍而起,一邊趕向公路,一邊舉槍,砰!一聲槍響,這一次,他是打中了最前麵的一個鬼子,那個鬼子翻身而倒,後麵兩個鬼子大吃一驚,立刻勒住馬,同時回頭,他們立刻發現了王中標矗立在雨中,正平舉著槍。

兩個鬼子騎兵立刻拿槍。

但已經太晚了。王中標又扣動了扳機,一顆子彈,如閃電一般劃破雨幕,一個鬼子又中彈而倒下。

最後一個鬼子幾乎和王中標一起扣動了扳機,兩人的槍都響了起來,但鬼子的腦袋中了槍,而鬼子的子彈,卻遠遠地飛了出去。

楊風從草叢之中躍起來的時候,七個鬼子都已經跌下馬來,七匹馬在大雨之中狂奔而去……

“好……太神了!”楊風知道王中標的槍法,但卻想不到他的槍法居然是如此地神奇。

簡直是匪夷所思。

“走!”王中標不慌不忙地放下槍,他居然不是往回走,而是往日軍控製區深處而去。

不能不說,王中標做出了一個大膽的選擇,也是一個安全的選擇。

兩人冒雨走了幾裏,找了個山洞休息,在山洞裏,楊風才擔心地問了句:“最後一個鬼子,你就那麽有信心,鬼子不能打中你?”

“不能。”王中標淡淡地道:“他沒有一點準備,怎麽可能打中我?”

“現在怎麽辦?”楊風點了點頭,又問。

“先好好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後,再找鬼子殺!”王中標平靜地道。兩人吃了些幹糧,把油布鋪在山洞裏,在幾塊巨大的石頭後麵,王中標先睡覺,楊風負責放哨……

大雨滂沱,哨卡之上的日軍哨兵一邊用手抹著滿臉的雨水,一邊嘀咕了幾句:“這是什麽鬼天氣?”

“八嘎!”身後陡然傳來了一聲怒罵。

這個哨兵立刻挺直了身體。

他知道,是他的中隊長藤野中尉來了。

這個家夥長的又粗又黑,脾氣暴躁,對待下屬士兵,看不順眼,輕則罵,重則就是一頓拳腳。

“八嘎!這裏距離中國陣地不遠,越是惡劣的天氣,越要提防中國軍人的偷襲!”藤野穿著雨衣,但雨水仍然在他的臉上橫流,他怒氣衝衝地罵道。

“嗨!”哨兵大聲回答,在日軍軍營,下級無條件地服從上級。

得!得!得!一連串緊急的馬蹄聲。

藤野順著馬蹄聲傳來的方向一看,大吃一驚,慌忙用手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幾匹馬跑了過來。

馬上居然沒有一個人。

馬上怎麽可能一個人也沒有呢?

“緊急出動。”藤野一聲令下,哨兵立刻吹響了緊急集合的口哨,在哨所裏的日本士兵迅速地提著槍跑了出來……

“統統出去,攔住那些馬!”藤野不等隊伍集合,就已經下達了命令。

這些士兵衝進雨中,攔住了幾匹戰馬,是日軍的戰馬,一共是七匹。

七匹戰馬,隻有一匹馬鞍上拖著一個士兵,這個士兵身上的衣服被拖成一塊一塊的,露出一身白肉,步槍也被拖在地上,腦袋被磨去了一層皮,恐怖異常。

“是我們的巡邏兵。”哨兵驚叫起來。

“跟我來。”藤野翻身上了一匹戰馬,勒轉馬頭,往回奔去,後麵的日本士兵有些搶了馬,其餘的跑步跟著。

很快,藤野就到了七個日軍巡邏兵被狙擊的現場。

“中國軍隊的幹活!”藤野吼了一聲:“仔細搜查,一定要把中國軍隊找出來!”一百多個日本士兵冒著大雨開始搜山,搜了幾個小時,一無所獲。

藤野隻能把七個巡邏兵被襲擊的事情報告給了自己的上級。

第二天,風停雨住。

白天,兩人都呆在山洞裏,因為昨天剛下過大雨,地上沒有幹,人一走過,必然留下一串腳印,這樣的時候,自然不能行動。

下午,兩人才出了山洞。

“往西走還是往東走?”楊風問。

王中標顯得成竹在胸:“我們還是回到昨天的位置,襲擊之後,又趕回這裏,十幾裏路,鬼子應該不會輕易發現我們!”

楊風點了點頭,忽發奇想:“如果我們搞兩套鬼子的衣服穿上,是不是更方便行事?”

“那自然,但搞鬼子服裝風險太大了。”王中標冷靜地說。

“如果有個把鬼子哨兵,我去摸一下!”楊風認真地說。

王中標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兩人回到昨天伏擊的位置,悄悄埋伏好之後,注意著公路上,有幾輛大卡車先後飛馳而過。

“幹脆我們今天打一輛卡車?”楊風低聲問王中標。

“怎麽打?”王中標目視著前方,平靜地問。

“我們埋伏在公路邊,等鬼子的汽車一到,扔顆手雷,不就解決了?”楊風道。

王中標微微一笑:“也行。”

兩人選擇的是一段長坡,一個急彎道,十多米高的崖上。他們居高臨下,能夠及時發現從上下兩邊來的卡車,而且,路陡彎急,卡車的速度不會太快,這樣,兩人就能夠從容開槍。

兩人耐心地等待著。

天已經快黑了,一個下午,沒有一個合適的襲擊目標。

王中標和楊風是並肩趴在深深的草叢之中的,楊風低聲說:“天快黑了,天一黑,我們的目標就更少了……”

王中標點了點頭。

“總不能讓我們白白等一天吧?”楊風有些失望地道。

王中標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也一動不動。

山崖上冷風颼颼,不知名的小蟲在草叢之中低叫。

兩人又耐心地等待了一陣,天色越來越暗,楊風的心情越來越沮喪,低低地罵了一句:“狗日的小鬼子,今天是便宜你們了!”

忽然,王中標沉著地說了聲:“來了……”

“什麽來了?”楊風一怔。

“敵人!”王中標冷靜地道。

楊風看了公路一眼,公路上是沒有什麽,但是,遠處,隱隱約約有汽車的聲音。

楊風渾身劇烈地一振:“真的來了!”

汽車的馬達聲從東到西而來,越來越近!

“三輛車!”王中標道。

“你怎麽知道是三輛車?”楊風奇怪地道。

“我聽出來的。”王中標平靜地道。

“幹!”楊風幾乎是沒有考慮,就低吼了一聲。一邊把五顆手雷都放在麵前,衝鋒槍打開保險。

王中標沒有說什麽,但也把步槍保險拉開。,眼睛卻注視著公路的東麵。

三輛卡車出現在王中標的視線之內,第一輛卡車上有十幾個鬼子,車駕駛室頂上架著一挺輕機槍,其餘的鬼子都是把步槍背在身上。後麵兩輛卡車卻有蓬布遮蓋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來裏麵裝的是什麽!

楊風大喜:“幹!”他隻看到了第一輛車上的日本鬼子,後麵兩輛車上應該裝的是物資。

王中標點了點頭:“等一下我打鬼子的司機,你扔手雷。”王中標是一個冷靜的人,做事情一般不衝動。本來一輛車上有十幾個鬼子,自己兩個人,肯定不是對手。但鬼子在車上,如果自己一槍幹掉鬼子的司機,楊風有把手雷扔到卡車上,即使卡車不翻滾下山坡,也會被炸飛,這樣的突然襲擊,顯然可行。

楊風根本沒有想到這些,他隻有一個念頭;打。

卡車下坡的速度慢了許多。

在第一輛卡車轉彎的那一瞬間,王中標扣動了扳機,子彈打中駕駛室裏的鬼子司機,也就在那一瞬間,楊風的兩顆手雷扔到了卡車貨箱裏。

轟隆!轟隆!兩聲爆炸!幾個鬼子從車上被炸翻了下來。

那輛卡車並沒有一頭栽下山坡。

是因為那個開車的駕駛員在中彈的那一瞬間,本能地踩了一下刹車。

兩顆手雷隻是把卡車的貨箱炸飛,卡車也並沒有爆炸。

王中標立刻掉轉槍口,打第二輛卡車。

後麵兩輛卡車已經停了下來……

楊風又扔出了三顆手雷,這一次終於把第一輛汽車炸翻,有一顆手雷是炸第二輛卡車的,在第二輛卡車的駕駛室前麵爆炸,把車頭炸飛了一塊。

王中標不慌不忙地開了一槍,把剛剛推開車門,還沒有來及跳下車的司機頭顱打中……

楊風扔完了了五顆手雷,抓起衝鋒槍,對準第三輛車就是一陣猛烈地掃射,他隻看到駕駛室裏最少有三個鬼子,一個司機,司機旁邊還有兩個鬼子。

卡車的擋風玻璃被打得粉碎。司機躲閃不及,被打成了蜂窩,而中間一個則蹲在座位下,旁邊一個卻推開了車門,人也翻滾了下去……

王中標一個彈匣的子彈打光,他忙換了另一個彈匣,忽然感覺有人把他一掀,他的人就倒在地上,聽到身體上空有子彈颼颼飛過。

“撤退!”王中標低聲地道。

楊風一個翻身,半趴起來,才發現,後兩輛卡車裏麵,裝的不是物資,而是荷槍實彈的日本士兵,足足有幾十個。

兩挺輕機槍開始向兩人埋伏的方向瘋狂射擊。不過鬼子在下麵,隻是知道他們埋伏的方向,並沒有確切地發現兩人。

王中標步槍裏的子彈已經打光了。他一手拔下一顆手雷,往鬼子群之中扔了下去,在手雷爆炸的時候,他一個翻身,往山上就跑,一邊跑,一邊拉開槍栓,退出子彈殼,並迅速地填子彈。

楊風和他距離幾米,他的衝鋒槍又是一陣猛烈地掃射之後,又把子彈打光了……

“追呀!殺呀!”下麵的日本鬼子嗷嗷叫著,衝了上來……

王中標回頭,人已經靠在一顆鬆樹之上,楊風繼續往前衝,這是兩人交替掩護撤退。十幾個鬼子從山崖下麵冒出頭來,王中標沉穩地扣動扳機,一顆子彈,就有一個鬼子腦袋開花,五發子彈,如閃電一般,相繼射進了鬼子的頭顱。

王中標打完了五發子彈,立刻閃到一邊,人繞著樹木撤退,他在撤退的時候,一邊裝子彈。

楊風開槍掩護。

王中標裝好子彈之後,再一次回頭,這一次,後麵樹木太多,估計開槍已經打不中敵人,他就沒有開槍。

兩人在樹林之中如飛一般而去。

後麵鬼子的叫嚷聲,槍聲越來越遠。

兩人起初往西,但在前麵又轉了個彎,往東,悄無聲息地折回……

深夜,日軍哨所之內。

藤野中尉肅立在一邊,微微彎著腰,恭敬地伸長脖子,大氣也不敢出。在他身邊,一個是千葉大佐,另一個穿著中尉軍服,矮小,淺眉,小眼睛,背著一支用灰布遮蓋起來的步槍,麵無表情的人,藤野不知道他叫什麽,是什麽來頭。

還有五個戴著口罩的軍醫。

他們的麵前,是二十四具屍體,七具是日軍巡邏隊的騎兵,另外的十七具就是在昨天傍晚遭受到襲擊的日軍士兵。

五個軍醫正在仔細地檢查屍體。

千葉大佐雙眉緊鎖,一隻手緊緊地按住軍刀刀柄,手在微微發抖。矮小的中尉目光冷漠,一動不動。

“大佐閣下,有十五人是被我軍三八式步槍子彈擊中頭部而亡,子彈命中目標都在頭部,一槍致命;有三人是被德國製造的衝鋒槍命中,子彈雜亂,沒有規律,其餘的是被手雷爆炸或者跌傷而亡……”一個日軍軍醫報告檢查情況。

千葉大佐把目光轉到矮小的日軍中尉身上:“花崗閣下,你的意思呢?”

“中國神槍手。”花崗中尉不慌不忙地道:“我軍十五位士兵,都死於一人之手!”

“閣下,你說的是真的,我已經調查過,當時襲擊車隊的隻有兩個人,一個人用步槍,一個人用衝鋒槍,他們埋伏在彎道之上,襲擊之後,迅速而去!”藤野中尉忙道:“在前一天,雷電暴雨之時,有人襲擊了我軍巡邏騎兵,七人無一幸免,我估計,也是此二人所為……”

“絕對是此人。”花崗中尉肯定地道。

“花崗閣下,此人和你相比,如何?”千葉大佐忙問。

“此人必死於我的槍口之下。”花崗中尉冷冷地道。

“喲西!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榮譽,就靠閣下挽回。”千葉大佐惡狠狠地道。

“為了大日本帝國,誓死不辭。”花崗中尉啪地打了一個立正。

藤野現在才明白,花崗中尉是日軍部隊有名的狙擊手,曾經在德國深造過,配備一把德國毛瑟Kar 98K狙擊槍,這種步槍射程遠,精度高,配有消聲器,六倍瞄準儀,能夠準確狙殺一千米距離的目標。

花崗是日軍狙擊手中的翹楚,在上海攻略戰之中曾射殺五十四名中國軍人。日軍準備在漢水對中國軍隊發動強大攻勢,花崗中尉是特別分派到第6師團的,他來沒幾天,師團部就接到七名巡邏騎兵被襲擊的消息。憑著本能,花崗想到了中國狙擊手,於是自告奮勇地趕來看個究竟……

“報告大佐閣下,我軍又有兩位哨兵被殺!”一個士兵慌忙進來報告道。

“八嘎!”千葉大佐勃然大怒。

藤野渾身一顫,臉色唰地變白了。那幾個軍醫也都停止了動作,隻有花崗中尉無動於衷,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怎麽回事?”千葉大佐終於問了句。

那個士兵一揮手,外麵幾個日本士兵抬了兩個人進來,這兩個日本士兵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扒去。幾個軍醫檢查了一下,立刻報告說:“大佐閣下,他們是窒息而死的。”

“窒息而死?”千葉大佐吃驚不小。

“是,大佐閣下,他們的咽喉被扭斷了……”軍醫認真地道。

千葉大佐呆了呆,忽然狂怒地喊道:“八嘎!給我搜,一定要消滅這兩個中國軍人!統統死啦死啦的!”

“嗨!”藤野中尉大聲回答道。

楊風和王中標襲擊了日軍三輛汽車之後,並沒有立刻遠去,等搜查的鬼子一撤退,兩人就悄無聲息地跟了回來,並輕易幹掉兩個日本哨兵,不僅僅把鬼子的衣服脫走,還把兩支鬼子的步槍也拿回了山洞,並且多了四顆手雷。

這個山洞位於一個人跡罕至的山穀之中,怪石嶙峋,樹木森立。

日本軍隊從沒有搜查到這裏來過。

兩人每天出去,守侯在公路邊,或者步行幾十裏,幹掉幾個巡邏的鬼子或者哨所之外的哨兵之後就返回,神出鬼沒,。

過了五天,王中標又狙擊了十四個鬼子。

兩人一商量,知道團部的兄弟們擔心,覺得應該先回去一趟,當然,在回去之前,要好好地幹一場。

兩人已經悄悄到了冷水灘對麵,日軍的陣地距離漢水也就幾裏,日軍的陣地戰壕,工事都比較簡單。也許,對日軍而言,他們並不需要多大的防禦,他們很快就要進行進攻,打過漢水。

楊風和王中標用望遠鏡仔細地觀察,從他們隱藏的地方到日軍的前沿工事。有兩百多米的距離,中間沒有什麽樹木,隻有一些雜草,但要進入應該不難。而且,第一道戰壕裏麵,日軍士兵並不多……

但在第一道戰壕前麵幾百米距離,有幾個騎馬的日軍,一字排開,中間還有一個日軍正用望遠鏡觀察河對麵冷水灘陣地。

“可能是個日軍軍官。”楊風一喜:“我們去幹掉那個鬼子,再搶兩匹馬,衝回我們陣地。”

這個想法簡直有點瘋狂。

不過王中標想了想,居然點了點頭,因為他覺得完全有可能,第一,自己和楊風穿的是日軍軍裝,出奇不意出現,敵人沒有防備。第二,如果這樣衝殺回陣,必然大大地挫敗日軍的士氣……

王中標手一揮,說了一個字:“幹!”

兩人借著草叢的掩護,悄悄接近了戰壕,在距離戰壕十多米距離,楊風輕輕抬頭,仔細地觀察了一陣,確信四周並沒有人,忽然幾個翻滾,人就如豹子一般迅捷無聲地滾進了日軍戰壕。

王中標也進了戰壕。

兩人站了起來,把步槍提在手中,王中標在前,大搖大擺地往前走。

他們從側麵繞到正麵,隻要再走一兩百米,就能從正麵走到那幾個日本騎兵後麵。

但在轉過一道彎的時候,王中標忽然停頓了一下,並給楊風做了一個手勢,是兩個鬼子的手勢,原來,王中標發現了前麵有兩個鬼子,正蹲在戰壕裏抽煙。

那兩個鬼子士兵也同時聽到了王中標和楊風的腳步聲,慌忙把煙頭丟在地上,站了起來,目光直直地盯著前方。

兩人稍微一怔,但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這兩個日軍士兵以為他們是稽查隊的。

隻在那一瞬間,王中標就又做了一個手勢:殺。

兩人走了過去,兩個日軍士兵挺直了身體,在兩人走到兩個日軍士兵麵前的那一瞬間,兩個日軍士兵顯然感覺到不對,因為楊風的背上背了一把大砍刀,還有一把衝鋒槍,這樣的裝備,顯然不是日軍士兵的。

而王中標和一個日軍士兵差不了多少。

也就在那一瞬間,王中標和楊風一起動手,王中標左手捂住麵前的鬼子,右手已經拔出刺刀,捅進了這個鬼子的腹部。

楊風比那個鬼子高大了許多,楊風右手掐住鬼子的脖子,往上一送,鬼子就被按在戰壕邊,一雙腳亂踢。楊風的人順勢就壓在鬼子的身上,另一隻手按住鬼子的腦袋,用力一扭,鬼子的脖子之中傳來一聲悶響……

王中標也把那個鬼子按在戰壕邊,刺刀在鬼子的腹部攪動了幾下,鬼子的血就嘩嘩地噴射了出來……

一分鍾不到,兩個鬼子斃命。

王中標渾身是血,把鬼子扔到一邊。

楊風低聲說了句:“快走!”他先跳上戰壕,往外就走。王中標也跟在後麵。

戰壕裏有日軍士兵發現了楊風和王中標,但他們一時間還沒有在意,以為是自己人,到戰壕前麵去做什麽事情。

兩人快步走向那幾個日軍騎兵。

一共五個,中間一個腰上懸掛著一把軍刀,還在用望遠鏡觀察。

兩人離戰壕越遠,心裏越塌實。戰壕裏的鬼子也根本沒有看出什麽破綻。

兩分鍾,楊風和王中標已經走到了騎兵後麵五十米左右。一個日軍騎兵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兩個穿著日軍服裝的士兵,也沒在意,畢竟,這裏是自己的陣地,從自己陣地走出的人,應該是自己人吧?

那個鬼子騎兵又把頭扭了回去。

楊風大喜。

兩人又走近了十幾步。

那個日軍騎兵又把頭扭了回來,並用日本話問了一句:“你們做什麽的?”

王中標一言不發,舉槍,扣動扳機:“砰!”一聲槍響,子彈打在鬼子眉心。也就在槍響的那一瞬間,楊風已經如風一般衝了上去,他早把步槍背在身上,拔出了大刀,此時此刻,大刀比步槍更好使用。

槍聲一響,另外四個鬼子一起回頭,楊風已經衝到中間拿望遠鏡的鬼子麵前,抬手就是一刀,劈在這個鬼子腰上,刀落下的時候。而楊風的另一隻手卻把旁邊的一個鬼子硬拽了下來……

王中標又移動了一下槍口,不慌不忙地開槍,又打中了一個鬼子!

那個被楊風拽倒在地上的鬼子雙手抱住了楊風的腿,兩人一起在地上翻滾了一下,楊風的刀鋒全陷入了這個鬼子的身上,感覺鬼子的血噴了出來,而抱住自己的雙手也送了,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鬼子幾乎被切成了兩段。

一匹馬衝向了河邊。

那個拿著望遠鏡的鬼子從馬背上翻滾下來,跌在楊風的腳邊,楊風一個箭步,一把就抓住了兩匹馬的韁繩,大吼了一聲:“上馬.!”

王中標冷靜地開了第三槍,那個正往前衝的鬼子才拿起自己的槍,還沒有推彈上膛,後腦勺上就中了一彈,滾落下馬。

戰壕裏的日軍終於醒悟過來。

重機槍吼叫了起來。

王中標和楊風已經翻身上馬,打馬如飛一般。

冷水灘陣地上,槍聲一響,晏南飛,高大虎,葉天英都拿起望遠鏡觀察,隻見敵人陣地前兩匹快馬如風一般衝進了漢水,而日軍陣地上重機槍正在掃射。

“準備戰鬥!”晏南飛一聲吼。

那邊葉天英已經歡快地喊了起來:“是楊風和王中標!”

原來,兩人擔心被自己人打,早把鋼盔頂在槍口之上,一邊大喊:“自己人啊!別開槍……”

“接應楊風和王中標!”晏南飛大吼一聲,跳了起來,往下麵的戰壕就跑。

很快,兩匹戰馬跑進了陣地,楊風和王中標先後從馬上跳了下來,晏南飛跳了起來,和兩人摟抱在一起,大罵道:“你兩個狗日的,這麽多天才回來,老子以為你們掛了呢……”

“鬼子都沒有打完,我們怎麽能掛呢?”楊風哈哈大笑。

回到戰壕之中,戰士們圍了過來,兩人把大概的情況說了一遍,聽得大家熱血沸騰,陣地上一片歡騰。

冷水灘陣地,陽光明媚,春風和熙。

日本鬼子很多天都沒有來進攻,戰士們沒有仗打,顯得格外輕鬆。有的在戰壕上搭起了木板,在上麵睡懶覺;有的三五聚在一起,吹牛,天南海北地胡侃;有的分成兩邊,在平地上摔跤……

葉天英正用望遠鏡觀察對麵陣地的日軍,日軍陣地靜悄悄的,槍炮森立,人卻少見。

葉天英皺了皺眉,低聲罵了句:“這些王八蛋!怎麽就沒有一點鬼子的樣子?”

高大虎在旁邊剛好聽見了,他也在用望遠鏡觀察日軍陣地,他不以為然地道:“別看兄弟們現在沒有樣子,但一打起仗來,哪個不是奮勇爭先?哪個後退了半步?”

葉天英點了點頭:“我不否認,兄弟們是很勇敢,但日軍的紀律嚴明,卻是我們值得學習的,小小的日本鬼子,居然能夠打了我們半個中國,這其中就不僅僅是武器先進的問題……”

高大虎微微一怔,什麽也沒有說。

忽然身後有士兵高喊:“團長回來了,王中標,楊風回來了……”原來,晏南飛把王中標與楊風深入鬼子控製區的事情報告給了師部,師部覺得這件事情能鼓舞所有戰士士氣,應該宣傳嘉獎。

晏南飛帶著兩人趕到師部,師長不僅僅把兩人大大地誇獎了一番,還要為兩人申請英雄勳章,並給預備團獎賞了兩頭肥豬。

“兄弟們,大家有多久沒有痛快地吃過豬肉了,我告訴大家,今天晚上豬肉燉大豆,管夠!”晏南飛跳到戰壕之上,手一揮,大聲道。

“豬肉燉大豆,好啊!”戰士們一片歡騰。

“我告訴大家,這吃豬肉的功勞是王中標和楊風的……大家以後多殺鬼子,就有的是豬肉吃……”晏南飛繼續道。

“是!”戰士們一起回答,地動山搖。

“讓王中標和楊風給大家講幾句。”晏南飛道。他的話剛落,就響起了一片暴風驟雨般的掌聲。

王中標被幾個戰士推到高處。

王中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兄弟們,我沒有什麽要說的,就一句話:殺鬼子!殺鬼子!殺鬼子!”

“殺鬼子!殺鬼子!殺鬼子!”戰士們一起呼喊。

王中標正準備下來,讓楊風上去講話,忽然,他看到自己前麵一個戰士的頭顱上冒出血光……

血光如花一般絢麗地綻開。

“趴下……”王中標一聲吼。

瞬間,四周的掌聲和歡呼聲都停止下來。

戰士們都沒有動,大家驚愕地望著王中標。

王中標聲嘶力竭地吼道:“趴下,快趴下……鬼子的狙擊手……”

他看到又有一個戰士的頭顱炸開,鮮血四濺!

楊風,晏南飛也看到了,他們瞬間就明白了,有人正向這邊開槍。

“趴下……”晏南飛一聲吼,戰士們紛紛趴下,一分鍾之後,戰壕之上已經看不見一個戰士。

王中標趴在戰壕邊沿,慢慢把頭伸了出去,仔細觀察,身後已經有幾個戰士向晏南飛報告:“團長,這裏又有一個兄弟犧牲了……”

“團長,我這裏也有一個……”

已經有五個戰士犧牲了,都是頭部中槍,卻沒有一個人聽到槍聲。

“狗日的鬼子!鬼子在哪裏?”晏南飛趴在王中標身邊,怒火中燒,卻又奇怪異常,因為敵人的陣地距離冷水灘陣地,最短的直線距離也有幾千米,這麽遠的距離,什麽槍可以打過來?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分明有五個戰士犧牲了。

那麽,子彈從何而來?

很快,王中標就給出了答案:“有一個鬼子狙擊手隱蔽在河邊的某一個地方,他手中是一把狙擊步槍,射程能夠達到一千米左右……”

“為什麽沒有人聽到槍聲?”晏南飛問。

“因為鬼子的狙擊步槍上有消聲器。”王中標冷靜地回答。

王中標搖了搖頭。

“老子把鬼子打出來……”晏南飛一聲吼:“所有的重機槍,對準河邊掃射……”

十幾挺重機槍對準河對岸就打,重機槍的射程遠,狙擊步槍能夠達到的距離,重機槍也能。但重機槍打了一陣,絲毫沒有結果,而對麵日軍陣地一彈未發。

王中標鷹一般的眼睛仔細地觀察著對岸,他在分析,那個鬼子狙擊手最有可能隱蔽在什麽地方?

王中標分析得不錯,這個狙擊手正是花崗中尉。

這些天,花崗中尉一直在暗中尋找王中標與楊風二人,沒有結果,最後卻得到前沿陣地的消息,有兩個中國軍人殺了五個騎兵和兩個步兵,其中還有一個騎兵中尉,奪了兩匹馬衝過了漢水。

也就是說,他要找的人已經回到了中國軍隊的陣地。

花崗中尉潛伏在河邊的草叢之中,成功狙擊了五名中國士兵,他是在向王中標挑戰,也是為了大日本帝國皇軍的榮譽與聲威……

他的步槍一次性隻能裝五發子彈,五發子彈打完之後,他並沒有立刻撤退,因為,他還想繼續狙殺中國士兵,當然,他也不能暴露自己,那樣,將遭受中國所有重武器的打擊……

一個最成功的狙擊手,不僅僅能獵殺敵人,還要能全身而退!

此刻,冷水灘陣地之上,所有有望遠鏡的軍官,都在仔細地用望遠鏡觀察搜索,他們都想找到花崗中尉的位置……

王中標也在尋找。

忽然,他的眼睛一亮……

日軍前沿陣地指揮所。

千葉大佐,藤野中尉,小穀中尉也都在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中國軍隊的陣地,起初,他們看到的是在陣地上狂歡的中國士兵,最後,他們就看到中國士兵仿佛都鑽進了土裏一般,沒人再冒出頭來。

千葉大佐大喜:“花崗中尉打中了。”

“這是花崗中尉創造的奇跡,從此以後,中國軍隊再也不敢在戰壕之中抬起頭來!”藤野中尉激動地道。

“隻是不知道花崗中尉能不能安全返回?”小穀中尉是前沿陣地的一個指揮官,他看到剛才中國軍隊的重機槍的猛烈掃射,有點擔心。

“閣下放心,花崗中尉會完好無損地回來!”千葉大佐信心十足地道。

天黑不久,一個日本士兵進來報告:“花崗中尉回來了!”

花崗中尉披著一身的偽裝,手裏提著狙擊步槍,平靜地進來報告道:“今天打中了五個中國軍人……”

“很好,中尉閣下,你滅了中國軍人的威風,長了大日本帝國皇軍的誌氣!”千葉大佐露出猙獰的笑容:“希望你再接再勵……”

“嗨!”花崗中尉猛地彎了一下腰,大聲回答道:“為了帝國,雖死無憾!”花崗中尉回到戰壕之中休息,他必須在天亮之前,從新到能夠狙擊的地點,埋伏起來,等待機會,再一一次狙殺……

他要等待花崗中尉。

他要一槍擊斃花崗中尉。

那麽,他為什麽能夠確定花崗中尉一定會到自己的射擊範圍之內呢?其實道理很簡單,冷水灘和日軍的陣地隔江而對,日軍的陣地前麵都是空曠的平地,而且這些地勢低於中國部隊的陣地,這樣不利於射擊。而靠右邊一帶有些小山包,這些小山包和中國陣地的高低相差不多,而且直線距離在一千米左右,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地方適合日軍狙擊手埋伏。

王中標的步槍射程隻能在三四百米之間,所以,他必須埋伏在敵人的陣地之上,才有可能近距離地狙殺花崗中尉。

而且,他隻有一槍的機會。

上午,日軍的大炮開始向中國軍隊的陣地發射炮彈,打了足足半個小時,日軍士兵集結在陣地前,往中國軍隊的陣地推進了一段,然後停了下來,那些日軍士兵在下麵玩耍嬉戲。

“團長,狗日的鬼子欺人太甚了,我帶一些兄弟下去打鬼子!”楊風怒火中燒,他還擔心王中標的安全。

“不行,鬼子的目的就是激怒我們出擊!我們一露頭,就會遭受鬼子狙擊手的射擊。”晏南飛胸有成竹。

“王中標不是很危險嗎?”楊風焦急地道。

晏南飛用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一陣,說:“如果鬼子進入我們重機槍的射程就開槍,王中標不會有事的!”晏南飛口裏這麽說,心裏卻七上八下,畢竟,他也不知道王中標埋伏在什麽地方。

冷水灘陣地上,戰士們都趴在戰壕之中,輕易不敢露頭。

一直僵持到下午,日軍士兵都退回來戰壕之中。

幾個戰士抱著用草紮成的人,貓著腰過來。這是王中標想的辦法,要引花崗中尉出手,還需要這幾個稻草人。

一共五個稻草人,穿著軍裝,頭上戴著鋼盔。

晏南飛對幾戰士如此這般地說了幾句,戰士們都心領神會,各自抱了一個稻草人,分頭行動。

晏南飛把自己的望遠鏡套在一個稻草人的脖子之上,忽然往外伸了一下,又迅速地拉了下來。然後等待了幾分鍾,才再一次把稻草人伸出了戰壕。

“奪”,晏南飛忙把稻草人縮了回來,隻見鋼盔多了一個孔,而子彈卻打進了戰壕裏。旁邊李小虎,楊風都吃了一驚,嘴裏沒說什麽,心理卻在想:這個小鬼子的槍法果然不錯!

“走!到另外的地方去!”晏南飛對楊風和李小虎道。

三人換了個地方。

此刻,另一個抱著稻草人的士兵也過來對晏南飛道:“團長,我的稻草人也被鬼子打中了……”

“好!”晏南飛連連點頭:“繼續……”

但是,他卻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給了王中標。毛瑟Kar 98K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必須在開火後拉動槍機完成拋殼,上膛動作。

清脆的“喀嚓”聲傳到了王中標的耳朵之中。

花崗發射了兩顆子彈之後,王中標就已經鎖定了花崗中尉的位置,距離他大概兩百六十米左右。

花崗絲毫沒有發現王中標如鷹一般銳利的眼睛在盯著他。

花崗又發現了一個目標,扣動扳機,子彈出膛,然後他拉動扳機退出子彈殼,並推彈上膛。

也就在那一瞬間,花崗聽到了一聲槍響。

然後,他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冰冷,眼前一片紅色彌漫……

王中標從灌木叢中翻滾出來,一直往花崗埋伏的地方翻滾過去,他終於看清楚了花崗,他的腦袋已經炸開,人趴在一把狙擊步槍之上。

王中標把花崗中尉踢到一邊,拿了那把狙擊步槍,如飛一般往河邊跑……

“王中標回來了……”有在最上麵負責了望的戰士興奮地喊了一聲。

晏南飛把頭抬了起來,用望遠鏡一看,王中標已經在過河了,不禁大喜:“鬼子的狙擊手被幹掉了……”

大家一起把頭伸了出去,一起歡呼。

十幾分鍾之後,王中標提著狙擊步槍,神采飛揚的進了戰壕。立刻被幾個戰士抬了起來,一直抬到晏南飛的麵前。

“這把槍這麽奇特呀!”很多戰士並沒有見過這樣的狙擊步槍。

“狙擊步槍,德國製造,可以打中一千米外的東西!”王中標把狙擊步槍高高地舉了起來。

晏南飛拿到手裏,翻來覆去地欣賞了一陣,高興地說:“這把槍就你用,以後鬼子還沒有衝鋒,就已經被你幹掉十幾個了,哈哈……”

“團長,那邊鬼子在幹什麽?”李小虎喊了起來,並用手一指。

原來,日軍陣地上的士兵發現王中標跑回之後,估計花崗中尉已經完蛋,千葉大佐派了一些日軍士兵為花崗中尉收屍體。

“大家讓開。”王中標一個虎躍跳上戰壕,雙手平舉狙擊步槍。晏南飛,高大虎,葉天英一起用望遠鏡觀察。

王中標扣動扳機,一個正收屍的鬼子一個趔趄就栽倒在地,其餘的立刻趴在地上,隻敢爬,不敢起身了。

“好啊!太好了!”高大虎,葉天英齊聲喝彩……

王中標有了狙擊步槍之後,如虎添翼,他在陣地前狙殺日本鬼子,打得日軍士兵魂飛魄散,輕易不敢露頭……

“團長,今天王中標沒有打中!”楊風對晏南飛說。

“開槍沒打中?”晏南飛奇怪地問。

“他沒有開槍,一個鬼子都沒出現過……”楊風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都說日本鬼子武士道,狗屁的武士道,還不是怕死鬼?”

晏南飛眼前一亮:“對呀!這是個好辦法!”但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用望遠鏡觀察河對麵日軍的陣地。

日軍陣地上,日軍正在挖戰壕,修築工事,幾杆長長的炮管直指冷水灘陣地。葉天英也注意到了那幾根長長的炮管,說:“應該是175毫米口徑的大炮,專門對付我們團的!”

“這不是刺在我們眼中的釘子,肉中的刺?”葉天英一隻拳頭在戰壕上敲了敲,看了晏南飛一眼:“拔掉它!”

晏南飛放下望遠鏡,字字如鐵:“拔掉它!”

晏南飛立刻召集團部所有軍官,商量如何拔掉敵人的陣地,最後一致決定,第二天淩晨的時候發起進攻。

第二天淩晨,最黑暗的時候。

楊風帶領二十個配備衝鋒槍的戰士,每人帶了五個彈匣,六顆手榴彈,一個炸藥包,悄無聲息地摸到敵人的陣地前。

霧氣正濃。

日軍哨兵站在高高的崗哨之上,大霧彌漫,崗哨上的燈也是一片朦朧,甚至連崗哨底下也無法看得清楚。

日軍哨兵隻能在心裏暗暗祈禱:中國人千萬不要來呀!

但中國軍人卻來了。

幾個戰士已經翻進了敵人的陣地,日軍的每一道戰壕裏都挖了一些暗堡,士兵都在裏麵睡覺,戰士們把炸藥包塞在暗堡洞口前,拉響了導火線。

與其同時,衝鋒槍對準崗哨上的哨兵就是一陣掃射。

幾聲慘叫,幾個哨兵從各自的崗哨之上滾落下來。

睡夢之中的日軍士兵被驚醒了,慌忙起來,拿起槍就往外麵衝……

轟隆!轟隆!

幾聲驚天動地地爆炸聲,

幾個暗堡飛上了天。

第二梯隊是葉天英率領的一個營的戰士,他們一聽到爆炸聲,立刻發起了衝鋒!戰士們衝進了日軍的戰壕,很快就控製了敵人的前麵一大半的戰壕。

不過,日軍負責防禦的千葉大佐也早就想到中國軍隊會有偷襲的可能,所以,日軍的重兵並沒有在前麵陣地,而在後麵陣地。

後麵陣地的日軍發現前麵陣地已經一片慌亂的時候,卻並沒有趕來增援,也沒有開槍,隻是在各自的陣地防禦,這樣就避免了自己隊伍互相殘殺。

而且,天也很快就亮了。

楊風,葉天英控製了前沿陣地之後,也並沒有向日軍的後麵陣地發起進攻,而是依托戰壕防禦。

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日軍的大炮而來的。

“兄弟們,把鬼子的炮拆了,抬回我們的陣地……”葉天英看到日軍嶄新的大炮和成箱的炮彈,臉上樂得開了花。

天越來越亮,霧氣也漸漸散去。

千葉大佐吃了一驚:中國軍隊搞什麽名堂?為什麽控製了我們前沿陣地之後卻不向前推進呢?中國軍隊究竟想做什麽呢?

他有望遠鏡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對旁邊的小穀中尉道:“閣下,你帶領一個小隊前去查看一下情況,中國人狡猾多端,務必小心!”

“嗨!”小穀手一揮,帶領十幾個日軍士兵,一道戰壕一道戰壕地搜索前進,幾道戰壕之中都不見一個中國士兵,每一道戰壕安全之後,小穀中尉就給後麵的日軍發出消息。千葉得到消息之後,立刻讓日軍士兵跟進。

沒有一個中國士兵,隻有日軍士兵血肉模糊的屍體和被炸得破敗不堪的工事。

“中尉閣下,我們的炮不見了。”一個日軍士兵發現工事裏的大炮不見了,立刻向小穀中尉報告。

小穀中尉定睛一看,果然,連墊在炮座下麵的木板都不見了。

“八嘎!”小穀中尉暴跳如雷:“中國人,統統死啦死啦的!”

話音剛落,他的人一頭就栽倒在地上。

另一個日軍士兵忙過來扶他,還以為小穀中尉是摔倒了。這個日軍士兵剛走到小穀中尉身邊,立刻發出了一聲驚叫,因為小穀中尉的頭上多了一個窟窿,鮮血正泊泊地往外湧!

另外那些日軍士兵都被這個日軍士兵的驚叫聲吸引過來,他們立刻看到了,這個日軍士兵的腦袋上騰起一片血霧……

“神槍手!”這些日軍士兵嘩啦一下全趴在戰壕之中。

遠處,王中標不慌不忙地收起狙擊步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