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來5
也不知第幾個拐彎角，我靠牆撫摸了下驚魂未定的心髒，然後被自己囧到了。
說起來也是奔三的人了，二十五歲生日之前遇上了老公，於是彌補了我所有童年的遺憾，被寵得越活越過去……就真的回來過去了剛剛那個人是誰來著？
我皺眉想了想……蔡大媽……沒錯，就是她！
記得她是因為以前碰上十有八九她都是和一群人唧唧歪歪地聊著我爸媽離婚的事。而特別記得她，是因為她當著很多人的麵說莫家那閨女好造孽。
當時我還玻璃心碎了一地來著，特別憂傷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無聲無息鎖住了倔強而悲劇的眼淚。
不過……老公剛剛沒摔著吧。
我……我好投入狀態……
肩頭猛地被人一拍，我整個人差點彈跳起來，嚇了一大跳，回頭看到老公神色鐵青的瞪著我，一時間滿臉賠笑，心虛得不得了。
老公現在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尤其剛才那弄子的地上好像還堆積了一層黑黑的油垢……
再想起他跌坐在地上時，那張因錯愕微微開啟的嘴巴，和充斥著難以置信的目光……於是夾著心虛的笑容愈發陽光燦爛。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然後頭腦一片通明，猛地打了個響指，“我想起電話號碼了！”接著迅速報了一次，就睜大眼睛求獎賞。
他準確無誤的重複了一次，就望著我，過了會又歎了口氣，那口氣蘊含著習以為常的感慨。接著他伸手幫我順了順頭發，交代，“回家乖乖的，試探性了解下自己現在身處的局勢，別亂說話，別亂跑，別得意忘形，別手舞足蹈，然後，乖乖等我電話。”
“嗯。”
他突然又輕輕抱著我，我感覺氛圍一時間變得有些感性，便問，“怎麽了？”
“唔，有點不想和你分開。”
“……”我莫名有些害羞，多少有些別扭的假意掙紮了一下，“切，以前你不也要上班？”
“可是晚上可以跟你睡。”
要命，我狠狠拍了下他肩膀，推開他，“走了啦，被別人看到不好！”
“哼……”他輕輕哼了一聲，然後站直了一臉嚴肅地捏了捏我的臉，少頃後揚起個淺淺的笑容，“我想這樣做很久了。”
“咬你！”我也不二話，迅速湊上前，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
跑啊跑，跑了十來米，一瞅方向不對，我又迅速掉頭，囧囧地二度經過他麵前，啊啊啊，你看不見我，你看不見我……
呃……隻是拐進一個彎之後我有點猶豫，他，記住我電話了？
站在那曾經熟知的門前，有種舊地重遊的隔世之感。
滄海桑田，人事依舊，隻是心境大有不同。
有段時間我很害怕回家，所以每每夜不歸門，他們就會以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打罵我，我不哭也不怕，隻是很奇怪，他們罵著罵著，炮火就會衝著對方猛開，
回憶回來，我某種程度上，或許成了他們離婚的導火線。
這個時間家裏沒人。
打開門發現環境不算太糟，雖然麵積不大，但說出來也是三室一廳的房子，進門堆放得亂七八糟的鞋櫃，轉角處隔著看起來有些陳舊的沙發，木茶幾，電視櫃上29寸的電視機已經是這個年代的消耗品，再過去是茶壺茶杯。
冰箱是海爾的，對比之下覺得很是袖珍，上麵堆滿了雜物，一顆幹癟的假橘子盆栽如今鋪滿了灰塵。
我換好鞋，竟然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走進臥房，隻是微微有些錯愕，曾經感覺很大的空間，如今竟如此狹小閉塞。
書桌上顯得雜亂不堪，旁邊的書櫃，記憶僅存在下麵的小木櫃裏藏著的數十本少女漫畫。
牆壁上亂七八糟的貼著貼畫，聖鬥士星矢，美少女戰士，藍精靈，臥槽，還有葫蘆娃……
靠著裏麵一張孤零零的單人床，床頭貼著大大的“旺旺”公仔，咧開嘴，刺眼的笑著，我竟是無法想象，曾有無數個夜晚他都一直睜著眼看我睡覺。
打開衣櫃一看，衣服除了少，款式皆讓人嘖嘖稱奇……再一瞅旁邊立地鏡裏邊的自己，多少區別與前幾天強迫自個熟悉的相貌，是更顯青澀的稚嫩臉龐。
耳朵上還掛著品味很差的金屬耳環。
我取下那些看起來笨重的金屬，再去廚房洗了洗手，然後看著廚房旁邊的洗手間，這樣的格局，多少有點囧囧有神。
一瞄時間快11點半，以前媽會回來給我做飯，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回家，就在屋子裏其他地方晃了晃，再瞄了眼亂糟糟的環境，忍不住動手清理起來。
一直弄到快12點半，媽還沒有回家，屋子經整理後明顯亮堂了不少，肚子終於餓了。打開冰箱，除了三個雞蛋，居然都是空的，沒有剩飯也沒有剩菜……
我努力回想，當初好像壓根沒有意識去積存點人民幣，愈發覺得自己可悲。
老公啊老公，我哀怨的呼喚著，電話鈴終於響了。
電話那端本是沉默，我剛一喂，老公如今有些陌生的聲音便是透過聽筒傳遞過來，快刀斬亂麻，“剛吃完飯，下午去不去上課？”
啊，他真把電話號碼一次記住了……我驀地全聲放鬆，盡情撒嬌，“我快餓死了……”
“媽呢？”
“沒回來。”
“唔，”他微微一頓，“那你等著，我給你送飯過去。”
“真……”的？興奮尚未發表完畢，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他媽中氣十足的聲音——“亮亮！還不睡？跟誰打電話呢？”
“嗯，快了。”老公虛應，回頭又道，“你等我。”
“不用了！”我趕緊搶話。
唉，真是乖學生啊，我以前都不午睡的。雖然餓得要命，但還是不想麻煩他，就是剛剛後腦勺被棒擊過的疼痛，現在突然發作了，有點痛。癟癟嘴吞下委屈，裝出有精神的聲音，“你去睡睡吧，我還有點零花錢，下樓買份飯就可以了，吃完了我也睡一覺，下午我就曠了吧。”
不差這一個下午。
“亮亮！”我婆婆又在催促他。
呃……“婆婆以前管你管得這麽嚴啊？”
他聲音壓低了不少，“12點才放學，提前回來了，就騙她體育課受了點小傷，所以她現在才逼我休息，沒事的。你真能一個人擺平？擔保不讓自己餓肚子？”
“可以。”我還是覺得窩心，笑了笑，“要想我。”
“笨蛋。”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又道，“女人，我們弄幾個暗語吧。”
“譬如？”
“譬如你說你愛我的時候，可以說天氣不錯啊，水很好喝之類。”
“嗯，天氣……不錯？”我盡量語調平淡，卻掩不住的甜。
他的笑意傳遞過來，“唔，那我下午琢磨幾個通關密語。”
“呃……”還通關密語，難怪人家說戀愛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去吧去吧。”
“拜。”
“嗯，拜。”
“水……”他又多少猶豫了一下，“很好喝。”
“……唔。”我偷偷笑，“天氣不錯。”
“水很好喝。”
“討厭。”我笑著掛上電話，又偷懶不想做飯，決定上床睡覺，晚上問老媽拿點錢花花。
下午睡是睡著了，可是做夢都想著美食，足見我有多餓，猛地想起自個是青春期，長身體的時候，也難怪對食物這麽計較。
天氣有點熱，無所事事，就躺在**吹著風扇數綿羊。
感覺消逝的饑餓感，一點一點再度回歸。
所以我媽回來的時候，我聽到聲響，精神一振，一骨碌從**爬起來，迎接女神買菜回家。
然後一瞥見那張不乏疲憊憔悴卻年輕了不少了臉，突然有些感慨，決定彌補這些針鋒相對的日子，充滿熱忱地喊到，“媽！你回來了？你今天好年輕啊！”
接著就熱情的接過菜，一蹦躂就回廚房了。
今天吃什麽呢？
我靠，苦瓜？算了，我忍！
“……阿華？”媽的聲音充滿了驚訝。
“什麽事？”我幫忙把苦瓜弄出來，然後再看了看，還有一把菠菜，也還行吧，都這個時候了，我也不計較了，抬頭繼續喊，“媽！做飯吧！我幫你！”
“你……”我媽站在廚房門口，看了看我，似乎想說什麽，遲疑了一下，還是轉移了話題，“……你的頭發？”
“好不好看？”我衝她笑了笑，就聽見鑰匙開門的聲音。“啊，爸回來了。”
心裏莫名歎息。
其實再看到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本來以為會有的什麽尷尬啊，沉默的氣氛居然都沒有，反而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畢竟一手拉拔我長大。
我結婚之後雖然次數不多，但他們也都會抽空來看看我，各自的，極難聚首。所以像這樣的，一家三口相聚的日子突然很想珍惜……
“爸！”我從廚房探出半截身子，大聲喊了一聲，“爸你辛苦了！”
然後蹭蹭跑去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他，一杯遞給我媽，就把苦瓜抱去了洗手盆，接著實事求是的歎了一句，“媽，咱還是做飯吧，我是真的要餓死了。”
她怔怔的看著手中的水，皺了皺眉頭，看見我爸也走了上來，像是對我媽說話，“她今天怎麽了？”
“……不知道。”
晚飯吃得很詭異。
也不知道為什麽，爸媽一直用打探的視線看著我，我猛地幫這個夾菠菜，幫那個夾苦瓜，很忙。
然後扒第三口飯的時候，我又想起，那段時間，我爸晚上都不和我們一起吃晚飯的說……如果因為我的轉變，能讓他們最後在分離之前能好好相處，不再爭執，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我品嚐著老媽
突然聽到樓下有人在叫我。
我稍微辨認了一下，聽出應該是野貓的聲音。
老爸的臉色才終於板了起來，“不要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往來。”
“哦，”我討好衝老爸笑了笑，然後就明目張膽的衝到陽台上往下看了看，果然是她，怔了怔，“你不是來追殺我的吧？”
“扯屁，滾下來！”她顯得極不耐煩。
我就和爸媽打了招呼，蹭蹭又跑下樓去。
隻是剛下樓，人就被一股力量扯到一旁，回頭一看到那人，我差點笑出聲來，但對方頂著浮腫的大半張臉一臉怨氣的瞪著我，硬生生把我的笑意逼了下去。
“楚、楚……”
他猛的把一個書包物體的東西扔給了我，停頓了兩下，然後繼續瞪著我，“該死的，早上那個家夥究竟是誰！”